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龍吐珠,千戶在下,百戶在上

作者︰白特慢啊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靠山垮台,兄弟背叛,外敵殺至……

紀淵眉毛挑起,心想那位驚風疾雨的蘇樓主,要多倒霉才能同時撞上這幾件事?

「時運不濟,便如人登高跌落滾下山巔,如何剎得住腳?」

秦無垢心似明鏡, 望向仍舊跪倒不願起身的女子劍侍,輕嘆道︰

「琴心,你讓我去救一救蘇孟,可你又是否知道,

自從聖人踏過一遍江湖後,朝廷與幫派早已形成默契, 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否則前兩年,某個兵部四品要為你贖身, 迎你做妾, 只憑金風細雨樓哪里擋得住。

終究是漕、鹽兩幫和三分半堂的‘家事’,我乃北鎮撫司的千戶,朝廷中人。

不可能插手過問江湖恩怨,這會壞了規矩。」

借著對紀淵解釋的機會,秦無垢把其中的利害關系說明清楚。

伏身叩拜的琴心聞言,嬌軀顫動,似是心灰意冷。

若刀削成的雙肩一塌,險些癱倒下去。

轉而,她眼中閃過堅毅之色。

挺身抬頭望向秦無垢,淒然笑道︰

「秦姐姐待我的好,琴心從不敢忘。

這些年來,其實我也動過離開金風細雨樓, 自謀生路的念頭。

只是每每念及樓主將我從火坑里拉出, 免受賊人侮辱, 保住清白。

不僅供我吃穿用度, 教我劍法武功, 更不曾有過任何威逼圖謀。

此恩此情, 實難償還,只能以身報之、以命報之!」

紀淵坐在一旁,默默抿酒。

直覺告訴他,那位三分半堂的龍頭大哥,長得應該不算難看。

畢竟以身相許向來是劍眉星目的大俠特權。

如若生得滿臉橫肉五大三粗。

得到的回答很大可能會是,下輩子做牛做馬,結草餃環,報答恩公。

「你這又是何苦?縱然何雲愁得了金風細雨樓,跟雷隼把三分半堂變成六分半、八分半。」

秦無垢臉色微寒,她從中听出決絕之意,霍然起身道︰

「但我總歸能護住鳳凰台中的幾人,不至于讓你們跌入泥濘。

至于蘇孟……江湖人死于江湖,你難道見得少了?

你還真的指望,那位驚風疾雨的紅袖刀,

有朝一日會放下所有,與你歸隱田園?

琴心,你要陪蘇孟送死,黃泉路上做伴侶,我不攔著。

人生在世,來來往往,聚散無常。

至多日後逢年過節,為你敬一杯酒水罷了。」

這位北衙的女子千戶說完之後,拂袖背身,沉默以對。

她是與琴心關系非同尋常,可朝廷自有法度,北衙自有規矩。

江湖事,江湖了。

自己倘若摻和進去,那便等于將黑龍台硬拖下水,只會攪出更大風波。

每個人終其一生,都會面臨無數選擇。

怎麼選,怎麼做,

是他們自己的事,旁人哪有資格干涉。

「願秦姐姐此生安好。」

琴心臉色慘白,她明白秦無垢的難處,並無怨意。

踉蹌著起身,失魂落魄般出了正堂大門。

巨鼓上的七位年輕貌美的劍舞娘子神色各異,默默退下。

她們既然入了金風細雨樓,便不可能輕易離去。

一紙契約之下,無論花魁、清倌人、歌舞姬,皆為賣身的奴僕。

只是說法不同,顯得好听一些。

「秦千戶倒是冷靜,以她北衙千戶的身份,真個要救蘇孟不難,

但這樣一來等于卷入三分半堂和鹽幫、漕幫的沖突。

到時候就要上演各自搬靠山,權貴斗法的精彩大戲……」

紀淵漫不經心瞥了一眼,見到秦無垢一襲男裝打扮卻曲線窈窕。

由于胸中余怒未消,起伏甚劇,頗為貼合「橫看成嶺側成峰」這一句詩。

「佟千戶、程千戶,你們可還有興致再開一桌?」

秦無垢心情不佳,呵退陪坐的清倌人。

這顯然有送客的意思,佟懷、程千里識趣地開口告辭。

本該是尋歡作樂逢場作戲,沒成想卻被攪合干淨。

佟懷心里遺憾。

下次再來這座金風細雨樓,

未必還能看見如此堂皇大氣的劍舞。

「夜色已深,不如日後再聚,秦千戶……」

紀淵吃瓜看熱鬧完畢,正要拱手起身。

「別急著走,紀百戶。

明月當空,美酒當前,咱們不妨再聊一會兒。」

秦無垢眸光一轉,那只膚白如雪的縴縴玉手往外一探。

其快如電,本想按住紀淵的肩膀,將其擒拿。

可後者反應不慢,方圓二十步的風吹草動皆了然于心。

身形迅速拉開,腳下如氣流托動,馭風騰挪。

「千戶大人的挽留,紀某心領了。

只是風月雖好,卻不可留戀。」

听到紀淵這般回答,秦無垢那雙明亮眸子微微泛起金黃之色,宛若豎瞳收縮。

她輕哼一聲,體內氣血運轉再快幾分,修長五指綻若蓮花。

彈動之間,片片蓮瓣盛開,蕩漾開去。

整個正堂的氣流被扯動,彷似排山倒海,掀起好大動靜。

驚濤駭浪層層堆疊,猶如密布的大網,聚成綢緞般裹住退後的紀淵。

周遭空間陡然變得粘稠緊閉。

其人像是蚊蟲振翅不得出!

這一下換做其他的通脈二境,只怕都難以抵擋。

可紀淵十四條命數加持,身具虯筋板肋。

那副骨架之沉、之重,遠超尋常武者。

怎麼會輕易被拿下!

感受到迫人的壓力,紀淵腳下一頓,仿佛立地生根的參天大樹。

堅實深厚的桑木立即被踩得爆出裂紋,底下鋪著的地龍受損,炙熱煙氣猛然噴吐出來。

熱力滾滾散開,充斥寬闊的屋子。

「不愧是四條氣脈的深厚積蓄。」

看到紀淵反抗激烈,秦無垢心中興趣更為濃厚。

蟄伏的龍子血脈蠢蠢欲動,強烈的饑渴涌現。

她踏出一步,衣袍獵獵。

催發功法,周身氣脈如虯龍凝聚。

經過天地洗練的渾厚精血,霎時走過四肢百骸,迸發出極為可怖的剛烈勁道。

如玉五指並攏,化為一掌拍出。

 !

沛然大力的擠壓下,正堂之內傳出轟鳴。

好似空氣都被打爆,震蕩出圈圈波紋。

掌心當中,道道勁力纏繞變化。

攪弄滾滾氣流,如雲似霧。

其中隱約浮現矯夭龍形,鱗爪飛揚。

仿佛飛龍在天,震懾心神!

「這是……敖指揮使的成名絕學!盤龍探爪八大勢!

我的武學積累,還是太淺薄了,化解不了!」

紀淵面色一凜,終于明白北鎮撫司為何會有外大于內的說法流傳了。

這些巡視在外的千戶、百戶,的確是手段不凡。

同為換血三境,單論秦無垢給他帶來的壓力,十個孟長河也比不上!

就像這一掌蘊含數重勁力,不斷地震蕩蓄勢。

如大山覆壓,讓人喘不過氣。

「我不信你這都擋得下來!」

秦無垢眉宇間盡是自信。

她自忖境界、功力都在紀淵之上。

沒道理壓不住這個驕橫桀驁的年輕百戶!

「若沒有成就第四條氣脈,只怕真要被霸王硬上弓了。」

紀淵心神沉靜,收起一閃而逝的紛雜念頭。

皮膜大筋扭動如虯龍,兩肋環扣似鎖連成一體。

喀喀喀!

筋骨摩擦之下,好似迸發赤焰。

強絕的氣力如龍,恰似頓開金鎖。

掙月兌重若山岳的壓迫氣息!

憑借雲龍風虎的命數加持,配合那門自創出來的不知名身法。

紀淵其行如飛,倏忽而逝,消失于原地。

真個與秦無垢選擇硬踫硬,未免有些不太明智。

龍子血脈讓她飽受欲念洪流的折磨,可也同時帶來「長壽」、「力大」、「親水」等異常天賦。

更遑論,這位女子千戶本就換血數次,已經完成鑄造法體的三境大圓滿。

正面交手,沒幾個能扛得住。

轟!

秦無垢的一掌拍下。

卻是落到空處。

她面露詫異之色,運勁隨心,及時收力。

剛烈無匹的殘余掌力,好似晴天霹靂倏然一炸,掀得桌椅板凳翻倒在地。

「盤龍探爪八大勢都壓不住他……果真是好強壯的筋骨!」

秦無垢眉頭緊蹙,揮袖掃開熱力與冷風激蕩的大團白霧。

五感照見四十步內,並未察覺紀淵的氣息。

左右顧盼,亦不見蹤影。

莫非真的走了?

秦無垢心念浮動之間,忽地有一縷氣流輕輕蕩起。

好像石子落入平靜湖面,泛出細微漣漪。

她眸光一閃,不假思索轉身出手。

「上當了……」

後面空無一物。

等到秦無垢警醒。

再度回身。

卻是直接對上紀淵那雙冷厲眸子。

雲龍風虎的青色命數,讓他融入氣流無聲無息。

即便是換血三境的敏銳五感,也難以捕捉到半點蹤跡。

「秦千戶……」

紀淵撲落。

他們的鼻尖幾乎相踫挨到一起。

連呼吸之聲都可清晰听聞。

乍看之下,顯得頗為曖昧。

「 」的一聲,沉悶作響,兩條身形滾成一團。

紀淵不敢放松心神,抓住這一刻的先機。

雙手變化擒拿招式,鎖住秦無垢的肩膀。

借著虯筋板肋的那身幾百斤骨架,以及飛撲的力道,成功將這位女子千戶壓在身下。

「你怎麼藏住的?」

秦無垢金色的眸子忽閃,輕聲問道。

好似蘊著一池春水,波光粼粼,映照那張冷峻面孔。

「用雲龍三折移形,龍雀三十六變換位,壁虎游牆上梁,金雁穿空步下地,踏雪無痕近身……」

紀淵先是輕描淡寫回答,而後語氣遲疑問道︰

「呃,說起來,千戶大人你不打算掙月兌麼?咱們貼得好像有些太緊密了?」

秦無垢微微一笑,毫不在意,仰面道︰

「紀百戶是正人君子,又不會借機調戲、侮辱、凌虐于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再說了,你不覺得這樣的閑聊方式,也頗為有趣麼?」

書生文士的長袍男裝,掩蓋不住這位北衙女子千戶的傲人本錢。

其如瀑青絲披散,氣質柔媚如水,又摻雜一絲干淨銳利的颯爽英姿。

按照紀淵上一世的評價標準,秦無垢完美符合「低頭不見腳尖」的人間絕色。

「男女之大防,不可不守啊。」

紀淵覺得有些失算。

本以為制住秦千戶就可以結束這場切磋,現在看來卻像是自投羅網。

兩人保持他上她下的親密姿勢,挨得如此之近。

萬一秦無垢真的獸性大發,任憑龍子血脈發作,自己豈非清白不保?

那可是十五年的純陽之體!

未免太便宜秦千戶了!

「我向來不喜儒門窮酸的規矩。」

秦無垢倏地抬起那雙渾圓彈實的有力長腿,如同兩條白蟒般絞住想要月兌身的紀淵。

「長夜漫漫,紀百戶你縱使回去,無非是獨枕冷床,何必這般急切顧家。」

紀淵腰跨發力運勁一抖,「砰」的一聲炸響,震得正堂梁柱簌簌落灰。

可換血三境鑄成法體的秦無垢卻安然無恙,只是臉蛋上涌起一抹潮紅之色,似是受到什麼刺激。

她眼中蘊含的金光濃烈,朱唇微微張開,逸出一團團清幽的氣息。

龍吐珠也似!

紀淵鼻尖輕嗅,雙目有一剎那的迷離。

奔涌的氣血瞬間化為洶涌之勢,產生不可抑制的強烈沖動。

兩人一呼一吸之間,截然不同的氣息混同。

好似負陰抱陽的道門太極,彼此契合相融。

紀淵咬緊牙關,抵抗心神本能。

可人之,無形無質卻又無孔不入。

一旦升起,越是克制越是難忍。

龍子血脈氣息如吐珠般打在紀淵臉上,與他本身陽剛純淨的氣血相融。

比之天底下任何的催情猛藥,反應還要來得劇烈。

他忍不住低頭俯首,正欲咬住那瓣豐潤朱唇。

「你不許……」

僅存的一線清明,正好令紀淵听見秦無垢蚊蠅般細小的嚶嚀之聲。

柔弱無力,幾近于無。

卻似天雷震響,激得心頭一動。

他望向面如桃花,欲拒還迎的秦無垢。

蘊含金光的雙眸之中,分明藏著一絲乞求和掙扎。

「這就是龍君子嗣血脈要背負的代價……越不想為所控制,越會承受難以想象的煎熬苦痛。」

紀淵好像被澆了一盆涼水,皇天道圖內十四條命數煥發光芒,凝聚出武曲騎龍的命格之相。

一團團如龍珠般的迷人氣息,頃刻沒了之前的誘惑。

「千戶,得罪了。」

紀淵掙月兌不了纏在腰身上的白蟒長腿,只得抬手攝來一壺酒水。

對著意亂神迷的秦無垢傾倒而下,將其澆得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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