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煉骨,鑄體,黃粱一縣

作者︰白特慢啊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紀淵細細摩挲槐木牌子,再用皇天道圖映照一二,並未發覺什麼特殊之處。

于是,他順手將之系在腰帶上。

盡管四個大字寫得跟鬼畫符一樣,但畢竟是皇後娘娘賞賜,也不好表示嫌棄。

室內燈火黯淡,紗幔、屏風後邊的曼妙身姿,逐一隱沒不見。

這些公主、郡主,個個待字閨中,並非孀寡。

倘若繼續留下,萬一遭到紀淵拒絕,豈不平白折損名聲。

傳出去,還說天家貴女不如一婦人那多難听。

「真是可惜……」

「瞧他劍眉星目的英武模樣,沒成想還有這樣的癖好。」

「所謂花無百日紅,女子終究都會變作婦人,但婦人卻難重回妙齡。」

「是極是極,放著嬌花不折,偏生喜歡孀寡,遲早後悔。」

「……」

隨著竊竊私語之聲漸漸微弱,洛皇後似是也有些乏了。

旁邊的尚宮立刻會意,輕輕敲擊玉磬。

紀淵適時地起身,拱手道︰

「內廷重地,不便叨擾,還請容臣告退。」

洛皇後頷首,柔聲笑道︰

「年紀大了,精力不濟容易犯困。

等你改日進宮,再好好聊一陣子。

剛才想了想,其實宗室當中也有幾個孀寡……」

紀淵聞言面皮一抽,難得流露幾分招架不住的尷尬之色。

看來自己好人妻的名頭,這輩子注定是洗不月兌了。

「哈哈哈哈,你這孩子……也是個有大志向的。

去吧,去吧,再過個三年五載。

等你名震天下,出人頭地。

自有無數嬌娥痴戀,的確不急一時。」

洛皇後輕笑一聲,打趣說道。

她從見到紀淵的第一刻,便莫名想起自幼沉默寡言的老二來了。

那股子銳烈又沉靜的獨特氣質,與少年時候的燕王頗為相似。

遂多出幾分親近意思,將那一塊太平無事牌送了出去。

「洛施主,須得放寬心思,少些雜念,方能養住生機。」

殺生僧上前誦念佛號,交待兩句。

洛皇後對于生死倒是看得很開,閑談幾句之後。

由著尚宮攙扶,擺駕轉回寢殿。

待到跨出暖閣大門,紀淵像是卸下千斤重擔,腳步都變得松快許多。

「說是設宴連一口茶水都沒喝到,更別提品嘗御廚的手藝了。」

坐進來時的寬大馬車,他似是感到遺憾。

殺生僧干癟臉色微微一動,調侃道︰

「想吃御膳還不容易,你若答應皇後娘娘的做媒指婚。

娶個公主、郡主,做了駙馬、郡馬,叫宮中撥幾個御廚就是了。」

大師你听到皇後有意賜婚,可是比我還要著急。

紀淵心中暗自發笑,老和尚這時候倒是嘴硬。

他也沒有點破,轉過話題道︰

「皇後娘娘是否生過大病?氣色似乎有些不好。」

殺生僧輕嘆道︰

「連你都看出來了,可見洛施主當真時日無多。

人之壽元,究其本質乃精氣神之本源,易減難增。

你是氣血強盛,如大把的薪材投入爐中,越燒越旺,這才顯得短命。

若有奇花異草、靈丹妙藥,完全可以彌補回來。

但洛施主她不一樣,乃本源虧空太多。

就如一只漏水的木桶,任憑填進去多少,都會流失干淨。」

紀淵心下驚訝,不由問道︰

「為何會這樣?」

殺生僧解釋道︰

「早些年前,聖人征戰在外,洛施主時常隨軍,勞心勞力,這是其一。

後來生下太子、燕王,兩位有真龍氣象的嫡親皇子,損耗氣數,這是其二。

再者,人壽天定,無可更改。

陰世都沉淪萬年了,難有辦法。

也許洛施主她本就命短……」

紀淵眉頭輕皺,洛皇後身為月德貴人,沒道理會壽數稀薄。

他將疑惑放入心中,又說道︰

「大師,我過幾日可能要出門一趟。」

殺生僧眼皮耷拉,平靜問道︰

「朝廷的差事?還是幫東宮的忙?」

紀淵如實答道︰

「東宮。之前涼國公進京,東宮下了三道諭旨。

算是我欠太子一個人情,加上他給的好處甚合心意,所以免不了走這一遭。」

殺生僧臉色如常,低頭道︰

「既然如此,老衲便不同行了。

佛門、道門之中,常有護法、護道之人,保證嫡傳不受加害。

但也不是時刻都要保駕護航,那楊洪老匹夫不要臉皮,以大欺小。

老衲攔之,合情合理。

如若九郎只是歷練,縱有危險,卻得靠你自個兒度過了。」

紀淵點了點頭,顯得並不意外。

護道者不是奴僕,事事都要為人操持辦妥。

佛門更加如此,不經苦海揚波,怎能體味世情五味?

不曾拿起,又何談再放下?

無論是大金剛體魄的不動山王經,亦或者深奧晦澀的斷三世如來身。

皆要依靠不斷砥礪己心,方能有所成就。

只躲在廟宇里頭參禪念經,成不了正果。

「大師為我照看一下家宅就好。」

紀淵灑然一笑,轉而再問︰

「我即將沖擊換血關,听說積蓄深厚,血氣外顯,可以凝聚異象,且還有高下之分,請大師解惑。」

他與殺生僧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

氣血武道上的許多修行問題,皆由這位老和尚為自己指點透徹。

每一次都收獲進益極大,有種茅塞頓開的明悟之感。

「哈哈,與你聊一聊也無妨。

所謂通脈,就是打通周身四通八達的經絡。

積蓄內氣持續壯大,從而凝聚氣脈。

這樣才能將一身內氣收發由心,一招一式之間,三分力可以出七成勁。

氣脈越多,代表你內氣越深厚,出手勁力越威猛。」

殺生僧娓娓道來,深入淺出講得很是明白。

「三千年前百家尊武,那時候靈機比之現在濃郁,二境大圓滿是九道氣脈交織成網。

一旦成就,氣力強橫無可過之,媲美異種血脈。

還有個名目,喚作‘九龍拱珠’。

但今時不同往日,末法來臨,仙佛斷絕。

九郎你的六條氣脈,已經算得上世間罕有。

當然,這也有個名目,叫‘六龍捧日’。」

紀淵了然于心。

之所以會有這種稱呼。

乃是修行之時,內觀之下。

可以看到氣脈如大龍騰起,以六陽魁首為中心,搬運走動,吞吐絲絲縷縷的精純內息。

「二境打磨圓滿後,肉身體魄已經到了人之極限,所以就要開始追求超月兌。

何謂超月兌,超凡月兌俗也。

換血三境就是凡人武者,邁向超月兌的第一步。」

殺生僧說得比較細致,他乃是佛門宗師,本就眼界一流。

論及武學見識,更是高屋建瓴,一字一句都有種發人省醒的悠長意味。

「超月兌?」

紀淵輕輕咀嚼這二字,眸光不停閃爍,似是琢磨。

「不錯,換血三境又分為幾個層次。

其一是淬煉精血,通過日夜搬運,勤奮行功,氣血反復沖刷,排出體內雜質。

其二是淬煉骨骼,以精血為火,將人體兩百零八塊骨頭,煉成一體,蘊育出一枚‘仙骨’、‘道骨’、‘佛骨’。

如此一來,修煉相關的武道功法,便會事半功倍。

其三是鑄造法體……好徒弟,你可曾看出端倪?服氣、通脈說到底,還是外煉之法。

到了換血這一關,才開始真正內煉,月兌胎換骨,超凡入聖。」

殺生僧伸出一指,輕輕落在自己那具干癟枯瘦的身軀上。

嗡!

如洪鐘大鳴!

只見老和尚肌體表面,大筋根根繃緊,皮肉好似神鐵。

整個人似盤坐的佛陀,煥發出一道道刺目的金光。

紀淵頭一次感受到,殺生僧那如淵如海的磅礡氣息。

仿佛孤身一人面對萬丈狂瀾,毫無抵擋能力。

稍不小心,就會落得粉身碎骨。

這種發自本能的戰栗只維持一瞬,便就迅速消散。

皇天道圖鎮壓識海,他緊守內心,仔細望向殺生僧手指所過之處。

老和尚故意鼓動氣血,體內金光照徹皮囊,一切都顯得清晰無比。

宛若一副出自宗師的行功路線圖。

紀淵屏息凝視,眸中閃過赤青二色。

他看到殺生僧皮囊之下,兩百多塊骨頭好似金玉。

根根交融如一,宛若天柱撐起肉身。

粘稠如汞漿的金紅血液,亦如大江大河奔騰不息,散發出可怖的氣力。

側耳傾听,隱約可以捕捉到,其禪唱之音不絕于耳。

燦燦如黃金的那顆頭顱,其眉心額骨內。

仿佛端坐一尊看不清面貌的出塵佛子。

表面射出萬千毫芒,如牛毛細針。

齊齊綻放而出,形成數輪佛光。

「這就是……換血、煉骨、鑄體之後的血肉之軀?」

縱然以紀淵的穩固心境,眼中不免浮現震撼之色。

難怪殺生僧有言,三境是邁向超月兌的第一步。

這已經不再是凡胎,幾乎與神話之中的仙佛類似,具備不可思議之能。

「老衲這一具色身,所煉的是金玉骨,鑄的是大雷音法體,可算是中上。

四境之後,依照功法,開闢形如廟宇的氣海內景,從而感悟更上一層的佛門精義。」

給自家徒弟演示完畢,殺生僧收攏氣血回入體殼,繼續道︰

「這些你以後都會經歷一遍,不動山王經煉的是須彌骨,鑄的是斗戰勝佛體,說起來,比老衲還要更強一籌。

至于剛才你所問的異象,無非就是氣血雄厚,內息精純,

一舉沖開換血關,牽動周遭靈機,引得天地異動,成就奇象。

氣勢越盛,動靜越大,越是上品,以你六條氣脈的底蘊,多半不會差。」

紀淵眸光閃動,墜龍窟乃上三品小洞天,內里靈機充實濃郁。

辦成白含章的那樁差事,興許還有空余。

屆時再進一步,未嘗沒有可能!

……

……

翌日,紀淵不再裝模作樣,繼續閉門思過。

反正東宮諭旨的懲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存有遮護之意。

他先是去了一趟黑龍台,花費一萬四千功勛兌換七顆凝脈丹,堪稱極大地手筆。

然後又到金風細雨樓,親自與秦無垢進行數個時辰的切磋交流,這才說服這位女千戶答應。

隨即再調集北鎮撫司的一干班底,著重點了裴途、李嚴、童關三人,各自帶領五十名緹騎好手。

興師動眾做好萬全準備後,紀淵在家待了兩三日。

于清晨時分,前呼後擁,齊齊出城奔向營州黃粱縣。

駕!駕!駕!

深秋嚴寒,愁雲慘淡。

半輪殘陽掛在天邊,照得草木皆紅。

寬敞的官道上,五匹上等的烈馬風馳電掣,毫不停留。

當先的自然是紀淵和秦無垢,這兩人極為矚目。

一個胯下騎乘呼雷豹,一個是烏雲蓋雪角蛟馬。

一個身著白蟒飛魚,一個是金翅大鵬。

所過之處,無不引得旁人投以好奇目光。

落在後頭的,就是裴途、李嚴、童關三人。

也都騎乘身長一丈,高達八尺,毛皮如火的精壯烈馬。

「前面就是紅雲嶺了,翻過此處,再行一百八十里,便可進入營州,抵達黃粱縣。」

裴途一手勒住韁繩,一手拿出水囊。

拔開塞子飲了一大口,滋潤干渴的喉嚨。

「深山密林,陰風陣陣,各自小心一些。」

紀淵坐在呼雷豹的馬背上,掃向前方黑壓壓的猛惡林子。

趕了大半天路,加急七八百里,方才接近營州地界。

平整的官道漸漸沒了,只剩下一條算不上寬敞的土路蜿蜒深入。

「大名府內應當還算太平,倒也不可能冒出什麼剪徑的山匪,打劫的賊人。」

李嚴翻身下馬,審視片刻後道。

「即便是有,他們也沒膽子敢攔黑龍台過路,除非活膩味了。」

秦無垢模了模胯下的角蛟馬,一雙鳳眸眯起道︰

「紀百戶,明日大概就能趕到黃粱縣。

你也該告訴我了,這一次領的是什麼差事。」

紀淵拜托她幫這個忙的時候,言語之間比較含糊。

直到離了天京七八百里,都沒有露出半點口風。

叫人不得不感嘆,這小冤家嘴巴真緊。

「東宮。」

紀淵抖動韁繩,駕馬湊過去道︰

「一座上三品小洞天現世,太子掩蓋動靜,朝堂上暫時無人得知。

因為只可容納四境之下,我這才相邀千戶,做個壓陣的定海神針。」

秦無垢眸光忽閃,嘴角勾起問道︰

「你這般放心出城,不怕涼國公的舊部尋你麻煩。

深山老林,便是死了,也要過個三五日才有人發現。

到時候,黑龍台和欽天監都難追查出什麼線索。」

紀淵嗤笑一聲道︰

「只怕他們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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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對不起,騙了讀者老爺這麼久,實際上我是鄉下來的小學生,一直在打工兼職碼字假裝堅強,最近實在裝不下去了,希望大家能在六一兒童節的時候,給我投點月票安慰一下,謝謝哥哥姐姐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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