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韜感覺許凌這人不錯。
當初在車上，他肆無忌憚地吹捧自己是整個邊防段唯一一個被提名選拔的人，那時候許凌就在邊上靜靜地看著他裝了半天逼。
然而現在，這比他年紀小不少的大尉好似完全沒有記憶，絲毫沒提那天的事，只是禮貌地打了招呼就沒在多說什麼，避免了自己的尷尬。
真是個好人吶。
不過許凌倒是沒有太多的注意劉韜，他現在想的是後面會有哪些評估環節。
那個中校帶著幾人一起到了一處類似體檢中心的地方，接著又是一大堆測試，不過比起檢查身體，更多的是實戰指標的檢查，比如拳力拳速，閃避能力等等。
完事兒之後又是經典武力指數檢測。
在入伍之後，指數測試遠沒有當初上學時那樣慎重，就如同只是體檢時測個視力一樣隨意。
許凌走進檢測艙，把該夾的夾好，等待接受掃描。
此時，一個小房間里，之前露過面的一眾將官坐在長桌後，符錚左邊是個中將，手里拿了個平板在左右滑動。
符錚湊過去說道︰「開始了吧，你把正在檢查的人給我調出來，不，誰在測就把他檔案調出來，隨時跟蹤。」
很快, 他面前被放上了四個平板，每一個屏幕上都是一份人員檔案。
雖然符錚的年紀有些大了, 但老眼並不昏花, 目光在不同的屏幕之上移動, 信息紛亂地映入眼簾，從眼神來看, 他似乎在思考。
李文、張風山、劉韜，許凌……
他停了下來。
年齡20，武力指數3.92。
旁邊的中將注意到他的眼神, 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目光中有些驚訝，但是沒有說話。
符錚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又繼續看作戰記錄、歷史軍功，這些都是報送名單時一起帶回來的數據。
「很快啊……」
他輕聲嘀咕了一句。
旁邊的中將有心接話, 但模不清這個許凌跟總長閣下是什麼關系, 所以沒敢亂開腔。
「總長, 他們檢測項目里有武力指數, 待會人被帶到這里之前就會實時更新。」
「嗯？」
符錚抬了抬眼皮，「上次半年檢也才三個月之前啊, 何必要再測一次。」
中將模了模鼻子︰「三個月, 理論上還是有進步的空間……」
這話說到一半，他自己都不信了。
三個月時間，如果是武校的學生倒是會有明顯的提升。
但是到了4.0上下，增長就非常緩慢了，三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能會有點長進, 但程度應該非常有限才對, 根本不必額外作為考慮。
符錚瞥了他一眼，輕笑道︰「你真覺得能有空間？」
中將頂不住大將的壓迫感，訕訕地笑了笑︰「可能沒，沒有吧。」
「當然沒有，就連我當年也」
話沒說完，其中一個屏幕上的信息忽然開始轉圈。
畫面刷新。
武力指數從3.92變成了4.18。
符錚的笑意凝固在臉上。
這是三個月能有的變化？是可是4.0階段啊，為什麼會增長這麼多，不公平！
可是那個黑色的數字就顯示在屏幕上，被他看在眼里猶如血一樣鮮紅。
場面變得十分尷尬。
周圍其他幾個將官都不敢說話，空氣里彌漫著沉默，如鉛一般的沉默。
……
許凌從檢測艙里走出來, 回頭看了一眼數字, 內心毫無波動。
系統隨時可以告訴他武力指數，所以用儀器檢測不過就是做做樣子，對他來說，當初第一次的時候沒經歷過，很興奮，很生澀，還有幾分期待，但次數多了之後，就漸漸感到無趣，再往後甚至變成了例行公事，只盼望早點結束。
他做完全部的檢查，跟另外三人集合，被中校帶離了房間，離開的同時，還有另一撥人被帶進來。
劉韜走在許凌的前面，心里五味雜陳，他剛才瞥見了指數檢測結果，回想起自己在二十歲出頭的時候武力指數是2.2還是2.3來著？
許凌跟著往前走，回到一樓大廳時，中校停了下來，對幾人說道︰「李文、張風山，請從這邊出去，到演武場找秦陽上將接受實戰檢測，劉韜、許凌請走這邊到第三會議室，按順序入內。」
「是。」
幾人分開，劉韜跟許凌按照指引往前面走著。
「許老弟，你也是作為指揮職能給報來的啊？」
許凌不明所以︰「什麼說法？」
「誒？你們長官沒說過嗎？咱們這一批校官是有指揮和戰斗兩個方向可以選擇的，咱倆應該都是指揮方向, 所以不需要實戰，只用去參加面試就行。」
這樣的分類只是說未來的培養方向，而不是這邊剛評定上, 那邊就要被派去指揮大部隊。
許凌卻在邊上沾沾自喜。
「看來老大覺得我很有指揮才能嘛，真是有眼光。」
他和劉韜來到會議室門口，劉韜排號在前面，所以他先上。
許凌百無聊賴地在外面等著，過了大概十來分鐘，門被推開，劉韜走了出來，第一個動作就是擦拭掉額頭上細密的汗珠。
「怎麼樣？」
「呼，嚇死我了，剛才那些將軍都在里面，符總長也在，不過你別太緊張，他們都挺和善的。」
許凌神色如常地點點頭︰「好，祝你通過評選。」
他根本不可能緊張，在邊防段上見到高級將領的時間很少，但是在調查團，特別是戰術組，將官滿地走，每天都能見到，而切符錚他之前也見過好多次了，並不會感到多少壓力。
「謝謝嘍，你也是。」劉韜笑著點點頭。
許凌走到門前敲了三聲，得到應允之後才走了進去。
隨後他就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殺氣。
一抬頭就看見鐵青著臉的符錚。
那個劉韜是不是對和善兩個字有什麼誤解？他默默的想著。
「坐下，回答問題。」
符錚語氣也惡狠狠的，沒辦法，已經在這小子身上輸過兩次了，很氣。
許凌也不知道這老頭今天怎麼了，更年期未免來得太晚了。
「說，陣地戰，五階規模的獸潮應該怎樣布防？」
許凌的剛貼著凳子，問題就已經來了，還不等他回答，其他人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問題超綱了啊。
本來這次晉升就屬于是提前批，更何況準校本來就不可能負責指揮應對五階獸潮，誰會在這個階段去研究這個東西啊。
是打壓，刁難。
他們下意識地就這麼認為了。
而許凌本來應該是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但是他忽然想起，之前祝踏嵐借給他一本書，上面講的就是作戰指揮相關的東西，即便沒有刻意背過，憑借他自己對內容的理解，也能回答上來幾點……
其他幾個將軍听了在心里暗暗點頭，這問題雖然比較淺，但一般人是不會去了解的，想不到他還真能答得像模像樣。
隨後符錚又問了幾個關于小隊管理的問題，沒什麼針對性，但有一個共同點，就是相較其他人的問題要難上一個層次。
符錚身旁的幾人在心里開始打鼓，總長平日雖然威嚴，但也不至于要因為這小子無意中讓他丟了點面子就如此刁難吧？
不過許凌沒有讓他們失望，畢竟之前就被祝踏嵐有意無意地鍛煉過帶隊，所以根據經驗就可以把問題答了。
「好，你可以走了。」
符錚說道，「對了，再去找帶你來的那個中校，去做實戰測試。」
「啊？」
許凌很奇怪，剛才劉韜不是說的面試就不用實戰，實戰就不用面試嗎。
不過他想到剛進來時符錚那鐵青的臉色，也就沒敢多問，敬了個禮便走出會議室。
符錚看著平板上的檔案若有所思，卻忽然感受到來自兩側的異樣目光。
「你們這樣看著我干什麼？」
幾人都不敢言語，只有那個中將吞吞吐吐地說道︰「總長，其實我覺得這個許凌還挺不錯的。那幾個問題回答得都還可以，年紀輕輕武力指數又高，進步又快」
「我知道啊，你說這個干嘛？」
符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馬上就想到了問題所在，這幾個家伙明顯覺得自己剛才是故意刁難許凌，以泄讓他丟了面子的心頭之恨。
「誒，你們別瞎想，我是這麼小心眼兒的人嘛！剛才那幾個問題都是祝踏嵐讓我問的。」他無奈地解釋了一句。
其他人露出了「啊對對對」的神色，但馬上收斂起來。
你是總長，你說什麼都對。
「真的！」符錚感覺賊冤。
「是，總長，我們真信了。」
「我他媽的。」
馳騁一生的老將軍好久沒這麼急過了。
而其他人臉上都露出了那種奇怪的表情。
看，你還說你不是，這就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