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6‧[Sex Bomb‧性感炸彈]

前言:

[哪怕瀝青覆蓋了整個地球,綠草遲早會沖破障礙茁壯成長。]

[——尹里亞‧愛倫堡]

[part一‧日志]

在巨山車站的議事廳旁側,有四個巨人修造的大涵洞。

這些洞窟分做十六道關口,一路往外延伸,通向冰島海岸警衛隊的防務基地。

「這個小國沒有正經的國防軍,受到九個國家的保護,所有城市的常駐警力只有六百人。巨山車站就建在雷克雅未克的火山之底。」

江雪明跟著過關人員的隊伍一路往前,在檢疫關卡消毒取血,核驗dna,滅殺維塔烙印。

在最後一道關卡,除了雪明以外,[joestar]的其他所有人都被攔下。

步流星和小七的癲狂指數徘回在[a+]。

杰森‧梅根直接來到[規格外]。

喀秋莎作為杰森的侍者,得留在雇主身邊看護。

威廉大哥的種族是巨人,想去人類世界要先找外務部的領導開證明。

流星當即扒在關卡窗口,一個勁的嚷嚷著。

「我看上去很像瘋子嗎?!喂!守關大哥!你睜開眼楮好好看看呀!是不是這個儀器出問題了?」

「抱歉。」守關的防務武裝人員舉起麻醉槍,並沒有將槍口指向流星,更像是在溫柔的展示武力︰「這是規定,巨山車站沒有偏光六分儀,如果把你們放出去,咱們整個部門都得吃罰款丟工作。」

「在倫敦,天穹車站的檢疫環節也沒有這麼嚴格。」雪明操著一口英語上前交涉,並且指著小七︰「我的侍者癲狂指數原本就很高,她能自由出入天穹站,為什麼巨山站就不行了?」

「因為這里是雷克雅未克。」武裝人員低聲說︰「這地方是個國際港,也是旅游聖地,但是警察少,治安一般般——還是各個電競賽事體育運動的舉辦地,世界各地的人都會跑到這里來,現在是後疫情時代,不光維塔烙印,新冠病毒也會外溢,如果沒別的事,最好不要亂跑。」

守關的好哥哥如此說,在江雪明的乘客證件上蓋了章,拍了拍雪明的肩膀。

「別把地表的病毒帶到地下世界來哦。」

小七還想跟過去,立刻就被麻醉槍指著鼻子逼退了。

武裝人員訕笑著,滿臉不好意思。

「抱歉抱歉,侍者大人,你們就好好呆在巨山站,或者跑去倫敦天穹站。從那里返回地表吧。」

流星拉著七哥回到遣退隊伍里。

「嫂子,你上回跑去死偶機關,不也是從巨山車站出發的嗎?那次這些家伙怎麼沒攔著你呀?」

小七立刻說︰「我從火山口跳傘下來的,傳喚鈴任務的優先級是最高的。不用遵守這些規定。」

隔著數十米的距離,江雪明與小七大聲吶喊。

「要不我也和你們一起?走淚之城的路回去?」

「不必!」小七非常懂事︰「你先飛回hk!白露和唐寧小子在等你!boss應該也在等你!」

——畢竟傲狠明德的護命符還在江雪明手上,這事兒耽擱不得。

「行,我們回頭見!有事打我電話!」

江雪明說完這句,便匆匆離開了

搭上城際大巴,離開熟悉的伙伴身邊,仿佛萬事萬物都變得安靜又陌生。

巴車上的乘客寥寥無幾,換上便服之後就與普通人沒什麼區別,只是偶爾有熱情的男男女女會彼此對視著,眼神踫撞時靈感也常常讀懂對方的善意或敵意。

車窗外血紅的落日剛從極遠處的山巒間緩緩沉下,丘陵矮坡之間的廣闊原野中,巴士就行駛在這條彎彎曲曲的公路上。

除了車輛的廣播聲,車胎碾壓石子發出的路噪,唯一能听見的,就是拂過臉頰暖風的嘯叫。

偶爾有聚堆的乘客開始議論,雪明就拿起日志,默默將他們的談話內容都記下。

「冰島的雷克雅未克火山之下,有一座巨山車站。」

「這個巨山其實更像是巨人與山妖的混合詞。」

「據說這座火山就是山巨人的骸骨,所有北歐生靈的生命起源地,就在這里。」

「不論是維京人,或是更早的尼人,他們的祖先曾經在這里生活。」

「他們相信唯靈論,類似德魯尹宗教信仰中的萬物有靈。山川、大地、動物、草木中都擁有靈魂。」

「半年過去了——我依然不知道尼福爾海姆是什麼,紅星山的盡頭,那片冥界海洋中的巨人們是從哪里來的,以及海溝之底,那團好似樹木和血肉的聚合體究竟是什麼東西。」

「科研站的人們明確的告訴我們,不能將這些東西的照片錄像往外發放,所有的一切都歸納進車站的α級機密協議中,我只能通過口述,向蘇星辰大哥求教。」

「世上真的存在冥界嗎?就像我們看見的,在那道[isa‧依莎]構築的冰晶牆壘之後,那座神廟就是冥府的入口嗎?」

「巨人們說的[母親],是海溝里的那團滾動的泥漿嗎?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類似《星河戰隊》原著中作者筆下的[蟲之神‧bug god]——從海溝中露出部分類似真菌體與植物形體的縴毛,蘊含著強大的電荷能量。它露出地表的尺寸就有數萬平方公里那麼大,我難以想象這種生物在地幔之中的佔地面積有多麼夸張。」

「或許巨人說的是真的,這就是它們的母親,這些巨人沒有臍帶,也不需要臍帶——包括蘇爾特和威廉,這些生物在誕生之初只有神秘莫測的盧恩楔石作伴,就像是身份證明。」

「星辰大哥也不知道我看見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不過在[天樞]的科研院,也記載過這種玩意——[文曲‧文昌]是它的研究院與文獻庫,在這些地方,星辰大哥找到了相關的資料。」

「我們把它喊作厚土娘娘。」

「也叫承天效法厚德光大後土皇地祇。」

「所有土壤中出生的生命,都來自厚土娘娘的懷抱。」

「不同的土壤養育了不同的人種,形成不同的聚落,變為不同的村莊,出現不同的語言——或許在神州大地的無盡黑暗之中,越過莫霍面來到地幔層,也能發現此類神奇詭譎的生物,像尼福爾海姆一樣,也有地府陰司。」

「我一直都很苦惱,認為自己並不是什麼聰明人——幾乎與天文地理數理科研這些事絕緣,小七還會拿我的文化水平開玩笑,我認為她說得很對。」

「對于破壞某個東西,把完整的怪物拆成碎片,這件事是我最在行的,至于其他的詭譎神奇,就交給術業專攻的學者,慢慢為我一一解答吧。」

「這趟旅途中,我起初最在意的是杰森‧梅根。」

「他終于找回了曾經的侍者,也找回了魂威,但令我意外的並非是這些曲折離奇的靈魂,也不是杰森和溫蒂之間復雜的感情關系。」

「令我意外的,是我與小七的感情——」

「——星辰大哥說,我和姜正初阿叔的親子鑒定結果出來了。」

「dna對比驗證的結果,我們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是親生父子,我覺得這是一句廢話,或是星辰大哥編出來的謊言。後來葉北大哥又告訴我,我真正的生日是六月二十三日。」

「葉北大哥不會騙我,這麼說的話,我已經二十三歲,也到了訂婚的年紀,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與小七提這件事。」

「有生以來,除了白露病重,我是第一次如此慌張,能明確的感覺到心率從每分鐘五十一次提升到了七十次——雖然變化不大。」

「我在腦內想過無數次求婚的場景,但一般都以小七的昏厥抽搐而告終,就像是我在一年多前,第一次向她遞戒指那樣。」

「她是個非常貪心的人,與我這個日子人不同的地方在于,我不會搞錢,她搞錢的速度又狠又快——幾乎像吃人一樣快。」

「她很美,說個很慚愧的事,我幾乎從未主動去夸贊她的美貌,都是她單方面對我進行性騷擾,或許我在這方面表現得過于木訥了,偶爾為她梳頭理發,整理儀容時,說起這些事都會令她少見多怪。」

寫到這一頁時,大巴車停駐在機場停車坪。

遠方的市區建築若隱若現,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哈爾格林姆斯教堂的燈光沖天而起,仿佛一道黃金瀑布,落去銀河之中。

雪明終于從迷離的情愫中醒覺,他仔細想了想,這才明白,把私事寫在日志本里多少是有點不妥的。

小黑貓看了肯定很開心,也會無心工作,沉迷嗑糖。

于是他將這幾頁都撕下,扯成碎片,塞進垃圾桶里,匆匆忙忙的去候機樓訂票。

就在此時,就在此刻——

——有個身高一米八五左右的金發男子跟了上來。

他蹲在垃圾桶旁,把雪明丟進去的紙屑都清出來,一點點拼湊完整。

他穿著厚實的黑呢衣,手指粗大,沒有掌紋和指紋,光禿禿的掌面看上去像是嬰兒的皮膚。

他揉搓著紙屑,從油墨的散碎紋理辨認出中文的排列規律。

最終將它們拼成完整的日志紙張時,比出一個大拇指,如定時炸彈的起爆開關。

「[sex bomb‧性感炸彈]!」

洪亮有力的呼喊聲從男人的喉口中傳出——

——它就像魔術的咒語,一聲令下。

紙張開始燃燒,迸發出金燦燦的火光,油墨與紙張的燃點不同,便在焰舌跳出一個個鮮紅的字符,幾乎把雪明寫下的所有字都展示出來了。

直到紙張燃燒殆盡,男人直起身,在垃圾桶旁的路燈下露出真容。

他有一對藍汪汪的眼楮,斑駁雜亂的金發蓋住前額,兩頰飽滿顴骨高聳,鼻梁挺拔嘴唇有肉。

他穿著桃紅色襯衫,立領讓一條黑領帶牢牢綁住,從鎖骨到下巴卻有怪異恐怖的特征——喉結和脖頸的大血管皮膚處,有湛藍的閃蝶彩繪紋身。

黑呢衣非常修身,襯著他矯健有力的臂膀與軀干,硬牛皮褲子緊緊包住了他的臀腿,小腿肌肉和頸骨前凸後翹,皮鞋 光瓦亮。

就在此時,就在此刻——

——江雪明從路燈的陰影處走出。

「你是誰?為什麼要跟著我?為什麼要翻看我的日志?你」

話說到一半,雪明就說不下去了。

因為這家伙的長相在他看來太古怪了!

還記得陳富貴,紙扎鋪的陳老板嗎?

喜歡換對聯的假洋鬼子,平易近人嘻嘻哈哈的美國人。

白露見了,要喊一聲陳叔叔。

而眼前這位跟著雪明,要去垃圾桶里翻找雪明日志碎片的怪人——

——幾乎與陳先生長得一模一樣!

不論是眼楮的顏色,發色或五官和體格。

除了神態與衣品,除了手掌的紋路和脖頸的閃蝶紋身以外,他們幾乎就像是雙胞胎。

[part2‧生命力]

這下給雪明整不會了,沒等他開口接著問話。

陌生男子主動遞去乘客證件——

「——你好,我叫伍德,伍德‧普拉克。」

緊接著男子拿出香煙,僅用響指這種奇妙的儀式,就點燃了卷煙。

「是未知地塊fe33031到天穹車站線路,三趟列車的車長,司爐是我的妻子,也是中國人,這是她的聯系方式。」

這麼說著,男子就從衣服里掏出另一張名片遞給雪明。

「我對你沒有歹意,只是非常好奇。當你撕下日志的那一刻,我就無法制服心中的野貓,它在吠春,使喚著我,催促著我去看一眼你寫下的內容。」

江雪明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他能感受到這家伙身上灼熱如火的靈壓。

且不論這位奇奇怪怪的車長所言到底是真是假,光是對方身上的魂威,就已經展露出十分可怕的破壞力了。

那是純粹的火焰,純粹的能量,能在冰島天寒地凍的環境中徒手點燃紙張和香煙,甚至江雪明還沒看見伍德‧普拉克身上的魂威形體,力量已經率先一步迸發出來了。

伍德‧普拉克接著說︰「你隨手丟掉的垃圾,從它落進垃圾桶里的那一刻起,就不再屬于你了,對嗎?」

「嗯」雪明眉頭緊鎖,嚴陣以待。

伍德︰「我將這些日志殘頁撿起,把它們燒毀,才能確保其中的內容不被人發現。」

雪明︰「謝謝」

伍德︰「不客氣。」

說罷,雪明照著名片上的電話打了過去,終于確信——

——眼前這位長相神似陳老板的陌生人,確確實實就是鐵道系統中的一位車長。無論是站台管理員,或是巨山車站的客服部都可以左證。

「伍德先生,為什麼要偷看我的日志?」雪明不理解。

伍德︰「你是無名氏的新當家,是車站中一個學派的領頭羊,我想了解你。」

雪明︰「就這麼簡單?」

伍德︰「就這麼簡單。」

短暫的沉默過後,雪明正準備離開——

——伍德‧普拉克卻說起另一件事。

「江雪明,在六月二十三日出生,是《女巫安息日》中祭祀黑山羊神祇的日子,人們將兒女孩童獻給魔鬼,讓魔鬼吃下兒女的血肉,並且」

江雪明 然回頭︰「伍德先生!」

伍德︰「我有冒犯到你嗎?」

江雪明︰「你說的話讓我火大——很生氣,你是故意要激怒我嗎?我最討厭,最憤恨的事情便是人肉買賣。要加上邪教和小孩子,那就是怒到極處一點就炸。」

「我不是在胡說八道,江雪明。」伍德‧普拉克打開手機,展示著《女巫安息日》這副畫作,是1798年西班牙藝術家弗朗西斯科所作的畫像︰「你確實出生在這一天。」

江雪明替伍德車長熄滅了手機熒幕,只覺這神神道道的家伙,比起陳老板要迷信得多。

「那又怎麼樣?能證明什麼嗎?我這個人很有趣?出生的年月日也有講究?」

「不,恰恰相反。」伍德‧普拉克打開大衣的紐扣,當著小伙子的面提了提褲頭,把骷髏貓咪頭的腰帶往上提 幾分,表現得非常隨意——

「——你身上迸發出來的生命力令我著迷,如果要把《女巫安息日》當做一個故事來說,你就像祭祀儀式上的孩童,作為祭品,你跳下祭台,先是逮住父母暴打一頓,又把邪神從神龕踢下,按在地上接著暴打一頓。」

伍德一手扶著腰帶,另一只手以指為槍,向著他自己的太陽穴。

「這份強大的生命力,正如岩石下的草種,哪怕瀝青蓋滿了整個地球,綠草也會沖破障礙茁壯生長,它吸引著我,就像是磁石與鐵塊那樣,我不由自主的被這份引力拉來你身邊了。」

雪明听了只是一個勁的撓頭——

——最後他也不避諱,單單用靈體幫伍德車長修好了皮帶上的貓貓頭卡扣,免得褲頭接著往下掉

巨山車站的客服部。

客戶經理與車長夫人在吃晚飯,兩個已婚女性的談話大多都關于家庭。

關于丈夫和孩子——

——其中就有伍德‧普拉克的妻子。

車長夫人說起這麼個事。

「收獲季來了,我老公一天到晚沒事做,就喜歡往外跑。」

客戶經理不以為意。

「他清廉正直,不像是拈花惹草的人。」

車長夫人愁眉苦臉的。

「我也不是擔心他出去找女人。」

客戶經理反問。

「那你擔心什麼呀?」

車長夫人說。

「我擔心他出去找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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