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有何懼哉!(萬字更求月票)

作者︰青衫取醉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兩日後,太上皇崩于海上的消息,以加急的形式送到京師。

齊孝宗听聞後失聲痛哭,兩天後不能進食,又表示要服孝三年。只是因為此時兵凶戰危,在群臣的勸諫之下,齊孝宗才收斂哀容,繼續處理政務。

原本齊孝宗已經在考慮著手為韓甫岳將軍平反昭雪的事情,但那幾日太上皇已然出海,所以這事情也就只能擱置下來了。

畢竟為韓將軍平反,等于是讓齊高宗認錯,這件事情還是得齊高宗親自點頭,才能辦得下來。

而在真正歷史中,齊高宗也確實點頭了。這說明他對于韓甫岳將軍是冤死的一事,是心知肚明的。

而此時,齊高宗崩于海上的消息傳來,齊孝宗立刻下令,此事一定要徹查!

可是,如何徹查?

整艘船都已經被大火焚燒,然後又沉入了茫茫海底。就算船上還有一些證據僥幸沒有被大火燒毀,以這個時代的科技水平,又如何深入海底去打撈?

這恐怕只能是一樁懸案了。

而就在齊孝宗為這次離奇事件感到焦頭爛額之際,前方的軍報,傳來了。

……

「官家!官家!

「前方軍報!」小太監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將最新的軍報交到齊孝宗的手上。

齊孝宗本來在憂心政事,听到軍報不由得精神一振︰「如何?」

小太監上氣不接下氣︰「大捷!大捷啊!」

齊孝宗臉上瞬間喜笑顏開,他打開軍報,仔細查看。

金主完顏海陵進抵長江北岸,打造戰船,準備自牛渚磯渡江。

此時牛渚磯守軍一萬八千余人士氣渙散,人心惶惶。中書舍人趙彬甫時任督視江淮軍馬府參謀軍士,奉命到牛渚磯犒軍。

看到形勢危急,趙彬甫毅然召集諸將宣布朝廷抗金命令,犒賞軍隊,動員將士決一死戰。

牛渚磯一戰,齊軍利用水軍優勢,在江中截斷金軍船只,打出大捷。次日又直逼北岸渡口,焚毀敵船。

金主完顏海陵惱羞成怒,強令金軍從瓜州渡江,為部下所殺,金軍敗退。

齊孝宗看完軍報,當即高興得拍案而起︰「好!好!

「好一個趙彬甫,真是有匡扶社稷之功啊!

「若是真的被金人渡過長江,我朝社稷危矣……

「傳朕旨意,重賞趙彬甫!

「還有,此人是誰提拔任命?為朝廷挖掘如此能臣,理應一並封賞!」

小太監的神色有些古怪︰「回官家,是……是李相提拔。」

此言一出,齊孝宗的臉色也變得古怪起來。

那個大權奸李浩?

原本的好心情瞬間被撲滅了一半。

前些天噩耗傳來,李浩已經隨著太上皇一起死在了那條戰船上。

對齊孝宗來說,李浩死不足惜,甚至稱得上是大快人心。

所以,他光顧著為齊高宗哀慟,對于這位李浩的死亡,倒是沒什麼感覺,甚至只想立刻換一位自己信得過的宰執。

此時突然又提起,仍舊只覺得晦氣。

「知道了,你退下吧。」

齊孝宗揮了揮手,打發走了小太監,又將這份軍報看了好幾遍。

「這趙彬甫,真是奇人也。

「只是……為何這樣的人,會得到李浩的舉薦?」

齊孝宗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麼,讓小太監費了一番周折,將李浩臨走之前交給他的那個錦囊給翻了出來。

之前李浩叮囑過,讓齊孝宗听到牛渚磯的軍報之後再打開。

齊孝宗當時壓根沒有放在心上,對于這位大奸臣給的東西也不甚在意,所以只是隨手讓小太監收了起來。

而今天真的收到了牛渚磯大捷的消息,這才想起來此事,重新翻找出來。

打開錦囊,里面竟是幾封書信。

第一封,是韓甫岳將軍打造出來的百戰精兵此時的情況以及所在的位置。

第二封,是六部中一些官員的名錄,讓齊孝宗可以任命趙彬甫為宰執之後,再對這些人選一一考察,並將他們安排到六部中的實權位置。

第三封,寫明了京師城外某處莊園的地址。並寫著︰陛下心心念念之人,就在此處。

齊孝宗的雙手微微顫抖起來。

許久之後,他大喊一聲︰「來人!備車駕!朕要出城一趟!」

……

城外的莊園中。

隗順照常灑掃庭院,服侍韓甫岳將軍的日常起居。

作為一名一直仰慕韓將軍的無名小卒,能在身邊隨侍十年,對他而言,已經是一件極其幸福的事情。

只是在這些日子,隗順也時常想起那位已經許久不見的當朝宰執,李浩。

十年之期已經到了。

听說金人又打過來了。

這次帶兵的不再是韓甫岳將軍的老對手完顏盛,而是完顏海陵。

但那又如何?這完顏海陵看起來還不如完顏盛,只要韓甫岳將軍出手,區區金兵不過是土雞瓦狗,不值一提!

只是,朝廷中為何還沒有人來迎韓將軍?

韓甫岳將軍仍舊和往常一樣,要麼是看書,要麼是寫自己的兵法,對此倒是十分淡然了。

但隗順,倒是比韓將軍還要更加急切。

突然,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隗順愣了一下,趕忙快步來到門邊,將大門打開一條小縫。

只是透過這條小小的縫隙往外一看,他卻愣住了。

因為他從未見過這麼大的陣仗!

只見莊園外的這條小路已經擠滿了人,有禁軍模樣的官兵,有負責隨行車駕的其他官員,還有一位小太監來到門口。

而更遠處,還有金碧輝煌的馬車,那是皇帝才能用的御駕。

「何……何事?」隗順的聲音有些微微發顫。

小太監細聲細氣地說道︰「皇帝陛下駕到!還不快來見駕!」

隗順的腦海中仿佛一道驚雷轟然炸響,他趕忙打開莊園的大門。

只見御駕之中,身穿華服的皇帝顧不得那麼多繁文縟節,直接快步走來︰「朕問你,這莊園中到底住著何人!」

隗順神情激動,一時之間竟然沒能說出話來。

不過,他也不需要回答了。

因為齊孝宗順著他的身影往莊園中看去,之間一個高大的身影已經走了兩步,向他跪拜。

「臣,韓甫岳,拜見陛下!」

齊孝宗的表情如同雷擊,他有些踉蹌地走上前去,顫抖的雙手一把扶住韓甫岳將軍。

「韓將軍……你……你還活著!」

……

隆興元年,金兵進犯。

趙彬甫在牛渚磯打出大捷。

一月之後,齊孝宗為韓甫岳將軍平反昭雪,緊接著就任命韓甫岳將軍為北伐主帥,以舊部為骨干,又重新整編新軍,誓師北伐。

又任命趙彬甫為宰執,在後方督運糧草。

史稱,隆興北伐。

韓甫岳將軍未死的消息傳出,天下震動。

齊朝百姓無不歡呼雀躍,喜極而泣。北方群雄听聞,紛紛起義,策應韓甫岳將軍的北伐行動。

在韓甫岳將軍的率領下,齊軍連克靈璧、宿州等地,威懾中原。

金軍集中優勢兵力反攻,被韓甫岳將軍正面擊潰,一月之內打出三次大捷。

韓甫岳將軍趁勢揮師北上,河東河北州縣中的抗金義軍自發奪取城池群起而響應。十年之前「連接河朔」的奇謀,此時再度發揮奇效。

河北忠義之士四十余萬,皆以韓甫岳將軍為旗幟,願齊軍能夠早日渡河。

金兵殘部士氣盡喪,兵無戰心,金國國內契丹人及北蠻諸部紛紛叛亂,變亂四起。

金人為了補充兵員只能再度征發壯丁參軍,也就是所謂的「簽軍」。但原齊朝舊地諸郡無一從者,自燕京以南,號令不行。

又過數月,韓甫岳將軍連克河東、河北諸縣,進兵燕京,將金軍殘余力量徹底殲滅,收復燕雲。

金人內憂外患頻發,北蠻、西夏、高麗等勢力見狀紛紛起兵。

只可惜在完顏海陵之後繼任的金世宗算是整個金國歷史上出了名的明君,在如此危局之下也勉勵撐持住了局面,只是將燕雲及周邊諸縣全部放棄之後,收縮勢力,在放棄了金國三分之二的版圖之後,勉強穩住局勢。

而韓甫岳將軍在收復燕雲之後,也因為連年征戰、軍費甚多,而燕雲之外並非舊土,即便打下來也難以消化,故而就此罷兵。

最終齊朝與金人簽訂和議,金人割讓十余州縣並俯首稱臣,年年納貢。

而後,齊孝宗勵精圖治,在趙彬甫和韓甫岳的輔佐之下,將北地重新收歸治下,休養生息,完成中興。

……

楚歌以上帝視角,默默地看完了這一切。

雖然他所扮演的李浩已經在船上死亡,但卻這次的試煉卻並未立刻結束,而是讓他自由觀看了之後的這一幕幕場景。

看到這一幕之後,楚歌不由得感慨︰「值了!」

韓甫岳將軍所打出的戰果,也確實符合他的預期了。

其實在真實的歷史上,齊孝宗即位之後不久,就為韓甫岳將軍平反昭雪。緊接著,又開始了隆興北伐,接連恢復靈璧、宿州等地,威震中原。

但只可惜當時前軍主將不和,軍心渙散,在金人調集重兵圍堵之後,齊軍損失慘重,只好被迫達成合議。

而這次和議,雖然有了一些改觀,比如齊朝皇帝不再稱臣而是稱叔佷、將之前和議的銀、絹各減五萬,但齊朝還是割了六個州給金國。

而這樣的結果,對齊孝宗來說自然是不能接受的。

但他不接受也沒有辦法。

當時的齊朝,既無可戰之兵,也無可戰之將,就算勉強打下去,也只會迎來更加慘痛的失敗。

而後,齊孝宗重用趙彬甫作為宰執,整飭軍事,但趙彬甫畢竟是一介文臣,遠遠比不上韓甫岳將軍,而且當時的軍備廢弛到積重難返的地步,所以趙彬甫最終積勞成疾、病重身死,新一次的北伐也最終未能成行。

齊孝宗空有北伐之志,但最終也只能是扼腕嘆息。

而在這個歷史切片中,楚歌針對這種情況,做出了一系列安排。

首先是讓這場大戰提前到來,讓當年的那些百戰老兵仍然還在當打之年。

其次是成建制地保留了韓甫岳將軍的軍隊,讓韓甫岳將軍復起之後,直接可以以此為骨架進行擴軍,而無需再從頭練起,節省了大量的時間。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還是保住了韓甫岳將軍的命。

被害那年,韓甫岳將軍才三十九歲,哪怕是十年後,也才四十九歲,仍舊算得上是正值壯年。

而只要有韓甫岳將軍在,原本打不贏的仗,就能打贏。

金兵集結重兵圍攻齊軍,本來是一場大勝、逼迫齊朝議和,可是在遇到韓甫岳將軍之後,就變成了一場潰敗。

至于收復燕雲、金國內部叛亂四起……

這其實都是原本在十年前,就可以達成的結果。

實際上,當時金國已經是內憂外患,所以金人才不得已簽訂和議,整理內部矛盾,十年後才敢再度南下。

但十年後,完顏海陵也仍舊沒能徹底消除這些問題。

一直打贏還好,一旦兵敗,這些問題就全都暴露了出來。

于是,韓甫岳將軍再起,齊朝舉國振奮,在上下一心的情況下,打出這樣的戰果,也就不足為奇了。

……

楚歌的視野中,霧氣逐漸彌漫。

而後,一行系統提示出現。

試煉幻境︰八千里路雲和月

通關!

而原本的通關評價,卻並非幾句簡單的評語,也不是詩詞,而是一個人物生平梗概。

李浩,齊朝宰執,籍貫江寧。

政和五年,李浩進士及第,任太學學正。齊英宗時,歷任左司諫,御史中丞。靖平二年,被俘至金,為完顏昌所用。

齊高宗建炎四年,李浩回到齊朝,力主齊金議和。後擢為參知政事,隨後拜相,任上整飭吏治、勵精圖治。次年,被劾落職。

三年後再度拜相,前後獨相十余年,任上勸諫齊高宗繼續抗金,但齊高宗不听,執意冤殺韓甫岳將軍、與金人議和。

李浩在皇帝與一眾投降派大臣之間周旋,暗中調換獄卒救下韓甫岳將軍,並做出許多安排,確保十年後韓將軍再起時有可戰之兵。

隆興元年,金主完顏海陵以舉國之兵進犯。李浩力諫齊高宗禪位,逃往海上。後,海船爆炸起火,齊高宗崩于海上。

齊孝宗奪李浩爵位、謚謬丑。後韓甫岳將軍北伐建功,力主為李浩平反。齊孝宗追贈李浩申王,謚忠獻。

李浩其人,後世爭議頗多,有人認為他是齊金議和、韓甫岳將軍蹉跎十年的罪魁禍首,是朝中權奸,是投降派代表人物,金人和議中「不可以無罪去首相」就是罪證;也有人認為他只是奉齊高宗之命行事,暗中保下韓甫岳將軍,是十年後隆興中興的第一功臣。

評價︰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這一條生平梗概,幾乎是將楚歌扮演的李浩一生中的輾轉蹉跎全都給清清楚楚地寫了出來。

楚歌看著生平梗概,不由得感慨。

這個李浩,是《暗沙》中的虛構人物。

他人生的前半段,跟秦會之一模一樣。

直到第二次復起成為當朝宰執,與金人和議的時候,情況才發生變化。

歷史上的秦會之,在權勢中徹底沉淪,變成了一個既無禮義廉恥、也無家國大義,變成了齊朝這個並不清明的環境中的一個攪屎棍,讓整個齊朝,乃至整個華夏,更加向著深淵墜落。

而楚歌所扮演的李浩,雖然也站在了同樣的十字路口,但卻仍舊忍辱負重,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身份而自暴自棄,而是仍舊想盡一切辦法,挽救這個搖搖欲墜的國度。

之後,才有了隆興北伐的中興盛世。

而歷史也終究給了兩人客觀公正的評價。

原本的秦會之權傾朝野,他知道自己死後一定會遺臭萬年,所以想方設法地篡改史料,抹除韓甫岳將軍大勝的功績,想要將韓將軍污蔑為一個臨陣月兌逃、並未取得多少戰果的普通將領;又大肆篡改史料,想要欺世盜名。

但史料或許可以篡改,但民心,卻是任何人都篡改不動的。

于是,秦會之先被追贈為申王,謚忠獻,後來被追奪王爵,改謚謬丑。而他本人也被鑄為跪像,遺臭萬年。

而楚歌所扮演的李浩,雖然在當世也背了權奸的罵名,但在韓甫岳將軍的力主平反之下,最終追謚為忠獻。

而後人,也可以從史料的蛛絲馬跡中,逐漸復原他為了保護韓甫岳將軍、保下韓將軍的嫡系部隊而做出的努力。

楚歌心滿意足地伸了個懶腰︰「無憾了!」

說實話,這副本的第二階段對他來說,也還是有一定難度的。

從最開始無可奈何地認識到李浩就是秦會之的這個事實,再到嘗試著勸諫皇帝無果,最後強行破局、完成翻盤,楚歌自己也對自己的表現相當滿意。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全程甚至都沒有用到英靈召喚的功能,就順利通關了。

什麼叫真正的硬核玩家?什麼叫文士玩家的標桿啊?

楚歌現在只想叉個腰,大笑三聲。

不過考慮到自己作為高端玩家的逼格,還是要矜持一些。

「不知道其他的兩條線,玩家們攻略得怎麼樣了?」

楚歌不由得有些好奇。

雖說楚歌所選的這條線在系統定義的難度中是最低的,但楚歌的玩法,可一點都不簡單。

如果玩家放下底線,走秦會之的老路,那這條線確實難度最低,這沒什麼好說的。

但楚歌走了另一條原創路線,這難度可能就比武將的那條線還要高了。

只是不知道,武將和親王這兩條線,其他玩家們又打算如何通關呢?

……

……

此時,趙海平所在的歷史切片中,已經陳兵郾城。

在一處高坡上,趙海平只帶著幾名親兵,正在親自騎著戰馬、探查敵情。

遠方,煙塵滾滾。

那都是完顏盛帶領的精銳金兵,大戰,一觸即發。

「練兵大成之後,第一戰就是郾城大戰麼?

「也是夠直接的。」

趙海平不由得感慨。

在進入試煉幻境的第二階段之後,他一直都在埋頭練兵。

楚歌們扮演的李浩在朝堂中縱橫捭闔,與狗皇帝斗智斗勇,他在練兵;

扮演親王的樊存想盡辦法阻攔靖康之變,滅國西夏、回師清君側的時候,他還是在練兵。

練得他頭都有點暈了。

好在有鄧將軍的指導和幫忙,趙海平也總算是按照鄧將軍的兵法,練出了一支戰力強悍的新軍。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這新軍的第一戰,就是要打齊金之間最大的一場惡戰︰郾城大捷。

此時,鄧元敬將軍的虛影也騎著戰馬,站在趙海平的身側。

「因為郾城大捷,可以說是一戰而定乾坤的關鍵戰役。

「其他小戰,打了無益。」

趙海平點點頭,同時心中做好準備。

郾城大捷之所以是韓甫岳將軍最為著名的一場戰役,不是因為這一戰收復了失地,也不是因為這一戰達到了某種戰略目的,而是因為這一戰,直接以少勝多,將金人的主力擊潰。

古往今來偉大的軍事家,在兩點上往往有著出奇的一致性。

第一是要善于運用游擊戰、運動戰,主動找到屬于自己的戰機,不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

第二就是要敢于打殲滅戰,以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為目標。

這一點放在齊金之間的戰場上,更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經過這段時間對「八千里路雲和月」這個副本的攻略,趙海平對于金人的了解,也到了一個很高的程度。

自然也和歷史上的韓甫岳將軍一樣,準確地看到了金人的命門。

而這個命門便是,人少!

在最初,女真人部落僅僅有兩千五百余人,起兵之後卻連戰連捷,短短十年時間,將當時帶甲百萬的霸主完全吞滅,又兵鋒南指,吞掉齊朝上千里的土地,建立起了一個幅員遼闊的龐大帝國。

在最初,常有女真數千人大破敵軍十余萬大軍的神話。

而「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也成為一句震撼人心的口號。

但金人的最大命門,一直都是人少。

而這也為日後金國的覆亡,埋下了伏筆。

金國雖然幅員遼闊,但其中的民族成分十分復雜。其中真正有戰斗力的,有特權的,都只有土生土長的金人,尤其是金人之中的軍事貴族。這也人,也被稱為猛安謀克,是金國的絕對中堅力量。

初期猛安謀克之所以能保持如此強大的戰斗力,就是因為他們是金人中能夠直接從戰爭中獲益的一個階層。每次打下來土地、金銀,都可以盡情分享,所以戰斗意志十分高漲。

只要在戰爭中立下軍功,就可以實封一大塊土地,一步登天。

但金人一直都是政治智慧十分低下的,在統治期間,其他各族基本上是以奴隸的形式生活的。

金人不僅南下齊朝時燒殺擄掠,將齊朝百姓視為豬狗隨意宰殺,在金國境內,各個其他民族也受到了極大的壓迫。

所以歷史上韓甫岳將軍打出大捷之後,金國內部也烽煙四起,各個受壓迫的民族也都紛紛起來反抗。

至于後來,完顏海陵想要改革,或者再往後北蠻興起滅金,都是因為這些少數的軍事貴族享有最大的利益,卻隨著一代人的老去而快速腐化,失去了戰斗力。

金國的覆滅,也就不足為奇了。

……

明白了這些,才能知道郾城大捷為何如此重要。

因為此一戰中,韓甫岳將軍將金人的精銳騎兵鐵浮屠、拐子馬重創,幾乎一戰盡沒。

而金人的其他精銳兵力,也基本上被大量殺傷。

以至于完顏盛扼腕嘆息︰「自海上起兵以來,皆以此勝,今敗矣!」

也就是說,郾城大捷中殺的這些鐵浮屠和拐子馬,都是金人猛安謀克中的精銳,是他們維持統治的根基力量。

而一旦這些人死了,意味著金朝的整個梁柱被拆,大廈瞬間就會動搖。

這也是為什麼韓甫岳將軍冤死之後,金人也真的跟齊朝簽了和議、不再進攻,沒有趁此機會再次滅齊,而是又準備了十幾年的時間,才由完顏海陵再度率軍南下。

究其原因,就是因為這一戰金人損失慘重,確實無力再戰。

而現在,副本中雖然沒有明確指出這一階段的勝利目標,但在趙海平看來,這都是明擺著的。

那就是︰盡可能地殺傷敵人的有生力量,再現一次郾城大捷!

……

這一場由趙海平指揮的郾城大捷,與歷史上真正的郾城大捷區別並不算大。

畢竟有鄧元敬將軍這位千古名將治軍,英雄總是所見略同的。

完顏盛先是刺探到趙海平所率領的齊軍核心駐扎在郾城,而其他的兵力分散在周邊各地,核心空虛,于是決定親率精銳騎兵一萬五千人和十萬步兵,直插郾城,要以斬首行動一舉消滅齊軍的指揮中樞。

若是成功,那麼其他的齊軍失去指揮,肯定也會不戰自潰。

但這一來,正中下懷。

既然是完顏盛的斬首行動,那麼就意味著他必將不計一切代價闖入齊軍的陣列,而一旦久攻不下,齊軍各部快速支援,他的這支深入的孤軍,就有覆滅的危險。

所以,對于雙方而言,這一戰就變成了矛與盾的對決。

對于完顏盛來說,他要用鐵浮屠和拐子馬,不計一切代價地破開趙海平身邊親兵的軍陣,完成斬首行動;而對于趙海平來說,則是要指揮手下的精兵不計一切代價地頂住,伺機反攻。

到了這一步,雙方都有得有失。

對于完顏盛而言,在必須完成斬首行動的前提下,意味著他必須放棄騎兵的機動性,不能再迂回游擊,而是要將金貴的重騎兵一股腦地壓上去;

但同時,由于他是主動出擊的一方,兵力也佔優,所以這對他來說確實是一個完美的戰機。

也難怪歷史上會評價他︰總是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做出正確的戰略決策,但每次一打起來,卻都因為執行的原因而南轅北轍,變成了「名將質檢機」。

而對于趙海平來說,此時他的兵力處于劣勢,而且大量的精銳步兵也缺少閃轉騰挪的空間。

可既然完顏盛必須不計一切代價地沖破他的軍陣,那麼只要能拼死守住陣地,他就贏了一半。

……

大戰開始。

這支經過鄧將軍特訓的軍隊,已經變得令行禁止,號令之下莫敢不從,有一種如臂使指的暢快感。

而專門針對金人騎兵做出的種種安排,比如對拒馬、長槍、大斧等兵種的針對性訓練,也起到了奇效。

完顏盛先是以拐子馬在兩翼迂回包抄,想像層層剝洋蔥一樣削減齊軍的重步兵方陣,但趙海平也立刻命令手下的騎兵出戰,與拐子馬纏斗。

這些精銳騎兵與金人的拐子馬戰斗也仍能佔據上風。

完顏盛終于還是沉不住氣,于是命令鐵浮屠正面強沖齊軍重步兵的軍陣。

而趙海平則是命令這些重步兵以拒馬、長槍阻滯鐵浮屠的進攻步伐,而後,派出專門的精銳重步兵,各自手持盾牌、大斧、麻扎刀等等,對鐵浮屠實行斬首行動。

這些高舉著盾牌的精銳步兵就像是訓練中一樣,低頭用厚重的盾牌護住頭臉,然後只顧向前、不許後退,只能低頭、不可抬頭。

用盾牌擋住已經被拒馬、長槍攔住、沖擊力下降的鐵浮屠,然後紛紛砍斫馬腿。

等這些鐵浮屠摔下馬之後,手持長槍的士兵將他們的頭盔挑飛,再由手持大斧的士兵上前斬首。

這一戰,整整打了幾個時辰,而後續的戰斗,又打了六天。

齊軍連戰連捷,完顏盛的十萬大軍兵敗如山倒,只好退兵。

……

趙海平視野中的白霧逐漸散去。

在郾城大捷之後,他眼前的畫面快速變幻,再回首,已經是在朱仙鎮了。

「將軍!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啊!」

趙海平的面前,齊刷刷地跪著許多身披甲冑的將領。

而在他的手中,則是一封讓他班師回朝的詔書,以及放在一旁的一道金字牌。

眼看身為主將的趙海平沒有說話,這些將領更加急切,紛紛勸說。

「將軍!就在前幾日,我們才剛剛大破完顏盛的十萬大軍!郾城大捷,朱仙鎮大捷,連番交戰下來,金兵已經膽寒,此時進兵雖然不見得能直搗黃龍,但收復北方舊地,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是啊將軍,大軍開到朱仙鎮的場景你還記得嗎?百姓夾道歡迎,就連鎮中的婦孺,也都簞食壺漿以迎王師。可是將軍,再往更北方去,那里的百姓,也是我大齊的子民啊!」

「金人已經喪膽,河北、河東群雄並起,將軍連接河朔的奇謀已經奏效,此時若不能一鼓作氣,讓金人平復了後方的義軍之後,休養生息再轉而南向,到時候我們大齊也就危險了!」

「將軍,進兵吧!」

趙海平卻是表情平靜,其實在進入第二階段、開始扮演這個身份的時候,他就已經預料到了會有這一幕的發生。

「我早已上奏,反對過官家措置班師的決定。

「‘契勘金虜重兵盡聚東京,屢經敗衄,銳氣沮喪,內外震駭。聞之諜者,虜欲棄其輜重,疾走渡河。況今豪杰向風,士卒用命,天時人事,強弱已見,功及垂成,時不再來,機難輕失。臣日夜料之熟矣,惟陛下圖之。’如此種種,已在奏章中寫明。」

眾將趕忙說道︰「那將軍還猶豫什麼?一道詔令而已,一次抗命還是無妨的。

「或許官家之後就會醒悟過來呢?」

趙海平搖了搖頭︰「不會只有一道詔令。」

果然,他的話音未落,軍營外又傳來一聲長長的呼喊︰「聖旨……」

驛卒快馬而來,看向趙海平的目光充滿了欽敬,但他的雙手捧過一塊朱漆金字牌,和一道聖旨詔令,趙海平卻瞬間明白了這其中的內容。

「臣,接旨。」

趙海平接過聖旨,果然,又是嚴令他立即退兵、返回樞密院商談的命令。

一日之內,十數道聖旨和金字牌接連送到。

而聖旨中的言辭,也越來越激烈,甚至頻發出現「欺君」、「謀逆」等字樣。

而軍中諸將的表情,也終于漸漸地冷了下去。

一道聖旨,尚且可以用「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來違抗,可連下十二道金字牌,措辭又極其嚴厲,此時若是再抗旨不尊,豈不是等同于謀逆?

再也沒有任何人敢勸說趙海平抗旨不遵了。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麼做的後果太沉重,誰都承擔不起。

趙海平揮了揮手︰「你們都退出去吧,我要好好想想。」

眾將互相看了看,臉上都有不甘的神色,但最終,還是默默地退出了中軍大帳。

此時偌大的中軍帳里,就只剩下趙海平和鄧元敬將軍的英靈。

趙海平隨意翻動著手中的聖旨︰「看來……我只能退兵了?」

鄧元敬將軍沉默片刻︰「似乎……別無他法。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此路大軍並非你的私兵,糧草輜重全賴後方給養。

「若是拒不奉詔,等同于謀逆。朝廷自然可以斷了你的糧草供應,到時這支大軍人吃馬嚼,從何處去覓得軍糧?

「擄掠于民?還是與金人媾和?恐怕都是完全行不通的選項。

「到時候朝廷再下一封斥責你謀反的詔書,讓軍中士氣崩潰,其他齊軍與金軍兩面夾攻……

「只會是更加慘烈的下場。」

趙海平默默地嘆了口氣︰「看來,當年的韓甫岳將軍,也是如此的局勢啊。

「只是,當時的韓甫岳將軍並沒有猜到狗皇帝和秦會之竟會如此喪心病狂,真的將他害死。

「而我若是回朝,雖然也要走上韓甫岳將軍被冤殺的老陸,但這個試煉幻境,應該就算是直接通關了吧。」

鄧元敬將軍沒有說話。

當年他南平賊寇,北御蠻夷,也是未嘗一敗。但朝中一旦有變,哪怕是作為名將,也只能郁郁而終。

所以對于這樣的處境,他也深感無能為力。

這已經全然不是兵法能解決的範疇了。

然而,趙海平卻直接將詔書往地上一扔,踩在了腳下。

「當年韓甫岳將軍並未猜到狗皇帝和秦會之竟然如此無恥,不惜破壞政治規則也要冤殺他,只能說,韓將軍赤膽忠心,才更令人扼腕嘆息。

「但我若是還走韓將軍的老路,又如何告慰他的在天之靈?

「我就是拼著這次試煉失敗,也要抓住狗皇帝和秦會之,將他們碎尸萬段!」

鄧元敬將軍沉默片刻︰「可是……沒有後勤補給,沒有軍心可用,終究是……」

趙海平看了看他︰「鄧將軍,此時的情況,與你所在的時代不同。

「你所在的時代,大盛朝國祚未絕,天下一統,你即便是當時名將,想要逆天而行,也終究是不可能的。

「但這個時代不同。

「因為在此之前,就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鄧元敬將軍有些愕然︰「誰?」

趙海平冷然道︰「金人的開國皇帝,金太祖!

「金人以區區兩千五百騎起兵,短短十年間,卻可以攻無不取、戰無不克。將兩個龐然大物打得抱頭鼠竄,打出無數神話一般的戰績。

「確實,如果此時我拒不奉詔,軍中必然分崩離析,朝廷也會斷絕我的糧餉。

「但那又如何?就算只剩下兩千五百人跟隨我,又如何?

「為何我打仗,就要考慮群眾基礎、後勤補給、政治局面、兵力多寡,而金人打仗,就可以在無後勤、無地盤、無民心的情況下狂飆突進,完成鯨吞天下的偉業?

「難道金人就不需要面對後勤的問題?可以行軍靠喝風、吃飯靠挖土?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困不住他們的問題,憑什麼困得住我?

「難不成動輒屠城殺戮的金人,才是天命所歸?而我打造出‘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的超越世代的強軍,就是天不佑我?

「更何況,號稱‘滿萬不可敵’的金人精銳,又如何?

「也不過是我的手下敗將!被打得抱頭鼠竄!

「狗皇帝想勾結金人來害我?

「呵,我該送他一句話。

「我乃是韓甫岳將軍再世,又有鄧將軍輔佐,金人和狗皇帝,不過是一群跳梁小丑而已……

「你們一起上吧,我有何懼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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