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心底最在乎的人下手,是什麼樣的感覺?大概,是麻木的——宋丞隱!
柳丹嵐一向說話直接,不喜歡含沙射影。
「喂,嵐姐你就不擔心我可能是對家派過來的臥底?來你這就是為了刺探軍情,等著趁你不注意將你一軍的?」人在高度緊張過後,總會,適度放松。
緊拎著的心,這會沉下來,心思也活泛了起來。
緊繃過後的神經這會只覺得後背發酸,渾身zhang‧疼,祖凝有些放空的坐在那里什麼也沒想的發呆。
「臥底?」柳丹嵐嗤笑,「這年頭臥底都這麼好當的嗎?像你這麼沒出息,心理素質又差的臥底,你確定對家放你出來,會安全?」
「……」看不起誰呢,她只是做少了沒有經驗好嗎?
「嵐姐,你說這話有一丟丟傷感情喔。」祖凝朝她做了個鬼臉,「傷心欲絕」的說。
「都怪我說話太坦白,搞得你心里好悲哀。」
「???」祖凝扶額,「啊……這種尬唱環節難道不是只能發生在我身上的麼?請問你現在這樣是幾個意思?」
「搶我台詞,看不起我啊這是?」
「不是說好的,誰先說了就是誰的嗎?我一直以為是這樣啊。」兩個女人坐在辦公室里互相調侃,相視一笑。
「不過說真的,現在的職場競爭都這麼殘酷了嗎?我表示不太OK啊,精簡業務可以,但是勾心斗角我不擅長哇。」
祖凝是真的不太擅長這種事情,柳丹嵐任主編期間,至少工作就是單純的工作。
如今,的確是要變天了。
原本面上掛著笑的女人,忽然笑意全收,面色不佳的看向祖凝憂心忡忡的說︰「有一說一,你這個學長看起來,來者不善吶。」
「你也覺得呢?」
「第一過分熱情,他若真想對你好,大可以私下的對你好,明里暗里將人護著就是,如此大張旗鼓的把你拎出來,這很反常。第二,有些刻意渲染你們之間的關系,同門情誼,對你親厚,也不用用樹敵的方式宣誓主權,上門要人,的確存心了。」
誠然,柳丹嵐說的情況樁樁件件都是問題。
她眉頭緊鎖,忍不住開始擔心。
「其實,他不止是學長。」
「還有前緣?」柳丹嵐來了興趣,「來讓我听听有沒有因愛生恨,求而不得的緣故?」
祖凝難為情的撓撓頭,「那倒也不至于,你說的那麼夸張吧?」
「因愛生恨談不上,求而不得我覺得也不至于到了那種程度,我估模著尷尬肯定有,畢竟,我們的最後一面,告別告的不是很舒暢,你懂得。」祖凝說的扭捏,「頂多算是情債吧。」
「談過?」
「沒。」
「那就是求而不得導致的因愛生恨了,嘖嘖嘖,情戲難還吶。」
「……」想象力這麼夸張,現在不主筆都可惜了。
玩笑歸玩笑,柳丹嵐很嚴肅的說︰「我覺得除了這些,他眼神里還有點別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
「野心肯定是有的,但就怕野心背後,還有其它,那就不得不妨了。」
辦公室內籠罩著一層淡淡陰翳,讓人感到不安。
相比這邊的低氣壓,宋丞隱第一天上任,工作于他倒是毫無壓力,但工作之後的東西,那些他不想做去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站在落地玻璃窗前,俯瞰著這座城市,高樓之下的生命,卑微弱小的像螻蟻般可憐。
從前,他何嘗不像這樣可憐過。
每個人來到人世,各有各的使命,各有各的責任,得到原本不配擁有的生活,就勢必要去拿別的東西來換。
有些人用自由,有些人用自尊,有些人用犧牲,他呢,用的是那該死而多余的感情。
或許多做了些,就能奢望到本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呢?
他嗤笑著,眼底模糊了邊界,眼眶酸澀,唇邊無限擴大的深意愈發變得蒼涼而悲哀。
蜷在褲兜里手掌,用力闔上,沒了平日揮斥方遒的意氣風發。
嘟得一聲,手機進來消息,他眼底下意識的一忖,這個點進來的消息除了是那個人,不會有別人。
淡淡的悲涼染上心頭。
他艱難的從褲兜里掏出手機,【開局不錯,適當情況下,祖凝可利用。】
摁掉屏幕,宋丞隱手指搭在牆邊,背部微曲,腦袋狠狠的埋下去。
在這個世界上,他最不想利用的就是祖凝。
當她今天毫不猶豫拒絕了他的橄欖枝,他就知道他們之間早就不是當初學長和學妹的關系了。
她避之不及的樣子和眼神,到現在還深深刺痛著他的心。
路是自己選的,他別無選擇。
事發才多久,消息這麼快就傳了過去,宋丞隱不敢想,他究竟在他身邊安插了多少眼線。
一天平安無事過去。
忙著工作忘記看手機的祖凝,到了臨近下班才看見榆次北的回復。
明明知道他是因為忙才沒回復,偏偏對著他祖凝容易使起小性子,傲嬌的晃著腦袋就是不肯點開消息去看。
過了好一會,才抻著腿晃來晃去,一個勁皮得狠。
「我為什麼不回你消息,不是因為我脾氣不好,而是因為你也沒有及時回我,所以我也不及時回你,我們一抵一,公平的狠。」
碎碎念,結束才點開消息回復的人,別扭眯著眼楮,去看,「我倒要看看你回的什麼。」
【既然知道別人不想讓你還,那就索性當做不知道,往後余生,還怕沒來沒往麼?】
不知道為什麼榆次北有種能力總能在不經意間給她點透讓她開懷,然後叫她不再糾結。
【所以,你現在是涅槃祖嗎?】
看著手機半天的人有點莫名,「什麼涅槃祖?她還hello凝呢?」
【別羨慕姐了,以前是女王,以後做女皇。】回完消息的人,抿著唇偷樂。
一天的兵荒馬亂過去,祖凝提溜的心終于隨著天擦黑而變得平靜。
今天的YH臨近六點仍然燈火輝煌,十分熱鬧,所有人都沒有散去。
直到六點十分宋承隱從辦公室出來,「各位,今天一天辛苦了,晚上我訂好了酒店,和柳副總編一起,算是各位給我的一場歡迎會,希望你們都能賞臉。」
眾人一陣哄堂大笑,「好,謝謝總編,謝謝柳副主編。」
趁著眾人的歡呼,祖凝看見手機響起,她悄悄從一旁溜出去,明顯雀躍的步子有些不符合祖女王的一貫作風。
台階上的宋承隱第一次看見祖凝如此不設防又靈動的模樣,明顯拿起電話的那一刻,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以往的她縱使再高興也是笑露八齒間不忘禮儀,疏離與禮貌兼具的讓人挑不出一絲絲錯來。
那個人居然能讓她一個電話就能這樣開懷,宋承隱忍不住泛起酸澀。
世界上會不會真的有宿命論這麼一說,否則他和他怎麼像解不開的世仇,在哪都能有交集,且都不對付。
心底滋生的一股煩躁除了最初的恨意,此刻還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東張西望的祖凝尋了一處安靜的地方,過了幾十秒尋模著快掛斷前才接通電話。
「喂,干嘛?」
「是我。」男人竊笑。
「唉,你有點老套唉,我不知道是你麼,榆副主任。」
「也不是,就是怕你貴人事忙,容易忘。」榆次北故意調侃。
「呵,榆副主任現在損人技術都這麼高超了?沒看出來啊,你少編排我。」祖凝伶牙俐齒的唚他。
「我說我不敢,你信嗎?」男人誠心的說。
此刻,他站在生老病死的地方,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或笑,或悲傷,或松了一口氣。
人間百態在這里各成一派。
沒有哪一個瞬間她會像現在這樣清醒,清醒的和解自己的內心。
同一片呼吸下兩個人的心開始越來越近,相互吸引。
「我信,我也從沒有哪個瞬間這樣堅信過一個異性,榆次北,我說我信你。」
「山月清風拂過,它問我的心事,它說,‘對你,我一直很堅信’。」
第一次祖凝如此剖析自己的內心,和他去訴說平日不會訴說的心事。
「幾點結束,我去接你?」
「你怎麼不說現在來接我?榆副主任的誠意就這麼點嗎?」祖凝胡攪蠻纏的笑。
「(⊙o⊙)…?」榆次北縱著她的小性子笑,「我是沒有意見,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帶家屬見同事的習慣,我怕你不習慣,畢竟你的習慣也會成為我的習慣。」
真是見機就撩她一下,這日子是不好過麼?什麼亂七八糟的。
被戳中心事的人,啞聲笑也不說話。
「好,我等你主動開口的那一天,畢竟你不開口我也不好意思強求你啊,你知道的我這個人一向臉皮比較薄,不喜歡強人所難。」
這個梗,今天是過不去了是嗎?怎麼回事啊小老弟。
「那什麼,我忙完了會給你打電話的你放心,你的小師妹我也會給你看好不會叫人欺負了去。」祖凝匆匆的說。
「啊?她嗎?她我倒不是很擔心,畢竟,她的未來,應該有該關心的人去操心,善後,我就不湊這個熱鬧,我做好師兄該做的事情就好。」
「你說是不是啊,祖女王?」
祖凝啞聲閉嘴,本以為是青銅沒想到是王者,厲害了啊這是。
「那什麼,我結束給你打電話,掛了掛了,信號不好。」
「好。」
掛斷電話臉頰發燙的祖凝,反手模了模自己的臉。
還好不是面聊,面聊就丟臉了。
祖凝一抬頭,看見站在台階上的宋丞隱。
男人神色猙獰的盯著她看,目光很沉,她心里一慌。
再眨眼,一切如常,仿佛剛剛只是她的一場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