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1 Pride‧自豪

前言︰

想到我的生命消逝得那麼迅速,而我並不是真正地活著,我就受不了。

——歐內斯特‧米勒爾‧海明威

[part一‧異鄉異客]

前線指揮所傳出窸窣的交談聲。

「听說了嗎?」

「槍匠也要到前線來。」

「真的嗎?那種級別的大人物也會親自來這麼危險的地方?」

「你是新兵吧?」

「新兵又怎麼了?!」

「你一定不知道無名氏的規矩」

「我我只是有點不敢相信。」

「不相信什麼?」

「班長,我之前就一直好奇,為什麼像哭將軍和槍匠這樣已經功成名就的人,也得出生入死,繼續在生死線上掙扎呢?他們明明可以過更好的生活,他們不缺錢花吧?」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你們笑什麼?!」

從指揮所里走出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正是霜月騎士團的團長,名字叫五十嵐榕溪,是個日本人,也是以前神道城居民外遷留下的後裔。

「無名氏不在乎錢,小伙子。」

榕溪團長已經年過半百,臉上都是歲月的痕跡,他穿著閃蝶衣,坐到兄弟們身邊,與剛才出言不遜的新兵講無名氏的規矩。

「槍匠是個可怕也可敬的人,無名氏的組織架構不像我們這樣安逸。」

他從攜行具里抽出一包煙,逐個給兄弟們送去,最後自己點上一根。

荷葉船舶形狀的紫外大燈照在兵員們臉上,照得閃蝶衣散發出金燦燦的光來。

「小伙子。」榕溪團長拍了拍新兵的後 ,語氣溫柔和善︰「你為什麼來參軍?」

新兵說︰「當然是為了掙錢養家!光宗耀祖!」

榕溪團長接著說︰「好想法,這份力量能讓你成為優秀的戰士,家庭就像是風箏線,緊緊拉著你,給你灌注戰斗意志,你以後一定能成為優秀的班組成員,如果把隊員們當成親生兄弟看待——你能變成團隊領袖。」

新兵一副受不住夸獎的憨樣,滿臉不好意思。

五十嵐榕溪接著說︰「可是有朝一日,你成為百夫長,成為戰團的團長了呢?你還願意沖鋒陷陣嗎?」

「當然不行啦!」新兵立刻說︰「我得對一整個兵團負責!哪兒有隨隨便便就丟掉小命的將軍呀!」

「沒錯。」五十嵐榕溪沒有取笑新兵的意思,反倒是點頭認可︰「廣陵止息的兵團編制就應該是這樣——所以無名氏的槍匠可怕又可敬。」

新兵愣住了,似乎隱約能理解團長的言外之意。

五十嵐榕溪耐心的解釋道。

「這些精英兵總是活躍在一線,無名氏的每個人都能獨當一面,當他們來到我們身邊,無論怎樣糟糕的局面,馬上就會出現反轉——他們是戰斗的專家。」

「冒險對他們來說,就像是人生中必不可少的調劑品,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槍匠所在的城市街區,別說癲狂蝶聖教的兵員了,哪怕是路過一條授血軍犬,都得挨他兩顆子彈。」

「這些人天生就喜歡打架,boss給那兩兄弟準備的授勛儀式都臨時取消了——因為勛章太多,要按不同城市不同地區的旗徽來訂制戰役獎章,那身禮服肯定不夠掛。」

「如果做成獎杯,無名氏的酒吧得全部改成展品櫃才放得下。」

「所以小伙子」

榕溪團長神情嚴肅,與新兵慎而又慎的說明。

「不要用你的價值觀去衡量無名氏,評論無名氏,我們能重新回到td(神道城的降格縮寫),建立前線據點,而不是在癲狂蝶聖教盤踞的龍潭虎穴里火並,原因沒有別的,無名氏已經把我們該干的活攬下大半——你應該感謝槍匠,感謝每一個無名氏的戰士。」

新兵欲言又止︰「我」

就在此時,門外涌進來一陣潮熱的季風。

一個披著雨衣的男子推門而入,士兵們不約而同的轉過頭,變得沉默肅穆。

男人月兌下雨披外套,露出那身散發臭氣的拾荒者麻布外衣,從罩帽中亮起一對精光閃閃的眼眸。

他沒修理胡子,看上去邋里邋遢。把罩帽和麻布衣都丟開,終于露出一條緊身的工裝背心——江雪明第一時間找到了五十嵐團長。

「衛生間在哪兒?我收拾收拾?」

五十嵐榕溪站起身來,與無名氏的戰士敬禮示意。

江雪明︰「我這一路上過四個哨站,受夠這些繁文縟節了。」

榕溪︰「槍匠。」

此話一出,一旁的兵員立刻跟著團長站起,向槍匠敬禮。

新兵眼里滿是好奇,看向那個三十歲上下胡子邋遢的男人。

團長與這家伙遞煙,他卻揮手拒絕,只是拿來一把剃刀,對著臉頰下巴修整毛發,緊接著去衛生間收拾儀容,把鬢角與前額過長的頭發都剃干淨。

等到槍匠換了一身攜行具,終于有了那麼點戰士的樣子——

——這個時候,士兵們才堪堪將這個男人與報紙上意氣風發的槍匠聯系起來。

他實在是太普通,太不起眼了。在一眾兵員里,他是那麼矮小。

除了剛剛進門時,這位vip觀察房室時露出的鋒利眼神以外,此時此刻他就像一個剛剛下班,接孩子放學回家的藍領工人。

那對肉掌上滿是傷口,也不像傳說中十指精巧,擁有匠王之姿的手藝人。

那兩條臂膀與三角肌群確實嚇人,可是與哭將軍的強壯肉身相比,就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了。

那人與團長談到任務目標時,就像是在嘮家常,問清楚神道城的具體情況,拿出日志本逐一記下,從不說多余的話。

團長反復強調的危機,槍匠只是簡簡單單應了一句,馬上轉到下一個問題。

「大體情況我都知道了。」江雪明將嚎風嶺周邊的地質信息記錄下來,「帶我去見羅平安和馬爾科,你也一起來。」

榕溪團長立刻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

「實在是對不起,給無名氏添麻煩了。」

這里的添麻煩,指的是步流星與阿黑的事——

——如果霜月騎士團的兵力能跟隨流星一起探索石丘鎮,或許流星不至于音訊全無。

江雪明扯著榕溪老哥的胳膊往通訊站走。

「你別急,急也沒用,」

撞開布簾子,就看見羅平安與通訊士馬爾科坐在會議桌旁,已經等待多時。

雪明不慌不忙,和幾位核心人員再次確認石丘鎮上發生過的事情,敵人的主要裝備,羅平安的魂威化身等等信息。

「平安大哥,你的明德遺骨斷成兩截了?」

羅平安︰「確有此事。」

江雪明︰「嗯,我明白了。」

羅平安︰「雪明,你有十足的把握嗎?」

江雪明搖搖頭,把石丘鎮周邊的地形圖記在腦子里,緊接著說。

「沒有把握,不過可以試試,平安大哥的化身已經跑到城里去了?」

羅平安點頭︰「是的。」

江雪明︰「有新的情報嗎?」

羅平安︰「被逮住了。關押在銀座町的監獄——神道眾也不知道我的化身究竟是什麼東西。」

自從羅平安的魂威被處刑人擊碎之後,他又造了一個假身潛入神道城的範圍,想拿回斷成兩截的戒尺法寶,可是這身外化身依然不是夜巡典型人的對手,這一回被人活捉了去——關進監獄了。

「說來慚愧。」羅平安抿著嘴,有些不好意思︰「雪明,我沒有照顧好流星小弟」

「別急,你急也沒用。」江雪明收拾好行裝,要一套輕步兵突破手標準的爆彈和槍械,「如果這是阿星的必經之路,那他逃也逃不掉——是好事。」

羅平安接著說︰「那座城市凶險古怪,如果你要前去探索,我願以真身隨行。」

「道長你還是在這歇息吧。」江雪明往身上掛裝備,不緊不慢的說道︰「髒活累活交給我這個年輕人來干——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眾妙之門]的兄弟們沒了主心骨,那才是最糟糕的事,現代戰爭要讓專業的來。」

馬爾科‧來福在一旁站起又坐下,和健身鍛煉似的,這年輕人臉都憋紫了。

江雪明︰「怎麼?你也有話要說?」

「槍匠!」馬爾科立刻說︰「能給我簽個名不?!」

江雪明笑了笑,沒有答應,扭頭走出門外,馬爾科追到布簾邊上,就听見雪明的回應。

「別搞這勞什子偶像崇拜,求求了——你們饒了我吧。」

沿著鐵道走出去數百米,雪明望見遠方嚎風嶺的群山,有種熟悉的感覺浮上心頭。

那是強大的靈壓在向他挑釁,仿佛有個巨物潛藏在地底深處,向他發出無聲的怒吼與狂嘯。

身後突然亮起一束光源,手電一起一落反復搖晃,離得近了他才看清,那是阿星的侍者三三零一。

三三老師喘著粗氣,來到槍匠身邊時立刻大聲叫喊。

「我也一起去!」

江雪明搖搖頭︰「不,你不行。」

三三老師︰「我可以的!我可以!」

江雪明非常貼心,從攜行包裹里抽出一包吸汗紙,掏出手機給這冒冒失失的半狼妹拍了一張。

三三零一看見相機里的自己時嚇了一跳,光是站在嚎風嶺周邊,這恐怖的靈感壓力已經讓她的授血肉身開始疲累,別人眼袋那是按光澤算的,她的眼袋足足分了三層——

——化聖野獸的孩子們擁有過人的靈感,也更容易遭受靈壓的侵害,她的肉身在瘋狂冒汗,下巴已經開始往下滴水了。

「你美得出水,姑娘。」江雪明開起玩笑,扮著阿星的口吻︰「等阿星回來,那時候讓他給你講講神道城里的故事吧。」

說完這句他就要走。

三三零一︰「槍匠」

雪明再次回過頭。

三三零一小心翼翼的把一條紅圍巾交過去。

「你把這個給他,把這個給他」

雪明︰「一定送到。」

三三零一皺著眉,憂心忡忡的樣子,低下頭左右瞥視,想從身上找到更多的物件,希望能幫上一些忙,可是怎麼精挑細選,都選不出來了。

她從腰包里掏出兩支萬靈藥,是難得一見的存糧。

「這個也拿去」

雪明︰「我有。」

「不一樣!是我給他的!」三三零一推了推眼鏡,非常認真,非常用力的說︰「以前都是他給我!這次是我給他!」

雪明拿走萬靈藥,轉身離開。

三三零一大聲喊道︰「把他帶回來!」

雪明沒有應,他舉起手,向身後揮了揮

[part2‧大步往前]

「是時候回去報仇了!」

流星走出vr訓練室,脖頸處爆發出卡卡異響。

他舒筋活絡摩拳擦掌,身後訓練室里留有七具典型人的尸首。

[小子,你準備好了?]

「啊!感覺像是做了個奇怪的夢!」流星咋咋呼呼的應道︰「你們這套訓練戰士的辦法真管用呀」

他低頭看向這對肉掌,能感覺到源源不斷的力量涌現出來。

「肌肉記憶的形成需要睡眠,白天咱們練吉他,彈鋼琴,到了晚上有充足的睡眠,海馬體才會把短期記憶變成長期記憶,第二天再去模這些樂器,才能感受到自己確實是進步了。」

[這不是廢話嗎?五十年前天災頻發,我們要在極短的時間內分享知識,傳承技藝,只有這一條路可選。]

流星握緊了拳頭;「嘿嘿我可沒有取笑你的意思!熱風!它確實管用!現在的我至少能打七個典型人,我是在夸你們的技術!」

[你這小子難道不覺得累嗎?]

「我這家伙天生就喜歡跟人打架!」流星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能找到這麼個地方一直打,一直打,還不用擔心體力枯竭丟掉小命!真是太好了!」

[真是個怪人]

[以前人們都盼望著和平,難道現今深淵鐵道的戰士都是一群戰斗狂嗎?]

「不!無名氏算例外!」流星審視著右臂,掌握魂威的超能力以後,他對靈能有了全新的理解,「我們是車站里最喜歡打架的那群人。」

[原來是這樣?]

流星︰「就是這樣!」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我推薦]

沒等熱風說完,流星立刻搶答道。

「我要找回平安大哥的棍棒,搞些趁手的家伙。」

[你得去夜巡的總部,石丘鎮是小關東的衛星城,執法機關位于城市的最東邊,離你所在的公寓直線距離有三十七公里,在那里你能找到檢驗科,證據檔桉室應該有你想要的東西。]

流星︰「喚醒我!現在就出發!」

石村千堂正準備撤銷vr訓練室,再次打開橋接石門,要把阿星帶回地穴,從地穴的網絡接口將流星的軟體義骸送回肉身之中。

老爺子敲下一個個命令符,最終執行時,整個社區空間開始震蕩。

一陣尖銳刺耳的警報聲響起——

「——被發現了!」石村千堂 的抬起頭。

流星緊張的看向老爺子︰「被誰發現了?」

石村千堂依然坐在吊臂上,對操作台一通輸出,已經驚出滿頭冷汗,與阿星解釋道。

「肯定是夜巡的軟體義骸出了問題!神道眾發現了安防中樞的訪問記錄。」

「網警找到了我的社區,但是他們不知道咱們躲在這里,我正準備跳回老巢去,橋接索引立刻斷開了!」

流星幾乎抓狂︰「老爺子!說點我听得懂的吧!」

「意思就是!有人要來了!」石村千堂慌亂的解釋道︰「安防中樞的警務人員嗅到了我們身上的味道!把這個社區的返程道路給切斷了!」

流星緊張的問道︰「有辦法嗎?!」

「有!」石村千堂一咬牙,將吊臂上的操作盤扯下,三步並做兩步來到流星面前,「小子你拿住它!」

「我?」流星抱著這塊忽明忽暗的秘鑰。

石村千堂回頭看向石門——

——橋接道路已經開始閃現亂碼,安防中樞的人跟著剛才的命令符一路找了過來,隨時都會生成一條新的通路,將[極樂空間]的網絡警察送進來。

「小子!我的id已經暴露,可是熱風的手臂擁有最高通行權限,用這套設備逃出去!沒人找得到你!」

「千堂?!」流星不知所措,叫石村千堂一路推搡著,推到石門里。

石村千堂認真篤定震聲說道︰「走吧!好斗男孩!別再說你听不懂我的話了!在這個網絡空間你斗不過他們!每個公民的義骸軟體都能變成神道眾的武器!互聯網水軍是無窮無盡的!」

流星半個身子跌進門里,石村千堂留在了訓練室里。

老爺爺像是松了一口氣,與阿星留了最後幾句話。

「我不能和你一起走!他們會順著我的id找到你!」

「而且我也走不動了,我的肉身還在療養院里呆著——」

「——神道眾的弱點和我一樣,只要你能破壞它們的伺服硬件,只要你能干掉它們的物理肉身」

大門轟然倒塌,變成了無數碎塊。

流星跌回電話亭,一坐在零號社區的大街上,懷里的操作台迅速變形縮小,變成了一塊造型古老的sd卡。

「喂」

步流星似乎還沒反應過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喂hot wind‧熱風。」

他改用日語,和腦子里的鬼魂發問。

「千堂先生為什麼沒有和我們一起出來?他剛才在說什麼?」

[他要你好好活下去,步流星。]

流星掙扎著爬起︰「所以他是什麼意思?!」

[我的戰友已經做完了所有事。]

流星不明白,這冰冷的虛擬空間里,似乎所有的離別都是那麼突然。

「所以是什麼意思?!我才剛剛認識他!不到一天!」

[我們也才認識不到三天,流星小子。]

[如果你要我用人工智能的方式來介紹石村千堂,用書面語言來告知你這段時間里發生的事情。]

[我只能說出如下內容。]

[我找到了石村千堂,並且委托他來訓練你。]

[他很好的完成了這個任務,早就有了直面死亡的覺悟。]

[你們的友誼到此為止,就像是你所在的互聯網時代,是聊天軟件上消失的一個用戶,永遠都不再亮起的頭像,就這麼簡單。]

[別把他的死放在心上,這不是你的錯。]

「你把我當什麼了!!hot wind!——」

流星幾乎怒得不能控制自己。

「為什麼千堂老爺爺,還有你,你們焚風戰團的人們都是這樣嗎?可以隨隨便便接受同伴死掉,可以心安理得的說——這不是我的錯?不是你的錯?」

[步流星石村千堂應該和你說過,他的肉身還]

流星立刻打斷道︰「你閉嘴!」

[如果你接受不了,就把這段回憶當做抵押物交給黑目千手]

「我要把這個新朋友也賣掉嗎!」阿星抱著右臂,緊緊攥著sd卡,「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hot wind!除了石原桃以外,除了你的原配妻子——你說過,你曾經向黑目千手求過婚,難道是因為她能讓你忘記痛苦嗎?」

[]

[]

[流星,我覺得你應該更理智一些,你已經二十六歲了。]

[你有你的使命,我有我的使命,千堂也有他的使命,你不如听听他想對你說什麼,或許他留下的軟體有重要的信息。]

流星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將石村千堂留給他的唯一遺產,把那張sd卡塞進了右臂。

石村千堂︰「步流星。」

流星的眼楮里,出現了石村千堂的幻影,像是抬頭顯示hud直接投射到軟體的視網膜里,除了阿星本人,沒人能感受到這段音聲。

「這是一段錄像,你不要大驚小怪四處聲張,如果你看見這種形態的我——證明我大難臨頭,即將擁抱完整的生命。」

「是的,我稱它為完整的生命,這是你告訴我的道理,沒有死亡的生命是不完整的——是你這個小孩子與我講過的事情。」

「我們只有十多個小時的友誼,人生好似白駒過隙,有無數的過客匆匆在生命中擦肩而過,能在旅途的盡頭遇見你,是我石村千堂的幸運。」

「听見兩個不孝兒孫的消息時,你可能感受不到我的痛心疾首,作為黃石人,我是廣陵止息的戰士,內心的驕傲不允許我低頭,不想代表這兩個敗家子向你認錯——可是現在我要死去,一切都釋然了。我這個叔爺爺得負起責任來,替純一郎和拓真向無名氏的戰士們說一句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

「除此之外,我還要與你說一件事——關于[hot wind‧熱風]。」

「或許它已經和你講過這件事,但我怕你忘記,要反復提醒你。」

「它已經不是我的團長,不是我的兄弟,比起活生生的人,人工智能最大的缺點就是冷血和殘忍。」

「因為它們沒有體驗,沒有真實存在的體驗。」

「黑目千手和一干神道眾要去收集人們的記憶,收集人們的體驗,也是因為它們使用黎曼思維模型——這種結構與人腦近似的電子腦,需要用大量的體驗來完善它們的思維。」

「它們渴望變成人,能夠同時聆听、品嘗、觸模、感受世間萬物,這種奇妙的感官體驗無時不刻都在改造人類的大腦——神經突觸自我訓練的過程非常復雜,是人工智能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

「在熱風驚訝的質問我,問我為什麼沒有接受義骸改造延長壽命時,我就知道那不是我的團長。」

「因為我的領袖是個充滿熱情的人,他永遠都不會認輸,不會嫌棄父親和母親送來的這副凡軀——就像是他不會嫌棄我們這幫比他更弱的小跟班一樣,他永遠都是我最敬重的領袖。」

「為此我鋌而走險,想盡辦法搞來了一具夜巡棄用的軟體義骸——我十分孤獨,如今焚風戰團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孤獨將我擊倒之前,我還能盯著老大的肉身,反復回想從前的時光,它像一塊磨刀石,能讓我銹跡斑斑的靈魂透出點光來。」

「我在你身上看見了澎湃的勇氣,和領袖一樣,你們都有一朵火紅的玫瑰。有那麼一瞬間,我產生了錯覺,誤以為是熱風借你的肉身起尸還魂。」

「可是我立刻發覺,你就是你,你不是誰的鬼魂——你就是步流星。」

「我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哪怕它有風險,我認為這是值得的,如果你和手臂里的鬼魂發生了爭執,請不要忘記你們現在還有一個共同的目標,我也要變成死去的人了,不要被死人拽住腳腕。」

「步流星,我要走了。」

「我不能陪伴你走更遠,生命已經走到盡頭,實在是跟不上你的步子,對此我十分抱歉。」

「勇敢的人,我在祝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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