盧通、蒙大河說話間,場內生死已分。
劍修一記虛招騙開長刀,劍身月兌落,左右劍刃變為兩柄單刃飛劍,同時飛出洞穿對手心口、丹田。
「老爺!」
劍修得勝之後,立即跪倒在地上。
蒙大河擺了下手。
劍修踉踉蹌蹌地退下去。
蒙大河道︰「手髒了可以洗,人髒了只能殺。本打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輩子胡亂混過去,可是他們卻連這點時間也不想等。」
盧通心中意會。
八個護衛中有人被胡漣收買了。
「蒙老爺知道哪個髒了?」
「不知道。」
蒙大河搖了搖頭,擺了下手,又是兩個修士走進演武場內。
刀劍相交聲再起。
萬易跪坐在左側,倒了一杯酒,小聲道︰「師兄。」
盧通側頭看去。
萬易伸出舌尖,舌忝了下殷紅嘴唇,朝下方的尸體看去。
一具築基境尸體。
大灘鮮血流淌,飄散出濃郁的血腥味。
盧通端起酒杯,道︰「蒙老爺,那具尸體還要嗎?」
「你要?」
蒙大河遲疑了一下,眼神稍頓,看了萬易、萬喜一眼,笑著道︰「你隨意。」
「多謝。」
盧通抬了抬手,干完一杯酒。
萬易吐出一枚紅刺。
紅刺一閃而過,沒入尸體中,很快鮮血、尸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干。
蒙大河神色唏噓,澀聲道︰「光明正大的豢養欲鬼,宗門弟子真是讓人艷羨。」
盧通搖了搖頭。
「只因為蒙老爺並非常人,換做旁人,還是免不了遮掩一二。」
「倒是我沒有見識了。」
二人喝了幾回酒,場中又換了一撥人。
蒙大河道︰「你與垂文仙長見過面了?」
盧通點頭道︰「見了。」
「垂文仙長快下來了,年後智明山要換新的第一夫子。」
「換誰?」
「不知道,我幾次求見都沒有回信。」
蒙大河說完嘆了口氣,端起酒杯,看著杯子道︰「我只求一世富貴,想不到臨到終了,又遇上一遭劫難。」
盧通看著下方飛濺的鮮血,搖頭道︰「善始容易,善了難。蒙老爺享了幾十年的富貴,已經遠遠勝過別人。」
「也對。」蒙大河笑了下,「可是享福永遠沒夠,尤其是吃過苦的人,更是舍不得放手。」
「蒙老爺打算怎麼應對?」
「辦法倒是有,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盧通眼神閃了一下,道︰「煩請細說。」
「听說盧老爺背景深厚,你幫我擋下這一劫,等我老了之後,大河糧行全部歸你。如何?」
他笑了下,端起酒杯道︰「蒙老爺太看得起我了。」
「別人或許不行,但你肯定可以。從豐棉街的一間小茶館走到今日這種地步,我還沒有見過第二個。」
盧通神色不動,慢慢喝下一口酒。
蒙大河繼續道︰「你壽元還長,我已經老了。短則三十年、長則一百年,糧行內上百間鋪子、千把號人,全部歸你。從頭到尾不勞你一分心力,如何?」
盧通仍舊搖頭。
「蒙老爺,這里是一頁宗地盤輪不到我插手。」
「錯了。正因為是一頁宗的地盤,所以最好由你接手。」
蒙大河心里似乎有了把握,精神一振,探出身子勸道︰「一頁宗的人沒有顧慮,敢斷智明山的糧。你不同,你是擒氣宗的人,就算接手糧行也不敢得罪智明山。這是我的意思,也是垂文仙長的意思。」
盧通並不意外。
上次會面時垂文已經有所暗示。
可是按照垂文的安排,得利太少、麻煩卻不少。
最大一塊利潤送給智明山。
而糧行瑣事、旁人覬覦等,全部要他應對,有些得不償失。
「糧行每年余銀多少?」
「除去智明山的開支,平時三萬兩上下、多時可以到六萬兩。」
「金子?」
蒙大河神色稍頓,道︰「銀子。」
盧通搖了搖頭。
碩大的大河糧行,辛苦賺來的銀子,全都喂給了智明山這只吞金巨獸。
蒙大河還要再勸。
下面二人突然分開,其中劍修縱身而起,揮手甩出六點劍芒殺向蒙大河。另一刀修轉身便逃,閃身竄出圍牆。
不等劍芒殺到台上,圍牆後傳來一聲慘叫。
盧通童孔一縮。
刀修實力不弱,翻牆僅僅一瞬便被殺,蒙大河手下還有高手。
劍芒殺到台上。
蒙大河哼了一聲,張口打了一個嗝。
「嗝隆、嗡……」
滾滾雷音中,一陣黑風吹出。一只枯瘦鬼影踩風竄出,同時接下六枚劍芒,又把劍修抱入懷里,卷入黑風中。
黑風翻滾幾息,返回蒙大河嘴里。
只留下幾片碎衣,一柄斷劍,一件破碎的儲物法器。
盧通盯著地上的遺物,眼中流過一抹細微幽光,贊嘆道︰「蒙老爺,好手段。」
突變之後。
場中還存活的幾人紛紛跪下,道︰「老爺,我是清白的!」、「老爺,饒命!」……
一個頭戴斗笠、蒙著面的黑衣修士躍上圍牆,丟下一具尸體。
蒙大河拱了下手,道︰「勞煩,都殺了。」
一抹銀光炸現,幾個閃爍後,演武場上的修士紛紛倒地。
蒙大河吐了口氣,彎起嘴角,肉都都的肥臉堆起幾層肥肉。
「干淨了。」
……
第二天,大年初一。
一只車隊走出虎口關,朝遠處行去。
向前八里,離開商路拐入一條痕跡輕微的小道。又走了十多里,路邊出現一顆枯樹。
枯樹上澆了一層鐵汁。
車隊停下。
盧通縱身飛出,懸在樹上,大聲道︰「擒氣宗,盧通,前來拜見銀青師姐。」
十余丈外,空無一物的半空中蕩開一層水波。
一個背生雙翅的練氣修士飛出來,道︰「盧師兄,大姐不在家中。」
盧通道︰「我有要事與師姐相商,莊里有沒有別人可以商議?」
「稍等。」
雙翅修士取出傳音法器,詢問片刻,道︰「師兄請進。」
說完取出玉符打入一道法力。
一陣「刷刷」水聲中,前方蕩開一層看不見的水波,一座小山憑空出現。
山前立了一座六丈高的牌坊,上面寫著三個大字——步家莊。
入陣、登山、下山。
山後一池佔地百畝的池塘。
池水清澈見底,里面沒有養魚,而是養了一池的劍、刀、棍、如意、金印、手帕、拂塵……
池中幾座九層高塔浮在水面。
盧通獨自站在池邊等候。
兩艘小船靠近過來。
一個人笑著道︰「師弟過來肯定有要事,請上船。」
另一人也道︰「銀青師姐不在,有事與我商議便好。」
盧通神色一定,左右看了看豐腴美婦、嬌弱玉郎,一時間不知道該上哪一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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