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去公墓禮堂敬獻完花圈回來後，齊娟對同行的金星、李楚東道︰「請你們吃飯。」
金星堅決不同意，搖頭道︰「肯定我來請！你那麼久才回來一次，幾年一回，我們的規矩都是男生請客。」
齊娟笑道︰「怎麼可能幾年一回，明年肯定還回來。明年回來你們請，難得看到張青有這麼要好的朋友，我得表示一下。」
李楚東瞪眼張青︰「你說！」
張青還沒說話，齊娟電話響了，她抱歉一聲走到一邊接電話︰「喂，嗯，現在？我們要和他兩個朋友去吃，對，就昨晚那兩個。一起……不好吧？呵呵，古阿姨……當然要去見您，晚上去嘛。晚上沒時間啊……現在，那好吧。他們不知道，我問問……張青？張青肯定知道啊，他來。臭媳婦難免見公婆嘛，哈哈。我害羞什麼？早晚的事！他搶手？搶手也是我的人！哈哈！好的，我們這就過去。」
另一邊，李楚東悄悄給張青豎起大拇指，口型無聲比劃道︰「太贊了！」
張青自豪一笑，點點頭無聲道︰「我知道。」
金星比較忠誠，悄聲問張青道︰「艷艷怎麼辦？」
李楚東想不通︰「關你雞毛事？」
這時齊娟打完電話笑著過來道︰「不用爭了，有人請了。去豐澤園，吃大餐！豐澤園的蔥爆海參，平京一絕！」
張青道︰「周洋的小姨請客？」
齊娟點點頭，道︰「我陪洋洋回來一趟，她們還是有些感動。走吧，這個應付不過去。」
張青點頭，對金星、李楚東道︰「今兒就是去趟趟路，好吃了下次我們自己去瀟灑。」
金星呵呵道︰「算了吧，我們都不認識。下次……晚上我們倆在學校食堂請你們，就這樣。」
李楚東點頭︰「就這樣。」
張青不強求，道︰「那也行。」
……
踩著冬雪，張青問道︰「美國那邊的氣候如何？」
齊娟笑道︰「海灣區年平均氣溫十四五度，冬不冷，夏也不算熱，風景很美，你去了就知道了。我爺爺現在在佐治亞州，壓力山大。那邊屬于亞熱帶濕潤氣候，靠近墨西哥灣的暖水海洋，所以全年氣候宜人，集團已經將北美研發中心定在那里。」
張青點頭微笑道︰「那挺好。」
齊娟偏頭看著他俏皮一笑，道︰「對老齊同志，還很惱火麼？」
張青吃驚道︰「怎麼又說起這個來？」
齊娟搖頭道︰「原本也覺得沒什麼了，誰家新姑爺上門不遇到點下馬威？可看到老喬家這麼下血本……」
張青笑道︰「想什麼呢？我再解釋一下，喬澤濤、吳城的事，是喬月自己干的，並沒有知會我。而其她這種做法對我來說，利弊各半，甚至弊大于利。」
齊娟呵呵道︰「即便這樣，你不是也得領人家的情。」
張青、道︰「我已經還了，本來說由你來還的，後來寫了首大合唱，就算還清了。」
齊娟不信︰「人家在意一首歌？」
張青搖頭道︰「這首大合唱，足以把她和孔莉、孫欣至少三人送入中音合唱團，甚至是總政合唱團，並且不需要靠家里的關系。對喬家而言，譬如喬楠，或許根本看不上眼。但對我來說，已經問心無愧了。」
齊娟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對喬月來說，什麼實質的回報，都不如走近張青重要。
只是她不好再往前逼了，否則就成了質問，他會尷尬，她也不會喜歡。
就當這是人生旅程和感情道路上的冬雪吧。
邁好這一關，則風景如畫。
邁不好，則是凜冽寒冬。
「唉，這次回去要大出血了，珊珊還一個人在紐約給我打遮掩呢。」
齊娟有些頭疼道。
張青同情道︰「那她還不悶出好歹來？」
齊娟笑道︰「那倒不會。她拿著我的信用卡，在那邊不知道多自在，珊珊是個會生活的人。」
張青道︰「听說那邊治安不大好，別出事。」
齊娟搖頭道︰「住曼哈頓上東區酒店，基本不會有什麼問題。美國那邊，是富人的天堂，不用考慮人間疾苦，危險、戰爭、黑暗什麼的，只要你自己不當壞人，那麼所見都是美好。但對窮人，很殘忍。只有切身的去看過，才會明白什麼是天堂地獄皆在人間。」
張青建議道︰「你最近的心態是不是有些過于成熟了？看問題太深刻，甚至深沉。這樣做，會少很多快樂的。」
齊娟笑道︰「所以你和金星、李楚東這麼要好？」
張青點頭承認︰「過于老成，容易生出暮氣。我不是說事業上的，而是生活。我們的奮斗，終究是為了讓生活更美好。」
齊娟溫聲道︰「我想早點修滿學分，早點回國來，就當先苦後甜吧。對了，你到美國開公司的事怎麼樣了？」
張青慚愧︰「計劃沒有變化快，海外的收益，趙姐準備全部買入《明報》。美國計劃，可能要推遲一到兩年。」
齊娟聞言非但沒有失望，反而高興道︰「我本來就想勸你，不要過于激進。大陸布局已經過于迅猛了，超過多少人十年二十年之功。港島那邊也要插旗，還要去美國開拓，二三十年的路程，你一年就要走完，根基怎麼可能牢靠？根基不穩，高樓建的太快，就容易坍塌。現在好了，《明報》是最優質的資產，正常來說，有錢都不可能買到。可以慢慢來，不急的。」
張青笑道︰「這些產業可不是急出來的，也是時運。國企雖然臃腫，其實有大量人才。管理人才不說，那麼多有經驗的會計，只要微薄的工資就能雇佣到。放幾年前，想都不用想的事。放幾年後，大量民營企業崛起，也無法以如此低的成本用人。再加上各地為了發展經濟引入投資，政策開放到前所未有的優渥，加上出口退稅和再投資退稅，綜合稅負甚至比港島還低。這才有了杜鵑傳媒的突飛猛進。
港島那邊，每年投拍的電影，爆減了一半，大量相關從業人員事業，也給了我們機會。要不是《明報》的機會從天而降，我們的腳步並不算急躁。」
齊娟笑道︰「你知道酒和污水定律麼？」
張青搖頭請教，齊娟笑道︰「將一勺酒水倒進一桶污水里，得到的是一桶污水。將一勺污水倒進一桶酒中，得到的還是一桶污水。」
張青了然，若有所思道︰「你是說，在公司人員上，要慎重？」
齊娟點頭道︰「公司一旦做大，你就會發現公司的組織架構，公司制度的建立、維護，人事部門是否精銳，會真正關乎一家企業的生命力和發展前景。在任何組織里，都會有污水一樣的員工，他們如水果箱里的爛隻果，不僅自身污臭有毒，還會傳染給其他的水果。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腐壞公司的根基。
大量的事業人員，或許大多是因為大環境導致，但里面肯定有相當一部分，有自身的問題。
現在國內企業的考核制度，是人事考核，分德、能、勤、績四類，德排第一位。
這種成績考核太落後了，里面又有太多的可操縱空間，滋生大企業病再好不過的溫床。」
張青看著語氣平淡但充滿自信和智慧的齊娟，惋惜道︰「可惜，你注定要接手天鴻，不然來杜鵑當董事長多好，我就能真正安心創作了。」
見齊娟笑的美麗動人，張青繼續請教道︰「那就建立績效考核制度？」
齊娟道︰「西方大企業，已經從績效考核制度，轉化為績效管理了。兩者最大的區別，是前者具有懲罰性、威脅性，後者則更注重找出影響績效的原因和問題，推動解決。不過，雖然績效管理相對于績效考核有了飛躍型的進步，但眼下又出來一種新的績效管理，被稱為第四代績效管理︰戰略績效管理。
這種績效管理我建議你讀三本書︰《平衡計分卡》、《戰略地圖》和《戰略中心型組織》。」
張青記下後，苦笑道︰「眼下國內還是第一階段，民營企業甚至連第一階段都沒有，草莽拼殺中。」
齊娟笑道︰「起點低，也有好處。你可以從第一階段起步，然後兩到三年進行一次改革。好處是員工可以不斷感受到公司文化的進步，管理的人性化，福利的不斷提高。而且，還可以鍛煉出一支強大的組織人事部門，篩選出組織人才。」
張青道︰「這番話，回去後我要寫個報告，傳真給趙姐。她也是非科班出身，全憑一身熱血在工作。不過現在在港島中文大學進修經濟管理，在實踐中學習，相信應該會不斷進步。」
齊娟笑道︰「非科班也沒什麼不好，國內巨富大企業家們，幾乎沒一個是科班出身，包括港島那些人。但是，港島那些企業做大做強後，他們的經理人幾乎沒一個不是科班出身，大陸這邊就不行了。所以改革開放快二十年了，大陸這邊能站得住的民企屈指可數。」
張青道︰「這一點，杜鵑會引以為鑒。管理層不會駐扎不動，趙姐也說了，會始終大規模的輪流進修考核。不過她沒有你在理論上這麼精準。我要把你的郵箱給她，讓她以後多找你請教。」
齊娟沒好氣道︰「得了吧！我可不想讓她以為我跳出來摘桃！你還是不了解女人，再能干也是女人。她願意給你賣命，卻不會給我賣命。換做是我，好好的換了個老板，我也不會高興。」
到了停車場，兩人上了汽車後相視一笑。
張青道︰「這不比討論那些亂七八糟的強的多？」
齊娟哈哈笑道︰「這個是工作，那個，才是愛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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