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蘇遠山笑了很是愉快。
剛才的國際長途花了他一百塊錢，但如果這個長途是讓陳浩明搞瀏覽器的關鍵，那這個長途就太劃算了。
90年代的互聯網啊！這麼撈錢的風口，蘇遠山當然不會錯過。
只是他沒有考慮讓遠芯或星海去親自搞——只需要秦思那邊直接天使投資就行了，到時候在千禧年互聯網寒冬之前變現即可。
要知道，互聯網寒冬，同時也是半導體寒冬。十年後的01到03年，是半導體六十年歷史上同比增長的最低谷——將近負30%。
那次也是自80年代以來便擅長玩逆周期收購的三星唯一沒出手的一次。
蘇遠山不知道三星還玩不玩，但這一次包括今後的逆周期投資，就該遠芯來玩了。
但蘇遠山不想在90年代親自涉足互聯網，不表示手下有人找到了方向而不去搞，況且瀏覽器是互聯網的基礎，再寒冬也凍不著它。
別的不說，陳浩明搞出瀏覽器，那遠芯就相當于多了一個網景。
稍稍有點互聯網記憶的人都知道，93年才成立的網景，在公開募股之初股價是多麼的瘋狂。
當初資本和市場熱捧讓網景無比膨脹，以至于它妄圖利用瀏覽器的市場和影響來挑戰操作系統。
或許在網景這頭初生牛犢的眼中，windows3.1也不過爾爾。
只可惜，微軟從來都不是吃素的。在覺察到網景的野心之後，微軟直接和Spyglass合作，獲得了授權和源碼後，直接搞出了Internet Explorer，也就是大名鼎鼎的IE。和網景展開了一場瀏覽器大戰。
當版本到了IE4.0之後，它和Windows徹底捆綁，以預裝形式成為默認瀏覽器。
此時已經失利的網景祭出免費大旗，並開啟Mozilla非盈利項目，試圖魚死網破。但終究還是擋不住微軟的車輪滾滾。
這場大戰最終以微軟的勝利而終結。
——Win98一出，天下太平。
後來網景賣身給了AOL（美國在線），同時微軟也被發起反壟斷和濫用市場地位調查。把微軟嚇了個夠嗆。
微軟躲過反壟斷大棒之後，美國在線怒而對微軟發起賠償訴訟。為了息事寧人，微軟倒也退了一步……賠了7.5億美元，還定下了七年之期。
再後來，處于互聯網寒冬而自顧不暇的AOL解散網景團隊，但也沒有忘了給Mozilla保留火種，留下一只小狐狸來惡心微軟。
比起網景，星海來搞這個瀏覽器，那結局就一定不同了。
這一世，蘇遠山的目標一直很明確——微軟不是他的敵人。
他的敵人只有一個，就是日後的大棒。
……
電話打到克勞德那邊，要過解密方式之後，雙方又簡單交流了一番，蘇遠山開始解密文檔。
基于「親兄弟明算賬」的原則，星海顯然不會把所有涉及到專利和商業秘密的數據都「奉獻」出來，這些都是需要遠芯慢慢用IP去換的。
事實上，這次克勞德給出的文檔大多是他們已取得成果的說明以及對CPU架構的思考。把它當成一份詳細的開發需求毫不為過。
而文檔也承載著雙方的互相考量——蘇遠山需要通過文檔來判斷克勞德團隊的技術實力，而克勞德也需要判斷蘇遠山這邊是否真如他所言那麼犀利。
……
十天後，高曉第來到蘇遠山的辦公室。
看著高曉第通紅的眼楮和疲憊的神情，蘇遠山心中暗爽︰「看完了？」
「看完了。」
「理解完了？」
「差不多了。」高曉第抓了抓油膩的頭發，苦笑道︰「能理解，但腦子里面一團空。總感覺可以開搞，但又半點找不到頭緒——X86架構這麼復雜的？」
蘇遠山笑著安慰道︰「因為一開始就不是我們搞的，所以看起來復雜一點。你讓秦師兄來，他也一頭霧水。」
听到秦為民都和自己一樣，高曉第算是稍稍松了口氣，又馬上問道︰「你呢？有頭緒沒？」
「我準備做架構設計了。」
「……」高曉第瞪了他幾眼，半天道︰「不和你說了！我請個假，休息一下腦子，明天給我安排工作。」
這邊周小慧目送高曉第走路都搖搖晃晃地出門，啞然失笑道︰「高工這副模樣，不知情還以為他是干了啥事兒呢。」
蘇遠山繼續盯著顯示器︰「嗯啊，就像被榨干的牛郎。」
周小慧噗哧一聲，適時地接起電話，緊接著便捂著話筒對蘇遠山道︰「光機所的鄭工準備來拜訪，問你什麼時候有空？」
蘇遠山抬頭︰「就說隨時都有。」
周小慧回復後，笑著掛了電話︰「他說下午就來。」
「嗯，估計是光刻機通過驗收了。」蘇遠山在心理盤算了下，伸了個懶腰笑道︰「小慧姐，要不我們賭一下，我賭他老鄭過來是找我商量接下來的課題內容的。」
周小慧抿嘴一笑︰「不賭。」
公司上下都知道蘇遠山動不動就來一句要不賭一把？
可實際上他連撲克牌都不打。
……
吃過午飯，蘇遠山並沒有如往常那樣小憩，而是在筆記本上寫畫起來。
他既然能猜到鄭振川是來找自己商量課題的，那就得事先做一下準備。
在記憶中，成光所的下個光刻機課題是在97年完成，並攻克了微米節點。
按理說，在被封鎖的條件下用四年搞出來，已經算不錯了。但當時國際上主流的光刻機光源都已經進入了DUV深紫外光源領域，制程方面也進入了0.25微米節點，正在攻克基于ARF193納米光源的0.18微米制程節點。
同時西邊也成立EUV極紫外聯盟，遠景目標定到了10納米。
相比之下，國內還在用汞燈g線光源的光刻機，無論是技術還是前景，都已經落後得讓人絕望，以至于此後的十五年內，國內都絕口不提光刻機。
可蘇遠山卻是知道，ARF193+浸潤式，可是能用到2020年！
現在這台已經完成的光刻機是1.5微米節點，相比最先進的落後三到四代。如果繼續按照原有的步伐，要追上也得十幾年。
所以蘇遠山決定力勸鄭振川，無論如何也要拋棄可見光了。
而且要搞光源，還得拉上成光所它爹，長光所。
（憑記憶寫的節點，大概沒錯……回頭再查查，有問題我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