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不住了,陛下!我們只能退往齊王都。」
林安民臉色蒼白地走進城中一座堂皇府邸,永照帝正神色從容地安坐堂中,炮火聲無法讓他動容。
「林將軍安排就是了,朕相信你能做出正確的判斷,齊國都守不住,我們就繼續向後,總會到窮途末路之時。」
廢帝心平氣和的說道,林安民頓時也是面露悲戚,讓他心傷的不止是戰事失利。
最令人絕望的是自己侍奉的主公心死了。
他眼前的少年天子似乎已經認命。
「請陛下與老臣一同突圍!」
他只能雙目含淚地跪地拱手道。
永照帝沒有說話,輕描淡寫地將他扶了起來,然後向府外走去。
炮火聲轟鳴,但是他卻好似什麼也听不到了,雙目空洞失神的侍從的擁衛下翻身上馬。
「諸位將士,與本將軍一同護送陛下突圍,我們去齊國都。」
林安民振臂高呼。
忠誠的親軍還是給出了堅決的回應。
這已經是交戰以來的第四次敗逃突圍了,南軍以重器攻城,幾乎不可阻擋。
「這幾日派出去的探子回來了多少?傳令下去,讓他們直接到齊國都見本將軍。」
林安民帶兵撤退的同時對左右吩咐到,他心中總有一股不安,覺得趙錯不會按部就班地攻城拔寨。
賊軍已經佔據了絕對的勝勢,若是易地而處,他相信自己絕對會有更加激進的戰略。
他大概率是會選擇直接對敵軍展開合圍後決戰。
「殺!」
六國主力沖開被南軍圍住的城門撤往齊王都。
林安民的不安感的來源之一就是趙錯的攻城方式。
趙賊每次都是全力攻打一座城門,其余門則是以微弱兵力鎮守,讓他們放棄守城突圍時格外的輕松。
‘賊軍就好像是在可以引導我軍往齊國都……’
林安民想到這里已是憂心忡忡。
他心中有一個最壞的猜測,或許,他們已經陷入了南軍的包圍圈了?
這個猜想極有可能沒錯,如果他是南軍統帥的話,一定也會使用同樣或者類似的策略。
「這幾日散出去了一批探子,可是一直卻沒有人回來,再等一兩天應該會有那麼幾個人歸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熟練地將心中絕望無助壓了下去,戰場上不允許懦夫存在。
六國軍一路狂奔,最終在日落前入了齊王都,他帶兵與永照帝去往王宮。
然而他們卻見到了一片混亂之景。
「反了!」
林安民懵逼地隔著好遠看著王宮深處涌出的混混濃煙。
「陳將軍!你立即帶三千人進入齊王宮,平定亂局後再來復命。」
他從驚愕中回過神後,立即對著身側的副將命令道,心里邊有種不祥預感。
這里可是齊國的王宮啊!齊王應當還在宮中,可是怎麼會亂成這個樣子?
站在這里他都能听見宮內的尖叫聲,煙火味隨風涌來,亂象四起。
「齊王遇刺了?」
永照帝古井無波般的雙目終于有了情緒。
他的眉頭皺起來,眼前的混亂勾起了他不想回憶起的事,魔後十數年前奪權時也是如此光景。
齊王被刺殺?他對于這一點兒持懷疑態度,死了一個諸侯王也不能動搖六國格局,這等無意義之事,誰人會做?
「啟稟陛下還有林將軍……齊王薨了!」
急促的馬蹄聲在不久後響起。
方才帶兵入宮的陳副將,此時一臉惶恐地騎馬奔來,飛至林安民近前後單膝跪下。
少年天子愣住了,齊王竟然真的死了?大虞六大諸侯王之一的世襲罔替親王就死在了王宮中。
「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可查清楚了,速速道來!」
林安民臉色大變的連聲問道。
「回將軍的話,屬下問過幾個宮人,皆說是齊王帶著家眷在宮中自焚而死!」
陳副將也是神色難堪的道,他這話一出,在場有資格說話的人都是安靜了下來。
齊王自盡?這是放在以往他們是斷然不會相信,但此一時彼一時。
南軍已經以不可阻擋之勢向王都而來了。
「呵!」
一聲冷笑忽然響起。
林安民驚詫地轉頭向永照帝看去。
只見廢帝一臉心灰意冷,似是兔死狐悲,兩眼悲戚。
「你用最快的速度控制住王宮,不要再出什麼亂子,另外讓人嚴查齊王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安民沒敢對哀莫大于心死的廢帝多言,繼續對著副將吩咐道,他此時又何嘗不是手腳冰涼!
事情真的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嗎?齊王都死了,他們還能活幾天?
這一次真的是山窮水盡了啊……
「聖上。」
他在王宮局面被穩住後才對神色漠然的永照帝輕聲說道。
「我們先入宮中休整吧,不到最後一刻,您不該失了天子威儀。」
廢帝的唇角動了一下,似是在某個瞬間勾勒出了譏諷的弧度,顯然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不過他沒有發作,無論如何,林安民都是一直到窮途末路都在他身邊的忠臣。
他不甘心,但是又能如何呢?這一次真的已經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辛苦林將軍了。」
永照帝語氣平和地說道。
他在親兵的護衛下,上馬入了齊王宮,目光一直在那不遠處大殿上繚繞的黑煙上。
齊王一了百了,他也會有這一天的吧?不會太遠,到時候他會窩囊地縮在某一處,以無足輕重的方式結束顛沛一生。
‘趙錯……朕沒有輸給你!’
廢帝握緊了拳頭。
他忽然控制不住情緒的呼吸急促。
巨大的恥辱感向他襲來,他這一次會被亂臣賊子徹底擊潰,自己的皇後也會淪為這賊榻上的專屬。
「林將軍,派出去的探子回來了五個,都說是有要事稟報。」
這是一名小將跨馬而來。
「快讓他們來見我!」
林安民神色瞬間凝重了起來。
「皇上,臣一直懷疑南軍可能會有大動作,所以向四面八方派出了探子,應當會有收獲,您是……」
「朕也想听一下暗探是帶回來了什麼消息。」
永照帝輕描淡寫地說道。
他的安然自若完全不像是絕境困獸。
或許,他是在維持自己作為一代帝王的最後尊嚴,不想表現出丑態。
「卑職啟奏陛下!南軍已將齊國都以南地圍住,向其他方向而去的弟兄也看到了同樣的情況。」
「齊王都已經被南軍合圍?」
林安民臉色一白。
他對這個結果是早有預料。
但是,當他真的確定自己可能不能再退之時,還是忍不住感到一陣背脊發寒。
「南軍若是擺開包圍圈,從周邊城池向王都收攏,我們再想突圍可就是難如登天了!」
他再難保持鎮定地轉頭望向永照帝。
「林將軍安心。」
廢帝卻依然氣定神閑。
他的袖子很好地藏住了顫抖的手。
事實他早已認清,可也沒想到結束的時候會來得這麼快,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了。
「陛下難道有破局之道……臣這一次恐是要辜負聖恩了。」
林安民面露苦澀的說道。
「你是我大虞的忠臣。」
少年天子一臉真摯地看著他說道。
「朕幾次陷入絕境,皆是卿不離不棄,事到如今是朕讓你所托非人。」
「聖上此言卻是折煞老臣了!我林家世受皇恩,早已決心與楚氏共存亡!」
林安民斬釘截鐵地說道。
「許是天意如此……」
永照帝放輕了語氣地說道。
林將軍沒有說話,他明白皇帝如今的淡然並不是因為有什麼翻盤手段,而是認了。
是啊,局勢已經到了這一步,他們已經看不到任何扭轉大局的機會了,歷史車輪碾來,他們將在史書歸位。
「陛下不可輕言放棄,我們還有退往楚國的機會!再搏一次……」
廢帝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他轉頭專心地看著窗外的橙色世界。
落日余暉真是好美,他也會如太陽一般落下,可惜卻沒有這份悲壯與淒美。
……
「您昨晚說了’愛我‘對嗎?」
趙錯此時在行轅大帳中。
與他相對而坐吃著甜點的正是楚別枝。
國師大人玉顏冰冷,听到他的話後又擰起細眉,面色更寒。
「你在說什麼夢話?夢里的事也套用在本座身上?你以為我是什麼人!」
「可是我昨天晚上在入睡前真的听到您說的話。」
趙公爺好似疑惑地歪了下腦袋。
「你在做夢。」
小別枝從容自若地吃著甜香的鮮花餅。
她品嘗點心的姿態也盡顯優雅可愛,一雙玉手捧著糕點,小口咬著。
趙賊對她的油鹽不盡感到出離憤怒,一把起身走到了小美人兒的身後,將她抱起來摟在懷中後再度坐下。
「對于滿嘴謊言的壞孩子,我要懲罰她只能吃我咬過的點心,哼!」
他一口將國師大人雙手捧著的玫瑰花餅咬掉了三分之二。
「滾!」
楚別枝惱羞成怒地將手中余下的糕點也塞到了他的嘴里。
「你這小賊,難道非要逼本座承認沒說過的話嗎?沒有就是沒有!」
她也是被惹惱了,抱住趙錯的手臂狠咬了上去,毫不留情。
「可我是有證據的。」
趙公爺發出了吃痛的吸氣聲。
「嗯?什麼意思,我怎麼听不懂你的話。」
國師大人瞬間皺起了柳眉,松開他的手轉頭看去,美眸深出似乎有著心虛之色。
「道宗不是有一種叫留影石的小法器嗎?我問焰兒要了幾個,所以……」
「你!」
小別枝頓時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他。
這人說的東西可不是專門用來留聲的器物!
留影時的主要功能是記錄影像,存音只是附帶的功能,小賊該不會真的……
「把你說的東西全部給本座交出來!」
楚別枝的臉色瞬間凍結了。
他望向趙錯的眼神也變得森嚴。
不是她較真,而是昨夜她是在被欺負得幾乎失去思考能力的時候說的什麼愛你,這種事怎麼能留影啊。
「是我錯了,不該戲弄您的,不要真的生氣嘛。」
趙錯乖巧地拿出兩顆淺紅色珠子放在桌上。
小別枝眸中頓時多出了懷疑之色,她拿起兩枚留影石,一道光影投在了牆壁上。
出現在她眼前的畫面,是自己躺在大惡人的臂彎中睡的香甜,畫面閃爍間都是她的各種可人睡顏。
「你不要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小國師像是有所觸動。
她輕咬著下唇,將手中的留影石捏緊,然後又覺得不該咬自己的嘴唇地咬住他的頸部。
趙公爺眨眼,抬起手將她嬌小的身子抱在了懷中,低下頭輕咬住了美人兒那晶瑩剔透的耳墜子。
「您說的話我都是記在心里的,所以小別枝想要耍賴是沒辦法的哦,就算是您的一聲喘息我也會記住的。」
「本座听不懂你的胡言亂語,明天就換趙賞心來照顧你,我回去陪著焰兒。」
楚別枝還是嘴硬得很。
她的身子現在是不會抗拒趙賊了。
不過她在口頭上,可是從來不承認與大惡人的情意,情話也只在意亂情迷時才說。
「您願意的話,賞心姐過來也好啦,我的身體還是很好的。」
趙錯故意曲解了他話里的意思。
「這種事也就焰兒還有安樂會陪你胡鬧!」
國師大人更惱,垂下玉手在他腰間掐了下,他想到自己以後,真可能會和焰兒在同一時間遭受毒手,又加大了力道。
「她們兩個都是乖孩子,可比您听話多了,唔……」
楚別枝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她的扁著小嘴,听著小賊在自己面前說別的女子的好當然不舒服,不過又不想吃焰兒醋。
「不過壞心眼的小別枝我也同樣喜歡。」
小公爺貼在他耳邊說道。
「閉嘴……」
國師大人的臉蛋兒瞬間紅了。
她為了掩飾失態只好將臉龐埋在了他的懷中。
趙賊計謀得逞,抱著她躺在了地上,舉止間的侵略性更明顯了。
「本座昨晚可是真的沒有說過你臆想中的話。」
楚別枝的嗓音變得軟糯。
她垂下手握住了自己柔弱腰肢上的大手。
腰帶已經被拉開了,這要是不攔一下,她等一會兒就沒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您說了,而且一會還會繼續說,我會努力的~」
趙錯小聲回應。
「胡說。」
小別枝稚女敕嬌氣的白淨臉蛋兒漫上了嫵媚的酒紅色。
「本座等會兒說的話,全都是你臆想的,沒有一句是真的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