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的問題，讓劉醫生再一次的體會到了，嘴巴干，嗓子干的難受。
有那麼一個瞬間，他覺得杜衡就是在針對他。
但不管怎麼想，杜衡既然問了，那他就得回答，所以只能是吞吞吐吐的說道，「按照濕氣的嚴重程度，大致可分為水濕、寒濕、痰濕。
這個患者屬于是……寒濕類型。」
杜衡一听這個，直接把視線轉向了科室為數不多的那幾位主治醫師。
前不久劉醫生規培結束，就是他們簽的字，表示了對他規培的肯定。
上上個星期討論劉醫生是否能留下來，也是他們投的贊成。
就這水平，他們是怎麼敢的？
他們又是怎麼好意思的？
難不成收了劉醫生的好處？
另外，就這水平的博士，還沒有杜衡的那些小師弟，比如留在金州的李樹勛高呢。
他在研究生期間都在干什麼？
他又是怎麼畢業的？
濕氣的嚴重程度分為水濕、寒濕、痰濕，這tm哪個老師給教的，這不純純的胡說八道嘛。
幾位主治雖然年齡比杜衡要大，但此時被杜衡看過來，也是覺得臉面無光，不敢和杜衡對視。
同時，其他的住院醫和實習醫，也是一個個趕緊低著頭，害怕杜衡會問到他們。
但越是這樣，反而讓杜衡更加的惱火。
一個個就這慫樣子，還怎麼合並老楊分出去的科室？
又有什麼臉面，再去多要一間診室？
而這會兒，杜衡好像也明白了，為什麼老楊的那個科室，已經算得上是名存實亡了，但醫院卻遲遲不見合並的動靜。
原來這些領導早就看出來了，中醫內科現在就是驢糞蛋蛋面面光，肚里卻是一包草的樣子貨。
就這麼一幫子貨，杜衡現在也能理解老楊，為什麼要冒大不諱分家。
因為就在這個瞬間，他自己也想扯著隊伍單干了。
而杜衡好像也找到了，為什麼蘭常華退休返聘的這些年，中醫內科越來越沒落的原因。
就這些人和你一個團隊，別說你蘭常華只是一個全國知名的專家教授，哪怕你是國醫大師，你是中醫院士，你也得被這些人拖累死。
掃視了一圈，杜衡是氣不打一處來，尤其是看到跟著自己的小白醫生也低著頭，心里更是惱火的不行，「白醫生，你來回答這個問題。」
小白醫生打了個激靈，趕忙站直身子，抬起頭說道，「按照濕氣的輕重不同，可以分為水濕、濕瘀、濕滯。
這位患者的程度，應該在濕瘀這個程度。」
小白醫生沒敢多說，也沒有對每一個名詞進行解釋。
他現在就是奉行少說少錯的理念，盡量別把杜衡的火氣引到自己身上，就萬事大吉了。
而杜衡在听到這個回答後，心頭終于是輕快了一下。
這要是跟了自己幾個月的小白醫生都回答不上，那他可真就有想死的心了。
不過好在，後面的情況就好了很多。
雖然還是有部分人的辯證和治療，有些許的瑕疵存在，但也都不影響正常有效的治療。
而且回答問題的答桉，再也沒有劉醫生那麼離譜的。
即便是忙完縫合趕回來的李醫生，回答雖然不是完美優秀，但也是規規矩矩的。
以此做個對比，同樣一起留院的三個人，曹柄鶴水平最好，下來就是李醫生，最後則是劉醫生。
曹柄鶴與李醫生兩人，彼此之間雖然也有點差距，但最起碼表現出了博士該有的水平。
而這個劉醫生開藥用藥水平，別說博士了，碩士水平都困難，對于一些基礎的中醫知識，甚至可能也就是個本科水平，甚至還不到。
但是他也有優點，那就是今天所有的病人查完，凡是他經手的患者，辯證都是大差不差的，開方也都是合理的。
可問題就是，看病治病看似是兩件事，但其實是一件事。
因為不會用藥，藥用的不對，你就算診斷的再準，那也是一點求用不頂。
病人來找你，人家要的是療效，是結果。
要是人家喝了你的藥，一點效果都沒有，就算你的診斷是準確的，最後在病人那里，還不如就是錯的呢。
省的人家因為病沒有治好，反過來罵娘。
直接錯了挨頓罵也能接受，反正不虧。
但對了一半還挨罵，心里這不得憋屈死？
因此在查完房之後，杜衡對其中一名主治醫師說道，「郝醫生你跟我來一下。」
之所以要叫這位郝醫生，第一個原因，他是劉醫生之前的帶教老師，杜衡要做一些決定，要讓他去處理。
第二，他還是吳主任的科密，幫著吳主任處理一些科室的人員值班安排，或者是門診安排等等諸如此類的瑣碎事情。
其實這種事情，應該是杜衡幫著吳主任去完成的。
但是杜衡自己的屁事太多了。
要在醫院上門診、看顧自己的病人，又得把學校的課上好，還得挑時間處理金州那邊兩個項目組的事情，並且還得完成自己的研究生學業，因此這就是把他對半分開，他也沒時間處理科室的工作。
所以科密這個職位，就這麼的一直保持了下來。
「郝醫生，劉醫生現在……」
話說一半兒，杜衡兜里的電話響了起來，掏出來一看，是研究所的邢主任。
杜衡皺了一下眉頭，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很是不想接這位邢主任的電話。
瞅了一眼身後的小白醫生，便直接把手機遞了過去，「幫我接個電話，就說我在查房忙著呢。」
這種事情小白醫生已經干多了，所以也沒說什麼，直接接過電話就往一旁走了過去。
而杜衡則是繼續和郝醫生說道，「劉醫生現在安排上門診了嗎？」
郝醫生輕輕搖頭，「這個還沒有，而且今年也安排不了，最起碼得到明年。」
杜衡略微的有點詫異，人家這都規培結束，成正式員工了，怎麼還不安排上門診？
難不成郝醫生自己也是心中有數？
而郝醫生看到杜衡疑惑的表情後，笑了一下解釋道，「咱們院里有規定，要上門診必須主治以上。」
杜衡撓了一下腦袋，「他們是年限不夠沒考嗎？」
郝醫生笑了一下，「不是，去年就已經考了，但是沒過。今年在你上個月回老家的時候，他們也已經考過了。」
去年沒過？
這就有點尷尬了啊。
不過這不正是他們實力的體現嘛，不意外。
而且看今天的表現，估計今年的考試也過不了。
「那曹柄鶴怎麼回事，昨天我就看獨自上門診了？」
「他去年考過了，所以今年這邊一轉正，就立馬安排上門診去鍛煉鍛煉。」
杜衡點了下頭，「鍛煉是應該的，但是你也盯著點，可千萬別因為蘭老和吳主任的面子，就放任不管。
那可不是在幫他，而是在害他了。」
郝醫生笑著點了下頭，「這是肯定的。
本來對他的安排是我先帶幾次，看著沒問題了，再讓他獨自去。
昨天是特殊一點，再一個想著星期天嘛，上門診的人少，就讓他先去適應一下。
發生那樣的事情，也是我沒有想到的。」
說著立馬一本正經的說道，「不過你放心，昨天他看過的那些病例，我早上早早的都過了一遍，沒什麼大問題。
不會讓門診部、醫務處來找麻煩的。」
杜衡哦了一聲，「那就好。」
說完略微停頓一下後接著說道，「算了，我們還是說正事吧。
從現在開始，你把劉醫生手里負責的病人，全部接過去，對他開出的所有診斷和治療，全部細細的過一遍。
還有，從現在開始，暫停他獨立問診的資格，所有涉及診療的事情，都必須在你這個上級醫生的指導監督下才能去做。」
郝醫生瞬間被驚了一下，杜衡這個決定，不下于直接扇劉醫生一個大逼兜。
吃驚過後，郝醫生立馬說道，「杜副主任，你可能不清楚，劉醫生他爸爸是……」
杜衡直接抬手打斷郝醫生，「別告訴我他爸爸是誰，我也不想知道。
我做這個決定，是因為以劉醫生現在的能力做獨立診療，是對病人的不負責，對他自己的不負責，也是對我們的不負責。
不出問題，影響我們科室的榮譽和名聲；出了問題，我們誰也擔不起那個責任。
當然了，最終是不是要執行這個決定，還得吳主任回來再定。
但是在我負責科室的這段時間，就按我說的做。」
杜衡說的很快，也很堅決。
其實從劉醫生今天暴露出各種問題的時候，杜衡就有這方面的猜測。
要不然這麼菜的人，他憑什麼能在好朋友規培，還能被吳主任同意留下來。
反正杜衡是打死都不相信，吳主任作為一科老大，會不知道劉醫生的真實水平。
「另外……」
杜衡剛剛張開嘴，小白醫生拿著手機快步的走到杜衡的跟前。
等小白醫生幾句話說完，杜衡當場就變了臉色，「你說的都是真的？」
小白醫生當即就用非常肯定的語氣說道，「千真萬確，我和邢主任再三確認過。」
「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