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我不會吃醋

敲擊心門的問題和剛剛老兵的視頻,反復回蕩在南曦腦海里。

視頻里的老兵應該年齡將近百歲,雙目已經渾濁,吐字緩慢略微有些不清,可當他回憶起過往歲月,眼中閃耀的信仰熱光依舊灼熱。

他驕傲的說︰「那會我們開著蘇聯建造的車子,前後有十個輪子,兩個輪子特別大,在山地里跑起來可比你們年輕人坐飛機威猛。」

「爺爺,我看您兩個兒子白天得進山,一個去集市賣山里采的野菜,您獨自在家生活方便嗎?」倪虹扶著老人坐在破舊不堪的床上。

老人不以為意地甩下肩膀,左邊袖子夸張地朝前飄蕩下,里面空無胳膊,所以無重物支撐。

「這只胳膊讓小鬼子砍去了,不過我也不虧,挖瞎了他兩只眼楮,哈哈。」

隨即又用右手拿起桌上兩個鍛煉腦活躍的鋼球,在手里飛快轉動,沖倪虹笑眯眯地說道︰「放心吧,我這右手和腿腳靈便著呢。」

視頻里傳來負責拍攝的周捷羨慕聲音︰「還別說啊,確實很靈便,我都做不到老爺子這樣的速度。」

「是吧,當年小鬼子追著受傷的我們跑了半個山頭,還讓我們甩在身後。」

老人當即沖著鏡頭得意地咧嘴一笑,露出只剩兩顆的大黃牙,卻讓滿嘴黃牙一顆不少的周捷看得心里難受。

「小曦,要不我和老周抓緊時間,再找找好的風景?」

倪虹拍下發愣的南曦,努力爭取計劃更改,怕南曦拒絕忙補充句︰「給我們三天時間就好,這三天劇組成員的日常花銷我們來出。」

南曦眨下杏目,回過神,淺笑寬心道︰「虹姐,你剛剛上樓沒發現五樓同層很空嗎?」

倪虹怔下,隨即想起三天前南曦的保證,欣喜若狂地問︰「事情拿下了?」

南曦鄭重點點頭︰「對啊,早上何導帶著大伙前往天門山去踩點了。當地新的負責人說今天發布官方公告,明後天關閉了游客通道,未來三天可以拍天門洞正面風景。之後需要拍攝別的景點提前告知他們,他們拉警戒線,盡量引導游客去備用線路通行,」

「太好了,我就說小曦出手勢在必得!」倪虹激動地狠狠拍把周捷肩膀,拍得在打瞌睡的周捷差點頭插地來個狗吃屎。

周捷雙手死死抓住沙發邊緣,定了定神重新坐穩,哈笑著陪著贊嘆道︰「是啊,是啊,」

「是你妹的,你光听響了!」倪虹抽把周捷因犯迷瞪晃蕩的腦袋,呵斥道︰「留著礙眼,睡覺去吧。」

「好的,好的。」周捷如獲大赦,恭敬地給兩人挨個送上一記憨笑,起身晃晃蕩蕩地走向總套臥室。

倪虹無語地撇下嘴,喝聲提醒道︰「回咱們五樓的房間,誰讓你去小曦她們臥室了!」

「遵命,老婆。」周捷定住步子,回眸送上油膩的媚眼。

見倪虹臉上真有幾分生氣,連忙解釋︰「老婆你別誤會啊,這不我沒住過總套啊,這裝修的太金碧輝煌了,我剛剛迷路了。」

「要我送你出去啊?」倪虹眼波送情地回應。

周捷嚇得虎軀一震,叫聲︰「不用,不用,記得了!」

整個人踉踉蹌蹌扶下牆,拔腿跑向門口。

倪虹嫌棄地瞪眼周捷離開的位置,扭頭對南曦說道︰「小曦別見怪哦,他昨天和前天晚上基本沒怎麼睡,光護著我睡了。白天還要擔當主力軍,去爬危險的地方照相。」

南曦理解地應聲‘嗯’,詢問︰「那邊山里多野獸嗎?」

之前劇組在張家界森林公園深處的未開發區域取景,王西樂提醒過大家,晚上別睡死,最好安排人輪班守夜,需要注意野獸出沒。

那里離人生活的城市要比周捷他們找的地方近,尚且需要如此注意,別說老兵守林的山區了。

倪虹臉詭異一紅,放低聲音說︰「老兵家里養了條老藏獒,一般野獸不敢靠近,和野獸無關。」

善于觀察人的南曦自是發現倪虹臉上的變化,提起興趣,同樣放低聲音問︰「難不成遇到那種野獸了?鬧得虹姐一晚沒睡好?」

「那種野獸?」倪虹疑惑反問,瞅著南曦曖昧的表情,猛地搞懂南曦在指什麼。

推把沒正行的南曦,嬌嗔道︰「不是啦,山里太陰冷了,老周怕我睡過去沒了意識,所以一直守著我。」

「原來如此,挺會暖人。」南曦贊句,斂起玩笑之色,「虹姐,你需要休息嗎?」

「不用,你要忙了吧。」倪虹看出南曦準備要去忙,主動表態︰「我過天門山處找何導他們吧,讓老周多睡三個小時,下午過來。」

「不急,我有點私事需要拜托虹姐幫忙。」南曦伸手拉住急慌慌起身要走的倪虹。

倪虹坐回沙發,有點生氣地瞟眼南曦,責怪道︰「說拜托幫忙見外了,以後直接說要我協助做的事情便好。」

「嗯,听虹姐的。」南曦乖巧應聲,道出訴求︰「虹姐下午帶我去見見老兵吧。」

「去干什麼啊?」倪虹听得糊涂,「不是決定不過去拍了。」

「和《飛霜流光劍》無關,關系到另一部電影。《烏鴉》我覺得它定義的部分拍攝偏離紅色題材的核心了,我打算給陸哥喊過來,下午一起去拜訪下經歷過那段英雄歲月的人。」

南曦道出真實目的,倪虹卻听得眉間浮起幾絲愁雲。

撐臂探頭打量下門口方向,確定黃怡沒回來,問及所有女人逃月兌不了的八卦︰「你這也老大不小了,來給姐姐說,你這以前與蘇竹和張總走得近,我以為你至少在里面二選一。怎麼最近又冒出來個陸羽啊?」

南曦無奈地撫下額,淺笑道︰「虹姐,我告訴你個秘密,你能幫我保密一段時間嗎?」

倪虹繃起臉,鄭重承諾︰「放心,老周嘴有多大,我的嘴就有多嚴。」

「這話比發誓靠譜。」南曦調皮地彎起杏目開句玩笑,柔聲道︰「我和張亦辰結婚了。」

「嗯,我猜到了。」倪虹平靜地說完陳述,下秒臉上鎮定地神色破功。

摟住南曦脖子親口,歡欣雀躍地鼓掌說︰「我和老周打賭贏了,我賭你和蘇竹走不到一處。你看他眼里壓根平靜無波,還不如看張總靈動呢。最少看張總時,容易讓牽動起情緒啊。」

南曦以為她的消息足夠震撼人,反讓倪虹的詭異推理震住,她在很早之前就對張亦辰存在別樣的感情了?

一定是看他容易生氣,嗯,一定。

「你們剛結婚嗎?」倪虹求證內心推測。

南曦‘呃’聲,道出實情︰「五年前結了。」

「我就知道了,」倪虹一拍手,自我贊美道︰「我太料事如神了,我給老周說,你肯定有個固定交往的長達幾年,最大可能是張總。畢竟這麼漂亮的金絲雀,要時刻看牢在身邊才放心啊。」

「這……」南曦頓時語塞,總覺得倪虹的狀態像有人告知,試探性問︰「小熊貓告訴你們了?」楊盼盼和他們走得比較近,不過以楊盼盼的性格應該不會亂說吧。

難道和周捷呆在一起時間長了,隨了他的酒品?喝大了亂許諾?

「不是她啊,別忘了姐可是編劇,最會觀察人與人之間的微妙感情。」

倪虹說得驕傲,南曦听得踏實。

等黃怡端著幾樣水果回來,發現屋里只剩南曦一人,而她好像在和誰打著電話,對面怒火正盛,宛若通過電話而噴出。

黃怡豎起耳朵,听到幾句大罵之話︰「別以為我回來了,有人能替你當家做主了,在這些前輩叔叔伯伯面前就放肆的胡來!我幫你爭取了兩天時間,現在又告訴我還需要再往後延續一天,你和周捷學得膨脹了?」

南曦可憐兮兮地坐在窗前,一臉委屈地說道︰「我沒啊師父,你不了解我啊?我和他是兩種人,我真的有點事。之前我接了個抗戰題材,現在有特別好的現實素材,可以提高影片的深度,我陪導演和男主見完對方立刻過去,我保證過去會好好給叔叔伯伯們道歉。」

「你自行考慮吧!」

南曦粉唇半啟,還要再解釋幾句,對面已然扣了電話。

南曦悵然地嘆了幾口氣,回頭看到趴在沙發扶手上偷听的黃怡。

黃怡干笑兩聲,掩飾鬼鬼祟祟的行為,從果盤拿個桃子遞給南曦,「吃嗎?」

南曦拒絕,安排起正事︰「機票改簽到晚上9點半吧。」為了師父能高興,她只有趕行程了。

「為什麼又改啊?」黃怡發現她說起的‘又’字上,南曦不悅的蹙下眉。

「行,我現在改。」憨笑著答應,四周張望下,沒話找話地問道︰「虹姐他們呢?」

「虹姐回屋補覺去了,下午我們和陸哥他們一起去深山里看位老人。」

黃怡張大嘴,愕然地問道︰「陸羽他們也過來?」

收到南曦點頭,黃怡有點頭腦發暈,倏地想起一個比較重要的事情,提醒道︰「曦曦,你用不用給張總報備下啊?萬一他知道陸羽過來了,生氣怎麼辦啊?」

‘善意’提醒,以南曦對張亦辰的討厭,肯定不會報備。世上又沒不透風的牆,等事情傳到張亦辰耳朵里,兩人免不了又要吵架。

屆時她的CP大夢又來了希望,哦哈哈哈,好開心。

這次黃怡學的聰明點,刻意管理下表情,沒展現開心之色。

等了幾秒,果不其然南曦硬邦邦地甩下句︰「沒那必要,我去睡會,陸羽他們中午11點半到,你11點20喊我起來。」

「好的。」黃怡忍著笑,等南曦進臥室了,才兩手捂住嘴,笑得前仰後翻。

南曦躺在床上,看眼時間,馬上早上9點了,滿打滿算可以睡兩小時。

給手機放到床頭櫃上,閉眼蓋上被子睡覺。

用網上教的調整呼吸法,五次淺呼吸,一次深呼吸,調整了十多分鐘,成功給自己家調失眠了。

有句話始終繞在心頭揮之不去︰「萬一他知道陸羽過來,生氣怎麼辦?」

給被子蒙過頭,踢著腿喊句︰「好煩啊!」

睜開眼楮望會天花板,敵不過良心作祟,從床頭櫃拿過手機,進入微信找到對應聯系人。

進入死王八聊天框,望著兩人每天固定聊的兩三句話,發現他們似乎變得好親密。

本來只打算讓備忘錄固定時間提醒,發現好像只有每天設定好的三條是備忘錄所發,剩下回復全是她手動在回。

最後幾句話定格于張亦辰︰曦兒,到京市了告訴我,我安排好車接你。

南曦︰車上有我喜歡吃的零食嗎?

張亦辰︰管夠。

南曦靜靜盯著極其自然的互動出了神,等意識回歸時,手已經魔怔般的自行輸入了一行字。

南曦︰亦辰哥哥,我要和你說件事。下午我會帶陸羽和蔣恆恆前去探望一位老兵,同行有黃媽、虹姐,你不許吃醋哦。

懊惱閉緊眼楮,抬手拍拍腦門,自罵道︰「南曦啊南曦,你徹底完蛋了,這在意的語氣怎麼回事啊?為什麼要把陸哥的稱呼換掉啊?」

現在撤回來得及嗎?可是在讓國際聞風喪膽的黑客kina面前玩撤回,更自取其辱的好吧。

痛苦的輾轉翻騰了會,手機震動起。

拿過解鎖一看,收到張亦辰回復︰嗯,夫人放心。為夫肚量沒那麼小,不會吃醋。

南曦郁悶地扯動下嘴角,自我安慰,全當丟人換省心了。

好在發完信息,南曦成功入睡。

眯了兩小時,起來去機場接到陸羽和蔣恆恆。

路上倪虹特別讓車子在超市停了下,買了挺多日用品和新的被褥放入車子的後備箱。

在大家的注視中,倪虹沉聲講起她借宿的事情。

「你們不知道啊,那里的條件有多差。人們常說某件東西包了漿,用來形容年代長遠,可在老兵山底的家里,被褥全發霉包漿了。我和老周睡了一夜,比之前住帳篷冷得多,兩人緊緊抱在一起勉強度夜。在那種濕冷刺骨的環境里,連沒正行的老周都只想著時不時叫醒下我,沒了男人的需求。不敢讓我睡得太沉,怕身體失溫出現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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