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這操作有點超綱了啊

急診的休息時間總是短暫的,一覺睡到紀清來接班也是一種不現實的奢望。

郭炎剛理完書櫥,還在和祁鏡討論那幾本女性雜志的處理辦法,小梅就沖了進來︰「來車了,應該是過敏,10分鐘後到,你們準備下。」

「又是過敏?很重?」

「听說人都暈了。」

祁鏡一本正經地翻著手里那本的nei衣雜志,沒有絲毫羞愧的樣子,反而問道︰「休克了嗎?」

「沒」

小梅本來看的是兩人的眼楮,但自己最熟悉的款式正巧印在雜志封面上,讓她的眼楮忍不住下移了一小段距離。就算當初對祁鏡有點成見,可她心里還是挺佩服這位醫二代的,診斷思路異于常人,專業素養不差任何人。

這在公認的二代人群里非常難得。

但現在

小梅的眼神開始變得怪異,聲音也跟著有些微顫抖︰「你這看的什麼東西?」

「哦,《miiowsecret》,香港的一家nei衣品牌。」祁鏡毫無察覺,竟然還淡定地解釋了起來,「你要看嗎?我直接包郵過來的,街邊報攤里可買不到。」

小梅哪兒管能不能買到,直接問道︰「你大白天待診療室里,就看這個?」

「額,怎麼了?」祁鏡看著她,把雜志翻轉了過來,亮出了里面的插圖,「這是正規雜志。」

神tm正規雜志

祁鏡雖然平時看起來不太正經,經常拿些小事兒開玩笑,但作為純粹的醫生一直非常專業。按理說,專業醫生待在醫院的急救第一線的診療室里,就算不看病人,也得看書看醫學期刊充充電吧。可他卻在看這種東西

算了,為他生氣不值當。

小梅嘆了口氣,忽然語氣就軟了下來︰「急救車快到了,你們準備吧。」

看著她離開,郭炎有些尷尬︰「祁哥,她是不是誤會了?」

「這種小事兒不用在意,你記住你該記住的就行。」祁鏡指著里面幾款nei衣,說道,「有時候年輕女性求診說自己透不過氣,尤其是剛成年的小姑娘,你就需要排除一下是不是勒太緊的緣故。」

郭炎學到了一招,不過同時也有了新的疑問︰「那要怎麼查?」

祁鏡還想說直接看不就知道了,但轉念一想對方畢竟不是自己,沒那麼多經驗,便說道︰「你隔著衣服看不出來,就不能把障礙去掉嗎?」

「這這操作有點超綱了啊?」

「你就不能給她做個心電圖嗎?」祁鏡拿手指點著自己胸口那幾個導聯位置,「衣服一掀,有沒有鋼圈,背帶周圍有沒有勒痕,不就一目了然了?」

郭炎听後連連點頭。

既然教了這種操作,祁鏡就得把保護措施也一起教了才行︰「不過你得注意保護自己,自己做心電圖之前叫上女同事或者門口的護士過來幫忙,免得事後被人投訴。」

「嗯。」

祁鏡抬手看了看表,把手里的雜志塞進了書櫥的角落里︰「把過敏該用的檢查單都帶上,病人還有可能休克,你得」

還沒等他說下去,郭炎就已經準備好了各類化驗單,甚至連抽屜里的處方單都被一起捏在了手里︰「一早填好的休克補液處方單我也帶著。」

這類處方單也是郭炎想到的好辦法。

在空閑的時候,先把有些固定用藥的藥名寫上處方單,等急用時只需填上劑量和病人名字就能用了。這對于爭分奪秒的重癥急救,確實非常好用,能省下不少時間。

如果郭炎實力足夠,祁鏡倒是有點想把他吸收進診斷部。

不過現在,他還太女敕,不夠資格

幾分鐘後,急救車拉著警報駛進醫院大門,開上了急診門口的緩坡。

第一個跳下車的就是沈興,他抹了把額頭上滾下的汗珠,忙不迭拉下擔架床,把病人推進了急診大廳︰「祁哥,你在啊。」

「嗯。」祁鏡帶著郭炎靠了過去,接過了病床,「什麼情況?」

「病人男,51歲,下午1點55在家自己打的120,說全身很癢,惡心反胃。接著又說自己有點胸悶氣喘,感覺非常難受。」兩人邊推床邊交流病人情況,「我們趕過去之後發現門打不開,還讓樓下保安特地帶著鑰匙來開門。」

「人暈了?」祁鏡想起剛才小梅說的情況。

「嗯,暈在桌邊,面色蒼白,叫了幾次都叫不醒。」沈興說道,「我們連忙上心電監護,血壓78/44,心率127,呼吸30。」

祁鏡迅速模了模病人的手,手心有點汗但不算冷,指甲蓋和嘴唇都沒發紫,說明供養暫時沒什麼太大問題。只不過他全身浮腫,還都爬滿了紅色皮疹,範圍不僅僅局限在四肢和軀干,就連臉、頸、額頭甚至頭皮上都有。

「先把麻醉老師叫下來,把深靜脈穿刺做了。然後讓護士來抽血做化驗,補液也一起上了。」

「好。」郭炎立刻抓起了護士台的電話,打去了麻醉科。他耳朵听著電話听筒,但眼楮還是看著祁鏡︰「祁哥,這麼多單子,萬一他家屬來了不交錢怎麼辦?」

「沒事兒,他住的樓下還有保安,肯定是新建的高樓,物業還不便宜,窮不了。」

「祁哥,簽字吧。」沈興拿出急救單擺在了祁鏡的面前,「這兒還有一份120急救車的發票,等人醒了交給他,我明天再過來收錢。」

祁鏡點點頭,簽了字又敲上了紀清的工章,把發票對折壓在了床墊下︰「你別急著走,我還沒問完呢。」

「怎麼了?」

「你去他家的時候就沒看看周圍?」

「沒。」沈興笑了兩聲,解釋道,「救人還來不及,看周圍干嘛?」

「找過敏源啊。」祁鏡說道,「過敏那麼嚴重,全身都腫成這樣了,得先找到過敏源確認是不是真的月兌敏才行。」

沈興嘆了口氣︰「祁哥,當時肯定救命要緊,實在沒這個閑工夫啊。」

「好吧,只能我來猜了。」

上一個過敏成這幅模樣的還是個年輕人,身體里放了一個亂七八糟的東西。過敏源持續刺激身體,讓他不斷經歷休克。現在這個病人的情況也不容樂觀,看樣子過敏的態勢一點都不比上一個弱。

至于過敏源

是吃了什麼東西?還是接觸過什麼東西?或者是像上一次那樣在身體里放了一個什麼東西?這些都有可能。

不好猜啊。

「電話打完了?」祁鏡看了眼掛斷電話的郭炎,說道,「把血壓心率復測一遍,然後通知重癥監護室的王主任,看看要不要把人送進去。」

「嗯,好。」

雖說內急本身挺清閑的,祁鏡在診療室里還打了半個多小時的瞌睡。可對王廷而言,今天簡直倒霉透了。

他從早上踏進內急穿上白大褂那刻起就進了重癥監護室,處理一位上消化道出血的病人。一直忙到1點,才止住了出血。但剛處理完,緊接著留觀室里的重癥肺炎情況突然加重,呼吸困難,氧飽和度狂掉。

「我這才剛歇手,怎麼又來了?」王廷拿起茶壺,還沒喝上兩口就被郭炎說得沒了心情,「還有完沒完」

「王主任,收不收?」

「收收收~能不收嘛。」王廷把茶水喝干,遞給了監護室里的護士,「去,快把病危通知書填了。」

「家屬不在。」郭炎說道。

「不在就不填了?」

王廷實在走不開,便拉開嗓門隔空喊了人在隔壁的胡東升︰「東升,呼吸科和感染科會診完了嗎?」

「呼吸科完了,感染科還沒下來!」

王廷皺起了眉頭,這個重癥肺炎還不能確定感染的微生物類別。祁鏡說有可能是弓形蟲,說得天花亂墜,但真正拿得出手的證據只有一個胸腔積液。但胸腔積液又不是特異性癥狀,最後還是得讓感染科下來把把關。

如果真的是弓形蟲,說不定還得上報疾控中心,不過感染科這關肯定得過。

要是平時,祁鏡打去感染科要會診,蔡萍肯定會第一時間親自下來。可上午十點打的電話,直到現在蔡萍都沒什麼消息,就連科里的小醫生都沒有下來過。

感染科出事兒了?

不會啊。

如果感染科真的出了事兒,早就把那棟住院樓全封鎖住了,還得直接上報院長和疾控中心。而對醫院來說最直接相關的就是門急診的人流,他這個內急大主任肯定會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還沒來?」王廷有些奇怪,「算了,你看著她吧,有事兒記得叫我,我這兒還得收個病人。」

「好。」

胡東升的成長顯而易見,診斷不差,對大多數對癥急診治療都很熟。他剛進王廷手下做研究生就被老頭分在重癥監護室,鍛煉了幾次,已經完全能夠勝任重癥監護室的工作。

病人的病情發展情況確實和祁鏡想的一樣。

剛進重監他的血壓就開始不穩定起來,從75/40一路緩緩下跌,升壓用的多巴胺上了也沒收到什麼太大的效果。好在麻醉醫生叫的快,第一時間開了深靜脈通路,上了兩袋晶膠體這才穩住。

死神漫不經心的第一招剛開始發力就被及時的升壓、補液給緩解了。

不過緊接著,過敏的形勢就開始進一步惡化。

全身浮腫從體表慢慢滲透進了病人身體,從最外的嘴唇開始,慢慢蔓延到了舌頭、咽喉和氣管。這種浮腫能在短短幾秒鐘內完全封堵住呼吸通道,讓病人完全窒息。

別說是醫院外,就算在門診,恐怕也沒多少醫生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做氣管切開。

其實就算有,也沒有相應的氣管切開包來操作。

死神的第二招就被重癥監護室的醫生們靠著氣管切開瓦解了。

「病人過敏加重了,過敏源肯定還在他身體里。」王廷看著臉腫成豬頭的病人,說道,「郭炎,去把祁鏡給我叫來,讓他盡快找到過敏源,要不然這病人撐不住。」

「王主任,祁哥現在有事兒。」郭炎有些為難。

「有事兒?什麼事兒?」王廷剛喝了兩口茶,氣不打一處來,「還有什麼事兒能比病人還重要?」

「肯定有。」

「???」

「那就是另一個病人。」郭炎說道

此時內急診療室里其實並沒有病人,取而代之坐在祁鏡對面的卻是一位醫生。

她戴著一副眼鏡,眼神迷離,神情非常緊張,仿佛做了什麼無法挽回的錯事一樣︰「祁醫生,這病人該怎麼辦?」

「他自己走的,走就走咯,還能怎麼辦?」祁鏡似乎沒什麼反應,對這種事兒早見怪不怪了。

「萬一他最後反咬我一口,說我沒在病歷冊上寫治療,誣陷我放他回去的怎麼辦?」女醫生說著說著,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總覺得自己會被人算計。

「這病人走得那麼急,肯定有急事兒。」祁鏡解釋了一句,又問道,「他眼楮到底怎麼了?」

「結膜受了很強烈的刺激,紅腫得厲害。」女醫生說起了這位病人的情況,「按照正規程度,是應該反復沖洗眼結膜,然後用眼藥水每隔半小時滴一次。兩小時後再看看清洗結果,如果能緩解,他才能回家。」

「如果沒緩解呢?」

「這」女醫生推了把眼鏡,「這情況就復雜了,最壞的情況就是失明。」

「你和他說過嗎?」

「說過。」

「病歷冊上寫過嗎?」

「寫過兩筆,但很隱晦,不夠直接。」

祁鏡嘆了口氣,對于這種剛上臨床不注意保護自己的同行,確實需要敲打︰「身邊有其他人證嗎?沒有的話就有點麻煩了。」

女醫生搖搖頭︰「還真沒有,我們是在檢查床邊說的,周圍應該沒人。」

「去監控室吧。」

「難道攝像頭能錄音?」

「那肯定不行。」祁鏡笑著搖搖頭,「我爸怎麼可能花大價錢裝那麼高級的東西,最多有個清晰的影像記錄就不錯了。」

「那怎麼證明?」

「只能先看看記錄。」祁鏡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白大褂,「看看他身上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能表明身份,如果真的有,應該可以把人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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