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總監的表情變的異常難看，定定的看了杜衡好幾秒鐘後，用中指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鏡，「杜主任，因為你不負責任、惡意評價的言論，對我們公司的產品名譽造成了損壞，還造成無可預估的經濟損失，我們公司可是有權利對你提起訴訟賠償的。
你可要想清楚了，要是這件事一旦走法律程序，不光你得賠個傾家蕩產，而且你現在工作、生活都會受到難于預計的影響。」
听著柴總監明著就來的威脅，杜衡心里的虧欠忽然之間就少了很多，盯著柴總監問道，「柴總監，你也別兜圈子了，直接說你想要干什麼吧？
你很忙，我的工作也不輕松，咱們就快事快辦。」
柴總監一听杜衡把話挑明了，他也不再如剛才一般大吼大叫了，而是再次恢復到以前那般精致。
「第一，在媒體上公開說明，這段錄音里的話不是你說的，是經過別人篡改、合成過的。」
杜衡沒有做出任何的表情，他知道柴總監的目的和張世平的目的一樣，都是為了把這件事對他們公司的影響降到最低。
「第二，公開道歉。」
「柴總監，你腦子不清楚了？」柴總監剛說完第二條，杜衡差點就被逗笑了，「你剛都說那段音頻不是我說的，是別人故意篡改過的，我道的什麼歉？」
柴總監卻是嗤笑一聲，「杜主任，要不是你現在的影響力，區區一段錄音能造成這麼大的損失?
而且說的是篡改合成，但是到底什麼樣子，你心里沒點數？」
杜衡嘴角扯了一下，搖搖頭不想和他掰扯這些，伸手示意，「好，柴總監你接著往下說。」
「這還差不多。」柴總監冷笑一聲，盯著杜衡繼續說道，「第三點，鑒于此次事件對我們公司的影響太大，損失太過嚴重，杜主任你要做出賠償。」
杜衡這次笑的就比較輕松了，「又回來了啊？
行，你說怎麼賠償？」
柴總監身子往後靠了一下，「杜主任，我們公司也不是不近人情，同時也考慮到，大家勉強算是同行，以後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不想做的太絕情。
而且我們是一家有溫度，有良心的企業，做不出趕盡殺絕的事情。」
杜衡搖了搖頭，「柴總監，還是那句話，少繞彎子，直接說吧。」
「那好，我就直說了。」柴總監輕聲咳嗽一聲，「杜醫生手里有很多的藥方專利，但我們只要其中的十三款，交給我們公司，讓我司獨家代理。
放心，我之前就說了，我們公司是一個有溫度的公司，所以這些藥方的代理權我們也只要十年。
怎麼樣，這個提議夠意思吧？
不用你出錢、賠錢，我們還幫你把藥方的知名度推廣出去，等十年期滿，你就會名利雙收。」
杜衡這會心里多少有點回過味了，但是腦子里的想法沒有經過證實，他也不好表露出來。
看著略顯得意的柴總監，杜衡也放松了下來，「我這申請的藥方比較多，這三年前前後後加起來也快二十個方子了。
不知道柴總監看上哪幾個藥方了？」
杜衡話音落下，柴總監嘴角的笑容更加明顯了一點，「這還差不多，識時務為俊杰，有錢大家一起賺多好。」
說罷，伸手從兜里掏出一張折起來的紙，看的杜衡眼皮子直跳。
「牛黃川珠粉。」
「杜總監很有眼光啊，這藥方選的不錯，中風發生時可以吹鼻孔急救，有效緩解中風後遺癥的發生。
也可以感覺身體不妥時提前服用，預防中風發作。」
柴總監展開紙張，慢悠悠的念出了第一個藥方的名字，而杜衡隨即笑著給出了解釋。
「半夏星烏丸。」
「哦，這個也不錯，方用半夏、南星、川烏頭三味藥，雖然藥材少，但是卻用毒性開路，對風痰誘發的口眼歪斜有奇效。
要是用量恰當適中，患者在發病的一個星期內，就可以完全恢復原樣。」
杜衡再次對于柴總監的眼光，給予了強烈的肯定。
「星烏續命丹。」
「哎吆，這個方子選的更好。」杜衡直接豎起了大拇指，「同樣以南星、川烏為主藥，但是配上續命丹通瘀散寒、宣通經絡的功效，再搭配其他九種藥材，既可以減低突發性腦梗的死亡率，可以非常有效的救治因腦梗誘發的癱瘓。
經過我們項目組的檢測實驗，這個藥的治愈率現在接近百分之九十五，是非常不錯的一款藥。
而且這藥不光對腦梗有效，對患有其他血液循環障礙的患者，也是非常有效的。
現在這款藥在金州的省一、省中醫、市一院、市婦幼等幾家醫院，全都作為內部自制藥，用于急救使用了。
柴總監啊，不得不說，你就是專業，挑的都是好東西啊。」
柴總監連續得到杜衡的夸獎，臉上得意的神情更是多了幾分，「第四個方子，四皮祛痛湯。」
杜衡哎呀著搖搖頭，「嘖嘖，柴總監啊，我都不知道說你什麼好了。
青皮、陳皮、五加皮、桂皮加當歸等其他三種藥材，溫中散寒、理氣止痛，針對因為癱瘓後因經脈不通、積水停濕造成的周身疼痛，有著非常不錯的療效。
而且對風寒濕氣引起的周身疼痛，老年性風濕性關節炎、類風濕關節炎引起的疼痛，也有著非常明顯的治愈效果。
這藥作為金州幾家項目合作醫院的自制藥，內部銷量是相當的好。」……
柴總監說一個，杜衡就贊揚他一下，讓柴總監到說完的時候，臉上的笑意再也隱藏不住。
在他看來，杜衡的這種行為，無異于在向他示好，那就表明杜衡已經同意了他的要求。
而杜衡雖然臉上雖然在笑，但是心里卻是另一種笑——冷笑。
這個柴總監……不，應該說XX藥業的胃口很大，直接把他發表過的藥方中，最具有市場經濟價值的十三個藥方全部給拿下了。
這些藥方中，針對中風的有十個，燙傷膏一個，接骨藥膏一個，接骨內服方一個。
沒錯，接骨膏和燙傷膏就是現在廖全升手里，經營的風生水起的那兩款藥。
這些藥現在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已經經過了大量的實踐驗證，證明是有效果的，而且某些藥方的藥效，還並不只是針對某一種病癥。
比如剛才說過的星烏續命丹和四皮祛痛湯，就不單單只是針對中風。
所以這些藥方一旦推入市場，那麼在大量的、已經被證實的數據面前，市場的前景會非常的好。
另外關于變成中成藥之前的實驗問題，其實有杜衡他們現在的項目組數據，只要提交申請，這一點其實是不難的。
因此柴總監他們只需要把這些藥方拿走，只需要很小的代價，就能全部推入市場。
而推入市場後的收益，就看現在廖全升的公司就知道，足夠讓所有人眼紅到失去理智。
那杜衡為什麼不推入市場？
還是上次和柴總監聊過的那個問題，第一，市場太大、利益太高，以現在的杜衡來說，他怕自己把控不住。
第二，還是老問題，這些藥方之所以有現在如此高的療效，那是因為項目組在開方的時候，都是因人而異，進行了對應患者自身情況的藥物加減。
一旦推入市場，這些藥方勢必要做閹割，以達到最基本的合格線，里面一些主要藥材的劑量，就肯定要被砍一刀。
那時候這個方子有之前的療效，但是能不能和現在的療效一樣，那就是個大大的問題了。
就比如剛才說過的半夏星烏丸，三味藥材全是大毒藥物，而且其中的川烏頭更是一副藥就要用到五個。
就這劑量，它能直接做成中成藥，然後推向市場嗎？
想想都不可能。
既然不能保證之前的劑量，那還能保證之前的療效嗎？
它肯定也不可能啊。
因此，杜衡和廖全升雖然都有這方面的想法，但卻都遲遲沒有動手。
杜衡輕輕搖頭，不再想這些鬧心的事情，而是看著柴總監輕聲的問道，「柴總監，你說要這些藥方的全權代理權，那貴公司準備怎麼出這個代理費？
現在我和廖總的合作，是純利潤的百分之二十，你們作為大公司，不會比這個費用低吧？」
「掏錢？」柴總監臉色陰郁了一下，隨即嘴角多了一分嘲弄，「杜主任你可能搞錯了，這些藥方是免費讓我們公司代理的，這是你對我們公司這次傷害的賠償。」
說完這些，不等杜衡有所表示，柴總監翹起了二郎腿，伸出中指再次推了一下他那金絲眼鏡後接著說道，「當然了，我剛才就說了，我們公司是一家有溫度的公司。
要是杜主任你認錯的態度好，代理費的事情我們也不是不能談。」
說著嘴角還泛起了一絲狡黠的笑容，「而且我听說杜主任準備參加明年的院士評選，正好我們公司也有這個意向。
要是杜主任願意和我們公司合作，那麼我們公司會給杜主任一個面子，退出明年的院士評選，並全力支持杜主任參選。」
杜衡眼角跳動，嘴角的卻又笑容多了一點。
柴總監則是看了一眼杜衡後，笑的更加明顯，「杜主任應該清楚，以我們公司的實力，還有我們董事長的人脈資源，全力出手之後，加上杜主任你的才能，那這件事情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你不要覺得我是在開玩笑，覺得我們只是一家公司，就對你起不了作用。
看看那個賣酒的，要不是她所在的酒廠，她憑什麼能當選院士？
靠她能品出五十二度的酒，有腳丫子味嗎？」
柴總監的臉上閃過一絲譏諷，但也就是那麼一瞬間而已，隨即再次看著杜衡說道，「不過我們有把握把杜主任你送上去，也就有把握讓你竹籃打水一場空。
所以，杜主任你想好了嗎？」
杜衡臉上的笑容多了，變得更加的明顯，甚至到最後，他的眼角都有了笑容。
而對面的柴總監看著杜衡笑了，他也跟著笑了起來。
只是當杜衡臉上的笑容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杜衡直接笑出了聲。
笑的恣意豪放，笑的狂態畢露，笑的肆無忌憚。
到後來，他的笑聲甚至都傳出了他的辦公室，在樓道里都變的清晰可聞。
這是杜衡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這麼肆無忌憚的來發泄自己的情緒，也是第一次這麼放浪形骸的大笑。
前三十年，他活的很有禮貌，對，就是很有禮貌。
但是認識大舅哥之後，大舅哥說這種禮貌其實是自卑，是虛偽的，是很壓抑的，而且非常容易被其他人認為是好欺負的表現。
當時的杜衡很不以為意，他覺得有禮貌不是壞事。
再說了，以前確實有點壓抑的感覺，但是從他在衛生院冒頭開始，他就沒有這種感覺了，而且身邊的每一個人也都變得很有禮貌，相處的非常舒服。
可是當今天、現在，自己這麼肆無忌憚的笑，這麼毫無顧忌的笑，杜衡才知道，原來大舅哥沒說錯，之前那種禮貌下的舒服，真的是一種壓抑。
現在，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舒服。
我不用考慮別人的感受，我可以隨意的表達、發泄自己的情緒，沒有任何的束縛，這才叫舒服。
而杜衡突然像是神經病的大笑，讓原本還是滿面笑容的柴總監頓時變了臉色。
「杜主任，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想我是什麼意思？」
杜衡笑過癮了，也發泄的差不多了，情緒自然也就舒緩了下來。
可柴總監的情緒卻被刺激的躁動不已，眼神也再度陰郁了起來，他覺得自己被杜衡給耍了。
「杜主任，我想你想清楚了回答，我剛才的提議你要不要接受。」
柴總監陰惻惻的盯著杜衡說道，「合作了，咱們雙贏，至于代理費也不是不能討論。
但你要是還執迷不悟，那你可能就會接到法院的傳票，還有高昂的賠償金。
另外，你和你們學校謀劃的事情，應該也不會如你們所願的。」
杜衡笑著搖了搖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