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那一聲謝謝

病房門口。

一個穿著藍色工作服,兩只手都戴著袖套,身材微微有些發福的女人,拉著蘇晴的手。

她是蘇晴的工友,劉芳,比她年長幾歲。

「小小半小時前剛輸完液,護士說要睡一會兒。看看你這面黃肌瘦的,好深的眼袋,要多注意休息。家里男人指不上,有劉姐呢!現在時間還早,你回去睡會兒,十二點再來換我。我明天八點才上班,回去這麼早,也是看電視劇,還不如幫你守著小小呢!」

這時,夏陽小跑著過來了。

「劉姐,謝謝你!謝謝你幫忙照顧小小。」

看著眼前這人,劉芳有一種見了鬼的感覺。

她,給嚇著了。

「我以前就是個人渣,不過我改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欺負蘇晴,以後一定好好的愛小小,當一個好爹。」夏陽說。

劉芳不太相信,扭頭看著蘇晴,一臉狐疑的問︰「他……改了?」

「改……不……不知道,看他表現。」蘇晴很小聲的說。

臉上,竄出了一抹子羞紅。

「劉姐,為了幫我們照顧小小,你都沒時間給超超做晚飯。這個漢堡包,是蘇晴叫我去買的,你帶回去,給超超吃。」

夏陽把那個從肯德基買的漢堡包,塞進了劉芳手里。

超超是劉芳的兒子,上小學了,特別喜歡吃肯德基的漢堡包。但是,對于劉芳這樣的縫紉女工來講,那玩意兒貴。

買一個,都可以買兩斤豬肉,夠一家人吃兩頓了。

只有在超超過生日,或者考了一百分的時候,她才舍得給他買。

劉芳一手拿著漢堡包,一手拉著蘇晴,去了邊上。

「你叫買的?」她不信夏陽說的。

蘇晴把錢看得很緊的,怎麼可能買漢堡這麼奢侈的東西?

「他今天改了好多,幫我洗菜,給我買鹵豬蹄,買凍瘡膏,還給我洗了腳。還……還哭了。」

說到這里,蘇晴害羞的低下了頭。

「剛才在醫院門口,他找我借兩百塊,我給了。見他拿著錢,一溜煙跑向了麻將館的方向,我還以為給他騙了。他對我好,是為了騙我錢。結果,他是跑去給超超買漢堡包去了。」

「謝謝你!蘇晴!」劉芳道了聲謝。

「謝……謝我?」

蘇晴有些恍惚,有些慌。

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人跟她道過謝了。自從嫁給夏陽,她在別人那里接收到的,只有憐憫,和背後的指指點點。

「謝謝你的漢堡包!」

「劉姐……不用,不是我的主意。」

「他是你男人,還是用你賺的錢買的。我回去告訴超超說,這是蘇晴阿姨給他買的漢堡包,改天讓他給你道謝。」

劉芳緊緊握著蘇晴的手,說︰「我就先走了,有事跟劉姐說一聲,別客氣。」

夏陽一手拿著奧特曼的氣球,一手提著一個小口袋。站在病房門口,伸著脖子,在往里面張望。

這是三人間的普通病房,有兩張床是空的。中間那張床上,睡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那,是小小?

「怎麼不進去?」蘇晴走了過來。

「我怕。」夏陽說。

他確實很怕,上一世他就沒帶過孩子,之前那個人渣,根本就不配叫爹。

「你還會怕?」蘇晴問。

「怕把小小嚇哭了。」夏陽用求助的眼神看著蘇晴,說︰「一會兒小小醒了,你能不能幫幫我?就說我已經改了,我不會再傷害你們了。我知道,這麼快讓她接受我,很困難。但,我想先讓她,不再怕我。」

看著那個奧特曼的氣球,蘇晴問︰「你知道小小為什麼喜歡奧特曼嗎?」

「因為奧特曼可以打怪獸,打壞蛋。爸爸打媽媽,爸爸是壞蛋。」夏陽很不好意思的說。

「另一只手提的是什麼?」蘇晴有些好奇。

「蛋糕,小小最喜歡吃的女乃油蛋糕。比超超的漢堡包,貴兩塊。」夏陽說。

看著這張臉,蘇晴還是恨。

不過心里,卻有了一絲淡淡的甜。

知道給自己女兒買更貴的,還算有點兒心。

「媽媽。」

小小醒了。

她看到了蘇晴,用虛弱的聲音,甜甜的喊了一聲。

不過,在看到旁邊站著的夏陽的時候,那雙可愛的大眼楮,一下子就慌了。

她趕緊用小手,扯著被子,蓋住了整個腦袋。

夏陽有些尷尬。

「小小媽,求你了,幫幫我。」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蘇晴小小的訓了夏陽一句。

然後,她走了過去,半蹲在床邊。

「小小不怕,爸爸改了,爸爸再也不打媽媽了。爸爸說,他以後要做個好爸爸,要好好愛小小……」

溫柔的話語,讓捂得嚴嚴實實的被子,露出了一條小小的縫。有一只小手,試探著伸了出來。還有一對大眼楮,不太確定的,偷偷的在往外瞄。

「對不起,小小!以前都是爸爸的錯,爸爸今天向你道歉,你能原諒我嗎?」

夏陽試探著,把手里那個奧特曼的氣球的線,放進了那伸出來的小手里。

那只小手,猶豫了一下。

最終,慢慢的捏住了。

「你……你真的改了?」小小小心翼翼的探出了腦袋。

「改了。」蘇晴搶了先。

「一定改。」夏陽慢了半拍。

小小不信夏陽,但信媽媽。

「噢……」

小丫頭開始往蘇晴懷里鑽,離夏陽,遠遠的。不過,她眼神里的恐懼,已經沒了。現在,只有生疏。

「我……我可以喂她嗎?」夏陽拿出了女乃油蛋糕,征求起了蘇晴的意見。

「你這個遲到了三年的爹,自己哄。」蘇晴白了一眼,說︰「才不管你!」

她,這是對夏陽的考驗。

小小很好哄的,她是個愛笑的小丫頭。

只要是真心愛她,哪怕就是在路邊,隨便摘一片樹葉,就能把她逗得咯咯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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