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感不感動(二合一)

作者︰冬天就要吃西瓜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直到坐上車,氛圍還凝固在那種詭異的沉默當中。

但是只有安室透嗅到了這種詭異的沉默,日向合理卻完全沒有一點感覺。

相反,他的心情還挺不錯,眼楮的弧度都變了,比打電話時還要高興幾分。

安室透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最終,  他從乖順的組織成員、正常的組織成員和刺頭的組織成員,這三個的角度分別思考了一下。

發現無論是哪個角度,也無論他是不是組織成員,問出一個問題、都非常正常。

于是,在啟動車子的時候,他便問了︰「你剛剛,  不是下去救他的嗎?為什麼又獨自上來了?」

為什麼啊!

對方敏銳地說出下面有一個受傷的警方人員時,安室透只是有些詫異和震驚。

對方在明知道下面是個受傷的警方,在戒備他這個組織成員的情況下、也要執意下去時,  安室透當時的心情也只是有些復雜。

不過還沒整理同樣復雜的思緒,就被那信仰一躍給了。

對方最後自己單獨一人爬上來,輕松愉悅地表示快走時,安室透就不只是心情復雜,而是震撼、大受震撼。

他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就算已經接受‘日向合理是個謎團’的這個設定,也不用這麼謎團和匪夷所思吧,簡直就像是有幾千只兔子一起踹過來,把人類的思維線球一擊踹斷。

「因為……」日向合理停頓了一下,側首看過來,順暢地說下去,「他是警方人員。」

他露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可不要忘記我們的身份,為什麼要去救一個警方成員?」

如果,  如果日向合理沒有在下去之前、就識破了下面那個傷員是警方人員。

而是下去之後,  才從那個傷員的繭和其他長年累月的傷痕上,  得知那個傷員是警方人員,  那麼,  安室透會相信這個理由。

但是,既然理所當然地不救警方人員,那剛剛那種‘敢攔我救人、你就死定了’的氣勢是怎麼回事啊?

看著那雙理直氣壯的綠色眼楮,安室透也停頓了一下。

沒等他繼續詢問,對方就率先拋出了一個輕飄飄的問題,「你之前下去過、並且幫他做過急救處理,給他喂了一點食物和水,並且和他交流過。」

說完,三秒後,對方才補充了一個句尾,「對吧?」

這個問題,安室透沒有任何停頓,眼都不眨地對答如流,「是的,不過我不知道他是警方人員,以為是個倒霉的登山者。」

又圓上之前的回去時說的話,「就算做了急救處理,那個家伙也夠嗆了吧?估計再過幾個小時,就會變成真尸體了。」

他挑了挑眉,故意露出不悅的表情,  「沾上死人,真倒霉。」

「確實夠倒霉的。」日向合理想了想,認同性地附和,又提出自己的建議,「下次遇到這種情況,你可以在他自己死掉之前、先動手。」

遇到死人、確實很倒霉,但遇到自己弄出來的死人,就是平平無奇的日常了。

安室透沉默了一下,感覺自己又開始被兔子蹬腿踹思路了,他努力無視,先揪住第一個重點。

「對了,你是怎麼發現他是警方人員的?我幫他做了急救處理都沒有認出來,他身上穿的也不是制服。」

這個問題,可能問到關鍵的點了。

日向合理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然後,他還是沒有回答,而是把剛剛丟到角落的手機找到,刪除了那句打到一半的話,重新摁鍵。

[恭喜拆彈成功。]

戰術性回復完,日向合理也沉吟完畢,終于組織出語言。

「你知不知道,警方人員的身上,都有一種獨特的味道,那種味道、滲透到他們的骨髓和靈魂里。」

說話的時候,安室透能感覺到,那雙綠色的眼楮看了過來,在幽幽地凝視著自己。

他也能感覺到,自己的神經,像是一根被人拽緊的線一樣,猛地繃緊了一下。

如果警方人員的身上,都有一種獨特的味道的話,那麼,對方接下來要說的……

「那種味道,就像是黑夜中的螢火,明顯到只要你記住、就絕對不會嗅錯。」

日向合理叫道︰「希羅先生。」

安室透壓下雜緒,表面不動聲色地看過去,「嗯?」

日向合理靜靜地看著他,「希羅先生,知道那種很明顯的味道嗎?」

那種味道明不明顯、像不像夜晚的螢火,安室透不清楚,但是他清楚一件事。

處于捕獵狀態的日向合理,是匹狼。

第一次在新年慶典上的那次見面,感覺果然沒有錯,對方是同類、是混跡在羊群中的狼。

在側首、和那雙狼一樣的眼楮對視時,安室透出奇的冷靜,甚至還把一件糾結了很久的事、劃上了確定性的符號。

日向合理到底是被迫加入、還是自願加入,是和其他組織成員一樣的冷酷無情派,還是不適應黑暗的光明派?

這幾個問題,他仍然不知道,只能確定一件事︰日向合理絕對是符合‘組織成員’這個身份。

無論是自願還是被迫,無論是溫和還是冷酷,這個未成年的手里,絕對、絕對沾過鮮血。

不是經手過數量居多的命案,就是有一場案件、翻天覆地地改變了他,讓他徹底變質。

比如日向夫人的那起案件。

‘冰酒。’安室透默念了一遍這個代號,這個可能是日向合理引路人的代號。

然後回復對方,「我沒近距離接觸過警方人員,不太清楚。」

「哦。」日向合理淡淡應下,更加理直氣壯,「那我舉個例子,這種警方人員身上的味道,就是希羅先生身上,」

安室透不動聲色地和他對視,準備好了開玩笑和反駁的話。

對方盯著他,一字一頓地說出後半截話,「絕對不會出現的那種味道。」

……

……

安室透︰「……」

他干巴巴道︰「原來如此。」

然後繼續和日向合理對視。

日向合理緊緊地盯著他、試圖捕捉他的面部表情,他也緊緊盯著日向合理、同樣試圖捕捉對方的面部表情。

雙方互相捕捉了一會兒,對方突然道︰「希羅先生,你開車,是完全不看路的嗎?」

嗯?

安室透立刻反應過來,轉頭看向前方,又順手打了一下方向盤,「抱歉抱歉,我忘記在開車了,呼,還好沒有撞到樹。」

「你不看路開車、開得比看路開車還要正常一些。」日向合理禮貌性地評價。

「欸,是嗎?多謝夸獎,我會繼續努力學習開車的,哈哈。」安室透打哈哈過去。

在對方握著手機、要繼續低頭摁鍵之前,他又像是閑聊一樣開口︰「你很討厭警方人員啊,如果下面的是普通人、或者組織成員,你會救嗎?」

對方看過來一眼,先是沉思了一下,「如果他們想要我救、那就救,不想要我救的話,就不救吧。」

無論是誰,摔傷在懸崖下、獨自度過了五六天,都會希望有人能夠救自己的吧?

「比如剛剛,那位警官先生就很希望我去救他,所以我直接下去了。」日向合理誠懇地建議,「如果希羅先生以後再遇到這樣的倒霉時間,也可以向我求助一下,我一定會幫你的。」

雖然真的很誠懇,但比起‘我一定會幫你的’,安室透總感覺對方說的是‘我一定會下去轉一圈看看樂子,再活蹦亂跳地走掉的’。

他努力忽略掉這種感覺,若無其事道︰「這麼說的話,如果下面的是我,或者其他組織成員,你會救?」

這種感覺真的不是錯覺,副駕駛座的未成年停頓了一下,才點頭確認,「如果是其他組織成員。」

安室透︰「……」

他沒有隱藏自己轉頭、觀察對方的舉動,對方也沒有隱藏自己的表情。

所以他捕捉到對方臉上的那種坦然的‘是的,我只是礙于虛假的同事關系、所以敷衍地安慰一秒,其實懶得管’表情。

對方再次開口,這次要誠懇很多,「每個人都要對自己負責,負責不了、就只能接受命運了。」

「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路過的命運女神吧?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的行為……希羅先生如果有這種經歷,請務必指定我救你。」

‘我看你很不順眼,死之前請務必告訴我,讓我開心一下。」

安室透好像理解到了這個意思,他看了看對方平靜的表情。

再次沉吟了一下,他把那種理不清頭緒的感覺暫時拋掉,開玩笑地試探道︰「對琴酒也是這樣嗎?我以為你們的關系很好呢,每天晚上都要打很久的電話。」

邊說,他邊不著痕跡地觀察未成年,驚愕地發現,對方的表情真的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不是‘關我什麼事’、‘關你什麼事’,也不是‘虛假地表露出同事情誼’,而是那種類似捕獵一樣的氣勢。

對方握緊手機,眉頭也壓下去,「你要干什麼?」

「把你活泛的小心思收起來,不要再讓我發現一次。」未成年冷冷地警告,「如果琴酒出了意外,無論是直接殺死他、還是間接制定計劃的人,我都會鏟除。」

……

安室透壓住異樣的表情,笑起來,「我只是開個玩笑。」

「下次開玩笑的時候,把你的殺氣、和那種鎖定目標的眼神收一收。」日向合理淡淡道。

說完就低頭,一邊摁了幾下手機鍵盤,一邊繼續說話,「他不是你的任務目標,以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後也絕對不會是。」

看來,琴酒對這個未成年來說,非常重要,那冰酒呢?那個和日向合理關系更親密的冰酒呢?

安室透避開這個話題,微笑著道︰「不過,剛剛那個警方人員,也是很倒霉。」

「听說,他之所以會‘失蹤’,是因為在苦練箭法、打算在明年的新年慶典上出場,」他道,「今年,本來也應該是他上場的,不過因為東京出了大事,附近幾個縣的優秀人才都被東京借用了一下,所以是別人上場的。」

上原由衣也被調去過東京。

不過,這樣的話,日向合理想了想,「啊,這麼說的話,對方是因為我,才遇到這種意外的?」

安室透驚訝地反駁了一句,「怎麼會這麼想?當然不是。」

日向合理沒有再說這個話題,而是在轉頭看向窗外的同時,偏移了重點,「那難怪那段時間,警方人員們都意外的乖巧。」

都硬著頭皮去調其他地方的優秀警官了,估計那段時間、東京的警方人員都在夾著尾巴做人。

也怪不得‘觀光游戲’持續那麼久,松田陣平、萩原研二和其他的警官,都還只是稍微泄氣一下,而沒有徹底頹廢下去。

當著其他地方的警方人員的面、真的頹廢下去的話,那就是在抓著競爭對手的手,啪啪啪地打自己的臉。

「听起來,你和警方人員都很熟?」安室透順勢詢問,「這麼說起來的話,之前那個東京的新聞直播的片段,你和那個拆彈的警方人員好像確實很熟的樣子。」

日向合理瞥了他一眼。

「但是你不是討厭警方人員嗎?」安室透像是突然想起來一樣,開玩笑地詢問,「如果剛剛受傷的是你熟悉的那幾位警官,你也會一走了之嗎?」

這個問題,是在試探,日向合理接近松田陣平他們,究竟是有壞方面的目的、還是無意的,又或者其實是被接近。

不過,對方不一定會對‘有些討厭的組織成員’說實話,安室透做好了迎接干擾選項的準備了。

他等待了幾秒,日向合理沒有說話。

又等待了幾秒,日向合理還是沒有說話。

一分鐘過去了,安室透側首、看了一眼日向合理,發現對方還在沉思。

對方也轉過頭,沉吟了一下,突然詢問︰「這個世界上,有沒有黑色的蒲公英?」

安室透下意識道︰「什麼?」

話題為什麼會突然跳躍過來?

「祭拜的話,好像白色的雛菊、白色的百合花、白色的菊花和白色的玫瑰才是主流。」日向合理繼續道。

「但是,還是黑色的蒲公英更適合吧?要送和犧牲者相性符合的花,對方才會高興吧?」

安室透︰「……」

安室透理解了,日向合理已經在考慮到時候去祭拜犧牲的松田陣平、應該送什麼花了。

無論送什麼,松田陣平都不會高興的吧!

他剛要開口,就听見日向合理再次開口。

「不過,我不太理解這里的規則,如果是拆彈現場死亡,尸骨是家屬領走安置、還是統一管理?」

「那下班途中遇到意外呢?對了,為了救人、或者趕任務,飆車的時候出意外,又會是什麼安置方法?」

「大概率是統一管理吧?」日向合理開始苦惱,「那要去送花的話,審核應該也很嚴格……還是送煙花比較方便,很符合他們的工作範疇、又可以很活躍炸毛。」

「認真考慮的話,在夜空中綻放的黑色蒲公英煙花還有種黑色幽默感,就像是民眾的心願和警方人員的心願融合在了一起,很合適,對吧?」

安室透再次沉默。

他不得不提醒對方,「不好意思,我沒有接觸過太多的警方人員,也不太清楚這些規定,但是這些是不需要現在考慮的對吧?」

為什麼你一副‘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再過幾天肯定會犧牲,所以必須盡早想好祭拜的方法’的表情啊!

「不,」日向合理否定,禮貌性地反駁了一句,「對于負責拆彈的警方人員來說,哪怕面對一個炸/彈的犧牲率只有1%。」

「每天、每月、每年的度過下來,那種犧牲率也會在某天提到100%,然後, ——」說到這里的時候,他形象地揮了揮手,做出一個炸開的手勢。

而以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的工作時間,和那種輕描淡寫的天才式拆彈方法。

「我現在不在東京,就算有意外,也不能及時踹開炸/彈。」日向合理估計了一下,「速度快的話,明天就可以準備祭拜儀式了。」

「還是煙花吧,煙花很合適。」

安室透︰「……」

起碼,起碼從這個回答看,日向合理不是為了某個目的、刻意接近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的。

而且話中也提到了‘不在東京、所以不能及時踹開炸/彈’,說明他們之間的關系,也還算不錯……起碼不是他這種組織成員和受傷的警方成員那個待遇。

他含糊地應了一聲,「原來如此。」

日向合理重新低下頭,歡快地摁鍵︰[松田警官,你喜歡黑色的蒲公英嗎?為你祭拜的那天,我幫你點一些黑色蒲公英的煙花怎麼樣?]

還真問啊,松田估計會感動哭吧……

最重要的是,安室透發現,對方完全模準、看透了人類。

如果是在這件事以前,他和日向合理聊到‘松田、萩原遇到危險,你會不會去救’。

對方卻立刻開始思考祭拜的時候送什麼花的話,他肯定會加大警惕,覺得‘這個未成年果然是不懷好意去接近警方人員、而不是意外和警方人員做朋友的’。

但是現在,甚至出乎自己的預料,安室透感覺,對方和那兩個家伙的感情確實很好。

好到直接問‘你被炸了,我可不可以炸煙花紀念你’,雖然感覺松田並不是很想要這種感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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