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學我者死,類我者也死

作者︰歷史系之狼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劉長在回來之前想過很多種情況。

他也偷偷在心里告戒自己,無論劉安做了多麼離譜的事情,自己都不能生氣,這是劉安第一次獨自治政,不能打擊他的信心,更不能揍他。

可是在此刻,劉長卻有些破防了。

自己出去了一趟,怎麼這一回來,長安就沒了呢??

你怎麼還把長安給治沒了呢??

劉長目瞪口呆的看著遠處,劉安卻急忙上前解釋道︰「阿父,是這樣的,我在長安各地的險要位置都增設了關卡,然後準備動手拆除長安的城牆,往後那四周的關卡就是長安的城牆,長安想要擴張多大就可以擴張多大,這對接下來的商業貿易等都是非常有利的這南面的城牆我拆了還不久,如今長安都不再擁擠,商隊也能迅速進出,不會像從前那樣堵上好幾天」

在劉長離開後,商業愈發的繁榮,長安作為大漢大都城,自然是受到了很大的影響,馬車堵住了城門,城內更是無比的擁擠,什麼事都不方便,城內的環境也開始變得惡劣,劉安頓時要求群臣拿出辦法來,最後在商談之後,他們增設關卡,並且拆除了城牆。

劉長抿了抿嘴,「好想法啊跟始皇帝不謀而合是吧?胡亥知道了都得爬出來給你跳個舞!」

「阿父,大漢並非是秦國不必擔心有奸賊攻破都城,這都城內外有南北軍的校場,四處都是雄關,水軍在渭,如此情況,誰能攻破長安呢?」

「嗯,始皇帝也是這麼想的。」

劉安眯了眯雙眼,問道︰「那是否要重新再修建城牆?」

「放屁!拆了再建?你以為乃公家里有金礦嗎額,就是有金礦也不能如此揮霍啊!」

劉長罵著,走向了群臣。

「師父!」

張蒼平靜的回禮,劉長離開了這麼久,張蒼看起來毫無變化。

好在劉長已經習慣了這些不老的怪物們,張蒼長嘆了一聲,「陛下終于回來了臣也能休息片刻了,陛下不在的時候,臣當真是一時都不敢怠慢」

劉長對此表示存疑,因為老師的氣色明顯比以前更好,看起來還吃胖了一點,這不像是整日操勞的模樣。

當然,他還是誠懇的表示了自己的慰問。

「老師當真是幸苦了既然我已經回來了,老師也能暫時放下國事,去休息一兩天了」

晁錯站在張蒼的身邊,比起張蒼,他的變化才是最大的。

晁錯雙眼紅腫,整個人極為瘦弱,顯得很是疲憊,他這看起來才是為國事奔波的樣子。

劉長都被嚇了一跳,「錯?你病了?」

晁錯急忙搖頭,「陛下!!臣無恙!!」

「那你這是」

「殿下認為當今律法有諸多不足,要求我們重新編訂律法,臣白天辦事,夜里編訂律法故而有些疲乏而已,不足掛齒。」

「有些疲乏??我看你都快要猝死了!來人啊!帶晁錯回去休息!讓他睡覺!若是不肯睡,就打暈他!派個人喂他吃飯喝水,三天不許他起榻辦事!!」

晁錯大驚,連忙叫道︰「陛下!!臣真的沒事!臣還能辦事!!臣還能放開我!!放開我~~~~」

甲士們直接拖著這位三公就離開了這里。

劉長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張蒼。

這人與人的差別啊。

劉長隨即看向了九卿們,欒布等人都在,劉長一一跟他們寒暄,而最讓劉長驚訝的是,張釋之居然也在這里,看來是劉安將他釋放了出來。

「回去吧!!」

劉長跳上了車,眾人進了長安。

劉長還是有些不太習慣沒有城牆的長安,總有種來到了陌生地方的感覺等回到了皇宮里,劉長沒有理會任何人,飛撲向了長樂宮。

「阿母!!!!」

 虎的咆孝聲再一次響徹在壽殿內。

可接下來並非是老婦人的訓斥聲,而是嬰兒的哭啼聲。

劉長有些懵,看著阿母和一群宮女哄著那孩子,呂後很是不悅的瞪著他,「你什麼時候能學會派個人稟告??什麼地方都是一頭撞進去,你是大漢天子還是林中野豬?!」

「我進自家還得派人稟告?」

「那多生分啊」

劉長說著,笑呵呵的坐在了呂後的身邊,滿臉諂媚的看著阿母。

不知為何,看到阿母,劉長頓時就安下心來,一時間就沒有任何的擔憂了,他眉飛色舞的說道︰「我這次可是給阿母帶回了不少的禮物!禮物多的都裝不下了,分成了兩批來運輸」

呂後瞥了他一眼,又示意了下那個嬰兒。

「你不去看一下嗎?」

「這是誰家的孩子啊?」

「你家的。」

「啊??」

劉長 地跳了起來,快步走到了宮女的身邊,小心翼翼的看著那孩子,看著那酷似自己的臉龐,他急忙接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放在懷里,「這安的兒子???」

「是啊你離開後不久,緹縈就有了身孕你已經當大父了」

劉長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呆愣了許久,方才傻笑著問道︰「我已經當大父了??」

劉長真的有些恍忽,時間過的何其之快,自己都當上了大父??

看著懷里的小家伙,劉長再次笑了起來。

他本來是想見完阿母後就去見劉姈的,可此刻看著懷里的小家伙,他甚至都暫時忘了去見其他人。

「這小家伙取了什麼名?」

「遷。」

「劉遷。」

「怎麼取了個這麼名字?幾多惡意啊!」

劉長有些不喜歡這個名,坐在呂後的身邊,劉長指著懷里的孩子,「阿母我都當大父了往後您可不能再罵我為豎子了起碼也得是個豎父吧?」

呂後也就是老的沒有什麼力氣了,否則現在就該舉起拐杖砸這個豎子。

她還是氣呼呼的說道︰「哪里像個做大父的,林中野豬林中野豬橫沖直撞,太尉寫了信,說你不服從他的指揮,還去跟安息作戰??你這豎子,我要是年輕十歲」

「阿母我這不是沒事嗎?您不必擔心的,區區安息人而已,我還很有禮貌的給他們的大王寫了信,讓他們的將軍回去送信去了,估計他現在已經從書信里看出了我的實力,不敢再往東了」

呂後冷哼了一聲,「你的書信?估計也沒什麼好話。」

劉長一愣,想了片刻,卻沒有反駁。

好像確實不是什麼好話。

「阿母,你也別太相信太尉的書信,太尉這個人啊,就是喜歡夸張,一點點的小事,都被他說的算了,咱不提他了,阿母,反正我這次是大獲成功,身毒已經是我的了,百年內都不會有什麼改變,南邊的海路也打通了,我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了從燕國到身毒,沒有人再敢違背我的政令,您現在覺得我跟阿父比起來如何呢?誰的家業更大啊?」

呂後看著滿臉得意的劉長,「有你阿父之七八成吧。」

「我都打到身毒去了,整個東南都是我的了,怎麼還是七八成啊???」

「打過去有什麼用?你能治理嗎?你的官吏能收的上稅賦嗎?如此國土,大而不實,諸侯王的疆域一個比一個大,之所以能呈現如此繁榮,都是因為你還在,還說什麼百年無憂?百年之後,定然大亂!」

劉長不以為然,「那您可就低估了尚方。」

「百年的時日,我就不信,這些土地不能變成大漢實土」

劉長陪了阿母許久,看到阿母的臉上開始有了疲乏,他才告辭離開,他還要去看寶貝女兒呢。

當劉長走出壽殿的時候,四個兒子正站在門口,等著他出來。

「你們站在這里做什麼?怎麼不進來??」

劉賜連忙說道︰「我本來要進去的,是大哥不讓進去,還說什麼不能打擾了您跟大母相見」

劉長再次看了一眼劉安,這豎子倒是愈發老練了。

劉長急匆匆的走向了厚德殿。

當劉長再次如野豬般闖進殿內的時候,曹姝她們早已等候多時,劉姈此刻就站在曹姝的身邊,看到忽然闖進來的高大身影,她躲在了曹姝的身邊,偷偷看著劉長。

劉長的眼神直接就盯在了女兒的身上,他緩緩伸出手來。

「姈!」

「我回來了!」

劉姈卻沒有撲向他,只是站在曹姝的身後,曹姝長嘆了一聲,劉長卻笑呵呵的走上前去,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到這個時候,劉姈方才抱住劉長,大哭了起來。

「你為什麼丟下我跑了?我以為見不到你了!」

劉姈哇哇大哭,劉長卻手忙腳亂的安撫著她。

「阿父以後就不走了,不走了啊,我給你帶了很多很多禮物,別哭了,別哭以後我去別處都帶上你」

劉長一家人聚集在厚德殿內,劉姈死死抱著劉長,怎麼都不放手,似乎是怕他又跑了。

曹姝,樊卿,雍娥三人坐在左側,豎子們坐在了右側。

「姝我不在的這些時日,當真是苦了你啊」

曹姝倒是沉得住氣,不像三個女兒那樣雙眼通紅,「宮內倒也沒有什麼事,算不得苦。」

「我們倆許久都不曾外出了過幾天,帶上孩子們,我們去河邊轉一轉」

劉長笑呵呵的跟她們聊著天,聊著家常。

眾人都很開心,唯獨劉賜,此刻很是不安,低著頭,心里不斷的默念著不要告狀。

可曹姝還是看向了他,「唯獨某個豎子趁著陛下不在,肆意妄為,惹出了無數事還不知悔改。」

劉長 地就看向了劉賜。

劉賜露出了一個純潔的笑容。

「阿父今日難得團聚不如改日再打?」

就在劉賜危矣的時候,劉盈救下了他,劉盈得知劉長回來,自然是十分高興的前來見他,打斷了這嚴肅的氛圍。

看到兄長,劉長卻笑不出來。

二哥看起來愈發的虛弱,整個人瘦巴巴的,說起話來也是有氣無力,精神狀態似乎都不是很好,時不時就呆愣住,有些時候都听不清劉長的話,坐在劉長的身邊,他的雙手都在微微顫抖著,二哥這番模樣,實在是令人擔心。

作為高皇帝第二個兒子,劉盈的年紀也不小了。

以他的年紀,在這個朝代說一聲老夫,都沒有任何問題。

而多年的不良嗜好更是毀了他的身體,重病纏身,醫生們給出了不少的建議,而劉盈又不肯照辦他這身體的狀態似乎還不如呂後。

劉長有些擔憂的抓著劉盈的手臂,生怕他下一刻就會摔倒。

劉盈壓根不在意自己的狀況,他只是很開心。

「我都听說了,身毒人現在都將你當作神靈來對待當初他們還說你怕是要在身毒陷入僵局,無果而返,可我是知道的,我的弟弟就沒有做不成的事情,想做的事情一定是可以做到的,我一直都很相信你你可以做到的」

劉盈激動的說著話,可聲音卻斷斷續續的,說著說著就大口大口的喘氣,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劉長並沒有因為這些話而開心,他看向劉盈的眼神更加擔憂了。

二哥的情況,讓劉長打消了今晚設宴的想法。

等送了二哥回去後,劉長又讓幾個豎子們離開,只剩下了劉安和劉姈,還有曹姝樊卿她們。

「二哥這是怎麼了?」

「陛下離開後不久,他就病倒了太醫們拼死拼活才將他救回來說是讓他戒酒戒可是太上皇不願意,因為這件事跟我姐吵了架,甚至鬧到了太後那里,太後下令,他方才沒有再說什麼現在修養好了,不過還是要吃藥,身體大不如從前」

劉長握緊了拳頭,沒有說話。

「看來這醫還是重中之重啊設立醫府,召集醫家,讓他們全力研究身毒那邊的錢一到位」

說起錢,劉長忽然想起了什麼,驚訝的看著周圍,「祿呢?他怎麼沒來迎接我?他人呢??」

劉安急忙起身,「阿父舅父他在趙國。」

「啊?他在趙國干什麼??」

劉安無奈的說道︰「有大臣上書趙王私鑄貨幣,鑄造甲胃,養死士,意圖謀反我就讓申屠嘉和舅父前往趙國來核查這件事。」

「這如意啊!!我真的是我非要烹了他!!」

劉安卻連忙說道︰「阿父這次確實不能怪三伯父,還是得怪我您離開之後,我為了壓制大臣,就借用了諸侯的力量,結果諸侯和大臣開始相爭,越鬧越凶,這次上書就是大臣們對諸侯王的反擊而已不只是趙王,梁王,燕王,還有河西王都在彈劾的名單之中」

「啊??」

「你到底都做了些什麼啊?」

劉安低著頭,「我增設了考核,在全國內淘汰掉不合格的官吏,委派新的官員。」

「嗯,還有呢?」

「我改革了太學,增加了平民百姓的入學名額,從原先的一成提升到了三成」

「還有呢?」

「我設立了醫府,大規模種植藥材,降低藥材價格,對目前的醫者進行了考核,將他們招入考核體系內,並且進行了俸祿的正規化」

「還有呢?」

「我對縣學進行了改革,將老師們也招入考核體系內,跟醫府一樣,親自編寫了各個年紀的教材,進行了規範化和統一化除此之外,我改了下律法,拆了城牆,增設了關卡,取締了不同籍貫的分類,不再分農工商隸籍一視同仁我還允許了女子求學,考核,從事允許她們擔任官吏,擁有爵位,經商」

劉安越說越多,一說起來就是沒完沒了。

劉長的臉色時而鐵青,時而紅潤。

怎麼說呢,現在劉長的心里是格外的糾結。

他既為自己兒子這番大作為而感到了自豪,他沒有想到,安居然有這般魄力,說干就干,沒有考慮什麼後果,直接就推行了,這跟劉長的性格差不多,他很喜歡。

而他又感到生氣,因為他明顯能感覺到,兒子想要做的事情太多了,短短兩年多的時日內,這豎子就想拉著大漢直接飛起來。

劉安的行為簡直就是挑起了大漢之內所能挑起的所有矛盾,而且跨度太大。

劉長不希望劉安來效彷自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不分籍貫,看起來讓社會更進一步,可實際上,這件事辦不好就會亡國,他設立籍貫不是為了區別對待,不是為了壓榨底層,是為了保護那些農民啊

他沒有急著弄醫府,是怕這會大規模增加廟堂的支出,造成廟堂破產,而且醫生的數量會遠遠不夠。

至于女性的問題,劉長是想要通過縣學和經濟的發展帶動思想的革新,然後一步到位的解決這個問題

現在可好,權貴可都是男性,支持者寥寥無幾,就直接破門,這事得一步一步來啊,先讓她們求學,等她們擁有一定實力後再逐步解決,直接將她們推到那些權貴們的面前,還是在她們沒有什麼實力對抗的時候,這不是害了這些人嗎??

那些權貴們想要收拾什麼人,那可沒什麼難度啊。

看著忽然沉默下來的劉長,劉安卻沒有了當初的忐忑不安。

他認真的說道︰「阿父我知道很多事情我都做的有些激進但是,我只能在此刻做,我怕以後再想做的時候,就沒有人來當我的靠山到那時,我就不會再有這樣的膽魄了若是您要怪罪,我願意一人承擔。」

劉長沉默了片刻,忽然大笑了起來。

「這算什麼?!」

「乃公還在,這些鼠輩還敢翻了天不成?!」

「你現在就去準備,朕要開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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