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穿行在外園之間,許多的文人在互相交流,印證所學。不時有人留意到他們,雖不認識也會舉杯示意,這是文人之間的尊重。
走了一會他們來到了內園門口。門口侍衛攔住了三人的去路,其中一個道「三位請出示請帖。」
「請帖?我們沒有啊。」麟宇撓撓頭。
「那抱歉了,內園皆為我雲水齋的貴賓,沒有請帖不準入內。」侍衛說道,並做了一個請離開的手勢。
「這」麟宇為難的看看雲裳。
這時雲裳從懷里掏出了一塊像是令牌的玉質器物。此玉四邊為雲,中間雕水。「你看這個可以麼?」
侍衛接過一看,慌忙跪了下去,雙手顫抖著遞回令牌,「小的有眼無珠,不知是太上長老駕臨,太上饒恕小的吧。」
「起來吧,前塵舊事不提也罷,只要不讓你們為難就好,那我們能進去了?」雲裳突然間像是失了興致,語氣低沉的說道。
「不為難,門內有規,長老以上,雲水齋各處皆可去得,太上請進。」侍衛依然跪在地上。門口附近的人都在看著這邊,議論紛紛,不知這眼高于頂的雲水齋,怎會對人下跪相迎,這是何等人物?
雲裳沒再多言,默默的向里走去,麟宇二人緊隨其後。
「你一定感覺奇怪吧。告訴你也無妨,以前我是這雲水齋的聖母。在一場戰斗中受了重傷,我的兄長在我面前死去,而我卻苟活了下來。自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回過雲水齋,現在的聖母是誰我都不知道了。別的我就暫時不跟你說了,對你沒有好處。」
說這些話的時候雲裳始終沒有抬頭,其實麟宇有很多問題想問她,可是眼見雲裳這樣,也終是沒有開口,只得拍拍她的肩「好啦,高興點,這不是有小爺在呢?以後我來照顧你。一會看我表現吧。」
「大哥,這叫不叫趁虛而入?」文虎這個貨又不合時宜的來了一句。
「趁你個大頭鬼,邊兒呆著去,怎麼哪都有你!」
「隨他說吧,文宇我這一生也沒有過愛情,你若能做到我的要求,放手愛一把又如何?」
「可是,我雲裳你是很美,可是我總覺得你跟我在兩個世界,你在我的眼里是虛幻的。我並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你。玩笑歸玩笑,你的條件我一定會努力去完成,但是咱們的關系,日後再說吧。」
「好」雲裳轉過頭,給了麟宇一個燦爛的笑臉。如果麟宇只是貪圖她的容顏,不假思索的同意,她反而不會接受,這樣才好。第三世踫見的第一個男人,一路走下去,互相幫助,互相了解又有什麼不好的呢?
「三位,請問來自哪個宗門,倒是眼生的很。」一個中年人上前抱拳問道。
「怎麼已經進得這里了,還要盤問嗎?」麟宇向前一步問道。
「年輕人,盤問說不上,只是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不知道你們是誰,又如何相談呢?」中年人回答的不卑不亢,他能看得出來麟宇身後的女子是個高手,而且肯定比自己厲害。但是他的背後是雲水齋,他不相信有人敢在這里鬧事!即使是大陸上的其他幾大勢力!
「文宇,讓我來吧。」雲裳從麟宇身後走出,上下看了中年人幾眼「還算不錯,武聖中期,快要突破了。你是雲水齋的長老?」
「是您是?」
雲裳又拿出了那個令牌交到中年人手里「把這個給你們聖母,或者大長老。再幫我帶一句話︰齋塔穹頂,雙聖爭輝,紅月之夜,一去無返。如果他們還不識得我的身份,那我掉頭就走。」
「這太上長老令,您稍等我馬上去稟報。」中年人轉身匆匆離去。
側過頭,麟宇靜靜的看著雲裳「打從一開始,你就打算來此與人相認嗎?」
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雲裳抬頭,蹙眉道「那倒也沒有,只是來到了此處,觸景生情,我有太多的事情沒有交代,過于不負責任。這次以後我與這雲水齋便再無瓜葛了。」
兩人說話間,一道驚鴻剎那而至,兩人面前突然多了一個老嫗。三人中只有雲裳平靜的回過頭。「雲霓,一別多年,想不到你還在世。不錯武聖巔峰,可惜你也時日不多了吧?」
老嫗身體顫抖,哆哆嗦嗦的道「您,難道是老師,是您嗎?」
「是我」雲裳回答的很干脆。
「可是您」
「是不是感覺我太過年輕了?你還識得此物麼?」說話間,一絲淡淡的青色龍氣開始在雲裳手中流淌,慢慢的化成了一條青龍。
「青龍護臂!」老嫗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老師,徒兒不孝,我找了您三千八百年,可是一絲頭緒都沒有,這些年您去了哪里?您的兄長呢?」
「找個安靜的地方,為師有些話跟你講。」
老嫗慢慢的站起身,看了看麟宇,文虎二人。「老師您隨我來,雲蒼河,好生款待二位,不得怠慢。」
雲裳則對著麟宇點了點頭,便隨著老嫗走了。
「大哥,你听到了嗎?三千八百年,我的天,大嫂這是多大歲數了?咱們快跑吧,這是個老妖怪啊。」
「我早就知道她不是一般人,沒想到還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我不會不辭而別,一切等她回來問清楚再說吧。哎,這個世界果然比我了解的更加復雜。」
一個絕色美人,令麟宇怦然心動,可卻是一個幾千歲的老前輩,麟宇心里五味雜陳,真是世事難料啊……
麟宇,文虎二人並沒有找地方坐下,而是一直站在原地等待。麟宇始終沒有說話,眉頭緊皺,像是在思考事情。
「最看不得這種靠裙帶關系往上爬的人,瞧他們那副德行,憑什麼與我等共處一處?」任何地方都會有不和諧的聲音。麟宇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並沒有听到這尖銳刻薄的言語,可文虎卻是听得真切。
憤然轉身,循聲望去,是一個衣著光鮮的年輕人。他的衣服是冰藍色的上好絲綢織成,繡著精致的竹葉花紋,雪白的領口與他頭上的羊脂玉發簪交相呼應。顯然這個人大有來頭。不過文虎可不管那一套「你他媽的在說誰?皮子緊了?要不要爺幫你松松?」
「大膽,哪里來的鄉野村夫,敢對我家公子大呼小叫,可知我們來自哪里?」
「我管你哪里鑽出來的?敢罵老子,先問問老子的拳頭答不答應!」
吵鬧的聲音把麟宇拉回了現實,轉眼看看主僕二人,右手一轉,木劍已經在手。可是卻被一只大手死死按住。
是雲蒼河,他貼近麟宇小聲說道「可知,此子乃是西門家的公子︰西門家泉。雖然本身不學無術,奈何是西門家主的獨子,誰要是動了他,老家伙會拼命地。」
麟宇了解的點點頭,收起木劍。緩步向二人走去「原來是西門家犬,手下人不知,還望家犬兄海涵。」
「哼,這還差不多。」僕人顯然是沒听出麟宇的嘲諷「兩個土包子,口音如此的重,要不是在這雲水齋,我家公子必不會放過你們!」
「兄台教訓的是,那家犬可是不怪罪了?家犬不遠萬里來到這里,可也是來雅集的?」
「廢話,你」還未等僕人答話,氣的直哆嗦的西門家泉再也忍不住了,怒不可遏的一腳把僕人踹到一邊,嘴里大聲呵斥「蠢貨,听不出他在罵我?」
文虎早就被笑的捂起了肚子「哈哈哈,笑死老子了,家犬養的狗,果然智商低下。」
「公公子,小人也沒想到」
「行啦,滾一邊去!」回頭瞪了一眼文虎,又把目光轉向麟宇「你敢罵我?」
「辱人者,人恆辱之。拋卻家族勢力你還有什麼?依仗父輩余蔭算什麼本事?」說完,麟宇不屑的一笑便準備離去。
「慢著,你的意思是我不學無術是嗎?敢不敢比一比?讓諸位同道作見證?!」
「額?文斗還是武斗?」麟宇知道目的達到了。這種人既然不能主動招惹,那就叫他先出手就是了。這樣就算結果再差,別人也說不出什麼。
「那就先文斗。我們來對對子可敢?」
「有何不敢?出題吧!」麟宇倒想試試自己腦海中兩個老家伙留的東西到底有多少!
「听著,上聯︰人過大佛寺佛大過人,對吧」西門家泉信心十足,臨出門前父親特地給了他幾個厲害得緊的對子,就是為了讓他不至于丟人。此時面對麟宇,他不相信這麼年輕能有多高的學識。听到這個上聯,附近的人們都開始低頭沉思,顯然一時也是對不出來。
「家犬兄,這也太過簡單了吧?難道你是有意讓著在下?听好哦,我這下聯是︰僧游雲隱寺寺隱雲游僧。」
「好對!」
「妙啊!」眾人拍手叫好。
「這位兄台對的真是好!」這時一位身穿紅白錦袍的俊美男子排眾而出。「在下也試著對了一聯,可卻沒有兄台的好。」
麟宇見此人如此客氣,于是也拱手道「願聞其詳。」
男子又一拱手「我的下聯是︰客上天然居然天上客。雖是對仗工整了,但是意境卻沒有兄台的切合,兄台能在如此倉促間對出此對,在下實在佩服!」
「兄台謬贊,僥幸而已。」兩人互相寒暄,完全把西門家泉晾在了一邊,這一下後者更是氣得不行了。
「啊呀呀,氣死我了,華東俊,你跑出來湊什麼熱鬧?你到底站哪一邊?」
「華家!」麟宇暗暗心驚,這雲水詩會果然吸引了許多的大人物。這三大家族已經出現兩族了。
「額?西門兄這文人雅集還要拉幫結伙的嗎?見到妙句自是要欣賞,這沒什麼錯吧?」
「好好,那我再出一聯,你倆且听好!上聯︰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對吧」
「這」這次連華東君也皺眉了,一連七個朝字,這個上聯光斷句也要想半天了。
其實西門家泉這上聯剛說出來麟宇就有答案了,只是看華東俊蹙眉,所以沒有急著說出,也算給他留個面子。不然會顯得二人差了許多。可是西門家泉卻不知道,心里那叫一個解氣啊!「對啊,你倒是對啊,廢柴。到底是誰不學無術?」
麟宇一笑「華兄,那小弟先試試了。家犬,我的下聯是︰浮雲長長長長長長長消。」現場靜了下來。文人們都在細細的品味。
「妙,實在是妙。」還是華東俊先反應過來「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家住何處,他日一定登門拜訪。」
麟宇一擺手「兄台客氣了,我名文宇,至于住處,山野村夫不提也罷,日後有緣定會再見。」
「家犬,怎麼說?」麟宇轉過頭,收起了剛才的儒雅,換上了滿臉戲謔的表情。
「你,你這只狗,那便武斗,看我怎麼打得連你爹都不認識!」西門家泉是真的怒了,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挫骨揚灰,太丟人了,實在是太丟人了。
「我會怕你?果然不學無術,張口都是粗鄙之語」
雙方劍拔弩張,眼看就要動手了。忽然遠方兩聲輕嘯,伴著兩道身影剎那而至。
「住手!」聲音來自一位老嫗,正是雲霓。眾人看清來人,連忙上前見禮。
雲裳美眸掃下麟宇,見後者沒事才放下心來。又輕蔑的看了眼西門家泉,便沒再說話。
可這西門家泉正在氣頭上,看雲裳年輕,料想也不是什麼大人物,張口便道「小娘皮那樣看我是什麼意思,看不起我嗎?你可知」
話未說完,雲裳縴手一揮,兩人間明明隔著三丈遠,卻像直接打在臉上,那西門家泉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被甩飛了出去。
遠處「家犬」重重的摔在地上,臉上帶著一個血紅的手印。他掙扎著爬起來「你!你」
「住口!」見他還敢頂撞,雲水聖母一聲斷喝「西門家泉,你可知這是本座的老師?漫說是你,就是你父親來了也要尊敬的叫一聲前輩。再敢口出狂言,誰也救不了你!」
這下可好,新來的這位是萬萬得罪不起的,來不及多想,此時還是趕緊走為上策,臨走不忘場面話「好好好,今天我認栽了,小子,咱們青山不改,這筆賬我一定會找你算清」
雲裳繡眉皺起「我看你還是沒學乖,我送你一程」,說罷縴手又是一揮,西門家泉連同其家丁瞬間被抽的沒了蹤影。
「老師您?」聖母不無擔心的問,雖然雲水齋不一定怕他西門家,但是當真把西門家的傳人給殺了也是不好交代的!
「死不了,不過少不了要在塌上躺一陣子了。」回頭又看了一眼啟雲台。「文宇,咱們走吧。」抬手輕揮,三人頓時消失了蹤影。
「老師,您始終還是放不下雲水齋的。四千年前您風華絕代,打的整個中州不敢抬頭。到底是惹出了怎樣的人物,讓你們兄妹都難以應付?」幽幽一嘆,雲水聖母留下一道淡淡的幻影,也從原地消失了。
這個小插曲雖沒有影響到詩會,但是麟宇的身影卻讓在場的人們無法忘卻了,雲水之行讓許多人記住了文宇這個名字。是福是禍那是後話,放在當下嘛,倒是真真的出了個大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