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使，咱家在官家面前可是幫你多有美言……」
東京皇城大門外，親眼看到李勇終于回來了，李神福心里面也是松了口氣。
收了對方的好處，他自然得幫對方說話。
但若是李勇當真有不臣之心，對于皇帝的詔令來一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趙恆或許拿他沒轍，但是自己說不定就要受到牽連。
畢竟他說了那麼多好話，等于是拿自己在為李勇背書，趙恆不可能不有所懷疑。
再稍微查一查，就該知道他私下收了李勇的禮，還幫李勇安排人去保護好留在東京的趙盼兒、宋琦君等人。
那時候好一點的結果大概只是受到一些冷落，差一點可能直接被放棄，到時候莫說還想要上位，便是能保住小命也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李勇也看得出李神福有些失態，如今自己身份也不同了，不過那些都是在外邊，所以他還是點點頭笑道︰「有勞總管費心……」
「不多說了，官家在等你呢。」
李神福也不敢在這邊多耽擱，若不是趙恆主動命他過來相迎，他都會選擇回避過來先跟李勇見面，這要是耽擱太久，說不定讓趙恆那邊以為他們這里在串口供呢。
不過在路上李神福還是小心地囑咐了一番李勇，讓他明白趙恆此時對他的忠誠已經有所懷疑了，所以接下來他最好是小心些應對，也不要抱著僥幸心理。
李勇當然很清楚這一點，若非是如此，他也不會在收到了趙恆的詔令後，當機立斷地從西北直接趕回東京來。
要知道如今蕃兵全是因他冒領的突破小王子、也是新王的身份才得以穩定住，他這趟回來，只能假裝生病，讓折麗君代自己去面對那些臣屬各部。
這種情況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不說蕃兵的各部統領們會不會心生懷疑，折家那里同樣也是個不穩定的因素。
李勇可不會覺得，自己跟折麗君睡了兩覺，就能輕易將那女人完全折服了。
但同樣地，現在也不是和大宋朝廷這里徹底撕破臉皮的時候。
所以再三思慮後，李勇便決定再行一步險棋。
這次過來見趙恆，只是第一步。
「官家，臣李君名幸不辱命……」
趙恆看到李勇進來參拜之後，卻只是以審視的眼光看了他好一會兒，也沒有讓他起來。
李勇卻也很有耐心，大丈夫能屈能伸，一時得失算什麼，笑到最後才是笑得最好的。
終于趙恆還是擠出了一個笑容來，說道︰「愛卿平身，朕對你可是期待已久啊。」
李勇抬起頭來看了趙恆一眼，一臉慚愧道︰「勞官家費心了，只是西北局勢未定，微臣不敢擅離，且官家一直未有召喚……」
「這麼說來，倒還是朕的不是了？」
李勇惶恐道︰「微臣不敢，微臣絕無此意！」
「罷了……」趙恆擺了擺手，雖然他心里面對于李勇或許還有些疑慮，但是李勇能夠在接到詔令之後毫不猶豫地打馬回頭，其實已經足夠打消他大部分的懷疑了。
畢竟他若是當真有什麼異心，那東京汴梁城對他來說，可是一個死地，他又怎麼敢這樣直接跑回來？
何況之前對他的所有事情也都僅限于猜測，並不能確定他當真就已經背叛。
真背叛了卻又能投向誰呢？
吐蕃，還是折家？
限于情報信息的完全不對稱，趙恆畢竟不是那種生而知之者，再加上李勇過往已經樹立了一個能力超群、忠于大宋的形象，此時倒是很容易便取信于他。
之後他卻沒有多問什麼，只讓李勇先回去看看家人，也免得讓他那兩房妾
室說他這個皇帝不近人情。
至于西北的事情還有他的詳細經歷，等回頭還可以慢慢再說。
其實李勇通過皇城司的那些屬下已經將大部分事情都交代回來了，只是一些說不清楚的細節問題，還需要他編一套說辭來給他們一個交代。
而等見完了李勇，趙恆心情一片大好，立刻便去了劉婉住處，與她分享了此事。
上回他就跟劉婉說起了自己的煩惱，劉婉也知道他心里面對李勇有了戒備，如今這誤會解除了，他開心也是理所當然的，于是陪著他小酌了兩杯，兩人便一邊說著話一邊和衣睡去。
一夜無話，第二日趙恆召集政事堂、樞密院、六部繼續就燕雲十六州收回的事情展開爭論。
尚書柯政一力主張立刻出兵拿下，同平章事李沆卻堅決反對，而是要徐徐圖之，因燕雲一帶如今對大宋來說，最重要的其實是杵在遼、宋中間的特殊地理、戰略價值，而非是其本身。
倒不如先派兵駐守此處，以庇護的名義先將各處關隘佔下來，之後再慢慢想辦法融入其中。
樞密院也認為，此時局勢尚不明朗，蕃兵與遼國的後續沖突會如何發展還不得而知。
這時趙恆便干脆將李勇請出來給他們現身說法，眾臣工這才知道這個被皇帝派去了西北行使非常之事的皇城司副指揮使居然已經回來，而且也帶回了更詳細真實的消息。
「什麼？遼帝、蕭太後都被俘虜……」
這個消息對他們來說有著絕對的震撼力，因遼國***，雖然也避免不了泄露出來，但蕃兵那邊沒有明確宣揚，他們當然也無法確定是真是假。
但李勇就是從那位吐蕃王身邊回來的，他親口這麼說了，那肯定不會有假——嗯，質疑還是要質疑一下的。
柯政便盯著李勇淡淡道︰「李副使，若是你所言當真，那不知道吐蕃王那邊，對遼帝、蕭太後一家是作何打算？」
李勇卻是面露憂慮道︰「此次蕃王是听了我的勸說才肯對遼國上京突襲，也是因為女真那邊有人串聯。但他並不願與遼人撕破面皮，故而還是會將遼帝拿來與他們互換。」
趙恆忙問道︰「換什麼？」
「幽雲十六州！」
殿內君臣一片嘩然，樞密院眾將紛紛議論道︰「他們要幽雲十六州做什麼？」
「那邊與西北並不接壤，又多是漢人不是胡人，那位吐蕃王難道還想讓遼國或是咱們幫著他托管？」
「我看這分明是故意與咱們過不去，他既然能與遼人做交易，為何不能與咱們做交易。想讓遼國用幽雲十六州去換他們的皇帝，難道又想用幽雲十六州來換咱們的……」
這話說著說著，自然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就算趙恆沒反應，周遭同僚那殺死人的視線也足夠提醒到這話是如何的不合時宜。
不過李勇的心里卻是暗贊了一句，這誤打誤撞的，倒是讓說了個正著。
還真就是要用燕雲十六州來換一個皇帝，甚至對他來說，連西北、蕃兵那里都可以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