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我來領外掛啦(二合一)

作者︰冬天就要吃西瓜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上午十一點三十二分,日向合理閉著眼楮,感受水波推浮著他肩膀、腰和腿的感覺。

強烈的陽光經過水面,就柔和了很多個度,溫柔地撫模在他的臉頰上。

這是沉浸在水中的第三分鐘,那種水漫過鼻腔喉嚨的強烈窒息感和火辣辣的嗆感已經過去,變得不再那麼痛苦,  轉而是一種漫長無比的死亡感,胸腔都像是浸滿了沉甸而絕望的湖水,再也不能呼吸到一點空氣。

他克制住自己往上鑽的,抑制劇烈到仿佛要帶著身體一起跳動的心髒,靜靜地等待了片刻。

在感覺踏過某種臨界線的那一瞬間,眼前的光又突然閃亮起來,像是爍爍發光的白熾燈。

他劇烈跳動的心髒好像凝固了一下,旋即听見一道模糊不清的女聲,它透過保護著他的水,折射過來,「哇,你好厲害,在水里待了起碼五分鐘!」

在這道聲音響起的瞬間,日向合理仿佛被人抓住了腿、狠狠往下拽,從雲端跌落下去,轉而去迎凌厲的風。

不需要睜開眼楮,他的就知道說話人的樣貌,對方是個小孩子,長長的黑發披散在後背,純真的藍色眼楮看過來,臉上是有些驚訝的笑容,  身上穿著白色的連衣裙。

不僅知道對方的樣貌,日向合理還知道對方接下來要說什麼。

他還是閉著眼楮,卻無聲地張開嘴巴,  再一次跟著對方重復接下來的話。

「你好,  我叫宮野明美,  沒想到這里還有其他的小孩子,你叫……」對方懊惱地止住,「抱歉,你還在水里,說不了話。」

「你不出來嗎?」日向合理緊閉著眼楮,他在水中伸出手,水流從他的指縫間涌過,卻讓他有種撫模到玻璃壁的感覺。

他睜開眼楮,看到站在眼前,一手模著玻璃壁、滿臉好奇看過來的黑發藍眼小孩子,他的手也放在玻璃壁上,和對方隔著玻璃觸模。

這是幻想,只存在短短一秒的幻想。

幾乎就在他看清楚對方眼楮里的友善情緒的那一瞬間,小孩子的臉龐就迅速淡化下去,轉而是一張成年女人的臉浮現出來。

是一個金發綠眼的女人,她伸手把黑框眼鏡取下,露出自己的長睫毛,那雙眼楮眨了眨,眼里是笑意,「你看,我把眼鏡摘下來了,  看不到你的表情哦。」

摘掉眼鏡之後,她的眼睫更長、更翹,眼里的情緒也更一覽無余,滿是溫柔。

現實中,穿過水面、投射下來的陽光,和這個金發女人的笑容重合,讓她看起來閃閃發光到了耀眼的程度。

日向合理又張了一下嘴巴,無聲地念出對方下面的那一句話,「我的身上也沒有攜帶武器,只有一支鋼筆……你覺得鋼筆可以傷害到你嗎?那我把它送給你好不好?」

對方半蹲下來,用有著柔和長眼睫的眼楮注視著他。

停頓了一會兒,金發女人像是听到了什麼簡單的問題一樣,彎眼笑起來,「因為,你對我來說,也是獨特的寶石哦,就像是明美、志保她們對我而言一樣。」

那雙綠色的眼楮,就像是閃閃發光的綠色鑽石,閃耀著一種很明亮的光茫。

那是人類的某種情緒,是日向合理不懂、但是下意識想要避開的情緒。

是母親對孩子的滿腔愛意。

他眨了眨酸痛的眼楮,把嘴巴閉上,在無比強烈刺眼的陽光中,听到對方溫和地伸出手,再次開口。

「要牽宮野博士的手嗎,Eiswein?」

日向合理剛剛伸出了一只手、去撫模幻覺中的玻璃壁,在這句輕柔的問話中,他還沒有來得及把手收回來,刺眼的陽光就突然開始四濺起來,就像是細碎的金子開始亂跳。

有人強硬地抓住他伸出的那只手,把他拽出水面。

幻覺和瀕死感一起消失。

繼而是一種比剛剛還要難受無數倍的感覺,空氣們爭先恐後地闖進他的肺部,讓他有種嘔吐的感覺。

「咳咳咳……」

他一邊嗆水、一邊大口呼吸調整了一會兒,才把那種強烈的不適感壓下去。

安室透浮在他身邊,簡單地甩了一下頭,把頭上的水甩掉,才輕松開口︰「熱好便當了,一起去吃飯吧。」

被甩了一臉水的日向合理︰「……」

他又往水里潛了一下,然後再次浮上來,只露出一雙眼楮在外面,同時‘咕嚕嚕’地吐了一串氣泡,表示抗議和譴責。

「你下水十分鐘了。」安室透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又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你可以罵大聲點,反正我听不懂。」

日向合理又往上潛了一下,把嘴巴露出水面,「你是狗嗎?居然那樣甩頭發,就像是一只剛淋過雨的流浪狗。」

說完,他又立刻禮貌性地道︰「謝謝你撈我出來。」

干得漂亮,下次不要在撈了。

「潛得很好,這次還會換位置了。」安室透同樣禮貌性道,「我找你費了一點時間,再不上岸的話,便當就會涼掉了,到時候會粘稠起來。」

日向合理懶得理流浪狗,轉身往岸邊游去。

在水面上,那種水波都暈染了一層細碎金光的感覺更加強烈,抬眼看去,視野內的大半景象都是閃亮亮的斑點狀金子反光。

之前在幻覺中看到的那兩張溫柔臉龐沒有再次出現,但卻又仿佛無處不在一樣。

日向合理一邊慢吞吞地游,一邊發呆。

不可避免的,他再次升起之前那個疑惑。

‘我是不是失過憶’?

在第一次忍不住潛水,無聊吐泡泡,然後延長潛水時間,踏過了臨界點、看到了幻覺的時候,日向合理就有這個疑問了。

他把自己的記憶整理著捋了一邊,發現自己記憶的盡頭,居然是六歲的自己坐在游樂場的凳子邊,靜靜等待父母快樂地玩完旋轉木馬。

六歲以前、則沒有一點記憶。

從六歲順著往下捋,他記得很多清晰的記憶,比如笨蛋媽咪報了繪畫班、被老師罵笨蛋,就快速把他交給老師頂替,報了數獨班,同樣只去了一天、就順勢躺尸提交他。

還有巴西柔術班,籃球班和表演班……

總之,全部十年如一日地用一個‘我被老師罵了,我不管,我要讓老師看看我的天才兒子、揚眉吐氣一下!’的老掉牙借口,試圖讓他接觸外界,活潑開朗起來。

……幸好笨蛋媽咪在面對傳銷的時候,理智又堅定地說了不,不然,他可能連上學的機會都沒有了。

然後就是在外國期間,那段記憶也沒問題,日向合理能清晰地記住父母死亡的順序,也能模糊記住之後日復一日的每一天。

也記得不小心被流彈射中的那天。

他本身的記憶,只有六歲那個疑點,捋完自己的記憶,又去捋原主的記憶。

原主的記憶很平淡,充斥著各種日向夫人的日常,沒什麼大事件,也沒什麼值得記憶的點,大多都很模糊,只有一些日向先生砰砰砰的間接畫面很清晰。

綜合捋了一遍,再加上那種‘金發女人是我母親’的直覺,和日向夫妻的古怪之處。

以及琴酒微妙的寬容、貝爾摩德的那種熟稔的相處日常,和金毛同事一直傻乎乎凝視自己眼楮的行為。

總之,綜合考慮,日向合理更傾向于是原主的記憶出了問題。

原主小時候的記憶很模糊,但日向夫妻卻是實打實地疑點。

日向合理合理推測,原主的父母確實是組織成員,但卻不是日向夫妻。

本來,推理到這里,日向合理產生‘親生父母究竟是誰’疑問的同時,他的腦海里就跳躍出了一個人。

一個嚴厲又溫和的人,琴酒。

不過考慮到琴酒之前幾次那種強行壓抑煩躁、和他強調的忠誠性問題,對方大概率不是他的親生父親。

也同樣是基于琴酒強調忠誠性問題時的表現,他大膽推測︰原主是首領的私生子!

……目前證據不足,日向合理只是根據琴酒的態度推測的,不過就算不是私生子,也十有八九有血緣關系。

上司是組織人員,又不是真正的薩摩耶,更不是無害可愛的棉花糖,怎麼可能屢次容忍下屬的再三挑釁。

而且面對下屬熱情表達最真摯的效忠時,對方甚至會比面對下屬找事,還要更煩躁。

而且,一直以來,日向合理仔細捋了捋,發現雖然他真的很忠誠、很能干,很是無數上司的夢中情下屬,但也有過于挑釁的時候。

比如試圖完成上司心願的時候。

如果是他,被下屬這樣來一下,勃然大怒、倒是不會,因為他肯定提前預料了。

他估計會給下屬一點教訓,比如給身體多開幾個洞,比如打斷手腳,反正就是趁機上一點永生難忘的教訓,好好敲打一下下屬,讓下屬再次無比屈服地低下頭。

如果是沒提前預料的情況下……

琴酒當時的槍里沒子彈,明顯是早有預料,日向合理若無其事地忽略了沒預料的情況。

就是在考慮到‘原主和首領有血緣關系’的情況下,日向合理才果斷地向琴酒示弱低頭,意思意思地表示‘你好,我是來領後台外掛’的。

琴酒當時有些不對勁,居然更加溫和了,再次加深這種可能性。

日向合理上岸,又回頭看了一眼安室透。

直到他乖巧上岸,沒有出現半路突然消失的意外事故,安室透才松了一口氣,也跟著上岸。

他擰了擰短袖,拎起岸邊的外套,「先去換干燥的衣服,然後去吃飯……下次購物,一定要買雨衣。」

日向合理原地跳了跳,甩了甩身上的水,他一邊跟著往車邊走,一邊拒絕,「不要,雨衣太拘束了。」

「濕漉漉的衣服不拘束嗎?」安室透回了一句,干脆利落地把衣服換完,又把便當遞過來,然後指了指車內。

「剛剛你的手機震動了。」

「是震動一下,還是震動了很長一段時間?」日向合理一邊收拾自己,一邊隨口詢問。

然後得到對方的準確回復,「震動了兩下,就停止了。」

只震動兩下,那必然不可能是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日向合理立刻將手伸進車窗內,把手機撈出來,看了一眼。

解鎖之後,屏幕上首先顯示的是日期,四月一號。

日向合理定定地盯著它看了一會兒。

安室透若無其事道︰「收到消息的時候,手機屏幕亮了一下,顯示的是‘詭計多端的黑心棉花糖耶耶’。」

「嗯,」日向合理頭也不抬道,他點進收信箱,看到兩條新訊息的同時,听見同事在吵鬧地繼續說話。

「那個棉花糖耶耶的備注很可愛呀,是指薩摩耶嗎?」

[你現在在哪里?]

[緊急任務,看到立刻回東京。]

兩條訊息的尾巴處,都備注了琴酒的代號。

消息是幾分鐘前收到的,可能是沒有得到回復,以為他在愛答不理,琴酒又發了一條訊息。

手機在手里震動起來,就像是砰砰跳動的人類心髒。

[這次任務,你可以用狙擊槍。]

哦、豁!

緊急任務!回東京!狙擊!

安室透一邊打量他的神情,一邊不動聲色地打探,「之前我就無意間看到過類似的備注,是你的戀……」

「現在不到十二點,車速快一點的話、九點之前就可以到東京了,快!」日向合理直接打斷同事沒營養的廢話,自言自語地盤算了一遍。

盤算完畢,計劃行的通,能快速飛回東京,直接接過狙擊槍砰砰砰。

呵,詭計多端的黑心薩摩耶,就算再怎麼排外,在需要狙擊的場合,還是會低眉順眼下去,乖乖地搖尾巴給積分。

他直接扔掉難吃的便當,花費了三秒時間、從車窗鑽進副駕駛座,「快走快走快走——」

「喂,」他扔得太快了,安室透連忙伸手接住,才詫異詢問,「要回東京了嗎?!」

語氣有些詫異,還有點不情不願。

日向合理從車窗探出頭,給予同事死亡凝視。

頂著這種死亡凝視,安室透面不改色道︰「我的意思是,我們的任務好像還沒完成,還有一處土壤樣本沒有采集。」

「琴酒剛剛發消息給我,說有緊急任務,要我在看到訊息的第一時間、就立刻回東京。」日向合理咬重了‘立刻’的發音。

在他友善的注視下,同事只簡單詢問了一下,「剛剛那條訊息嗎?」

獲得點頭承認後,同事就沒再反駁,簡單把東西收拾了一下,又遞過來一條干毛巾,也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

這段時間天天都在開車,同事的開車技巧進步了許多,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就抵達東京了。

和來時的速度相比,簡直就是神速。

見面地點還是公園,那里已經有一輛同款的黑色保時捷停在那里了。

但是保時捷里只有一個黑衣人,不是琴酒,是伏特加。

鎖定到伏特加的一瞬間,日向合理停頓了一下,繼續看天看地看空氣,企圖從車底捕捉到一縷銀發。

一邊打量,他一邊直接推開車門、走出白色保時捷,又走到黑色保時捷旁邊,拉開車門、坐進後座。

車里的煙味不怎麼濃郁,某個黑心棉花糖耶耶也沒有躲在車里。

日向合理詢問司機,「琴酒呢?」

過于配合了,流暢地就像是接幼兒園孩子放學,甚至連開車門都不需要幫忙,伏特加把原本的話咽回去,「大哥在目的地等我們,我負責帶你過去。」

開車之前,他看了一眼正在下車的安室透,沉思了一下,在座位旁邊翻了翻,找出來一份文件。

在安室透走過來,握住車把手之前,他冷漠地把文件遞過去,不耐煩地道︰「剛好有個外派任務,你直接開車去做吧,或者乘坐高鐵也行,記得要快。」

安室透︰「……」

他低頭看了一眼懟到自己手前的文件夾,緩緩接過,「……好的。」

把文件塞給這個不知名的底層組織成員後,伏特加又看了一眼後視鏡,語氣正常道︰「沒什麼事的話,那我開車了?」

日向合理從後車窗探出頭,「等一下,希羅先生,麻煩你去後備箱找一下錄音機。」

「……好的。」安室透又去打開白色保時捷的後備箱,從一堆沒拆封的一次性衣物里翻找到了錄音機。

剛把錄音機遞給日向合理,黑色保時捷就不耐煩地噴了口氣,一騎絕塵地沖了出去。

被噴了一身氣的安室透︰「……」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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