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夜幕降臨到深夜寂靜,從心欲止水到波瀾跌宕,我想和你看日出——祖凝!
看天光乍現,紅出升,我願和卿等天明——榆次北!
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她才施施然收回目光。
縈光潤潤的目光里淌著一層水珠,晶瑩剔透得好看,她笑了一下很輕。
晲著神情,宿馨茵懶懶看他。
潤了口嗓子,喝完桌上的水,話不知是說給魏仲閆听的還是在自言自語。
「果然,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唉,女人啊凡事還是得靠自己。」
坐在一旁的男人,極有深意的看了某人一眼後,意有所指道︰「消消氣,我剛剛可是幫你報仇了。」
忖了好一會,她倒抽著氣覷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真不想承認,自己有被安慰道。
「怎麼?宿小姐是打算過河拆橋嗎?」眼底蹙著的笑意極淺,燈光下明明滅滅的笑意存著一層浮光,掠過層層波光,倒映在水波上寥寥蕩漾,潤物無聲。
她笑嗤了聲,懶懶收回目光。
大半個身子半倚靠在椅子里,手肘撐著椅背,自然垂落下來的指尖修長。
半清冷半微醺的氣勢下凌厲間夾雜了一抹媚態,將笑未笑,懶洋洋的。
其實這樣的宿馨茵和祖凝在某種程度上很像,她們都像貓一樣的女人蟄伏又慵懶,高貴又難以掌控。
她笑意晏晏,托著下巴,目光清透的看他。
「怎麼?」
「不怎麼,就是想奉勸一句既得利益者,就不要講這樣的話了,說多了容易遭人恨。你說呢?魏教練。」綿里藏針的語氣,很是潑辣。
「哦!怎麼說?」
剃了他一眼,悠然轉身。
清奇的目光面向正前方,她直了直身子,笑得很輕緩緩開口︰「我和那丫頭同輩,你要是托個大讓她叫你一聲‘爸爸,’我豈不也要叫一聲叔叔,名利雙收啊魏教練做人可不要太貪心哦!」
男人側目,看著她笑聲爽朗。
「是啊,那……我干脆委屈點好了,要是能有你這麼一個鬧騰的小佷女在身邊,生活應該也能雞飛狗跳,一地雞毛吧?」話音落地,他抬手很是順從模模她的小腦袋。
可可愛愛的腦袋,模起來圓潤有力,魏仲閆沒有壓力的上手rua,熟稔的異常熟悉,沒有絲毫的見外。
氣得愣神三秒的人,呆呆的看著他,半天沒說話。
反應過來的人分外奓毛,身手矯捷的躲開某人得蹂躪。
僵在原地的手掌頓了片刻,兀自搖頭失笑,他笑得頗沒心沒肺。
余光心虛的瞥了一下,自知自己過分了的人幾欲張口,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的人面露愧疚,半低著頭。
他氣音輕笑,不濃不重的笑聲如無聲安慰。
「怎麼,後悔了?」男人五指朝上,看著她默默示意。
「才不是呢,你少自戀。」
「這樣啊。」魏仲閆遺憾的說︰「走吧,受你表妹之托安全送你回家,才算不辱沒我們體院小辣椒的重負哇!」
「體院小辣椒?」宿馨茵不解的問。
「嗯,這丫頭一向只有在咱們顧隊那,乖巧的像只小綿羊,和別人,你剛剛沒看見?三令五申的和我強調要是不把你安全送回家,就要向顧隊告我狀,對我不客氣,看看這是和‘爸爸’說話的態度嗎?」
「額,你角色cos上癮啊?不過按照你這麼說,倒也算形象。」
有些人不是不會溫柔,只是溫柔獨獨給了某一個人。
那些不獨屬于誰的溫柔,就注定了一個要絕情,一個要傷心。
看過無數次舟安的夜,也曾一夜通宵到天明。
每一個不曾入睡的夜晚,病人來訪,急救手術。日復一夜的消毒,重復,機械。
曾幾何時,榆次北以為自己是麻木的。
或許。就如宿馨茵說的那樣,「你們醫生就不配擁有正常人的感情,時刻保持二十四小時開機,時刻待命,再重要的場合醫院一個電話打過來,都要以旁人為先。」
一次,兩次,或許那個愛你的人能忍受。
可誰能保證,每一次她們都能。
「你們醫生的涼薄是刻在骨子里的,你們對家人的虧欠注定了這一生,因為你們那崇高的道義感和責任心而償還不完。越深愛,越愧疚。」
一度,他幾乎默認了這樣的說法。
就在今天,今天陪著她過了一整天有山有水有信仰的生活。
榆次北才懂得,骨子里的某些習慣和本能似乎並沒死絕。
心會跳躍,因為你的獨一無二,所愛是你,所思皆是你。
男人側眸,看她睡得不設防的模樣,忽然心尖一緊,笑意順著眼角爬上眉梢溫言軟意的不像話。
他勾著唇笑的異常溫柔纏綿,如同邀了一場春風來心上見證了不可訴的柔情蜜意。
想起先前,她端著一盒冰淇淋,蜷著腿靠在軟墊上有一勺沒一勺的舀著。
粉紅的舌尖粘上女乃油,一瞬即化。
冷風鑽進車廂,時不時吹起她的發絲,一下一下。
她縮著身體卻又舍不得說「不要了」的模樣,活像小時候心心念念得到喜愛的東西,哪怕吃不下都舍不得說拒絕的貪婪。
「不早了,是想在這再吹一會冷風還是想……」回去。
「我想留在這,看日出。」
「回去。」兩個字就這樣深深的被咽了回去。
男人舌忝|著唇,紅唇上微微有些干澀的唇角潤了點濕|度,沒了那麼深。
細細窺探,肉眼可見的唇紋還是比較明顯,殷紅色的視覺沖擊異常勾人,眼角末的細碎光影雋軼溫軟,他輕嗤的聲音和不真切的鼻音在風里如同鍍了一層光影,拉長的焦距听得不怎麼真切。
詫異幾秒,他目光微側,四目相對,總有種情緒在淡淡流轉。
見他微頓,女人笑的格外嫵媚,她雙手環住膝蓋稍稍偏頭笑問︰「怎麼,不可以嗎?」
「哦,沒有。」
男人換了個姿勢,左腿弓起右腿自然垂落,手肘在膝蓋上撐了一下。
摩挲著褲縫的指尖驀然一松,笑得繾綣。
「沒有。」他重復了一遍,如堅定自己,如坦然安撫。
「就是在想,該幾點叫你合適呢?」他自然轉圜的話題,沒有絲毫破綻。
祖凝深呼一口氣,笑容下透著狡黠。「拜托,榆大醫生請問你是在醫院這樣精準明細的地方待久了人也變得固化了嗎?」
「嗯?」他詫異看她,有些好笑。
「拜托,如果我記憶力沒有出現偏差的話,日出是指太陽初升地平線或最初看到太陽的出現。一般是指太陽由東方的地平線徐徐升起的時間,而確實的定義為日面剛從地平線出現的一剎那。」
一個有條不紊的闡述,一個眉峰微挑示意對方繼續。
晚風徐徐,微風不燥。就像兩個相處很久的家人,就一個問題時的討論。
氣氛祥和的剛好,身邊有淡淡暖意烘托。
榆次北孑笑,音質清潤。
「你,你笑什麼?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沒有。」他抬手示意她繼續。
「沒什麼,我只是想和榆副主任強調日出並沒有固定時間,是依據時令季節變化而變化,全年變化範圍一般在05時42分——07時08分吧!」
「所以呢?」
「你居然問我所以?所以拜托大哥,你這個人情我不認的哈!」
別扭又傲嬌,還真是一點虧都吃不得,不過這樣才符合祖大美人傲嬌別扭的特性啊?
美人難纏,自古如此。
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不容易隨便敷衍。
榆次北失笑,微彎的唇角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讓原本不安忐忑的人平復心緒,她偏頭吐舌,笑得心緒平緩。
無言的默契如這涼夜的風,平鋪吹入人心。
「睡吧,到點了叫你。」
「嗯!」她小聲應下,也不忘抻著脖子為自己辯解︰「不過,提前說好,是叫我陪你一起欣賞日出。就原則而言,我們扯平了,誰也不能說誰欠誰的。」
「至于,你要不要睡。」她頓了一下,「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嘍!反正,我是不會有虧欠感的。」
「嗯?」
祖大美人驕傲的拿起手機放在桌面上。
「小藝小藝。」
「在呢,你說。」
「定日出前鬧鐘。」
「好的呢,已經為您制定了日出前鬧鐘,請問現在需要放睡眠舒緩曲嗎?」
祖凝乜了眼笑意正盛的男人,傲嬌的遞了個媚眼,挑眉挑釁。
「不用。」
「好的,已經為您制定日出前鬧鐘,請問還有什麼別的需要幫您。」
「暫時不用。」說完調整好最佳睡姿的女人,雙手一攏,高高興興的睡覺。
「還真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丫頭啊!放心睡吧,到了會叫你。哦,是……順便叫你。」他無奈又寵溺的語氣自然,尾音上翹,像極了哄人的架勢。
倒叫某人徹底紅了臉,翻了個身,只丟下一句︰「睡了啊。」
褲兜的手機震了震,思緒拉扯。
曲指掠了掠鼻尖,男人側著身子從褲兜里掏出手機。
余光撇著手機正中間的指示燈,眼神有幾分迷離。
手指微微用力,按了下側面的指示燈,電量紅燈警示無言提示這一晚究竟有多少條消息不停進入。
上晚,收到顧珩那條【表姐來襲,醉酒失態。】
看到那條消息,榆次北承認是有觸動的。
他們那點算不上前程往事的往事,坦白講榆次北希望她能早點走出來。
幾乎熟識他們的朋友,近乎每個人都來問過︰「宿馨茵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