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山河大印,血魃葬妖魔

作者︰白特慢啊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山林之外,官道之上,一襲白蟒飛魚服獵獵震蕩。

無形的大氣,受到足脈牽引。

縈繞腳下,如踏風龍。

強橫的體魄催動五髒六腑,張口吐出八個大字。

每一個音節,都彷佛凝成實質。

如同滾滾炸雷轟開氣浪,重重地砸落過來。

驚風咆孝,狂流撲打,吹得孟長河的陰鷙面皮抖了一抖。

他的眼皮狠狠跳動,瞥見那抹熟悉的挺拔身形,心頭不由閃過濃烈戾氣。

「紀淵,紀九郎!今日誰生誰死,你說了可不算!」

孟長河的聲音嘶啞如夜梟,蘊含著無窮憤恨與快意。

似是想到什麼,他嘴角挑起殘酷的笑容。

右手伸出,五指張開,攝拿握住嚴盛的那口九環金刀。

然後用挑釁的眼神,故意望向神色冷冽的紀淵。

等待對方只差百步之遠,即將趕到的時候。

孟長河忽地邪異一笑,沒有任何的猶豫。

直接舉起九環金刀,朝著秦無垢 殺而下!

體內血氣、內息如汪洋傾瀉,透發皮膜,侵染得整座山林一片血紅!

七八尺長的銳烈刀芒噴薄,如同匹練橫空絞殺一切!

他也要這個遼東泥腿子好生體會,那種近在眼前卻無能為力的痛苦滋味!

「我竟然會死于小人之手……」

秦無垢神色慘然,她先是空手硬接嚴盛的斷命一刀,等于承受四境大高手的全力一擊。

爾後又被破去護體真罡,引起血氣逆行,反沖髒腑,傷及體魄根本。

連番重擊之下,此時的女千戶,已經臉色煞白。

半跌半坐倒在泥濘之中,再無半點動彈的力氣。

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道刀芒裂空斬殺自身!

不過,當她听見那道轟動山林,如雷震發的清朗聲音,心中莫名安定了一瞬。

但是很快,那張冷艷的臉龐上又浮現幾分擔憂之色。

一舉襲殺嚴盛之後的孟長河,氣息明顯節節拔高。

如同吞服虎狼補藥,發生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

甚至有種即將沖破換血關,開闢氣海的古怪感覺!

更可疑的是,孟長河原本受過的傷勢,不僅恢復如初。

軀殼之內的氣血層次,好像得到飛躍提升。

絲絲縷縷,宛如濃漿流淌的粘稠血炎。

似游蛇一般,竄動于肌體表面。

彷佛火油潑灑,劇烈燃燒,侵蝕著寸寸血肉與根根筋骨。

就像是,正在孕育某種可怖的邪魔!

「九郎他應該掉頭就走,回京稟報此事才對……未必會是孟長河的對手。」

一念升起,感受刀芒逼近的森森寒意,秦無垢閉上雙眸。

如瀑青絲向後飛揚,脖頸滲出隱隱紅線,滲出血跡。

這位女千戶的半只腳,已經踏入黃泉路,即將成為斷魂人。

彭!

紀淵仍舊是面無表情,腳下踏落的一條風龍,忽然炸裂開來,化為滾滾大氣推動身形。

足脈催發,運轉輕功,令那襲白蟒飛魚服帶起虛幻殘影。

似是須臾流光,一閃而逝,霍然再快三分。

血神恩賜!

獄血咒!

體內血氣暴增!

速度迅疾如電芒!

紀淵再進十步,猿臂舒張,五指按落!

轟!

大氣陡然發出爆鳴,擠壓出水波似的層層漣漪!

于電光火石之間,紀淵的右手探出,硬生生抓住那道斷金切玉的銳烈刀芒!

不動山王經盤踞心脈,好似八百大羅漢齊聲說法,蕩出金色佛光。

一股金剛不壞,血肉不朽的堅固意味。

如露亦如電,流轉于指掌之中!

喀啦啦!

像是琉璃碎裂的清脆聲音, 殺落下的無匹刀芒,還未觸及秦無垢的如雪肌膚,便就被捏成粉碎!

緊接著,白蟒飛魚服的衣角翻卷,獵獵作響。

那道挺拔的身影余勢不減,腳步變幻。

一個閃動,跨過山林!

大片的泥地掀飛,像是被鐵犁撞開!

霎時間,冷冽的殺機沖天而起。

好似黑雲壓頂, 然逼向孟長河。

「我說,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紀淵右手陰脈催動,濃郁如水的青光蕩漾,化作凝為實質的森寒刀光!

縱橫揮擊的同時,他的身影如夢似幻,似有風虎雲龍相隨。

挾帶馬踏聯營、孤身破陣的殺伐之勢,直沖過去!

「還是一如既往的桀驁!哼哼,自有血神為我見證這場戰斗!」

孟長河眉宇之中,難得升起凝重之色。

眼見三陰戮妖刀呼嘯 殺,籠罩八方,他的反應也是很快。

兩手十指翻轉如輪,聚攏一朵朵拳頭大小的炙熱血炎。

爾後,結成古怪的手印,瞬間彈射打出。

哧哧哧!

數十朵妖艷猩紅,灼燒皮肉的血炎,好像一道道筆直的火線。

縱橫交錯,編織成網,罩向三陰戮妖刀!

這一招變化,看似平平無奇,實則蘊含莫大的威能。

血炎火線,甫一踫撞到森然的刀芒。

立刻便如水火相激,蕩出熔金爍石的滾燙熱浪!

嗤嗤嗤,平日無往不利,凝練至極的三陰戮妖刀。

居然一下子就被崩滅,化為烏有!

「我的血罡真體煉成,血魔之心可令人身月兌胎換骨……」

冬!

孟長河擋下這一擊後,身形震了一震。

他正欲張口說些什麼,可卻迎上一雙漠然如神的冰冷眸光。

絲絲寒意如飛瀑,沖擊心靈識海,攪得周身寒徹!

「領死就好!」

紀淵眉鋒聳動,挺拔的身形如高岳大山橫移而至。

強行擠開粘稠的白浪,壓得虛空抖動不已。

十道氣脈,虯筋板肋,龍象大力,命格氣數……悉數積累的雄厚底蘊,于這一刻,似火山熔流,轟然噴發!

捏合的五指勢大力沉,好像懷抱山河,傾塌墜下,震出大江大浪般的劇烈波動。

這是一記 烈到極點的剛強拳印!

彷如大岳聳立高天上,鎮壓四面八方!

強橫無比的磅礡血氣席卷上空,好似滄海揚波,滔滔不絕!

紀淵之前曾將所學過的打法武功,百步拳, 空掌。

借由九竅石人的無上悟性,全部熔鑄一爐,推陳出新。

方才創出這一招山河大印!

「好深厚的積蓄!好強橫的氣魄!」

孟長河渾身上下汗毛倒豎,彷佛就在下一刻,自己的軀殼就會被徹底打爛,碾成肉糜!

「血!祭!血!神!」

他的喉嚨之中綻出春雷爆喝,渾身皮膜如牛皮崩彈,抵抗拍打的勁風。

體內積蓄轉化的血罡騰地竄起,似洶涌洪流,足足升起三尺之高!

頃刻間,赤光大作,好似血海飄搖,將孟長河整個人都覆蓋其中。

大氣摩擦血罡急速旋轉,使得焰光更濃幾分,好像粘稠的 火油。

一旦沾上,連皮帶肉都要撕下大塊!

嗚嗚!嗚嗚嗚!

大團血火裹挾烈風,扯起鬼哭狼嚎的刺耳尖嘯,莫名有種陰冷森寒的邪異氣息。

這是血罡真體的另一重變化!

將全身血氣性質煉為腐蝕皮肉、遇水不滅的詭譎內息。

只要與人動手的時候,平白就能佔上幾分便宜。

現如今,孟長河榨干體內血罡,像是同歸于盡的打法一樣。

倘若紀淵鐵了心要一拳打死自己,那麼他也會不可避免沾染朵朵血炎。

然後,焚盡血肉,燒枯筋骨!

「血神……原來你是投靠了域外之尊!」

紀淵瞥見 撲過來的血炎罡風,心神保持冷靜。

十道氣脈錚錚作響,如天柱橫亙體內。

身前三尺的氣流 然爆開,彈開那絲絲縷縷撕咬過來的赤紅血炎。

摶風雷而成周天,握微塵以立道場!

于墜龍窟踏破換血關,演化出來的這道異象,陡然呈現!

原本懷抱山河的剛 拳印,瞬間變得悄無聲息。

一團團炸裂的大氣,忽然像是水流般平靜。

宛若風雷的轟鳴,劇烈震蕩的微塵,好似都融入進紀淵的周身之內。

孟長河打出的血炎罡氣,猶如烈火 撲,卻撞在銅牆鐵壁上,迸發 啪聲音。

可他心頭那種驚懼的感覺,愈發濃厚起來,幾乎佔據胸膛,難以擺月兌!

轟!

于無聲處听驚雷!

極致的平靜過去之後,便是驚天霹靂!

彷佛天上打了個炸雷,那股可怖的拳印倏然爆發,強風乍起,席卷長空!

翻涌的泥漿、崩碎的土石、消散的雨絲,都裹在這一記宛似山河墜下的沛然氣力里面, 烈撲向孟長河。

彷佛十幾丈高的巨大帷幕,籠罩而下!

一朵朵血炎罡風,好像燃盡的蠟燭,瞬間就被壓得熄滅!

這根本就不是初入換血的武者,所能打出的招式!

冬冬冬!

如若海崩地陷,令人悚然的氣息卷向四面八方。

孟長河睜大雙眼,已經來不及抵擋。

雙臂「喀察」崩裂,躬身彎曲如大蝦。

整個胸膛好像一口捶爛的破鼓,陡然干癟下去,流瀉滾滾血氣。

兩腳離地飛起,如斷了線的風箏,迅疾撞在數十丈開外的參天大樹上。

砰的一下,響聲沉悶。

那棵三人合抱的老樹斷折,枝葉搖晃簌簌落下。

渾身的筋骨寸寸碎裂,滾燙的鮮血從七竅噴出,顯得淒慘無比。

一拳錘殺孟長河,紀淵輕輕吐出含住的那口內息。

方圓百步的熱氣滾動,熾烈不已。

爾後,他看也不看手腳抽搐,還未死透的孟長河。

轉身來到秦無垢的身邊,輕聲道︰

「我來晚了。」

紀淵微微俯身,右手張開,取出幾枚療傷大藥,親自喂入女千戶的口中。

左掌柔柔地按在後背,好似推血過宮,幫助化開那股溫和的藥力。

他一刀斬殺六名換血刺客後,又去密林之中,解決剩下的殘余爪牙。

順便把伏火雷的機關毀去,免得惹出意外。

因此,耽擱了片刻的時辰。

「小心些,九郎!孟長河……他的生機頑強,受你一拳,可能還沒死……」

秦無垢難得受人照顧,像是有些不太習慣。

傷重慘白的臉色,居然浮現微紅。

「無妨,沒死最好,等會兒再殺他一次。」

紀淵神色從容,仍舊催動血氣內息。

猶如溫熱溪水潺潺,緩慢渡入女千戶的體內,療愈損傷的髒腑。

斬殺六名換血高手後,他就明白了一件事。

武道三重天內,自己大概不會再有敵手。

十道氣脈,周天道場,筋骨體魄,皆已圓滿。

縱然是三教六統的天驕種子,也不會比之更強。

不管養身三次、煉骨三次、鑄體三次,換血境內的任何層級。

于紀淵來說,都是一樣。

生死之前,皆可殺之!

「紀淵,紀九郎……為什麼次次都是你?

我本來前程似錦,是你擋道,非要調查藍弘,惹出萬年縣的桉子!

奪去官身也就罷了,可還是你得罪涼國公,讓嚴盛逼迫我入鷹揚衛,給趙無烈做走狗!

你若不出天京,一切相安無事,也不會有這一場刺殺!

紀九郎,你為何每每都要與我作對!?」

略微緩了一緩,吊住半口氣的孟長河,像是身子發硬的行尸,艱難地站起來。

那雙血紅的眸子,直勾勾望向為人療傷的紀淵,充滿難以言喻的仇恨與怨毒。

「你是不是有些……太看得起自己了。」

泥濘小路上,那襲白蟒飛魚服緩緩直立,聲音澹澹道︰

「我乃北鎮撫司六品百戶,即將升任六品千戶,又受指揮使欣賞,太子拉攏,欽天監器重。

你又算什麼東西?一介贅婿,鷹揚衛軍,三十歲邁不過換血關,鑄不成法體,只能求于邪神,淪為爪牙。

這樣的腌貨色,有什麼資格,讓我專門與你作對?」

輕蔑的語氣,使得這番話的字字句句,都像尖刀扎進孟長河的心底。

那種無法忍受的劇痛與羞辱,好似烈油一樣,催化血罡真體的運轉奔行。

陰鷙的面容極致扭曲,轉為惡鬼似的猙獰之色。

「我生平最恨之人,為首當屬嚴盛,其次就是你!

我生平最恨之事,第一是認識錦娘,第二就是那日在太安坊的院中,沒能搶先殺你!

你我明明同為沒根基、沒靠山的泥腿子,為什麼你就能挺直腰桿?我卻要對一個罔顧人倫的老豬狗卑躬屈膝!

為什麼你輕易便可得到東宮的看重,我為北鎮撫司立下許多功勞,敖景卻不肯用正眼瞧我!

我越見你平步青雲,我心中就越恨到發狂,這世道不公平,不許我這等卑賤出身的泥腿子出頭,唯有……血神!唯有血神,對眾生一視同仁!

也唯有血神,可以讓我追上那些天驕妖孽,將他們狠狠踩在腳下!」

紀淵神色平靜,仰頭望了一眼陰雲密布的昏黑天穹,澹澹道︰

「拖延足夠的時間麼?我可以再給你一刻鐘,等傷勢恢復完全,然後殺你。」

孟長河的那身皮囊突起脹裂,像是內里的血肉鑽動。

隨著「卡察、卡察」的骨節拔升聲音,他已然不再似人形。

彷佛一丈多高的妖異邪魔,根根大筋在外,呈現詭異的烏紫色。

孟長河咧開嘴巴,尖密的牙齒上下合動,陰森怪笑道︰

「依舊是那麼狂妄!我有血神垂青加持,血罡不滅,血肉不死!你如何殺我?

剛才的那招,已經是你傾盡全力所為,可你又能用出幾次?」

紀淵好像不以為意,走近幾步。

聲音輕微,細如一線︰

「巧了,我也有血神垂青加持,血魃之炎,滅殺萬物!」

他輕輕攤開手掌,血氣如滾水沸騰,聚成一團暗紅色的蓮花火焰。

「你也是……」

孟長河不敢置信,怔怔呆立當場。

紀淵所處的血神序列,似乎還要在他之上?

這是什麼道理?

北鎮撫司做官的時候,自己不如!

投靠涼國公之後,仍然如此!

如今背棄人身,墮為邪神信眾,還是一樣?

「我說過,今日要你死無葬身之地,塵歸塵,土歸塵,就此去吧。」

紀淵按住那團暗紅蓮花,焰流纏繞指掌。

彷佛仙神附體,一言定人生死。

……

……

「血鷹衛,孟長河,嚴盛……個個都失手了。」

遙遙數里之外,曾經追隨趙無烈的中年文士。

頭戴儒冠,衣帶飄飄,立于一座山頭之上。

他的眸中亮起兩道微光,隨即暗澹下去。

與此同時,一頭飛掠長空的金羽鷹隼像是中魔。

眼中空洞失神,雙翅不再振動,直接往下墜落。

「此子氣候已成,不能力敵了!」

中年文士眸光閃爍,思忖片刻,旋即放棄本來的計劃。

「還是依照大統領所說,借遼東的四侯八將作刀,除去這個大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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