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8 醫術已可比肩先賢

作者︰田間野鼠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老頭離開了,但是步履之間,卻是越發的蹣跚起來。

等在門口的學弟想要伸手攙扶,但是卻被老頭倔強的一把撥開,「不用扶,我還沒到走不動道的程度。」

學弟沒有強撐,很听話的往後推了一步,但是他的注意力,卻是全部放在張德文的身上,隨時注意著張德文的情況,只要一有不對,他就會第一時間沖上去。

現在的他,可以說是迷茫中帶著一絲絲的躁動、失落、還有解月兌。

他不明白,為什麼一向身體很好的關博關師哥,會突然之間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這讓他精心準備的東西,瞬間化為了無用之物。

自己一直想要取而代之事情,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完成了。

一路跟隨一路走,但是看著老頭突然轉了一個方向,這讓學弟微微激動的心,變的緊張起來。

「老師,我們不回辦公室嗎?」

「去精神科。」

學弟心髒微微抽緊,但很快就放松了下來。

關博突然的發瘋,給了自己取而代之的機會,但是如果他被治好,按照現在張德文對關博的態度,大概率自己還是會被打回原形。

但是,有一點很重要。

張德文是國醫大師不假,可他除了他的本專業,他對其他方面的造詣,並沒有達到大師的成就。

即便中醫講究整體性,他各方面的理解也無限的趨近于大師,但也只是趨近。

這一點,從剛開始曹炳鶴的眼疾,到今天那個賈導的中風,兩個病例表現的很清楚了。

關博瘋了,出現了意識障礙,被精神科確定為突發性的精神分裂。

這在專業的精神科都沒有好辦法的疾病,學弟根本不相信張德文能想出解決的辦法。

首先,這種腦疾,從他認識張德文開始,他就沒見過,也沒有听過張德文治療過此類疾病。

二,如果有辦法,早上在精神科待了一早上,也早就想出來了,不會等到現在。

所以,學弟現在很放心,關博的位置,他要定了,誰都奪不走。

現在他就擔心一件事情。

現在關博已經瘋了,可醫院方面和張德文這邊,居然還沒有取消和杜衡的比試,他怕他會被拿出去和杜衡比試。

可是他對自己很清楚,對杜衡的水平也很清楚,要不然他也不會給關博出那種主意。

要是他去比試,確實是一個出名的好機會。

但是他沒有關博的條件,也沒有關博的水平,和杜衡之間的差距,他是有著很清晰的認識。

雖然手里也有女朋友偷過來的資料,但是到現在為止,他根本就沒有時間去看。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只是張德文的學生,不是他們醫院的醫生,自己是有權利拒絕的。

只不過這麼一來,可能會徹底的失去進魯齊的機會。

但是這重要嗎?

不重要。

只要能得到張德文的重視,憑著張德文的關系,天下哪里去不得。

心頭一松,便跟著張德文往精神科走去。

綜合醫院的精神科,很少收治住院的病人。

尤其像關博這種隨時發狂的人,早就應該被轉到專門的精神病醫院,送入專門的特制病房了。

只不過關博身份特殊,有唐應龍出面,加上張德文的面子,關博被留了下來,希望可以有奇跡出現。

但是當學弟再次看到病房里的關博,看著往日意氣風發的關師哥,此時變的痴痴呆呆,瘋言瘋語個不停,他便知道,最遲明天,關師哥就要離開他,離開老師,離開魯齊了。

他的歸宿,只能是精神病院,那特制的獨立的包間。

學弟對自己的情緒隱藏的很好,從臉上看不出任何喜悅與開心,如果細看,反而還能看到一抹擔心和緊張。

張德文站在病房門口看了好一會,最終還是悠悠的嘆口氣,轉身往精神科主任的辦公室而去,他要和精神科主任再聊聊。

學弟緊隨其後,做足了一個謙遜學生該有的樣子,只是再他轉身的同時,心里默默的說了一句,「再見了,我敬愛的師哥。」

張德文和精神科主任的交流很投入,問的也很詳細,一個小時的時間眨眼而過。

還待繼續討論的時候,學弟突然輕輕走上前,小聲的說道,「老師,何主任來電話了,說杜醫生已經來了。」

張德文剛要說的話咽了回去,輕輕嘆口氣便站起了身子,「我們過去看看吧。」

此時賈導的病房里,杜衡與何主任輕聲交談,兩人探討交流著,關于中風病人的預防和治療。

而隨著聊天的深入,何主任臉上的笑容多了起來,說話的語氣也變得誠懇了許多,而且眼神中的認可與佩服,更是快要溢出。

這個杜醫生,對中風的認識,尤其是對中風後遺癥的認識,絕對是大師里面的大師。

雖然他的治療方法和用藥,何主任不是太明白和接受,但是對于治療的理念,卻是有著高度的認同。

甚至一些想法,居然和他不謀而合。

而到了這一刻,他對自己醫院的那位關醫生,已經沒有了什麼信心。

雖然關醫生可能沒辦法比試了,但是這種認知是不會改變了。

兩人正聊的投入,張德文和學弟兩人推門而入,打斷了兩人的交流。

何主任見狀,側身讓開一步,說道,「張老,我們就等你了。」

張德文對著何主任點點頭,然後認真的打量了一眼杜衡。

這是第二次與杜衡見面,但是兩次的心態,卻是有著天壤之別。

杜衡對前輩還是很尊重的,恭敬的出聲問道,「張老您好。」

張德文輕輕點頭,然後輕聲說道,「前面听何主任說,你能三副藥治療好患者,這一點我自認做不到。

所以我很好奇,我想听听杜醫生對患者病情的理解,是我診斷有誤,還是說我用藥不對,才沒辦法做到如同杜醫生一般,三服藥就能見效。」

說著輕輕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杜醫生,能說說你對這個病情的看法嗎?」

柔中帶刀,但還算保持了前輩的傲氣和風範。

杜衡輕咳一聲,「賈導因為工作原因,脾氣大,容易發怒,而且在發病之前,已經有輕微的中風征兆。

而怒傷肝,肝火大動,以至于勾動君火,使得心血不足,造成中風的癥狀;而醫書有言,心不可受熱,受熱為厥,這也就是賈導現在頻繁驚厥的原因所在。

照此判斷,只需疏肝理氣便可緩慢恢復。」

隨著杜衡的講述,張德文的眉頭緩緩皺起。

杜衡說的,也是他的診斷。

可如果是這個診斷結果,他不相信杜衡在現有中藥的基礎上,能搭配出用三副藥就治療好這個病癥的藥物。

不過張德文能耐得住性子,並沒有著急插話打斷杜衡,他想听听杜衡後面是怎麼開藥的,等到開完藥,他才能做出最後的判斷。

這邊張德文思緒剛剛飄起,那邊說話的杜衡卻是略微一停頓,話鋒猛變,「這種診斷,就是我們中醫師在治療肝氣郁結類中風時,經常得出的一種診斷結果。

這個診斷結果,不能說錯,但是也不全對。

如果按照這個思路來治療,患者的恢復時間長,還耽擱了最佳治療時間,甚至可能因為某些藥物的使用,給患者留下一些後遺癥。

是屬于治標不治本的方法,其中的意外太多了。」

何主任嘴巴張了張,但是什麼都沒有說。

杜衡剛才說的,就是他找中醫科的同事會診後的結果,沒想到被杜衡直接否決了,這讓他突然有了一點點的尷尬。

嗯~~~這個尷尬,單純只是因為大家是同事,才有的一絲禮貌性尷尬。

何主任不說話,但是張德文卻突然說道,「杜醫生,那你的意思是說,剛才的那種診斷結果是錯誤的?」

杜衡搖搖頭,「我剛才說了,這種診斷不能算錯,只能算是不全面,沒有找到病情的根本原因。」

「願聞其詳。」張德文拿足了長者的氣度,也給足了小輩面子。

杜衡略微調整一下,接著說道,「賈導病發,其根本原因在于飲酒。而飲酒傷肝,好像又回到了剛才的話題。

其實不然。」

眾人不語,全都認真的看著杜衡,靜等他後面的解釋。

「我們都知道,肝與膽為表里,肝氣逆則膽氣逆,肝火動則膽火亦動。」杜衡輕聲說道,「有了這樣的前提,我們再來看賈導飲酒的問題。

因為喝酒入髒腑必先入膽,酒滲入膽,則酒化為水。

然而酒性大熱,飲酒過多,酒雖化水,而酒之熱性不及分消,必留于膽中。況且賈導易發怒,怒氣傷肝,則肝火無所發泄,必分流而入于膽。

膽得酒之熱,又得肝之火,則膽更加熱。」

略微停頓一下,杜衡接著說道,「肝膽為心之母,母熱必呼其子以解圍,膽熱自然必移熱以于心。

而我們前面剛說過,心不可受熱,受熱變為厥。」

說道這里,杜衡輕輕笑了一下,「這就是剛才那個診斷出問題的地方,賈導的病嚴格來說不是肝火導致,而是膽熱引發的心熱。

而恰恰是因為肝膽互為表里這句話,讓很多中醫師在治療時,只看肝而不注意膽,變成了本末倒置,根本就沒有抓住病因的核心所在。」

這番話,讓身為中醫師的張德文臉紅的同時,也頗為汗顏。

「母熱必呼其子以解圍。」張德文苦笑著,並忍不住的說道,「肝膽互為表里,怎麼個互為表里法?我們老讓學生去看書,說書里什麼都有,但是卻發現,很多時候,我們自己都把書翻爛了,也按著書上的方法去做了,但是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呵呵,這還真是假傳萬卷書,真傳一句話啊。

就杜醫生這句話,再肝膽方面,可當真經來用了。」

杜衡不知道張德文到底在想些什麼,但是听到張德文這麼夸贊自己,還是謙虛的說道,「張老您過獎了。」

張德文搖搖頭,「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沒什麼過獎不過獎的,杜醫生還是接著往下說。」

對于張德文對杜衡的態度,杜衡自己沒什麼感受,只是覺得這大師果然有大師的風範。

但是這讓後面的學弟,卻是覺得自己老師可能也得了失心瘋。

關博變成現在的樣子,和杜衡做比試,必然是其誘因。

而張德文這麼對杜衡,著實讓學弟不能理解。

按照他的想法,因為杜衡讓自己的學生變成瘋子,即便不和他鬧翻臉,也絕對不會給他好臉色的。

所以張德文的行為,讓他很不解。

或許他自己也沒有想過,可能正是因為他這種小氣的性格,才是張德文不喜歡他的原因所在。

但是,誰又會覺得自己是不好不對的呢?

而杜衡听到張德文的話,便接著說道,「治法便是亟解心中之熱,而心熱並不是起于心,所以仍須瀉膽之熱;而膽之熱也非本于膽,所以根本仍須瀉肝之熱。

所以這與剛開始說的疏肝理氣,也就有了很大的不同。」

杜衡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賈導,繼續說道,「疏肝理氣需用三月之功,但是泄肝熱卻僅需三服藥便可。」

張德文點點頭,對杜衡的話表示了認同,但是他還是最想知道最關鍵的一步,「杜醫生你準備如何開藥?」

「逍遙散加味。」

「如何加味?」

「佐梔子以瀉火,加葛花以解酒,添白芥子以消痰。」杜衡的回答快速而又干脆,可見再此之前,就已經想好要如何用藥,「酒病未有不濕者,濕則易于生痰,去其濕而痰無黨,去其痰而火無勢。

濕既無黨,火又無勢,此後便不會再有驚厥;而後熱退,氣血運轉有方,手腳便可恢復。

而且在方中還會多用茯苓、白術,以輔助柴胡、白芍,用來加強這方面的效果。」

杜衡一說完,張德文不在說話,而是靜靜的思考杜衡的用藥。

良久之後,張德文悠悠說道,「杜醫生年少有為,醫術已可比肩先賢,是我中醫之幸事,患者之幸事。」

張德文剛一說完,在場眾人紛紛側目。

這評價也太高了吧?

而且還是出自國醫大師,這分量可是重到了極致。

就今天這話,要是傳出去,杜衡的聲望,可就不在只是網絡上蹦的網紅醫生了,而是真正可以在全國中醫圈,有一席之地了。

杜衡也是心中一陣哆嗦,便趕緊的端正了身子,想要感謝張德文。

可是張德文卻緊接著說道,「不過小伙子,醫術雖好,但是人品卻更加重要。以後多走堂堂正正的大道,你的成就會不可限量。

像今天這樣的小道手段,以後就不要再用了。

雖贏了面子,但卻有損內在評價,這是我一個老頭對你的忠告。」

說完,老頭便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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