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其情可恕,其法不可寬

作者︰白特慢啊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正躺在南門胡同破落院子里呼呼大睡的紀淵,

並不知道他改易命數驚動了欽天監,

更不知道黑龍台南鎮撫司的千戶大人對自己多加贊賞。

他難得地好睡了一場,直至黃昏時分才醒轉過來。

「每次完成命數的變更,感覺都消耗甚巨,好似一塊鐵胚被回爐煆燒了,有種煥然一新的感受。」

紀淵坐起身,頓覺得神清氣爽。

昨夜與林碌一戰,五髒六腑受到的細微損傷。

隨著周身毛孔的吞吐呼吸,已然痊愈如初。

四肢百骸積蓄的內氣,似乎也深厚了半成左右。

大概是生死之前,所激發的潛能。

兵家修士最喜歡這種勇猛精進的斗陣之道。

遇到瓶頸?心情不好?突破境界?

統統都可以用打架解決。

反正不死總能出頭!

「這眼楮一閉一睜,天就黑了。」

紀淵感慨道。

雨夜帶刀殺百戶。

回想起來。

好像過去好久了一樣。

他收斂心情,正想洗漱一番,好消化體內五髒藏住的大補藥力,卻听到門外傳來低沉的聲音︰

「是啊,你紀九郎嘴巴一張一合,人就死了。」

聲如驚雷,突然響起!

騰地一下,紀淵翻身而起。

抓住床榻邊上的腰刀,面向門外。

冷厲眸光銳烈如鷹,逼出一線殺機。

其人動作之快,反應之敏銳,幾乎在剎那間就完成了攻殺之勢。

只不過還未等他推刀出鞘,本已擰成一股勁的筋骨皮肉倏然松開。

紀淵臉上露出一抹笑,右手仍舊按在刀柄上,嘴里卻打趣道︰

「魏教頭,這夜快深了,你蹲在我房門外面是怎麼回事?傳出去可不好听啊。」

他用刀鞘抵開木門,果然是渾如鐵塔一般的魏揚獨坐在院里。

沉默得如同一尊雕像,透出幾分凝重氣息。

魏揚先是嘆了口氣,這才抬頭望過來,眼中盡是一片復雜神色︰

「九郎,你那天突然發問,服氣一境如何殺通脈二境,我以為說得是楊休!」

紀淵面色不變,語氣輕松道︰

「難道不是?除了他,我還能對誰動殺心?」

他心中大約有五六分把握,覺得魏揚忽然登門並非是前來捉拿自己。

哪怕真個如此,那也關系不大,左右不過是搏命。

這種情況,紀淵上輩子遇到過幾次。

那時候,他混跡于禽獸之間,匪徒之中。

大碗分肉、大口喝酒久了,

很容易產生錯誤的認知,以為那是江湖義氣、兄弟情深。

直到見過一兩次教訓,自會清醒,牢記在心。

「林碌死了!」

魏揚面色微沉,壓低聲音道︰

「他的尸身被人在懷仁坊的錢氏義莊發現,那里已經給燒成一片白地!

二十多具焦尸混在一起,若非林碌這廝穿著飛魚袍,依稀可以辨認,壓根就查不出身份!

今早天還沒亮消息就傳到了北鎮撫司,然後遞交黑龍台……一個百戶死了,非同小可!」

紀淵面色平靜,露出訝異的神色︰

「林百戶死了?嗯,死得好啊!

這狗賊與我有仇,他如今被一把火燒死,我自然是拍手稱快。

魏教頭,你莫非是專程前來告知這個好消息?邀我共飲慶祝?」

魏揚面皮抽動了一下,無奈說道︰

「九郎你不用隱瞞,也不用承認,此事你我心知肚明就好。

林碌當然該殺、該死,可他是北鎮撫司的百戶,正六品的官身,絕不能就這麼輕易死了!

黑龍台一定會徹查到底,程千里已經透過風了,北衙的千戶孟長河大發雷霆,發誓要找出凶手!」

孟長河?

他就是林碌背後的靠山?

也是要奪我百戶空缺的罪魁禍首?

紀淵眸光閃了閃,默默記住這個名字,然後不解其意道︰

「那位孟千戶莫非與林百戶是結義兄弟?生死之交?否則為何如此動肝火?」

魏揚搖搖頭,臉色有些難看道︰

「具體情況不太清楚,听說孟長河好像丟了什麼要緊的東西。」

赤火令?

價值一千點白色道蘊的好東西!

那玩意兒是孟長河的?

難怪會心急如焚!

紀淵不禁有些幸災樂禍。

他再不識貨也清楚赤火令來歷非凡。

活該了屬于是!

「九郎你切莫以為一夜大雨、一場大火,就能把痕跡抹得干干淨淨,查不出線索!」

魏揚心情激蕩,卻強行抑制住,沙啞著嗓音道︰

「程千里說,仵作已經驗過尸,林碌的致命傷勢為刀劍梟首,一擊斃命。

他生前與凶手廝殺過,大約走過三四招,皆是以硬踫硬的打法。

初步判斷武功不算很高,二境、一條氣脈左右,走得剛猛的橫練路線,應當為有預謀的伏殺……

那人很謹慎,只搜刮銀兩,卻未留下丁點線索。

心思也縝密,殺人之後,直接焚尸滅跡。」

魏教頭,你這樣當面夸我,其實挺不好意思的。

紀淵心里這麼想,臉上卻一臉無辜。

他不過服氣境界,前陣子才從內煉突破,沒理由被視為凶手。

「不錯,九郎,你和林碌有境界差距。

服氣殺通脈,旁人不會刻意往這方面推斷。

再者,你修煉速度太快,戰力提升太快,

短時間內,從外煉、內煉到服氣,毫無停滯!

若非經過深入了解,知曉其中內情,誰要指定你為凶手,簡直就是栽贓陷害!」

魏揚話鋒陡然一轉,沉聲道︰

「可你忽略了欽天監!且不說監正功參造化,與應督主一起為景朝的國之砥柱,什麼事都瞞不過他。

僅那座九重高的社稷樓里,就匯聚著諸多能人異士,其中專門觀氣、望氣的練氣士不在少數,

他們可溝通陰陽,令死人開口說話,

真想查出此案真凶,並不難。」

紀淵心如平湖,仍舊保持著冷靜。

他連林碌死後的魂魄,都讓安老頭給「吃」了。

真正意義上的喪葬超度一條龍。

假如這樣還不夠。

那也沒轍了。

自己只能認栽!

「黑龍台為了林百戶,竟然請動了欽天監?」

心念流轉之間,紀淵挑了挑眉,出聲問道。

「孟長河從中使了不少力氣,托了許多關系,這才請來欽天監社稷樓三層的一位秘書郎出手。」

魏揚額頭青筋跳動,似是心中氣急。

他沒想到孟千戶這麼舍得下本錢,定要查清林碌為何人所殺!

莫非丟了幾萬兩銀子?

絕學武功?

「所以說,我在劫難逃了?那魏教頭你上門意欲何為?」

紀淵深吸一口氣,輕聲問道。

「九郎,我明白你的委屈和不易,這世道沒公理的事情太多,

許多人漠不關心,等落到自個兒頭上才知道叫痛。」

魏揚霍然起身,拿起腳下的包袱,一字一句鏗鏘說道︰

「我以前也跟你一樣,性烈如火,受不得半點氣,容不得半分錯,若要低頭,比死還難。

旁人勸我退讓,我只當耳邊風,心想天大地大,憑一雙手總能掙個坦蕩而活!

可……世事並非如此。

林碌是你上官,更是六品百戶,

以下犯上,已為大忌!

殺官更等同造反,其情可恕,其法不可寬!」

紀淵默不作聲,按住腰刀的手掌松了一松。

「九郎,走吧,孟長河半刻鐘前與欽天監的秘書郎一同去了懷仁坊義莊,即便查出來是你,也要請示講武堂的柴掌事,拿調令捉人。」

魏揚舉起那只裝滿的包袱,別過臉道︰

「你現在走,還來得及。

我剛才想好了,黑龍台的密諜、北鎮撫司的緹騎,遍布各府州郡縣,猶如天羅地網,絕難逃月兌。

你只能往遼東去,那里苦寒,響馬盜匪眾多,可以藏身。

至于你二叔這邊,我會盡力斡旋……」

听到魏教頭說得既認真、又仔細,教他如何躲開追兵,逃避通緝,從哪條路線走,過什麼山,走什麼道……

紀淵嘴角抽動了一下,您這是早就盤算過對吧?

「魏教頭,你也遇到過不能忍的惡事?」

他忍不住問道。

「是的,人活一世,哪能件件順心。

我成了家,所以也就忍了那口氣。

九郎,你行事更果決,說殺人就殺人,沒有拖泥帶水,這很好。

就是運氣差點,驚動了欽天監。」

魏揚長嘆一聲,把包袱丟了過去。

「里面有銀子、干糧,你換身衣服,翻牆出去,別走東門,繞路去南門。

我留下,制造一些痕跡,好迷惑……」

 !

插上門閂的兩片木板直接飛了出去,砸倒在地。

「紀九郎,你的事兒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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