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殿前司的軍人,為何不行?

作者︰無言不信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宋雄一邊領命,一邊建議:「臣以為可以特別安排官員上前線,讓他們講述自己親眼所見之事,這樣更加有沖擊力。「

宋雄目光灼灼,帶著些許興奮,顯然已經察覺到了羅幼度此舉的用意。

羅幼度滿意地點了點頭,安排宋雄掌控進奏院是用對人了。

十三萬禁軍逆行北上確實壯觀,令人震撼。

羅幼度隨即而來的政治目的,也瞞不過有心人。

思想開明的文人能夠接受才子與軍人共存,思想落後的文人自然覺得武夫連讀書人都不配相比,何況是讀書人里面的翹楚。

不過面對現在這種風向,向來知道進退的文人不敢多說什麼。

但在特殊的環節使絆子,避重就輕,拋開事實談危害,亂七八糟的,陽奉陰違。

只要涉及核心利益,真就沒有一部分沒有底線的文人干不出來的事情。

如果讓這類人掌管報紙,在這種關鍵時候會報道什麼可想而知。

宋雄不一樣,作為身陷契丹敵佔區的讀書人,他深知國家軍事疲敝帶來的危害。

如果不是羅幼度收復燕幽地,宋雄不敢想象百年之後的北方,是否還有人知道自己是中原人。

宋雄也很反感五代十國的那種兵匪,可羅虞朝的兵明顯不一樣。

尤其是此次在羅幼度一手促成的十三萬禁軍北上,即便是宋雄也為之動容。

有這樣的禁軍,有什麼理由不大肆報導吹噓?

羅幼度補充道︰「還可以帶上善于繪制繪畫的人,將一些特殊的景象大致繪出來,印在報紙上,效果會更好。」

宋雄遲疑道︰「這樣會不會太難了?」

宋雄接手進奏院已經有半年了,對于報紙的印刷發行了然于胸。

報紙最大的特點就是即時更新,幾乎每日都需要印刷新的內容。

這刻字是一回事,刻畫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羅幼度道︰「無須如刻畫得活靈活現,只要知道其意就好,雕刻簡畫,還是難不倒匠人。非常時刻,再難也得克服。指不定匠人順手了,改良一下技術,反而大妙。」

經過此次開山事件,羅幼度悟到了一件事情。

刻意去尋求完美,不如將不完美的東西拿出來使用。

專業的人用得不順手,自然而然地就會對之進行改良修正。

這科技的發展,為何利國利民?

不就是人類的天性懶惰,用簡單的東西干成困難的事情,一步步發展出來的?

研究了那麼久的火藥,真比不上此次投入實戰,發現問題改良出來的效果明顯。 @

羅幼度現在完全不在乎刁難手下,反正頭痛的不是自己。

宋雄見狀,也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宋雄的辦事效率很高,不過一日,前線兵卒奮勇通渠時,發生的大小事情便登載在了報紙上,個別特殊的如輕傷不下火線,一群大老爺們累得直接倒在堤壩睡覺的繪圖,在任何時代都令人動容。

莫說是淳樸的百姓,就算是年輕一輩的讀書人,讀了也是熱血上涌,恨不得投身其中。

不少贊美軍人的詩句話語從各類文人墨客的筆下誕生,即便是李煜也做了一首詩來贊美軍人。

羅幼度這個皇帝亦不例外,再次寫了一封名為「最光榮可愛的人「的雞湯文。

全篇都是歌頌軍人的壯舉。

這些贊揚贊美,自然在第一時間傳到前線。

澶滑線。

殿前司鐵騎軍。

一群休息中的兵士聚在了一起,說著自己經歷的事情。

兵卒呂大壯閉著眼,自覺地心頭火熱熱的:「嘿,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讓人感謝呢!」

「可不!」呂大壯身旁的胡牛兒說道:「看著那老人家感激的樣子,總。

覺得不是滋味,自己以前有些混賬了。」

他言語間有些懊惱,境界徒然升華。

胡牛兒的話引來了陣陣附和。

殿前司鐵騎軍是殿前司的王牌軍由後漢小底軍改編而來。

如鐵騎軍這樣的強軍,兵卒都是千挑百選的精英。

這類人往往天賦異稟,生來就很強壯,大部份人多多少少都有恃強凌弱的經歷。

或是因為吃不飽肚子餓,或是因為精力無處釋放。

本來就是武人至上的時代,誰不是從地痞流氓里走出來的?

這類人得到的大多都是懼怕排斥,背地里的唾棄,從來都不知道被人感激,被人拉著手道謝的滋味。

此次他們奉命通渠,他們的用水飲食多是附近官員組織村縣里的老人婦女準備的。

因為村縣里的男人不是通渠就是上黃河旁堵水抗洪去了。

老人婦女自然負責這些瑣事,面對一個個幫著通渠的恩人,老人婦女自然是一千一萬個感激。

這給了兵卒們不一樣的感覺。

面對這些發自內心地感謝,不少人漸漸感受到了榮耀的滋味。

此次禁軍北上,說起來是萬眾一心,十三萬人逆行。

但其實做到這點並不難,軍中的決策者就是那小小的一群人。

羅幼度下令:殿帥韓令坤,馬帥高懷德、步帥韓通,統軍曹彬,這四人接令執行。

以朝廷的軍紀,沒有人敢公然違背。

此事從未有先例,人雖領命北上,不情願地並非沒有,不為羅幼度《致全體羅虞將士書》所動的大有人在。

可但他們面對百姓無盡贊揚,遠高于頂的文人,寫字歌頌的時候,那種不情願都煙消雲散了。

軍人的榮耀開始在他們心中留有一席之地。

有些時候,虛無縹緲的東西,確實能夠給人,莫大的動力。

遠處一人徐徐走來。

「政委來了!」

「政委!」

「政委……」

軍中都是大老粗,很多人不識字,想要寫信或者寄錢回家,都不知道從何入手。

政委的出現解決了很多兵士生活上的問題。 @

尤其是第一批政委都是精挑細選的人才,很輕易地就憑借親軍的工作,得到了大多數兵士的愛戴。

鐵騎軍政委浦浩眼眸中帶著幾分疲累,跟著左右兵士打著招呼,來到一人身旁,踢了踢躺得四仰八叉的鐵騎軍都虞候穆波,讓他收收手腳。

穆波罵了一句︰「那邊不有位子,挨著老子作甚?」

但還是給他挪了挪。

浦浩在他旁邊坐下,靠著他的,說道︰「你肉多,靠著舒服。」

穆波來了一句國罵,不理會他了。

浦浩說道︰「你小子就這德行,嘴抱怨得最凶,事情干得越多。吃力不太好,何苦來哉?若不是你這性格惹人嫌,何至于現在還是都虞候?」

穆波沒好氣的道︰「要你管!」

浦浩搖頭苦笑,這人有千萬種。

穆波的性格是他所見過的最吃力不討好的類型。

不管好事壞事,不落在他身上,他會如八婆一樣,嘰嘰歪歪。但一落他身上,就是滿月復牢騷,抱怨連連,令人反感。

可偏偏他一邊抱怨,還會一邊去干,能力非凡,事情干得很漂亮。

吃了苦,得不到好,他的幾任上司對他的評價都是又愛又恨,毀譽參半,甚至有人說如果他是啞巴,現在都不只是一個鐵騎軍中的都虞侯。

此次北上,最喜歡發牢騷抱怨的穆波少不了抱怨。

身為政委的浦浩,自然得做他的思想工作。

穆波是軍中刺頭,浦浩編入鐵騎軍後,最常接觸的就是他。

時間久了,相處的還算融。

洽,說話也沒有什麼尊卑。

浦浩從懷里寶貝似的抽出了一封報紙,放在穆波的肚子上,說道:「這是新一期的報紙,陛下又寫了一篇文章呢。」

穆波聞言,趕忙做起來,拿著報紙,認真閱讀。

雖然滿月復牢騷,但穆波對羅幼度,很是尊敬。

因為他是幽州人,跟著趙匡贊來到了中原,然後回不去了。是羅幼度收復了幽州,讓他得以回家,尋得自己的親人。

很快他就為充滿雞湯味的文章灌個滿飽,尤其是最後一句:「壯哉,我大虞軍人,無限光榮。」

繼續往下看去,讀到李煜歌頌軍人的詩作。

那一句句詩句,每個字分開來他認識,可組裝在一起,讀都讀不通,罵了一句:」什麼玩意,寫得亂七八糟的,文筆跟陛下比,差遠了。」

穆波一言不發地將報紙還給浦浩。

浦浩注意到穆波的虎口開了一道口子,心底會意道:「但我瞧你干得挺賣力的,手都磨破了。自己包包……「他從懷里抽出一卷軍用布條,丟給了他。

穆波臉上一紅, 嘴道︰「我只是不願意讓那群自以為是的文官大爺看不起而已,都是拿著百姓的血汗錢,還能給他們比下去不成?「

五代以後地兵卒大多都是職業軍人,羅虞朝廷亦是如此,所有禁軍專注訓練,是不事生產耕種的。

他們的薪俸津貼都是來至于百姓,因故羅幼度在《致全體羅虞將士書》中寫明了這點。

禁軍的衣食用度皆來至于百姓血汗……

現今百姓有難,他們自然有義務護百姓安全。

這時遠處快馬沖來一人,高聲道:「黃河水位上漲,需要大量的沙袋、木樁…」

穆波聞言,想到那一句︰「大虞軍人,無限光榮」,叫罵了一聲道︰「拼了!」

他起身高呼,「都他娘的別休息了,給老子起來干活。呂大壯,死哪去了,你帶著甲字營,丙字營,丁字營帶上馱馬去砍木頭,其他人跟著我運沙袋北上。」

鐵騎軍是殿前司的精銳,自然不缺馬匹。大多數人都是一人兩馬,甚至一人三馬。

其中戰馬兩軍對壘時候騎乘,馱馬則是馱人以及厚重的裝甲。

真要只有一匹馬,讓戰馬背負著重甲騎手趕路,到了前線就得累成馬干,根本不可能立刻投入戰斗。

因故此番北上,他們以馬匹搬運挖掘出來的沙土碎石,工程進展神速。

穆波性格古怪,但他干事從不拖拉,很快就安排了兵士,準備北上支援最危險的黃河澶州、滑州線路。

穆波突然想到什麼,對著浦浩說道:「就勞煩政委替我請示了。」

浦浩憂心忡忡地找到了韓令坤。

韓令坤親自在河渠上監工,他光著膀子,時不時還上前搭一把手。

殿帥尚且如此,下方兵將,自然不敢懈怠。

韓令坤听了浦浩的匯報,說道:「讓他去吧,魏相、賈玳還有諸多百姓都在堤壩上與洪水對抗,我殿前司的軍人,為何不行?你去找王審琦,讓他也帶著人去支援。我們這里人夠……」

「可是……」浦浩臉色大變。 @

韓令坤繃緊著臉,道:「去吧,出了事,我來負責。關鍵時候,軍人不上誰上?為能出現在第一線,已經夠丟人了……」

作為羅幼度最早的軍方好友,他收到羅幼度的影響是最深的。

十三萬禁軍北上,這十三萬除了汴京兩萬護衛皇宮的御營司兵士,可以說是羅虞朝廷最核心的力量。

即便情況再惡劣,羅幼度也不敢讓他們真的冒險上黃河抗險。

禁軍的任務是疏通分流河渠,至關重要,但並不在黃河一線。

韓令坤高呼道︰「我們這里快一分,河堤上就少一分風險……」

面對百姓的感謝。

,面對榮耀在心中萌發……

禁軍們爆發了強大的力量與頑強的意志力。

原本預計一個半月的工程,禁軍只用了七天。

當然工程竣工的略顯粗糙,後期需要花費時間修整。

可這關鍵時刻,那能在乎那麼許多?

廣武山北岸……

隨著魏仁浦的一聲開堤。轟隆隆的火藥炸響。

洶涌澎湃的黃河水從廣武山的決口涌向了分流河渠。

強大的水流沖擊著廣武山山澗,四濺的水花拍打著山澗兩岸的巨石,涌向了遠方。

魏仁浦心在顫抖,這已經是他們最後的希望了。

澶州、滑州一線的洪水,已經溢滿了河堤,現在全靠第二堤壩阻擋著溢滿的河堤。

如果就此下去,尚且能夠支持,但已經有過一次小決口的地方,隨時隨地就垮塌。

一旦河堤垮塌,第二堤壩根本擋不住蜂擁而進的洪水。

能做到的他們都做到了,而是超額完成,現在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約莫半個時辰,魏仁浦得到了消息,澶州、滑州水位下降,以露河堤。殿前司指揮使王審琦領著殿前司的兵士趟過了第二堤壩累積的積水,對河堤重新加固。

「太好了……」

魏仁浦一陣狂喜,隨即眼前卻是一黑,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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