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九日，天駒汽車研究所率先實現無人駕駛汽車技術的新聞出現在了新聞聯播中。而一小時後，一篇「遠芯‧天駒汽車研究所引領AI駕駛新時代」的詳細圖文報道也同步出現在了各大互聯網的新聞板塊的頭版和科技板塊的頭條。
只用了一晚，該消息便在互聯網上迅速蔓延，繼而傳遍了整個互聯網世界。
而該新聞對遠芯最直觀的影響是，無數預定了莫桑那SUV的客戶紛紛打來電話，詢問無人駕駛技術會在何時運用，他們預定的Mosana04款能否升級自動駕駛……
……
送走兩個前來匯報工作的研發團隊後，蘇遠山重新回到辦公桌後。
他切換出最新版的Hive軟件——NEWBEE實驗室那邊因為經常要與國外科研基地同步代碼和項目，市面上又找不到好的遠程協同軟件，因此一怒之下就自己立了個項，開發了一款專門用于線上項目辦公和代碼管理的內部軟件，並命名為Hive。
——Hive，蜂巢，表示NEWbee的工程師和科學家們就如同蜜蜂一樣勤勞。
蜂巢管理軟件在經過多次迭代後，被李逸男成功地「安利」給了整個集團，然後又以商業軟件的形式推出了市場，然後根據最新的市場反饋，Hive的市場反響還挺好，大家都很認可……
蘇遠山用習慣了之後也認為Hive的各項設置很貼心，它除了可以管理多個項目之外，還可以成立多個項目集群，還加入了與GitHub的接口，使得可以很方便地查看項目組的代碼情況。
當然，這些功能蘇遠山已經用不上了，他用得最多的還是管理群組和審閱制度——遠芯推行無紙化辦公已經超過十年，除非有著絕對必要的簽字和存檔，否則一般都是以電子文檔和加密簽名來進行信息和決策的傳遞以及交流……
這樣的好處顯而易見，除了環保和節約之外，還對所有人的權限以及操作記錄一目了然。並且，它已經起到了應有的「作用」——譬如, 蘇遠山就知道有哪些人曾經逾越過權限。
打開信息欄，蘇遠山繼續閱讀每日簡報——從一開始的文曉倩整理打印成文件, 再到整理成文檔通過文件傳輸系統傳送, 再到現在可以直接呈現在Hive的信息欄, 十足地體現了科技使人「輕松」的進步。
一條新的消息跳了出來，是一個鏈接, 然後蘇遠山尚未打開，辦公室房門便被文曉倩推開了。
「山總，新鏈接是優car論壇的討論, 天駒有不少工程師都在那邊有潛水，還算是一個質量比較高的論壇……」
「哦，我知道了。」蘇遠山點了點頭。除非有特別說明，他的辦公室電腦一般是不會打開他不熟悉的外部鏈接的︰「這個論壇在討論自動駕駛嗎？」
「非但在討論, 而且還刷屏了。」
「哦？」蘇遠山笑了起來︰「那我等會看一眼。」
頓了頓，蘇遠山有些好奇地問道︰「不過這個優car是個汽車論壇吧？按理說搞自動駕駛應該混AI論壇才對嘛。」
按照經驗，這種汽車論壇一般都是車主居多, 就算現在是論壇出精英的時代, 在一個車主扎堆的地方，恐怕也只能听听吐槽和需求……
不過……一幫汽車工程師潛水進用戶論壇，倒也可以理解。
文曉倩聳了聳肩︰「誰知道呢。」然後她又看了一下手表︰「剛才王傳富王總打來電話, 說他已經下飛機了, 半個小時後到。」
「好的。」
文曉倩關上門, 蘇遠山點開鏈接。
果然，放眼望去，全是在討論遠芯放出的自動駕駛技術的。
——在昨天的新聞聯播之後, 天駒那邊也順便悄無聲息在ivideo上發布了一條三分鐘的短視頻。該視頻由車內攝像機拍攝，幾乎是以第一人稱的廣角視覺完美地展現了搭載AI的自動駕駛全過程。
全程，駕駛位上都沒有人, 但方向盤卻能自動調整方向——雖然看不到剎車，但從視頻中卻能只管地看到, 這輛無人駕駛汽車在遇到模擬的紅綠燈以及前方固定障礙的時候所采取的制動和提前轉彎。
再加上CCTV中的緊急制動畫面，這意味著，遠芯的AI駕駛系統已經看起來勝任了「所有」理想道路上的危險情況。
——最起碼，表面上看起來是如此。
蘇遠山掃了一眼標題, 隨便點開了回復最多的帖子, 發現除了驚嘆之外, 更多的聲音是表示這個短時間內怕是沒辦法上路。
有個網友的觀點尤其尖銳。
「我打賭, 遠芯這次只是用來披露進度的，真要落地上路還早得很。因為諾大一個場地，遠芯都不敢加入其他運動的車輛。」
「而上路之後，除了要對其他車輛的速度進行評估之外，還要進行行為預測——這可不是實驗中丟個假人出來那麼簡單，老司機都懂，誰也不知道路上有多少傻逼。」
「除此之外，我幾乎是逐幀看了遇到紅綠燈的反應情況——在很早的時候，AI就開始減速了，這個絕對是有問題的。誰都知道，有紅綠燈就意味著是城區。而在城區開車，哪有那麼多時間給你減速？怕不是你剛想減速，前面就塞滿了車。」
「而且紅綠燈還意味著十字路口，兩邊都有來車——遇到別人沖紅燈怎麼辦？」
「反正我是持不樂觀看法，就遠芯這次放出來的測試結果來看。只能說，白瞎了他們潘多拉的biger，當不起這麼吹捧。隨便找個搞圖形識別的伙計加兩天班就能搞出這種所謂的無人駕駛出來。」
下面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對。
反對該觀點的人說「敢上車試驗，起碼就走到了世界前列，要對遠芯有信心。」
支持該觀點的人則說「既然遠芯一向以科技領先自居，就要拿出真本事來。」
當然，還有甚者說「說不定是有人拿著遙控器在遙控……」
爭到最後，演變成了「你行你上啊，看你能不能拿到潘多拉的offer」
蘇遠山看得津津有味。
不得不說，這人吐槽的點其實真沒毛病。
即便蘇遠山認為技術也需要放衛星，但他同樣認為，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先從簡單場景，再到復雜場景，然後再到真實場景，最後才能上車搭載——就算上車之後，還要加上嚴格的限制，讓人有機會感受科技的魔力，卻又要警惕技術尚未完全成熟時的危險。
遠芯可不是一個只有汽車的企業，犯不著在安全問題上打折扣。
就如同有人在回帖中指出的那樣——「自動駕駛對安全的要求極為苛刻，人工駕駛雖然出事故的比例要高很多，但是是由上億人去分擔責任，自動駕駛一旦出錯，卻是由推出技術的公司去擔這個責任。只要多出幾次事故，那這個公司就得完蛋。」（By星月光輝）。
……
又打開了幾個文曉倩發過來的討論現場鏈接，然後又去ivideo看了一眼天駒研究所那邊發布的視頻後，蘇遠山算是對大眾的第一反應有了個大概的了解——這其實也是他要求文曉倩幫他留意的。
原因很簡單，他不希望自己成為信息繭房中的那個人。
前世，他懷著一腔熱血回國在X芯項目里「混日子」的時候，也是他混跡網絡時間最多的，也是最「普通人」的時候。而隨著他接連跳槽，工作和身份也日益重要，再加上年齡大了，也就沒了多少時間上網吹水——就連bilibili，他都是從女兒嘴里听說的。
上輩子到了後面都沒時間，而這輩子蘇遠山就算擠，也要擠出時間來，以「局外人」的視野來看待遠芯，看待這個世界。
……
時間很快過去，王傳富提前了五分鐘抵達蘇遠山的辦公室，中止了他為數不多的「上網沖浪」時間。
「你猜昨晚老雷克听到新聞的時候是什麼表情？」
進屋後，王傳富便哈哈大笑，講起了昨天晚上的趣事。
「什麼表情？」蘇遠山起身幫王傳富倒了杯茶，笑呵呵地坐在他的對面。
——老雷克，通用遠芯合資廠的美方負責人。
听王傳富這意思，昨晚他似乎還在和雷克一起消遣。
「哈哈，我給你學一下。」
「Oh shXt！」王傳富本來就是近視眼，這麼特意一鼓，就更顯得活靈活現。
「See ghost！」
「……」蘇遠山噗的一聲笑出了聲︰「see ghost？這是哪門子的英文？」
「中式英文，老雷克這人挺幽默的。」王傳富喝了口水，微笑道︰「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群眾以為我們實現了自動駕駛……」
蘇遠山插嘴道︰「那可不一定，剛才我就在逛論壇來著，群眾中也有眼楮擦得雪亮的。」
「哦？我還以為群眾都被我們給震住了呢。」
「哈哈，估計是潘多拉的名頭太響了吧——你接著說。」
「嗯，但不可否認，內行還是能夠看出一些門道來。雖然我們沒公布技術細節，但同行們顯然能夠猜到，我們既然敢AI上車，那就意味著傳感器系統是上車了的，剩下的無非就是AI訓練了。」
「是的，要走出這一步可不簡單。無論是圖像識別也好，還是激光雷達也好，還是其他那些傳感器也好……我們提前布局了五年。就更別說機器學習了，那更是我們的強項的。就算和我們同一起跑線，他們都夠得追……」
王傳富深以為然地點頭。
當初蘇遠山搞汽車，眾人都還以為他是想玩……但後面隨著與德州儀器聯合成立模擬半導體公司，又涉足傳感器以及中控領域後，大家才知道，山總還真不是玩，而是真的要推新能源汽車。
于是也才有了前年，整個執行董事會接連討論數次的汽車工業進軍。
現在兩年過去，在遠芯的不懈努力，以及對未來能源的判斷日漸清晰的情況下，遠芯已經從各個渠道得到了消息——下一個五年規劃中，新能源汽車將會是國家重點支持和發展的行業。
而誰都知道，汽車這個行業，牽一發而動全身。
特別是電動車，它的出現，或者說大力推廣，是注定要顛覆原本的能源體系，由此將會影響到道路交通以及配套設施的規劃——譬如充/換電站。
除此之外，還會影響到住建房設施的規劃——譬如停車場的充電樁。
還會影響到電廠，電力的規劃……
這樣一個龐大的體系，除非有著足夠大的市場以及市場認可度和足夠雄厚的資本來推動。否則……單靠遠芯一家，是萬萬推不動的。
甚至，就算國家出馬，也不是任何國家都能行的。
幸好，這個國度能行。
——根據最新的統計，國內發電量已經馬上就要追上燈塔了。
要知道，一個國家的發電量，是衡量一個國家工業發展的最直觀判據，因此有人曾提出，衡量經濟要剝開表現看現實，要從發電量，貨運量和銀行貸款這三方面來看。
「但領先不能只領先在輿論上啊山總。什麼時候能夠上車？」
王傳富目光灼灼，一臉的期待。
蘇遠山啞然——得，來了個比自己還心急的家伙！
「這事我說了不算，你得去問席總。」
「咳……」
「好吧，其實席總也不知道具體時間。但我們可以一步步釋放技術。」
蘇遠山說著，起身走到辦公桌後，拉開抽屜，給自己搞了一塊餅干塞進嘴里，又沖王傳富示意︰「要不要來一塊？」
「不要。」王傳富哭笑不得地搖頭，但他也有所耳聞，在辦公桌里放零食，是當初席小丁帶起來的習慣。這個習慣一直影響到現在，凡是出身遠芯總部的技術員工，都會在辦公桌里裝點零食。
據說這已經成了遠芯的程序員們泡妹子的慣用手段了。
「諾，你看看這個。」蘇遠山抽出餅干盒下的文件，翻了翻後遞給了王傳富。
——這是他與席小丁還有孫曉川以及肖燦等人在大前天，測試完第一場後討論出來的技術釋放方案。因為王傳富馬上要回來述職，也就沒有發給他。
既然衛星都放出去了，那怎麼說也得有點響動才對。
人家網友都說了，潘多拉的逼格不能低。
書閱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