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又一次恩賜,赤眸與功法

作者︰白特慢啊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說好只是踩點,你平白無事瞅那老和尚一眼作甚?」

青龍渠的金水橋上,一個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沒好氣問道。

他右手捏著泛著冷光的精鐵折扇,左手藏在袖中。

兩鬢微微泛白,顯得儒雅隨和。

僅憑皮囊賣相,決計看不出是個殺人如麻的狠角色。

「瞅他怎麼了?按照何雲愁給出的消息,充其量就是個開闢氣海凝煉真罡的四境, 不曾有秋風未動蟬先覺的本事。

而且我遠遠看去,老和尚氣血衰弱,幾近于無,兩眼渾濁無光,哪里像個高手!」

瘦高個子的鐵游龍橫了一眼,不甘示弱反駁道。

他自負輕功卓絕, 善于隱蔽身形,收斂氣息。

在江湖上得了個「萬里獨行有影無蹤」的綽號。

「那老和尚分明扭頭瞧了一下, 若是打草驚蛇, 想引他出城可就難了。

佛門之中有修持法身、不重色身的高人。

越是如此,越要警惕。」

毒手書生張虛嶴眯起眼楮,流露出算計的意味。

「窮酸,我看你膽子太小。

老和尚不過殺了一個換血三境的武者,有甚了不起?沒必要怕成這個樣子!」

鐵游龍重重哼了一聲,他與張虛嶴都為換血三境。

一人鑄造藏流法體,一個鑄造百毒法體。

前者駕馭風氣,無形無跡。

後者煉毒如蠱,蘊養血肉。

性質各不相同,但都極為厲害。

這才能夠縱橫江湖十幾年,掙得黑榜前三甲的深厚地位。

「書生說得對,小心為上。」

一道沙啞的聲音打斷兩人爭執。

鐵游龍和張虛嶴瞬間熄火。

畢竟面對黑幫第一的神鴉將軍鮮愚疇。

他們兩人都算是後輩。

無論是年紀亦或者武功。

對方都遠遠勝出。

事實上,鐵游龍和張虛嶴之所以會答應下來。

其中有一部分,也是因為听到何雲愁請動神鴉將軍鮮愚疇。

兩人想要見識其獨步江湖的成名絕技, 龍虎霹靂子。

據傳這是可以傷到宗師的猛烈火藥。

用秘法化入肺腑當中。

對敵之時發出哼哈二音。

便有無與倫比的攻殺之力。

「那老和尚……有些棘手。」

鮮愚疇裹著長長灰袍,像是害了麻風病般遮住頭臉。

聲音沙啞如老鴉, 透出刺耳之意。

「怎麼說?鮮先生看出他的路數?」

鐵游龍心頭一凜,不由也緊張起來。

「沒,但他色身衰朽,好似風燭殘年,完全看不出是四境大高手……唯有兩種可能。

要麼這老和尚受過暗傷,毀了根基,所以不得不把氣血鎖入軀殼,壓制自身;

要麼就是一位大德高僧,把法身修持到常駐大界的玄奧層次。

達到所謂的‘真人不露相’,肉眼凡胎難以洞徹。」

神鴉將軍鮮愚疇猜測道。

「如果是第二種,那此人的武功造詣只怕不在我之下,需要咱們三人一起聯手。

這單生意的價錢也要重新算,何雲愁他必須加……」

踏踏踏。

天涼霧濃。

草鞋踩在青石板上。

腳步聲由遠及近。

霎時間。

三人面面相覷,皆是感到意外。

「不可能啊!我走得時候特地灑了色味粉,足以掩蓋咱們的氣息!就算這賊禿驢是狗鼻子……」

有影無蹤的鐵游龍瞪大眼楮,眼中閃過明顯的詫異。

「江湖人都說你是萬里獨行,六扇門的神捕都追索不到。

如今卻栽了天大的跟頭,真真惹人發笑!」

毒手書生捏著折扇輕嗤道。

「窮酸,你休要猖狂!

依我之見,老和尚敢孤身過來,干脆就在這里宰了!

以咱們的功夫,保管在驚動巡視兵卒之前,便能打死他!」

鐵游龍生得精瘦,胸中殺氣騰騰。

他抬眼望向籠罩四合的漆黑夜色,薄霧涌動之間,一道佝僂的身影若隱若現。

「你瘋了,我可沒有。

這里是內城,聖人腳下。

萬一被官府盯上,咱們能往哪里跑?」

毒手書生卻很謹慎,世間大宗師最多的地方,莫過于天京。

別的不說,僅五軍都督府的譚文鷹,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欽天監正,為景朝聖人閉關護法的應督主。

便足夠傲視天下,躋身絕頂。

更別提內閣的那幾位儒門大賢,當朝六部的二品大員,以及皇城里頭深居簡出的老不死。

故而,江湖人最不願意來大名府,將其視為龍潭虎穴。

人在外面,觸犯景朝律例還能跑路。

進了天京,多半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束手就擒的下場。

「你真的是人越老膽越小,這時候臨近宵禁,一無行人,二無官兵!

賊禿驢既然已經察覺,此時不殺,又要等到什麼時候?!」

鐵游龍從腰間抽出一柄軟玉彈鋼的長劍,此材質剛柔隨心變化,且韌性極為驚人。

「有影無蹤說得不錯,事已至此,干脆速戰速決殺了老和尚。

反正何雲愁奪了三分半堂的龍頭位子,有他庇護,應該無虞。」

神鴉將軍鮮愚疇裹著那襲灰袍,眼楮里透出兩點光亮。

「鐵游龍先去纏斗,試探底細,書生你找機會用毒。

我會在一旁策應,只要抓住一剎那的破綻,便可施展龍虎霹靂子。」

听到神鴉將軍都這麼說,毒手書生張虛嶴只能點頭答應。

三人皆為成名已久的老江湖,一旦決定合擊圍殺,便就各自拿出兵刃。

踏踏。

腳步越發近了。

枯瘦老邁,皮肉骨頭的殺生僧緩緩走出霧氣。

他手持那口破缽,渾濁的兩眼注視三人,開口道︰

「阿彌陀佛,老衲過來是想問,幾位施主有何貴干,為什麼在我徒弟家門前徘徊不去?」

鐵游龍抖動掌中軟劍,冷笑道︰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誰規定你徒弟家不準人過?」

毒手書生張虛嶴儒雅一笑,附和道︰

「大師未免忒霸道了,長街那麼寬,馬車過得,行人走得,為何我們停不得?」

金水橋通著青龍渠,橋上三人氣息凝重,或輕盈或晦澀或沉重。

隨著呼吸吐納連成一體,漸漸地催生出莫大的壓力。

此時大雨初止,霧氣濕潤又陰冷。

像是受到牽引一般,悄悄地合攏成形。

然後,如浪潮般推向孑然而立的老和尚。

「老衲從不與禽獸豬狗打機鋒,論禪道。

你是萬里獨行的大盜,兩手的血光濃到發黑,可見作惡不少,殺人無數。

至于你練毒功,走得是苗疆的養蠱路數,殘害生靈自不必多言。

穿灰袍的施主看上去像江南霹靂堂的傳人,不過劍走偏鋒,

把道門擤氣發聲之法與雷火結合,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因小失大,舍本逐末,殊為不智。」

殺生僧眼光晦暗,卻極為犀利。

徐徐掃過鐵、張、鮮,一番話便將三人的底細全部點出。

「老和尚有點本事,難怪敢得罪涼國公府。」

毒手書生張虛嶴心頭一驚,捏著那把精鐵折扇笑道。

「只要你們把原因說清,情況講明,若與老衲的徒弟沒關系,便會自行離去。

天底下的惡人、凶人、壞人、奸人太多,縱然佛陀入魔只怕也殺之不盡。

這兩年,老衲努力克制,能不開殺戒是最好。」

殺生僧面露慈悲,嘆息道。

那層層如白浪的洶涌霧氣撞在老和尚的身前,恰似江水打礁石。

炸成一團團寒意,漸漸消散。

原本商量好合圍而上的三人面色一變,齊齊喝道︰

「動手!」

有影無蹤鐵游龍果斷踏出一步。

只不過並非往前,而是擰身後退。

毒手書生張虛嶴舌綻春雷,張口吐出一股黑煙,其中蘊含上百種劇毒之物。

爾後身形騰挪,直欲躍下金水橋。

神鴉將軍鮮愚疇比這兩人反應更快,張開麻袍兩手翻抖,兩顆威力奇大的龍虎霹靂子,便如鉛丸般飛快擲出。

這一下子,三人竟是要逃!

恍如受驚的鳥獸,四散紛飛!

「狗日的何雲愁!去他娘的四境大高手!這他娘明明是個快要打破天關的宗師!」

鮮愚疇瘋狂咒罵道。

完全不復神鴉將軍的強大威風。

他剛才統合鐵游龍和張虛嶴,三人氣機密布成網,散入涌動的薄霧。

將其推動過去,企圖先在氣勢上壓住一頭。

可那股足以把換血三境碾成肉泥,讓氣海四境認真以對的「霧氣」,竟然被震散了!

宗師的外景天地!

鮮愚疇當場被駭得肝膽俱裂。

他們要跟一位佛門宗師為敵?

那不是送死麼!

三個老江湖瞬間喪失斗志,轉頭就走。

只是。

太遲了。

殺生僧腳下踏出一步,縮地成寸般橫跨五十步。

那兩顆內蘊猛雷火藥的龍虎霹靂子迎面打來。

他張開左手,如囊括大千,將其收入掌心。

「  」兩聲悶響,霹靂子陡然相撞,頃刻炸開,卻並無意料之中的驚人動靜。

像是一小節鞭炮,威力虛有其表。

回頭瞥見這一幕的鮮愚疇簡直嚇得魂都沒了,那可是炸山碎石的龍虎霹靂子,怎麼可能就這水平?

殺生僧再張口一吸,那化血肉為膿水的滾滾黑煙悉數進了肚子。

其人安然無恙。

「來都來了,干脆讓老衲度化,解月兌各位施主在塵事間的勞累疾苦。」

殺生僧慈眉善目的臉,和善親切的笑,平緩溫厚的聲音,

落在三人的眼里、耳中,宛若閻王爺的催命符。

……

……

金風細雨樓,鳳凰台院內。

「呼!」

天光大亮,紀淵睜開雙眼猛地坐起。

下意識看到身上的衣袍並無翻動跡象,輕輕松了一口氣。

轉而,他又覺得這種反應不對勁。

我怕什麼?

又不會吃虧!

轉眼看去。

秦無垢和衣而睡,靠在正堂的軟榻上。

昨晚兩人聊到夜深,念及宵禁時辰已到。

也就沒有回家,留宿于院中。

「這下更不好解釋。還好程千戶為人信得過,應當會守口如瓶。」

紀淵心想道。

他望著窗外灑落的淡金光線,一雙眸子忽地奇癢無比,讓人想要用力搓揉。

忍耐片刻,瞳孔泛出赤紅之色。

緊接著,眼中莫名浮現出一行行字跡。

第五條氣脈

四十二天

換血三境

兩百六十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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