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讓他們長點見識

圍爐里烤著某種鱒魚,彌漫著特殊的香氣,廚師看著火候小心翻動,並時不時在魚尾及魚鰭包鹽,防止燒焦。

魚的里外受熱均勻,烤出來的色澤便更好看,魚皮恰好焦香,肉質軟女敕清甜,配著葡萄酒入口即化。

說到入口即化,這可是很有殺傷力的技能,美食女主持個個擅長此道,這種女人最好別踫,什麼東西都入口即化,非常危險。

蘇長青當然反對這樣的賭約,現場的人太多,很容易透露給禿鷲一般的記者,然後大肆宣揚。

如果大和民族的榮譽感、自豪感被調動起來,男女老幼都提著燈籠去打卡支持《壞孩子的天空》,那蘇長青這個外國人還不得吃癟?

即便今天在場的人不會張揚,第一次赴賭約的嘉賓也很可能將消息外泄,這種事很難保密。

娛樂圈就像天葬場,僧侶與禿鷲互相配合,誰也離不開誰。

八格牙路,這倆老混蛋不會是早就設計好了吧?

看北野武的樣子顯然不是,這家伙雖然是渣男,卻是個真爺們,甚至荒木經惟都不是那種具有民族主義思維的人。

荒木在歐美被奉為東方藝術大師,日本國人卻認為他變態,弄些光捆綁照片滿世界丟人,差不多是國賊了。

不得不說非母語還是反應慢,不過即便蘇長青搶在北野武之前拒絕,同樣也會被做文章,記者會說他懦弱不敢應戰。

不過蘇長青還是找到個理由︰「我在日本只能逗留幾天,之後就要趕往韓國,很遺憾不能參加後續的宴會。」

「這不是問題,」北野武興致很高︰「既然趕時間,那上映後我們就每天聚會好了。」

後天就上映了,難道接下去幾天都得陪著他?

這家伙瘋了吧,有這麼找借口喝酒的嗎?

西門雄用中文小聲嘀咕了一句︰「吳鯨滴酒不沾,保強還是個孩子……」

蘇長青明白意思,這是個大問題,他們可以不斷換嘉賓,我方就這幾人,經不起車輪戰。

但也不能慫啊,到哪慫也不能到日本慫,不然就成了黑歷史,若干年後被挖墳就慘了。

蘇長青只能欣然表態︰「既然前輩興致高,晚輩理當奉陪。」

「媽的,」他笑著對西門雄說︰「如果不得不應付,明天就去中華城弄些高度白酒來,讓他們長點見識。」

日本人喝的酒度數都很低,別看喝起來咋咋呼呼,色厲內荏。

「大哥威武。」

荒木經惟像打了雞血,站起來大聲朗誦︰「我知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暫,然而然而!」

然而你媽,讓你出餿主意,等會就讓你知道然而後面是什麼。

不過這句詩不錯,小林一茶的俳句,在日本家喻戶曉。

荒木經惟的相機幾乎沒停過,西門雄有點煩,笑著對蘇長青道︰「這老兔子夠活躍的。」

兔子是交配能力極強的動物,這個說法很形象,荒木一邊喝酒一邊拍照,還不停騷擾身邊的女演員,顯得精力極其旺盛。

蘇長青笑著回道︰「等會你就開始敬他酒,我專門和北野武喝,先下手為強,把兩個老東西灌趴下就老實了,也許後面的宴請也都取消了。」

這是個好辦法,九十年代初國內斗酒風盛行,一代目蘇長青當時在紀錄片廠,經常吃吃喝喝,熟悉這一套。

荒木經惟個頭很矮,長相猥瑣,地中海禿頭,卻將兩邊的頭發整得翹起來,發型如同癲狂教授,戴著二餅款眼鏡,應該是高度近視。

他的服飾也夸張,亮片閃閃的套頭衫,長年累月吊帶褲,臃腫得像塞了尿不濕。

大師不過如此,蘇長青不喜歡造型古怪的家伙,同是混藝術圈的,當然明白這是自我設計,搞後現代藝術的都喜歡這調調。

北野武個子也矮,這個年代的日本人身高還沒趕上來,算是最後的昭和遺民。

老姜拍《鬼子來了》的時候一直找不到合適的鬼子兵演員,三八大蓋上刺刀後長一米六六,資料照片上顯示絕大多數日本兵沒有槍高,身高一米五就是甲等兵,現代要找一群一米五多的群演不容易。

後來老姜沒辦法,只好定做了一些更長的道具槍,把衣服紐扣放大,讓演員顯得矮小。

前田信子一直在給蘇長青和西門雄斟酒。

日韓延續了華夏的習慣,一般不自斟自飲,于是她成了倒酒員,有時還幫舒長青的烤魚剔骨。

日本女人照顧人真沒話可說,這樣的場合也輪不到她說話,只陪著微笑忙活。

都說日本飲食健康,其實也是胡扯淡,生食不利于消化,衛生要求也苛刻,人類早早學會用火算是白搭了。

另外他們也熱衷燒烤,油炸的天婦羅更是代表食物,每個料理小碟里擺盤精倒是很精致講究,但通常都會搭配腌漬的開胃菜,也很不健康。

今天的菜肉類較多,好不容易上了一道算是蔬菜的高級松茸,廚師說是長野天然野生。

松茸經過了精心整理,刷了羅望子醬油烤制,火候極好肥厚清脆,一股松樹特有的香氣撲鼻而來。

料理外形也特別,像個切下來的老二。

西門雄呵呵笑︰「這真是吃個幾把。」

北野武指著松茸老二問蘇長青︰「吃什麼補什麼,你信麼?」

蘇長青也笑了︰「吃松茸補出來也是松的吧?」

北野武哈哈大笑,然後看了看前田信子,又突然問蘇長青︰「你知道日本女人穿和服,里面是沒有內褲的麼?」

他身邊三個女演員都笑了起來,前田信子嗔怪道︰「北野君,不要亂說。」

看著面面相覷的蘇長青和西門雄,荒木經惟也哈哈大笑︰「看來長青君還沒有搞過自己的女演員。」

前田信子︰「荒木君……」

北野武說三十年代之前的日本女人的確不穿那玩意︰「太貴,不通風。」

後來東京「白木屋」百貨發生了一場漏電引起的火災,大火封了出路,許多顧客和售貨員只能從四樓順著救命繩子往下爬。

但是風太大了,把和服的下擺吹了起來,沒有穿內褲的女人們更加驚慌失措,于是 里啪啦往下掉,整個火災死了十幾人,摔成重傷的也有幾十個。

「所以日本女人是怕死才穿上內褲的,因為怕死拋棄了千年傳統,真是該死。」

這語風真的很熟悉,有點不光不是日本人的味道,不愧是日本老憤青。

內褲的事以後再關心,蘇長青和西門雄交換了眼色,開始頻頻舉杯,猛灌兩個老東西。

然而然而。

這兩個家伙混跡淺草三十多年,血液里恐怕有一半是酒精,非常能喝。

西門雄出師未捷身先死,直接挺在榻榻米上。

蘇長青見勢頭不對及時收兵,和兩個老混蛋暢談藝術人生,一時相見恨晚。

野鴨肉、野鹿肉、野生河鰻,一道道菜品上來,吃得挺野蠻。

到半夜時,前田信子以及三個女演員也都不勝酒力,個個面若桃花。

最後一伙人摟在一起,唱了首蘇長青唯一會唱的日本歌。

晚霞中的紅蜻蜓,你在哪里啊,

童年時代遇到你啊,那是哪一天?

提起小籃來到山上,桑樹綠如陰,

采到桑果放進小籃,難道是夢影。

十五歲的小姐姐,嫁到遠方,

別了故鄉久久不能回,音信也渺茫。

晚霞中的紅蜻蜓呀,你在哪里啊,

停歇在那竹竿尖上,是那紅蜻蜓。

蘇長青萬萬沒料到,北野武唱著唱著,居然抽抽噎噎地哭了。

「真是混蛋,我這是要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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