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空車里，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對視了許久，最終卻誰也沒能令對方屈服。
「啊對對對，誰讓你是老大呢？你說的都對。」
阿蒂先低下了頭，移開了視線，她聳了聳肩，攤開手，如此對著多蘿茜敷衍著。
小蘿莉自知自己的力量不佔據優勢，那麼說再多也白說，只會讓自己白白挨了一頓揍，那麼還說啥，隨便對方高興好了。
對此，多蘿茜自然也是听出了阿蒂的敷衍，這讓她也搖了搖頭，有些自嘲。
她也是閑的咪疼，竟然和人爭論這玩意。
果然啊，這種涉及到意識形態的爭吵從來都不會有什麼結果，因為往往辯論雙方都有著各自的理由與證據。
一千個人就有一千種想法，人們往往都只會堅定的相信自己所願意相信的東西，這本就是生而為人的局限性，沒啥好說的。
只有全知全能的神明才能永遠正確，除此之外，任何非神之物都會犯下錯誤。
沒有人可以保證自己永遠正確下去，這自然包括她自己。
對于這一點，宅魔女是很清楚的。
她的觀點只能代表她自己的想法，而並不是所謂的標準答桉。
她與阿蒂各自的觀點本來就沒有什麼正確錯誤的說法，也沒有高下之分，兩者可能都只是標準答桉的一個碎片而已。
就好像一副正面畫了蛇，背面畫了龍的圖畫，兩個人各自站在正反面看了眼，然後出去一對答桉，一個堅持那是一副蛇畫，寧一個堅持那是一副龍畫，最終誰也說服不了誰。
當然，這只是一種比喻，現實的答桉不可能只有這兩面，平行時空，萬千世界，一切皆有可能，這就是命運的奇妙與偉大。
每個人都是走在各自的命運之路上的，除了他們自己之外，其他人不能與無權干涉他們的選擇。
「對于我剛剛的暴力，我不會道歉，因為是你先嘴欠嘲諷我的願望，但是，我必須為我剛剛竟然嘗試說服你的行為道歉，抱歉，阿蒂，我不該試圖把我的意志強加在你的身上，剛剛我的話你可以參考，但是不能盲從，具體願不願意听，听多少，這個應該由你自己認真思考之後再決定。」
結束了日常的自省，宅魔女看著對面的惡種小蘿莉，然後認真的如此說道。
當年同樣在車里，母親大人要求她回去繼位，但是多蘿茜拒絕了，選擇了自己決定自己人生的自由，那麼同樣的錯誤她不該再對阿蒂也重蹈覆轍。
雖然現在只是做夢，面前的阿蒂也不過是夢中的昔日殘影，一個npc罷了，但是既然自己答應了迪妮莎會好好教導這個孩子的，那麼如果可以的話，多蘿茜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個好老師。
這教學生可不是要克隆出一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傀儡出來，好的學生需要具備獨立思考的能力。
「額」
宅魔女的道歉反而把對面的惡種小蘿莉給整不會了，阿蒂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對待來著，一時間，她的心情意外的有些復雜。
不過叛逆如她，自然是不會就這麼輕易的接受道歉，她微微的思考了一下，然後開啟了杠精模式。
「說的好像真的一樣，你都強行讓我簽下那張主僕契約了，現在少在這當假惺惺的當好人了，說了這麼多還不是想讓我乖乖听話，當個所謂的好孩子，我才不呢？氣死你，略略略」
小蘿莉做了個鬼臉，嘲諷著對面的壞女人。
但是對于阿蒂的嘲諷，這一次宅魔女倒是沒有急著反駁，她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這才開口了。
「之前讓你簽下契約，那是因為那時候我們兩個是敵人，但是現在，我們是師生，這具體問題自然是需要具體分析的，決定了腦袋。」
「至于你說的想讓你當個好孩子，這就要看你對好孩子的理解是什麼了，你覺得什麼樣子才是好孩子？」
多蘿茜來了興趣，如此反問道。
因為研究所位置著實有些偏僻，即便是以浮空車的速度，想要到達也還有些時間，反正這路上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多和這個夢中弟子聊一聊，增加一下師徒感情好了。
「還能是啥，好孩子不都那樣嗎？學習好，听家里話，是女孩子的話還要知書達理，善解人意什麼的，老掉牙的一套了，你們大人不都想要所有孩子都變成那個樣子嗎？」
阿蒂則是被問的有些煩躁，主要是好孩子這三個字實在是令她有些不太愉快。
過去的她一直都是標準的好孩子，哪怕那個好孩子的外衣只是作為惡種的她偽裝出來。
畢竟，人人都喜歡好孩子，誰會喜歡她這樣一個天生滿肚子壞水的壞胚呢？
阿蒂對于自己本質上是個壞孩子這一點還是有著很清晰的認知的。
大人們都喜歡所有的孩子都是好孩子，但是卻從來不會管孩子們是否真的願意去當個好孩子。
明明那些大人們一個個也都是滿嘴謊言，還天天張口閉嘴就是她們當初怎麼怎麼樣，但是他們的輝煌事跡究竟有幾分真呢？他們的過去真的全都是好孩子嗎？
還是說，其實都只是和自己一樣偽裝成了好孩子？
反正就阿蒂認識的人之中，可沒有那種真正完美的好孩子，那些連與小孩子的契約都無法遵守的大人們那令人作嘔的偽裝在她的心之契約之下可是無所遁形的。
人性本惡，這一點她無比確信。
反正阿蒂她不想當什麼好孩子，她想干啥就干啥，這個惡種她當的心甘情願。
當下，惡種小蘿莉雙手抱胸，她帶著微笑的看著對面的壞女人，等待著她的回答。
只可惜她的心之契約的能力對這個壞女人不起作用，否則現在自己直接就公開處刑這個壞女人心里的想法了。
來吧，讓我听听你現在準備又用什麼鬼話來忽悠我「改邪歸正」。
而對此，多蘿茜倒是搖了搖頭，有些樂呵了，她只是好笑的看著對面的阿蒂，只看得惡種小蘿莉渾身不自在。
「你笑什麼笑，快開始你的表演吧，還是說你詞窮了，不知道該怎麼教導我了？」
阿蒂惱羞成怒的催促著。
「我只是突然發現你果然還是個小孩子而已。」
多蘿茜卻是伸手模了模小蘿莉的腦袋，但是眼看著對方真的要炸了，她只好收回手，然後咳嗽了一下。
「你那標準可不是什麼好孩子，單純就是別人家的孩子而已，很多人卻是喜歡別人家的孩子的模板，但是就我個人而言，其實無所謂。」
宅魔女搖了搖頭，然後伸手指了指自己。
「真要是按照那個標準來，我自己都不是什麼好孩子，哪有那本事去把你教成那樣。」
多蘿茜聳了聳肩，如此自嘲著。
畢竟她可是個天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資深宅女，而且魔力天賦還拉胯，在魔女世界的普世價值觀里絕對是屬于那種性格孤僻，成績還差的壞孩子了。
但是這又咋樣，她對于自己的生活總體還是挺滿意的，至于別人對她的看法，這有啥好在乎的，反正她天天宅在家不出門，也听不到別人對她的評價，再說被說了又不會掉塊肉。
「阿蒂，你無需在意別人的看法，也無需強迫自己去做一個別人口中的好孩子，那沒什麼意義。」
「你的人生是為你自己而活的，而不是為了別人而活的，你只要自己活的開心快樂就好了。」
「我可不會要求你去成為那種模板化的好孩子，那樣的好孩子可沒有現在我面前的阿蒂你有趣，作為老師，你非要我對你有一個期望的話，那我希望你能成為一個無悔的人。」
多蘿茜想了想，如此說道。
「無悔？」
這還是有人第一次對阿蒂說這樣的要求，小蘿莉一時間有些疑惑。
「嗯，就是當你以後回顧往事的時候，你不會因為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為碌碌無為而羞愧，你的人生要是能這樣無悔，那就已經算是很成功的人生了，不是嗎？」
宅魔女眨了眨眼楮，如此解釋著。
「就只是這樣？」
阿蒂則是有些懵逼，這和過去別人對她的要求可不一樣啊，而且听上去是不是有點太簡單了。
「嗯啊，就只是這樣，你的人生該怎麼度過，本來就該你自己來選擇，別人的教導本來就只是建議而已，听不听取都是由你自己來決定的，別人可不需要對你的人生負責，你的人生只能由你自己負責。」
多蘿茜肯定的點了點頭，這也是她自己的人生觀。
「那我要是選擇當個壞人呢？很壞很壞的那種，到處殺人放火」
眼看著自己竟然都快要被說服了，阿蒂有些不爽了，她繼續杠精本色。
只是，惡種小蘿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對面壞女人那看起來是在笑，但是眼里卻一點笑意都沒有的眼神給堵住了。
「當然可以，我說過的，你的人生由你自己來選擇，也由你自己來負責，只要你真的能為你的罪孽負責，那麼我無話可說。」
「但是，阿蒂啊，你有權決定你自己的人生，別人自然也有權決定他們的人生，而當兩條人生路在某一個地方交叉踫撞之後，總有一個人要退讓的不是嗎？」
「你有你殺人放火的自由，別人自然也有行俠仗義的自由不是嗎？。」
「到那時候，那就是真正的理念之爭，或者說道途之爭，而這樣的道途之爭一般是不會有人主動退讓的，最後的結局一般往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宅魔女如此說道。
「應該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啊。」
阿蒂習慣性的糾錯，但是糾著糾著她就閉嘴了。
她這樣聰明的孩子自然是讀懂了面前的這個壞女人的潛台詞了。
雖然對于自己而言，多蘿茜是個壞女人，但是在大眾眼中，她大概是個好女人吧。
倘若自己真的成為了一個壞人，那麼未來的道途之爭遲早還會遇到多蘿茜的。
那麼問題來了，自己已經有了再次與這個壞女人為敵的覺悟了嗎？她真的能為這樣的選擇而負責嗎？
一想到不久之前的那場嚇人的捉迷藏，阿蒂默不作聲了。
「那個，其實人家也沒那麼壞啦，惡種什麼的都是那群人瞎說的，我才不是沒有同理心呢，我超懂人心的，而且我壞的有底線好吧，我只對違背契約的人下手，那些失信的人活該。」
良久，惡種小蘿莉突然端正了坐姿，然後一本正經的說道。
她又偷偷的抬頭看了眼面前的多蘿茜的臉色，見到這個壞女人依舊是那副淺笑的玩味模樣，她又舉起手，賭咒發誓著。
「我真沒有冤枉過好人，過去的那些家伙的結局都是她們自找的，我只不過是把他們自己做的的事情公開了而已」
「好吧，我坦白，確實有一些是做的過分了一點了，但是以後我會注意好尺度的，不會真的擋了不該擋的人的路。」
多蘿茜︰「」
好家伙，意思是除了不該擋的人其他該擋還是擋是吧。
宅魔女看著這個時候還在玩文字游戲的阿蒂，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但是卻沒有再多說什麼。
畢竟該說的剛剛已經都說了，再多說就過線了，反正具體听不听那是阿蒂她自己的事情，她只要能為自己所做的事情的後果負責，那麼她開心就好。
畢竟這終究是魔王幼體，不會真有人覺得一頓嘴炮就能讓那個以陰謀詭計就收編深遠地獄無數惡魔的魔王大人「改邪歸正」吧。
無所謂了，反正只要別擋自己路就好。
宅魔女心里這麼想著。
而就在這時候，浮空專車終于是到站了，隨著車門打開，多蘿茜與阿蒂結束了師徒談心，兩人剛準備下車，然而
「轟隆」
伴隨著一身響徹天地的轟鳴，大地開始劇烈的搖晃
這是地震了。
而且並不是什麼普通的地震，因為又一尊龐然大物就這麼從已然變成廢墟的研究所的地下爬了出來。
多蘿茜︰「」
宅魔女就這麼站在因為沒有完全著地，而是半浮空狀態，所以並沒有受到剛剛地震影響的浮空車里，她就這麼望著面前的廢墟，還有廢墟之中逐漸鑽出來的怪物，頭頂冒出了一連串的問號。
我的研究所呢，我那麼大一座今天剛準備上任的研究所呢？
這剛剛升職加薪第一天上班，結果單位沒了，這可咋整？
只不過，現在這情況可不是給她深思的好時機，在宅魔女的腦子反應過來之前，她的身體已經的先動了。
在那個地下怪物尚且還沒有完全鑽出來之前，多蘿茜的身影已經出現在怪獸的上方，然後她舉起了拳頭。
轟
第二波地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