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光亮便一邊搖頭一邊笑了起來。
遠芯這次與隻果的合作可謂是用盡了心機，外經貿委這邊也是大力配合，支持遠芯進行「技術輸出」。但站在政府的立場，支持是一回事，如果能夠適當地對技術出口設置一些門檻，並以此學習著建立一點以往從沒考慮過的審核機制，那便更完美了。
「今年以來，我們小組和國內許多企業家都接觸過，包括國有企業、集體企業，也包括私營企業。」楊光亮望著蘇遠山，一臉的感慨︰「有些人嘴上說得好听，要服從國家利益，從整體出發，從大局出發，可實際上……就沒幾個是認真的，都說一套，做一套。全盯著自己的碗。甚至有些盯著自己的碗不說，還要盯著別人的碗乃至別人的鍋。」
「這麼多企業，就只有你們遠芯才真正的把責任感背在肩上。」
听到楊光亮的這句話，蘇遠山連忙咳了一聲。
這個評價可就太高了……最起碼遠芯現在是受不起的。
「亮哥你太抬舉我了，我就一資本家呢。」
「我哪是抬舉你，我是抬舉遠芯。」
「呃……」
見蘇遠山一臉吃癟的模樣，楊光亮樂道︰「別說抬舉不抬舉的話了，總之遠芯的所作所為，從上到下都很滿意，據說連以及不問世事的老爺子都私下表揚了一番。」
蘇遠山怔了一下，馬上便意識到這里的「老爺子」指的是春風。
據說老爺子雖然不再過問政事，但不過問不表示不關注，每天還是會堅持讓人讀一下報紙消息什麼的。
遠芯的崛起，從某種意義上說，便是老爺子當初正確決策下誕生的優秀代表。
受到表揚也是理所應當的。
「壓力山大。」蘇遠山呼了口氣笑道︰「亮哥，其實遠芯的一切作為，歸根到底還是為了自身的發展。我們在很早之前就認識到，一個企業，特別是大型企業，生存的土壤才是決定能夠走多遠的基礎。因此，我們遠芯有責任在這片土壤正在成型的期間，與國家一起好好地培育它。其他企業肯定也能看到這一點，只是……」
「那可就未必了。」楊光亮插嘴道︰「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站在行業的高度來看問題的。」
「額……沒能站在行業的高度，或許是因為沒有發展起來。」蘇遠山當然不能順著楊光亮的話去詆毀國內的企業家們，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他其實也是國內企業家的一員，甚至是其中的代表︰「但我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嗯，你總是那麼樂觀。」楊光亮站起身，含笑看著蘇遠山，感慨道︰「好了，那我就直接打道回府。在你這呆著感覺就跟間諜一樣，實在不符合我的風格。」
「那我就不送你了。」
楊光亮開了個玩笑︰「別送，我從後門溜。」
目送楊光亮離開，蘇遠山笑著搖了搖頭。
這種被上級主管部門「寵」著的感覺確實不錯，意味著遠芯就算在國外突圍失敗，只要依舊在技術上保持著和國際領先水準持平，那麼國內市場便是囊中之物。
只不過……那顯然不是蘇遠山的追求。
他花了這麼大的力氣，做出了那麼大的讓步，如果到頭來還是只能在國內市場打轉，那未免也失敗了。
……
第二天，蘇遠山和喬布斯一同前往特區。
在特區，喬總很認真地參觀了遠芯代工廠，從流水線流程到廠房手冊，他幾乎沒有錯過任何一處可以體現一個工廠實力的細節。
除此之外，他還認真地檢查了代工廠所采用的、來自特區供貨商的零部件。並向蘇遠山提出請求，能否帶走一部分零部件回去。
對于這種請求，蘇遠山自然是一口答應。
他知道喬總這人對工藝和質量特別看重，而且這種風格也一直影響著隻果，最終成就了隻果，也成就了隻果供應鏈上的那些供應商企業，也才引出了一類「隻果供應鏈概念股」這樣一個純粹靠單獨的企業拉起來的股票。
從這點上，蘇遠山其實是在向隻果學習的。
國內，特別是特區，目前正處于各種廠家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的年代。就如學習一樣，如果一開始就養成好習慣，走在企業發展的正確道路上，那麼今後造就出一批擁有技術實力，又有「工匠精神」的供應鏈廠商，遠比讓他們粗放似地發展之後，再來大浪淘沙，讓他們轉型要容易很多。
畢竟，一開始遠芯就帶著他們走的正道。
……
喬布斯在特區滯留了三天，三天後，隻果團隊和他在特區回合，蘇遠山也親自把他們送到HK，由HK直飛舊金山，而蘇遠山也順道與孫西慧在HK匯合。
「孫姐，你別老看著我笑……你看得我心里有點發毛啊。」
呆在希爾頓酒店的套房里，蘇遠山躺在沙發上，雙手枕在腦後，笑呵呵地沖坐在他面前的孫西慧打趣道。
孫西慧因為把重心放在了國際貿易上，因此非但全國各地地跑，甚至還世界各地的跑……以至于蘇遠山就在特區，中間只隔了一條河，兩人都沒見面的機會。
于是見面後，孫西慧也沒怎麼寒暄，只是沖著蘇遠山直樂，拿後世的話說就是，一直露出「姨母笑」。
「去你的！」孫西慧笑著丟了一顆開心果過去︰「你是心虛吧？」
「我又沒做虧心事，我心虛什麼？你說是不是，小倩。」蘇遠山偏頭看了一眼在一旁正襟危坐，還裝模作樣拿了個筆記本的文曉倩，笑問道。
文曉倩咳了一聲。
她進遠芯這麼久了，這還是第一次見孫西慧——但這不妨礙她知道孫西慧的光輝事跡——一個小學管後勤的代課老師，因為面臨解聘，所以來省城想學習一下報考師校。卻不料誤打誤撞加入了剛剛成立的遠芯，從此便成為遠芯的後勤主管。
緊接著，她從後勤主管到人力資源主管，再孤身一人——是真正的孤身一人，而且還是離開了孩子的那種遠赴HK。
四年過去，她在HK為蘇遠山創下了一個價值上百億的巨型遠洋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