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情理與法理

作者︰煌煌華夏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陳雲甫是個雷厲風行、說干就干的性子,這邊說要遷行轅,當天下午人就到了羅家莊。

足足一個千戶的錦衣衛將羅家莊圍了個水泄不通,自然也把這里的老百姓嚇得惶惶不可終日,都以為羅三虎殺官的行為引來了大禍臨頭。

不過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羅三虎竟然囫圇個的活著回去了!

這可真是不可思議。

和羅三虎一起回村的,還有陳雲甫。

穆世群帶著幾十號錦衣衛緊張萬分的小心護佑。

來到這羅三虎的家門外,陳雲甫所看到的確實和自己所想的絲毫不差,羅三虎的家境很是殷厚。

「大人。」

羅三虎剛想說話,卻發現陳雲甫竟然謂穆世群道。

「走,咱們離遠點。」

「啊?」

穆世群登時傻眼,指了指羅三虎道︰「大學士,他、他可是欽犯。」

「欽犯又如何,人家都到了家,咱們就不能給人一點空間嗎。」

陳雲甫擺手就走,穆世群沒有辦法只能跟隨,一直到離了幾十步後才站住腳步。

穆世群從附近借了個凳子搬給陳雲甫,而後又忙著去張羅茶水,最後都侍候完了才站住問陳雲甫。

「大學士這是何意啊。」

「別說話。」

穆世群頓時閉嘴不言。

此刻的陳雲甫干什麼呢,就是遠遠看著那站在家門前的羅三虎,因為就在他們離開後,一直跟著他們的村民們才敢大膽開口。

「三虎回來啦!」

片刻宅門洞開,一個老頭打開了門。

「虎子。」

老頭顫巍巍的開口,眼里登時就存了淚。

「爹!」

「噗通!」

羅三虎雙膝跪地,嚎啕一聲︰「爹,兒子不孝,讓您憂心了。」

「兒啊!」

老頭蹲子摟著羅三虎的腦袋也是一頓嚎啕。

直哭了好一會,老頭才說道。

「我兒不是去衙門投案了嗎,今日竟可回來,莫非是逃了那大牢出來的,你殺官放糧,犯的可是作亂大罪,切不可心存僥幸,若是為了苟且性命,俺這就拉你去投官。」

「爹,孩兒豈是那般小人,今日能從死牢中出來,幸能再看您一面,是天使大人的恩賜。」

說著話,羅三虎轉頭看向陳雲甫離開的方向,抬手指過去。

「天使大人就在那里。」

「啊!」

老頭大吃一驚,趕忙說道︰「你這渾人,怎麼能讓天使等著,俺帶你去謝恩。」

說著話便把羅三虎拉起,爺倆一道向著陳雲甫這邊走來。

「你看,他羅三虎沒跑吧。」

陳雲甫喝光碗里的白水謂穆世群言道。

後者嘿嘿一笑,捧了一句說道︰「一切都在大學士您掌握之中。」

這功夫羅家父子倆也到了近前,羅老漢拉著羅三虎跪下叩首。

「小老兒給天使大人叩頭了。」

「爹,你跪錯了。」

羅三虎偷模拉了一把,小聲道︰「是這個年輕的。」

感情爺倆把穆世群當成了欽差,全然沒注意到一身官袍錦繡的陳雲甫。

或許羅老漢也注意到了,但是沒敢往上面想,只當是天使帶來的隨官。

也是這個道理,陳雲甫看著就是個孩子,或許現在剛剛十七歲的他多少顯得比同齡者成熟些,可那頂個屁用,和穆世群這個滿臉風霜滄桑的老男人站在一起,可不就是個孩子。

羅老漢有些尷尬。

這事鬧的,哭錯墳了。

也不敢起身,就在地上轉了個方向,正打算叩首,陳雲甫已經蹲子扶住了羅老漢。

這里不是官堂府衙,沒必要擺這規矩。

「老人家千萬不要行此大禮,起來說話吧。」

陳雲甫扶起了誠惶誠恐的羅老漢,又看向地上的羅三虎道︰「你也起來吧。」

後者規規矩矩爬起身,也不敢抬頭,就老實站在羅老漢身後。

「若是天使大人不嫌棄,還請移駕小老兒家中稍坐,容老漢兒給您奉茶感謝。」

「老人家要這麼說,我可就更不敢去了。」

陳雲甫微微一笑,言道︰「我有什麼夠的上讓您感謝的,今日帶羅三虎回來也是公事,可不是徇私情要放他。」

「小老兒不是此意」

「咱們有什麼話就在這說吧,也沒什麼不可說的。」

陳雲甫環顧四周,看著這一圈圈滿臉都是擔憂和驚懼的羅家莊鄉民,朗聲道︰「諸位鄉親,我乃文淵閣大學士兼領通政使陳雲甫,今日奉皇命來此是為了辦羅三虎的案子,你們不用擔心更不用害怕,朝廷絕不會因為羅三虎一案遷怒于你們。

羅三虎伙同叔伯兄弟殺官放糧,已經觸犯了國法,論罪當誅其罪不赦,今日我帶他來,是成全他再盡最後一次孝道,同時,也希望諸位鄉親明晰事理,勸你們家里那些藏起來的、或者被你們藏起來的孩子站出來投案自首,我以欽差的身份向你們保證,只要他們願意投案自首,我就給他們三天的時間讓他們盡孝。

如不然,我便要調兵將他們搜捕出來,到那時,再行審罪,只恐連個全尸都難保。」

一群鄉民听罷,既有猶豫者也有驚懼者,但都無人敢說話。

這時羅三虎放了聲。

「各位叔伯嬸娘,俺羅三虎不能勸你們,因為那是送兄弟們上刑場砍頭,俺只說一句,千錯萬錯都是俺羅三虎的錯,是我帶著他們殺官的,俺羅三虎欠你們的命,下輩子當牛做馬也會還,我死後,不要遷怒于俺爹、俺娘。」

這羅三虎倒真是一條漢子沒跑,陳雲甫心生惋惜,嘆氣道。

「你既有爹娘,緣何還要做這種事。」

「大丈夫生而為人,當知有所為有所不為,更應懂得忠孝仁義,犯案後,俺爹勸我投案自首,我欣然赴死這便是孝,我雖殺官放糧,卻從未想過聚眾抗法、和朝廷作對,這便是忠。

我弟弟為保老娘和官府作對,我身為其兄自當助之,這是仁義。」

羅三虎梗著脖子,言辭鑿鑿的說道︰「忠孝仁義俺羅三虎可以拍著良心說,俺都做了,至于要殺要剮,都听大人的。」

「你說的只是你以為的。」

陳雲甫冷哼一聲,駁斥道︰「先說忠,你殺官是私冤我不說什麼,但你私自放糧,致使國家庫糧流失,不可言忠。

你圖一己之快犯下死罪,拋棄家中父母不得贍養天年,不可言孝。

結眾做案,害的你這一眾鄉親個個家破人亡,父失子、妻失夫、子失父,這便更談不上仁義。

忠孝仁義你是一個都沒能佔到,還在這恬不知恥說你是大丈夫嗎。」

羅三虎被駁斥的啞口,這倒談不上陳雲甫就是對的,只是立場不同導致的觀點不同罷了。

如果這事發生到陳雲甫自己身上,估計他也會和羅三虎一樣。

總不能束手待斃,任由惡吏宰割,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穿著這身官皮,陳雲甫必須要駁斥羅三虎,這是法理。

月兌下這身官皮,陳雲甫甚至可能跟著羅三虎一起干,這是情理。

法不外乎人情,說起來容易,中間的度怎好把握。

「我會在這莊外住上一日,這一日內,我希望該投案的盡快投案,不要逼我掘地三尺。」

陳雲甫留下這句話,喝光桌上的白水,忍痛呲牙的留下一張百文寶鈔轉身離開。

羅三虎正打算跟上,又听到陳雲甫扔下的一句話。

「好好陪陪你爹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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