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東西，自然是很新的東西。
尚未開演，僅僅听李少杰口述自己想法的時候，弗雷德里克就充滿了期待。
眾所周知，作曲方法有很多，表達出來的東西也有很多。
若不談技巧，那麼,
很多非常具有畫面感的音樂，無論是從欣賞來說，還是創作思路來說
大體可以看成將小片段的音樂素材，去表達一個替代形象，或是一種情感。
這些東西，交織起來,
構成了一個場景，一個故事。
比如一些很有氣勢的史詩級交響樂。
音樂一響,
通過簡單的音樂材料,
人們腦子里就可以有一個「清晰」的畫面。
這是飛翔在天際的女武神，這是行軍的雄壯部隊。
這是春風化細雨，這是生命在消逝。
然後基于一種一瞬間的形象，根據音樂發展，來通過強弱速度力度的色彩變化，來體現一種發展。
更加像是一種非常動態的表達，通過非常簡練的音樂材料，或是音樂動機，來表達某一個細節，然後組合起來。
成為一整套樂曲。
這樣的表達方式非常的常見。
但今天，李少杰要在等下的切磋交流中，對自己展示一波非常充滿「靜態」的描述。
或者說，在保持音樂故事的完整性上，還可以用動態的音樂來突出描述靜態！！
這就讓弗雷德里克心癢的不要不要的。
「jay！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展示！？」
「迫不及待」四個大字，已然寫在了弗雷德里克的腦門子上。
「別著急啊。」
李少杰微微一笑,
不慌不忙。
兩人這才剛剛進入會場。
會場很大，是一個非常巨大的音樂廳。
但是與平日里的音樂廳不太一樣。
鋼琴的周圍很近的地方，拜訪了一排凳子。
而正中間，是一台名貴的三角鋼琴。
作為中國青年鋼琴界的扛把子，今天的李少杰，無疑是主角。
幾乎所有外賓都想看一看，這個能夠力壓古典音樂黃金一代的人，到底能拿出個什麼樣的作品。
說句實在話，到了這種層次的頂級鋼琴家們，想看的明顯和觀眾們想看的不太一樣。
或許，普通人看，是想看李少杰拿出一個非常難，超好听的鋼琴曲。
但這些頂級音樂家們，是更想看看李少杰是否有新方向，新思路。
畢竟
概念上的突破遠比難度上的突破更為珍貴。
很快，就在李少杰與弗雷德里克剛坐好不久後，參加這一波鋼琴相關交流的音樂家們也走入了會場。
若說之前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包涵的音樂領域也太雜了。
那麼這一次，參與交流的人，百分之九十以上就全是鋼琴家了
自然,
還是會有一些湊熱鬧的。
其中，也不乏李少杰認識的人。
台下兩位白人青年，看向李少杰的表情,
頓時開始畸形了起來。
帶嚶皇家音樂學院的雙子星。
喬治‧托馬斯和科爾‧托馬斯兄弟。
恩怨由來已久。
當年柏林音樂學院與皇家音樂學院曾經組織過一場比賽
對面派出了李少杰。
于是，這個悲傷的故事便自此開始。
托馬斯和他的兄弟遭受到了心靈與的雙重折磨。
鑽石段位是真的很猛，起碼相對于絕大多數的黑鐵青銅愛好者，白銀黃金萌新學生，以及白金專業學生來說，鑽石是真的猛。
可如果有個國服選手來到鑽石局炸魚，那場面就一度非常殘忍了。
哪怕當初那個國服選手還藏了億手。
如果說，只是被虐了，或許不會這麼難受。
但問題就出在被虐上。
虐的太狠了。
喬治和科爾養尊處優，從小到大也都是踩著別的天才上位的，自然心高氣傲。
雖然更加見識到了鋼琴世界的廣闊，但起碼在同齡人群體中，兄弟倆是真的不服誰。
尤其是一個黃皮膚的。
笑死，這猴子怎麼可能以這麼夸張的差距贏了白皮爺爺們？
于是，偉大的日不落貴族用他高傲的鼻孔開始俯視李少杰，不願意承認失敗。
一開始，李少杰笑一笑，並未當真。
畢竟，身在國外。
安全，形象等各個問題，還是要注意的。
但這倆兄弟可怒了。
于是，急眼了的杰哥，甩下一句「勿謂言之不預」後就開始了表演。
然後，兄弟倆就見識到了什麼叫做超越意大利人的東方加特林菩薩。
李少杰表面當真是非常的文雅了。
而且多少帶點君子風度。
什麼
「君非叔孫通，與我本殊倫，時事且未達，歸耕汶水濱。」
「花下一禾生，去之為惡草。」
「冠冕堂皇之輩，不得死其然。」
「既微且尰知道什麼意思麼，骭瘍為微，腫足為尰！！」
「巧言如簧，顏之厚矣……既微且尰，爾勇伊何。」
一通模不到頭腦的話說完，最後撂下一句「塞上縱歸他日馬，城東不斗少年雞」揚長而去。
真的。
這一大串話，當時完全听不懂。
或者說，在場的人沒有任何一個人懂的。
哪怕就是同為中國留學生。
也听傻了。
不懂，自然就很難生氣。
托馬斯兄弟當時看著「慫了」的李少杰，甚至還非常有成就感。
結果呢？
事實發生在比賽後。
無論是比賽還是人品都贏麻了的李少杰，非常貼心的送上了一張紙。
寫滿了之前說的那些話的注解。
當看到注解後，兩兄弟當真是氣到直接爆炸。
巧言如簧，顏之厚矣……既微且尰，爾勇伊何
骭瘍為微，腫足為尰是什麼意思？
李少杰甚至耐心的給出了標注。
《詩經‧釋訓》中對于《詩經‧巧言》中詞匯的解釋。
既微且尰，爾勇伊何
用現代人的話來說，那就是
你頭頂生瘡，腳底流膿，還擱那瑟，能要點碧臉不？
兄弟倆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惡毒的咒罵。
其實，帶嚶罵人也挺猛的。
除了常見的法和謝
sodding，bloddy，blimey的俚語也是有的。
可是這種成套成套的是真沒見過。
噴子上的降維打擊了屬于是。
所以！
這次再見到李少杰，那新仇舊恨一起從心頭涌了上來！！！
李少杰自然也注意到了兄弟倆。
微微一笑，友好的點了點頭。
雖然對于兄弟倆的印象不好，但作為東道主一員的李少杰覺得還是要展現出一種友好與大度。
但看在兄弟倆的眼中，李少杰的表現多少都帶點不屑！！
扎了自尊的兄弟倆，在自行腦補李少杰內心想法後
谷淶
自己把自己氣炸了。
「喬治，我真忍不住了。」
科爾咬了咬牙。
「我本來以為我可以冷靜，但一看到這張臉，我就知道我失敗了。」
「還是忍一忍，雖然我也有點忍不住。」
喬治看起來也沒比科爾好哪去。
手充滿了力量，因為已然攥的死死的。
「科爾，我不得不提醒你，李少杰的實力非常強，不要被憤怒沖昏了頭腦！！」
「喬治，我知道的！加西亞教授跟我說過！！」
科爾瞥了一眼門。
「加西亞教授等下就來了，這一次，教授可是帶著絕殺來的！！」
兩人倒是稍微能平靜一些。
交流，自然不是毫無準備過來一起玩一玩那麼簡單。
其實，都是有所代表的。
是過來爭取音樂世界的地位。
自然會準備東西。
而作為頂級的音樂家在學術硬實力上還是不可小覷的。
哪怕是做過剽竊，也不代表本身水平很低！！
很快。
加西亞教授便來到交流會場。
弗雷德里克的心情瞬間變得差勁了起來。
兩位老家伙對視一眼，空氣中仿佛充滿了電光！
周圍的其他音樂家，自然也知道兩人的過節。
氣氛頓時微妙了起來。
這一次主導鋼琴方面交流的，是李少杰以前認識的老前輩，王中平教授。
王老看著現場的氣氛，有些頭疼。
于是，趕緊便推動著環節的進行。
早點交流完早點完事兒，反正你們別在我這場子里干起來就行。
想到這里，王老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李少杰。
發現李少杰的行為舉止非常的紳士得體，也不由得稍微安心了一些。
反正，只要這小子能管住嘴，那事情的發生概率很可能大程度的降低。
很快，人越來越多。
來自于布魯塞爾的比利時學派重要代表，來自于法蘭西的里昂高等音樂舞蹈學院的常駐音樂家，來自于莫斯科的俄羅斯學派領軍人物
這僅僅是歐洲區的。
亞洲區這邊，霓虹，棒棒，東南亞，西亞，中亞
美洲那邊幾個現代主義的扛把子。
大神塞到快塞不下，幾乎涵蓋了半個鋼琴圈。
很快。
作為各個地區的代表，音樂廳台子上，鋼琴旁的座位就坐滿了。
基本都是老帶新，出兩三名代表。
其余的音樂家，沒啥資格在台上的，就只能在台下看著。
李少杰與弗雷德里克笑著聊了聊，然後與奧古斯都揮了揮手，便來到王中平的身邊坐下。
王中平對李少杰小聲耳語了起來。
「我說，少杰啊，那兩個英國人是不是認識你啊？！」
李少杰一愣。
順著王中平的視線一看。
就看到了喬治與科爾這兩個托馬斯兄弟正在盯著自己，似乎充滿了敵意。
「」
翻了個白眼，李少杰撇了撇嘴。
「這就是當年的舊賬。」
「好小子，出國都不忘作妖？！」
王中平驚了。
當真是走出國門一看，遍地都是和你有摩擦的！？
「」
李少杰麻了。
「老王，真的，有時候不是我想惹事兒的。」
苦笑一聲，李少杰對王中平說道。
「當初是一個比賽，然後我給他倆贏了。」
「可是你要知道，歧視這玩意就跟抽獎是的，正常留學其實很難遇到歧視，沒國內想象的那麼離譜。」
李少杰聳了聳肩，有些無奈。
「但有時候遇到了也不是啥稀奇的事，這不就是麼。」
王中平了然的點了點頭。
其實吧，留學國外，並不是一定會遇到歧視，大部分的人不說多友好，但起碼還不錯，很難有幾個歧視特重的。
尤其是學校里，風氣要比社會上好太多了。
這玩意就像你在國內大學寢室里一樣。
絕大多數情況下，遇到的室友都是很不錯的人。
但也總是有可能避免不了的遇到幾個薩比。
國外自然也一樣。
遇到了，那就是百分百的糟心。
「雖然吧，實力是可以讓這些歧視消失掉絕大部分，可是」
「別人需要贏一次的東西，我需要贏三次，甚至三次也免不了被攻擊。」
李少杰的苦笑多少帶點無奈。
若是沒遇到，平穩的畢業回國，或許甚至都不會想到這方面的問題。
可是一旦遇到了，那種感覺就很惡心。
「雖然歧視的問題並不明顯，遇到的也並不多，但我還是能感受到那種令我作嘔的優越感和刻板印象，所以我就忍不住想要在各方面打擊回去，忍不住想要干碎他們那種笑死人的優越感。」
王中平教授有些無奈。
畢竟，全世界都一樣。
走到哪里，都沒準遇到幾個薩比。
「然後呢，我看他倆看你的眼神不對啊！！」
王中平皺了皺眉。
「你就只是單純的贏了他？不能吧！！」
「當然不是。」
李少杰撇了撇嘴。
「贏了他們好幾次，然後順帶著口嗨了一波他們的水平，最後進行了一波語言上的量子人身攻擊。」
「量子人身攻擊？！」
王老直呼好家伙。
「嗯啊！」
李少杰點了點頭，理直氣壯的說道。
「就是古文攻擊，一個處于攻擊與不攻擊，懂與不懂疊加態的攻擊方式。」
王中平的臉色愈發變得離譜
你到底出國是干啥的？
學音樂的還是學物理的？
是去學習的還是去罵人的？！
「隨著客觀事實的發生與觀察，結果就會坍縮成一種確定的狀態。」
「他听了，但等于沒听，听不懂，里外里等于我沒有攻擊。」
李少杰聳了聳肩。
「但我後來寫了出來交給他，給他詳細解釋了一下，他懂了，那就是坍塌到了他懂了的狀態，里外里就等于我攻擊了。」
「？」
王中平教授捂了捂臉。
有些哭笑不得。
「那你等下可」
「這個可不看我。」
李少杰微微一笑，表情異常堅定。
「得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