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君沉默片刻，最後深深望了顧陽和秦如霜一眼，眼中有著一絲忌憚。
一陣風吹過，飄來幾片樹葉，竟然穿過了他的身影，原來他已然離開，只是速度太快，以至于原地留下的殘影久久不散。
秦如霜長出一口氣。
她望著自己手中的軒轅劍，看著那上面刻著的山川草木，漁樵耕讀，有莫名的悸動。
連她都有些不可思議，軒轅劍，竟然認可了自己？
之前她看到顧陽命懸一線，心中一急，就朝著那塊插著軒轅劍的石頭跑去。
事實上，秦霄和巫行烈早已來到那塊石頭旁邊。
兩人都是人中之龍，都看出此時若想破局，唯有拔出此劍。
但軒轅劍明顯不認可他們，無論是巫行烈還是秦霄，都被黃金劍氣刺傷了手掌，別說拔出來，就算是握著都不行。
而就在這時，秦如霜毅然伸手拔劍，她都已經做好受傷的準備，然後……
她就拔出來了。
輕輕松松，平平常常，沒有任何吃力。
有一瞬間，她甚至覺得父親和巫行烈是在演戲。
……
府君走後。
這場曠世大戰才算是真正落下了帷幕，此戰匯聚了近十位天下頂尖高手，更有五位大宗師交手，再加上神兵軒轅劍出世，堪稱是跌宕起伏，驚心動魄。
後世將此戰載入史冊，稱其為斬龍之戰，被譽為改變了一國氣運的驚世決戰，意義之大，堪比昔年沉淵與達摩之戰。
然而此戰的主人公，此刻情況卻不太好。
顧陽喘著粗氣，躺在地上，望著天上的白雲，只覺得渾身氣力在不斷流失，難以動彈。
他畢竟被軒轅劍刺穿了右胸，身上更是有十幾道劍痕，琉璃金身被打到破碎，真氣十不存一，消耗巨大。
這一戰，堪稱是他重生以來，經歷的最凶險，最艱難的一戰！
九重天的趙無極，再加上軒轅劍，若非他臨時突破了太陽真經第十層，踏入大宗師之境，他們一群人，恐怕要被團滅。
即便如此，大家也是紛紛重傷。
只是有些尷尬的是，此刻顧陽身疲力盡，他之前突破時，頭發和衣服都被火焰燒成飛灰，此刻火焰鎧甲消散，頓時赤條條一片，躺在滿目瘡痍的大地上。
有些辣眼楮。
腳步聲響起，秦如霜面無表情地走過來，居高臨下地掃視著顧陽，視線掠過某個地方時停頓了一下。
她清冷的眸子中泛起一絲漣漪，冷哼一聲，然後將軒轅劍插在地上，距離某個地方只有三寸。
顧陽嚇得臉都發白了。
可千萬別手抖呀！
秦如霜解下盔甲的披風，給顧陽披上，望著他虛弱的神色，眼中漸漸浮現出心疼之色。
還有一絲責備。
「為什麼不跑？」
顧陽一怔。
她模著顧陽右胸處那道恐怖的劍傷，心中又是心疼又是責怪。
「趙無極既然有軒轅劍，你就跑呀，以你的武功，就算打不過，自保總是沒問題的！」
她生氣，氣顧陽不愛惜自己的性命，非要以命相搏，差點丟了性命。
剛剛軒轅劍刺穿顧陽右胸，她卻感到自己的心口傳來劇痛，好像那一劍刺的是她。
除了擔憂，就是害怕。
害怕顧陽真的死了，就像娘當年突然離開她一樣。
若是府君沒有走，她是真的打算拼命，成為宗師後，她很少再有這種無力和憤怒了。
憤怒自己不能和他一起並肩作戰，不能保護好他。
鏘！
軒轅劍微微顫抖，似乎在為自己剛剛刺穿顧陽的事情道歉。
顧陽臉色發白，心想您可別抖了，差點割到我。
不過對于秦如霜的責備，他並沒有生氣，反而心中有些開心，覺得她此時又心疼又生氣的模樣，竟是出奇的可愛。
「其實我也想跑。」
顧陽露出一絲苦笑，道︰「我也怕死，只是我跑了，你怎麼辦？若是異地而處，你會丟下我逃命嗎？」
秦如霜默然片刻，沒有再說什麼，眼神卻柔和了許多。
就在這時，一道虛弱的聲音響起，夾雜著不甘與憤怒。
「為什麼……你沒有死……」
「我恨……」
顧陽扭頭，發現趙無極竟然還沒有死，他的功力實在是太深厚了，以至心髒被捅了數刀，還能撐到現在。
顧陽的眼楮頓時亮了起來。
他伸出一只手，抓住趙無極的肩膀，北冥神功全力運轉，貪婪地吸收著他的功力。
轟隆！
趙無極體內殘留的功力宛如開了閘的洪水，浩浩蕩蕩地流向顧陽體內，苦修的皇極真氣、九陰真氣和葵花真氣被顧陽鯨吞海飲，滋養著他重傷的身體。
這一刻，趙無極發出了絕望的哀嚎聲。
可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做嫁衣裳！
他不僅沒能拉著顧陽一起死，甚至還要眼睜睜看著自己最後的功力被其吸走，成就對方。
這世上恐怕再也沒有比這更讓人絕望和痛苦的事情了。
隨著真氣的不斷流失，趙無極的模樣迅速衰老，原本烏黑的頭發變得蒼白，臉上的皮膚也變得褶皺，甚至生出了不少老年斑。
他的意識越發模糊，沒有了內力的支撐，心髒破碎後根本無法再苟延殘喘。
他的眼楮越來越沉，漸漸閉上。
突然，他听到了一聲蒼老的嘆息，帶著一絲復雜的情感。
他听出了那是秦霄的聲音，對方施展天魔解體大法，拖了他很久，恐怕也燃燒了不少壽元，年華不在。
就算對方登上皇位，也坐不了幾年。
趙無極嘴巴顫抖，道︰「就……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
他十分不解。
秦霄走到他旁邊，望向天邊的流雲，目光柔和。
「值得。」
他輕輕一嘆，道︰「若是我和阿雲，當年沒有隱居在終南山，沒有遇見你，該有多好。」
趙無極張開嘴巴，似是想說什麼，最終卻沒有發出聲音，無力地嘆一口氣，永遠閉上了眼楮。
崛起于草莽，稱霸于亂世，一代梟雄趙無極，死在了這個無名湖畔，無人送終。
臨死前，他那句沒有說出來的話，終究是誰也不知道了。
秦霄的目光十分復雜，恍惚間，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屹立在終南山的風雪中，目光真誠的青年。
他在自己門前等了三天三夜，只為送上一壺剛釀好的汾酒。
遠處的洪江依舊滾滾而流，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
吸收完趙無極殘留的功力，顧陽慢慢睜開了眼楮。
「叮，恭喜玩家斬殺九重天大宗師，獲得修為點……」
（此戰落幕，趙無極身死，不知能否向大家求張月票呢？拜謝！
今日加更，第三更會晚一些，大概八九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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