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落盤暗子

?「萊德,去拿點水,還要一些熱烈酒和繃帶。」

拎著釘頭錘的壯漢一愣,卻是卸下幾分防備,上前一把扶住羅洛,示意一旁的馬夫去廚房。

不多時

羅洛大口的吞咽著冰涼的清水,緩解著口中的干渴,疲乏的身體在這一杯清水灌下後,稍稍緩了過來。

「我是這里的士官,羅巴德,你是誰?你從哪里來?那些騎兵為什麼要追殺你?」

羅巴德帶著審視的目光仔細的打量著羅洛,那嚴肅的臉龐上滿是凝重。

「我來自斯卡里茨,是那里鐵匠的兒子,亨利。有一支數目龐大的軍隊毫無預兆的襲擊了斯卡里茨。」

「在那里進行屠殺。他們人很多,而且裝備精良,不下五百之數!」

羅洛忍痛勉力爬起,一手抓住身旁黑馬的馬鞍,借力支住身體,將一路上整理好的信息統統說出。

「軍隊?有近五百人?你有認出他們是哪里人,或者是語言什麼的?」

羅巴德眉頭一擰,仔細的觀察著羅洛。

粘上一點泥土的臉龐很是年輕,最多不過二十,表情帶著明顯的惶恐。

「不知道,我從來沒見過他們的裝備衣束,語言也沒听過,不過可以確認不是德國人也不是捷克人。」

羅洛用力抓住馬鞍,強忍著腿上疼痛回答羅巴德的問題。

羅巴德听著羅洛的回答,心中隱隱有所猜測。

他抬頭將視線投向上方的陽台,那里正站一個老者,正是塔爾木堡的領主,戴維斯大人。

見到羅巴德投來詢問的目光,戴維斯一手扶著木欄桿,輕輕點頭示意。

「好吧,這事待會再說,現在先來看看你的腿。」獲得領主許可後,羅巴德不再追問。

他半蹲著觀察著羅洛左小腿處的傷勢。

亞麻褲腿上蔓延開一大片干枯的暗色血漬。

但仔細一看,插入箭矢的傷口已經被凝固的血液封住。

「小伙子,你的運氣似乎不錯啊。你過來,按住他。」羅巴德詫異的說道。

然後招呼一旁的衛兵按扶住羅洛。接著拿起木盤里熱好的烈酒。

帶著護手的手指無視了罐身滾燙的溫度,徑直揭開罐蓋,倒在傷口處。

羅洛沒有掙扎,用力攥緊拳頭,面色扭曲的強忍著。

那帶著點滾燙的烈酒不斷的倒在傷口處,化開凝固的暗色血漬,不斷的清洗著里傷口。

「沒有亂動,很好,現在我要拔箭了,忍著點。」將傷口清洗完畢。

羅巴德伸手握住箭桿,猛的用力一拔。

鋒利的箭頭沿著來時的口子,應聲而出,鮮紅的血液順著傷口重新流出。

「啊!」

一聲壓抑的慘嚎從羅洛口中擠出,畢竟是沒有經歷什麼苦事的青年。能勉強忍住就很不錯了。

「運氣不錯,沒有傷到骨頭,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將染血的箭桿扔到一邊。

羅巴德拿著手中的繃帶,仔細的在傷口處纏繞上厚厚的一層。

那猩紅的血色在白色布條上暈開一片,最後止住。

「謝謝,羅巴德大人,那我接下來要怎麼辦?」羅洛稍稍動作幾下,確認沒問題後,對著羅巴德就是躬身一禮。

羅巴德看著羅洛疲憊的臉色,很是直白的說了一句。

「接下來你恐怕還不能休息,戴維斯大人他需要幸存者的詳細報告。」

「我明白了,那什麼時候?」

羅洛沒有異議,這是常理。不過還是不由自主的瞄了眼站在一旁的一個衛兵。

給拉德季鍛造的那把長劍正被他拿在手中。

「現在,所以你的劍暫時不會還給你,還有你們這幫懶蟲!都沒事干嗎!滾回去站崗。」

羅巴德注意到了羅洛的視線,解釋了一句。轉頭對那幾個圍在一邊看熱鬧的衛兵怒吼了幾句。

見羅巴德態度嚴肅,一旁的衛兵們聳聳肩,沒敢吱聲,紛紛離開庭院。

而拿著羅洛長劍的衛兵將劍遞給一旁的馬夫,也跟上其他人的步子離開。

「你的劍,萊德會暫時保管,等你見過戴維斯大人後,就可以拿回來了」

語畢,羅巴德招了招手,示意羅洛跟上。然後向一旁的木質樓梯走去。

羅洛連忙跟緊,不住的打量著四周,即使記憶里有來過塔爾木堡。

但經過這麼長時間後,早就淡忘的差不多了,只記得大概的建築布局。

腳下的樓梯通往城堡四處,一直向上延伸四層,與每層的入口相連接。

到了頂部直接化作木質的走廊,作為頂部方形垛口的落腳點。

帶路的羅巴德就停在了二樓,一手示意羅洛停下,一手抬起對著漆著紅色的木門輕輕敲擊兩下。

在一聲「進來吧」的回應後,方才推門而入。

羅洛緊跟著羅巴德的步伐,略微抬頭,屋內的布置盡入眼簾。

四面的牆壁上刻著紅黃交替的紋路,紋路上一些抽象人形的宗教圖案。

活靈活現的被銘刻在牆壁上,像是在闡釋著某種神話故事。

羅洛將視線下移,就看見屋中擺放的一張長桌,上面的銀質碟子中滿是時令蔬果。

長桌旁一個帶著紅色氈帽的中年人正給坐于首位的一個角斑白的老者倒酒。

羅洛稍微回想,就在前身記憶里找到對應的信息,坐在首位的老者正是塔爾木堡的領主,戴維斯。

而一旁斟酒的中年人,羅洛卻是沒有印象。

「你就是那個幸存者,對嗎。斯卡里茨現在是什麼情況?只有你一個幸存者嗎?告訴我你知道的所有信息。」

戴維斯將手中盛滿紅酒的銀質酒杯放在桌上,站起身來,那蒼老的面孔帶著一絲嚴肅。

「是的,大人。大概在下午三點左右,有一只軍隊襲擊並燒毀了村子,大量的村民被屠殺。」

「但還是有不少人逃進了城堡,只不過我沒有趕上,吊橋就已經拉起了,城牆上的衛兵讓我自己逃走,一路來塔爾木堡通知你們。」

「至于那些屠夫是什麼來歷,我也不知道,他們的語言和衣束,我從來沒听過見過。」

羅洛倒豆子一般,將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統統說出。

「按照這位青年的描述來看,應該就是西格蒙斯的庫曼人軍隊了,在布拉格戰役後,那些庫曼人就成了西格蒙斯的軍隊核心力量。」

「其規模恐怕拉德季大人先前的憂慮貌似成真了,戴維斯大人。」

站在一旁的中年人抱著手臂,隱約的提醒了一句。

「斯卡里茨是個小堡壘,那里駐軍不過百來人,恐怕無法阻擋西格蒙斯的進攻,而且即使我們按照約定行軍,也不會是西格蒙斯的對手。」

一旁的羅巴德突兀的說出了這麼一句。

「如你們所言,羅巴德、蒙洛。現在的確是這樣的局勢了,放心,我不會沖動,這樣的軍隊規模,我們的小型部隊起不到什麼作用。」

戴維斯蒼老的面龐上滿是無奈,他明白羅巴德和蒙洛的意思。

「我們會是他們的下一個目標嗎?」

見戴維斯放棄了冒險的打算,蒙洛松了口氣,隨即又提出了一個近在眼前的潛在危機。

「或許是的,但現在我們只能听天由命不是嗎?」

羅巴德攤了攤手,很是直白的說明了現在的窘迫處境。

一旁的羅洛一臉懵逼的听著他們的交談。

照這情況,合著拉德季已經有所預料,並且布置了塔爾木堡的戴維斯作為援兵。

只是現在西格蒙斯勢大,所以援軍慫了是嗎。那斯卡里茨城堡里的所有人豈不是都死定了。

「好了,現在爭論這些也沒意義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小伙子。」

戴維斯止住了話題,伸手拿起長桌上的銀質酒杯,轉頭詢問著羅洛。

「我是亨利,斯卡里茨鐵匠的兒子,大人。」羅洛壓下心中的繁雜思緒,恭敬的回應著。

「鐵匠的兒子亨利?好吧,不管怎麼說,還是要感謝你冒死前來報信。」

「羅巴德,照顧好他,先給他吃點東西,在去好好休息。」

戴維斯神色一動,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但隨即又隱去。

「是,大人」

羅巴德沒有注意到戴維斯的些許異樣,領命稱是,拉起羅洛的胳膊就準備離開。

「等等」

戴維斯按住羅巴德身上的肩甲,小飲一口紅酒,稍稍提起疲乏的精神,然後道。

「就讓他在庭院里的小屋里休息吧,還有把村民都召回堡壘里,我們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那些必要的部署交給你了。」

「如您所願,大人,亨利,還不謝謝大人的恩惠!」羅巴德一愣,詫異的看了眼羅洛。

隨後屈肘在茫然的羅洛腰間一頂。示意著羅洛行禮。

「多謝大人」雖然一時間不明白為什麼,但在羅巴德的一肘下,羅洛還是選擇先躬身行禮謝過。

小心無大錯,面對戴維斯這樣不熟悉的領主,還是按羅巴德的示意照做就好。

「這是你應得的待遇,好了,你們下去吧,我有點乏了。」

戴維斯揮揮手,示意兩人可以離去了,他轉身向屋內里側的一個木門走去,身形緩慢,盡顯老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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