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嫻哭了很久。
她哭了多久，溫染塵就給她擦了多久的眼淚。
這一次，沈靜嫻沒有拿走溫染塵的手帕。
皇帝進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兩個孩子安靜睡著的場景。
沈靜嫻趴在床邊，眼角發紅，眼楮腫了起來，明顯是狠狠地哭過。
皇帝一時間是又心疼又擔憂。
心疼的是寶貝女兒傷心了，擔憂的是他這樣善良的女兒，當了皇帝會被臣子欺負。
皇帝走近沈靜嫻，輕手輕腳地將她抱在了懷里，轉身離開。
丫頭這樣睡覺可是會著涼的。
而在皇帝離開後，溫染塵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睜開沒有焦距的眼楮，看著遠處不知道在想什麼。
沈靜嫻倒是被自家老爹丟到床上睡的香甜，甚至還做了個夢。
夢里，渾身是血的溫染塵站在將軍府，用劍指著溫景明，一臉冷漠，「我瞎眼的那十年里，溫將軍可不曾維護我半分。」
「溫家人，必須學會在廝殺中活下來。」
沈靜嫻看不清此時溫染塵的臉，但她卻覺得溫染塵在笑，就像白日里的溫染塵一樣，「是啊，我活下來了，溫將軍，我會把你想守護的江山親手覆滅。」
……
沈靜嫻被嚇醒了。
我的寶，你可千萬別黑化啊，我爹的江山經不起你和女主一起折騰。
沈靜嫻連鞋都沒顧著穿上，就朝偏殿跑去。
因為動靜太大驚醒了守夜的宮女，伊芃殿的燈便在半夜亮了起來。
溫染塵看不見，他的世界現在只剩黑暗，不過卻能听見外面突然有了騷動，不知道為什麼。
直到沈靜嫻抱住了他。
小小的一只，只能到他腰的位置，身上還有未褪干淨的女乃香氣，讓溫染塵一下便分辨了出來。
他伸手貼上了沈靜嫻的腦袋，柔軟的觸感從手心傳到心底，原本混亂的心緒似乎也平靜了一些。
溫染塵不想把自己不好的情緒的傳遞給沈靜嫻，便柔聲哄道，「殿下怎麼過來了，這個時候你該回去睡覺。」
溫染塵其實並不知道現在的時辰，只是四周的寂靜在告訴他，現在應該是夜晚。
沈靜嫻搖了搖頭，柔軟的發絲便在溫染塵的掌心摩擦，有些癢，還有些暖。
「我不回去我要和染塵哥哥一起睡！」
這不是她對男主有什麼想法啊，雖然九歲的溫染塵已經有大帥哥的雛形了，但她還沒有饑渴到這種地步。
她是怕溫染塵想不開。
經受了打擊的人，如果一個想差了，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她知道溫景明今天會說這些話，她是絕對不會溫景明進來的。
擁抱可以給人力量，她沒有辦法用語言安慰溫染塵，就只能用擁抱給他力量了。
睡吧，溫染塵，我今天晚上都會給你力量的！
溫染塵被沈靜嫻無理取鬧的話弄的哭笑不得。
他已經9歲了，又早慧，知道什麼是身份之別，什麼是男女大防，就算沈靜嫻只有四歲，他也不會同意沈靜嫻和他一起睡。
只是勸了一會兒，沈靜嫻都不听，而且抱著溫染塵的力道也絲毫不減，溫染塵只能任由沈靜嫻掛在自己身上。
「我要抱著染塵哥哥睡。」
溫染塵無奈，他原本一直站在床邊，此時只能坐下，又把沈靜嫻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將小孩摟在懷中，輕聲道，「睡吧。」
沈靜嫻想了想，抱著和被抱區別也不大，反正她只是為了給溫染塵力量，以前她不開心的時候，抱著自己的毛絨玩偶會好很多。
因為溫染塵太慘了，她就勉為其難地充當一下玩偶吧。
「染塵哥哥，你別怕，你以後就住在皇宮里，我保護你！」
溫染塵笑了笑，也不知道有沒有往心里去，還是只將這當做了小孩的戲言，但沈靜嫻听見溫染塵輕聲說，「好。」
「我是公主，整個伊芃殿都是我的，沒有人敢欺負你！要是有人讓你不高興了你就告訴我！」
「好。」
「父皇告訴過我，作為公主，我代表的是雲逸國的臉面，應該時刻驕傲，挺直腰背，絕不低頭。
就算害怕也不能轉身逃跑，更不能哭，因為我是公主，是皇族，皇族的身後是子民，我如果逃跑了，我身後子民就會陷入苦難。我如果哭了，會讓子民覺得皇室軟弱，不願再相信我們。
所以無論什麼時候，我都要有直面困難的勇氣。」
溫染塵沒有說話，臉上掛著笑容，靜靜地听著。
「但是父皇還告訴了我，我現在還小，他可以替我先保護天下子民，我便可以哭，也可以逃跑。」
「所以……染塵哥哥你要哭嗎，今天白天你就沒有哭。」
沈靜嫻伸手拍了拍溫染塵的頭，想讓這孩子哭出來。
有時候，哭是最好的釋放方式，不必覺得哭泣可恥。
有句話說的好，男兒有淚不輕彈，必須彈的除外。
沈靜嫻覺得，溫染塵的這個淚就必須彈，否則會把孩子憋出毛病，直接黑化。
「你是不是覺得哭會變得不好看啊？母後經常這樣對我說，可是父皇也說了，我長的很好看，哭起來也好看，讓我不要擔心。」
「染塵哥哥別怕，你跟我一樣好看，你哭起來肯定也是好看的。」
溫染塵被沈靜嫻可愛的話逗笑了，他重復著沈靜嫻的話，「我好看嗎？」
沈靜嫻點點頭，又想起溫染塵現在是看不見的，便說道，「好看！跟我一樣好看！」
我是天下第一美女，你就是天下第一美男，你可是男主，顏值這方面你就放心吧！
不好看原文公主能為你吃醋吃到國都沒了？
溫染塵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模著沈靜嫻的頭，半晌才說了一句，「可男子長的好看沒有什麼用。」
「瞎說！有用！」
「有什麼用？」
「上陣殺敵的時候可以直接美死他們！」
「這樣的話，公主上戰場豈不是無人能敵。」
「當然！我以後會變得更漂亮！」
「公主現在已經很漂亮了。」
「我知道，父皇母後天天夸我好看。」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沈靜嫻漸漸困了，靠在溫染塵身上閉上了眼楮。
半夢半醒間，沈靜嫻感覺到自己的肩膀濕了。
她沒有睜眼。
只是覺得溫染塵終于哭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