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兩手準備

作者︰小樓听風雲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大軍開拔,急行軍一日,與翌日清晨抵達位于譙縣以南的雙鎖山。

這段路,確如陳虎所說,中部地平,兩側山峰齊舉,山勢陡峭、難以翻越, 很有像陝甘地區的黃土高原。

在項梁的建議下,陳勝沒有將設伏地點定在最適合設伏的取水路段,而是將設伏地點定在雙鎖山北方路段的盡頭處。

用項梁的話說,雙鎖山這段路,太適合設伏了,只消在將山路兩側一邊埋伏五千大軍, 再以石木將道路兩頭兒一堵, 任你是五萬大軍還是十萬大軍,都是煮熟的鴨子!

可也正是太適合設伏了, 哪怕是不諳兵事的庸將領兵至此,都會打起十二萬分小心,反倒難以成事。

須知伏擊之戰,出其不意為上,天時地利人和次之。

一旦敵軍有了防備,任你是何驚天地泣鬼神之計,效果都將大打折扣!

將設伏地點放在將出雙鎖山路段的盡頭。

一來,方便清掃敵方斥候,減小敗露的可能性。

二來,將出雙鎖山路段的時候,正是敵軍最為放松之時,此時突然發起進攻,能最大程度上的打敵軍一個出其不意。

他說得有道理, 陳勝自然從善如流。

選定設伏地之後,陳勝放出探馬, 查探敵軍動向。

晌午時分。

探馬回報, 敵軍距此已不足三十里。

且敵軍不知是急于趕路, 還是根本未曾料想到陳郡幾千兵馬還有膽量入譙郡。

五萬大軍,以一字長蛇陣急行軍,在馬道上拉出了五六里地,且兵甲分離,士卒只持戈矛,甲冑皆置于大軍最後方的騾馬輜重隊之中。

更離譜的是,五萬大軍行軍在外,竟然連斥候都沒放!

這何止是外行!

這簡直就是外行!

收到斥候的回報之後,陳勝即刻升帳,招來各部統兵之人︰郡兵兵曹陳刀、紅衣軍第三曲軍侯趙四、紅衣軍第四曲軍侯季布、項家軍統領項梁。

外加幕僚長範增。

……

中軍大帳。

陳勝站在平鋪著雙鎖山路段地圖的長案上方,將收到的斥候回報講述了一邊後,笑著調侃道︰「看來這支黃巾軍的統兵之人,很看不起我們啊!」

立于兩側的眾將爆發出一陣低沉的哄笑聲,眼神中的凝重之意稍緩。

「都說說吧,這一戰怎麼打。」

陳勝笑著問道。

諸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有開口。

趙四與季布,都是領軍的菜鳥,讓他們帶著麾下的兵馬去砍翻敵人的兵馬,他們誰都不慫,可要問他們戰該怎麼打,著實就太為難他們了。

陳刀凝視著地圖,覺得陳勝的計劃已經很完善了,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麼補充的地方。

至于項梁,則是因為帳內諸將皆是陳勝的人,就他一個外人,他不好來出這個風頭。

說起來。

他會領兵來此襄助陳勝退敵,並非是陳勝對他許諾什麼重利、高位。

當然也肯定不是看在陳項兩家的世交情誼上。

真正的原因,大抵是與陳守領兵奔赴碭山襄助蒙恬與任囂軍作戰的原因,是相差無幾的。

項縣是陳郡治下的轄縣。

哪怕平日項縣不听調、也不听宣,陳勝也從不過問項縣的事務,在陳郡十二轄縣之內,幾乎等同于獨立城邦。

但地理位置上的從屬關系,項縣是擺月兌不了的。

都說天塌下來有高個的頂著。

陳勝現在就是陳郡里的那個高個!

要是陳勝頂不住,倒了!

下一個,必然就輪到他們項縣項氏!

要知道,他項氏乃是姬姓分支。

其他的地方強豪,在黃巾軍打上門的時候,還有投靠太平道換取闔族平安的機會。

他項氏,沒有這個機會!

他們身體之中流淌著的姬姓血脈,不允許他們投靠太平道。

太平道也不會信任一個身體里流淌著姬姓人血脈的家族!

所以助陳勝。

就等于助項縣!

助他項氏!

這一點,他明白。

陳勝也明白。

正是因為這個,項梁在率領千五子弟兵抵達陳家軍大營之後,就做足了客軍的姿態︰不負責作戰,不參與陳家軍內部的任何事務。

雖然他項梁,才是眼下這一萬二千大軍之中,領兵作戰經驗最為全面、也最為豐富的那一個!

最後還是範增開口,接過了陳勝的話茬︰「項將軍,依你之見,敵軍今日會穿過雙鎖山嗎?」

項梁愣了愣,似乎是未曾料到範增會第一個詢問自己。

他凝視著地圖沉思了幾息後,搖頭道︰「不好說,一得看軍令,二得看軍中所攜清水是否充足。」

「某家觀此輿圖,方圓五十里之內,唯雙鎖山近渦河路段這一處可供大軍取水。」

「眼下已至日中,再行三十里至此,已近夜。」

「夜晚行軍,已是大忌!」

「再越此險路,更是大忌中的大忌!」

「是以只要軍中所攜清水充足、軍令又非是十萬火急,某家會于雙鎖山外安營扎寨,明日清晨再整軍越此險路。」

「但若二缺其一……」

「某家也會試著今日之內越此險路!」

陳勝听言,忍不住笑著敲了敲身前的案幾,對陳刀、趙四、季布等人笑道︰「什麼叫專業?這就叫專業!認真听、認真學!」

三人皆笑著點頭稱是。

項梁也笑著抱拳︰「淺薄之見,貽笑大方。」

陳勝徐徐搖頭道︰「項將軍太過自謙了……項將軍既言,方圓五十里內皆無可供大軍取水之地,那麼敵軍會不會夜宿渦河之畔呢?那處我去看過,那處我去看過,地勢寬廣、平坦,足夠五萬兵馬行營!」

「應是不會!」

項梁沉凝了幾息後,搖頭道︰「隨說趁夜穿越雙鎖山是冒險,夜宿渦河畔也是冒險,但終歸不是同,背靠渦河畔行營,兵馬根本擺不開,只消將兩頭一堵,變成籠中之鱉,來將應當不至于如此不智才是!」

陳勝曲指敲了敲擺在桌上的探馬帛書,溫言道︰「那可說不準!」

諸將一看他手指所指之處,又笑出了聲。

也是!

但凡是個有點腦子、又懂點行的將領,都不至于干出集一字長蛇、兵甲分離、斥候全無這行軍三大忌于一體的蠢事!

陳勝看向正捋著三寸清須凝視地圖出神的範增說道︰「範公,你如何看?」

範增徐徐頷首道︰「君上所言,正是下臣想問的。」

「敵軍無論是今夜穿越雙鎖山、還是明日清晨穿越雙鎖山,于我軍而言,都無甚差別,只需隱藏好自身行跡,守株待兔即可!」

「可若是敵軍夜宿渦河畔,那就是一種戰法了……」

陳勝听他如此說道,腦海中不由的就浮起了魔法師用「漫天火雨」割草清小怪的畫面。

他不由笑了笑。

範增所說,也正是他想說的!

果然,學霸的答案往往都是雷同的,學渣的答案才會花樣百出!

「既然如此,那便預備兩套方案!」

陳勝斂去笑意,不輕不重的敲了敲面前的案幾,正色道。

兩側眾將見狀,齊齊挺直腰身,肅穆而立!

「敵軍夜宿渦河畔方案。」

「兵分三路,中路由我統領,所部除近日演練‘太極八卦圖陣’的所有兵馬之外,再從紅衣軍第四曲抽調一千兵馬護衛,趙山、季布各領五百。」

「余下兩路,一路由項梁統領,一路由陳刀統領,各率千五紅衣軍第四曲兵馬,一南一北堵住敵軍去路!」

「敵軍穿越雙鎖山方案。」

「同樣兵分三路,中路由我統領,所部紅衣軍第三曲!」

「北路由趙山為主,季布為輔,所部紅衣軍第四曲。」

「南路由項梁為主,陳刀為輔,所部項家軍及郡兵曲。」

「仍是居中設伏,兩頭圍堵。」

「諸位,听明白沒有?」

眾將抱拳,齊聲道︰「明白!」

陳勝揮手道︰「那就抓緊時間下去準備吧,時間不多了!」

眾將︰「唯!」

待到眾將魚貫離開大帳之後,陳勝才扭頭對一側的範增說道︰「範公,依我之意,第二套方案,只用八百人布‘太極八卦圖’陣即可!」

「一來八千人之陣,你也未曾使用過,陣後士卒是否還有一戰之力,仍是未知數!」

「而雙鎖山道路狹窄蜿蜒,敵軍綿延出七八里地,八千人之陣再威力磅礡,也難建大功,最終還是得士卒下場殺敵。」

「八百人之陣,擊潰敵軍肝膽,已足以!」

「二者,我軍乃是新軍,此等優勢之戰都還不練兵,更待何時?」

「三者,紅衣軍第四曲練兵有成,可適當多抓一些降卒為己用。」

範增先前听他說第二套方案中軍所部四千卒的時候,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此時听到他的解釋,心下更覺得茅塞頓開。

當即心悅誠服的揖手道︰「君上高瞻遠矚、思慮周全,下臣遠不及矣!」

陳勝扶起他,笑道︰「那麼,現在我們可以來細致的商議商議,用太極八卦圖陣的哪些招式,去對敵了!」

……

傍晚時分。

五萬揚州黃巾軍急行至雙鎖山外。

適時。

一條頂盔摜甲,作裨將打扮壯漢,打馬行至一架位于中軍的華麗馬車前,拱手道︰「啟稟將軍,我部已至雙鎖山,是否進山?」

馬車抖動著,不斷傳出女子微弱的哀嚎聲。

不見人影自馬車中走出,只听到一陣不耐的怒斥聲︰「不進山,兒郎們喝西北風解渴嗎?」

裨將躊躇的望了一眼前方夾道的兩座巍峨高山,有些不安的低聲道︰「將軍,此地太過險要,您可否出車一觀,再下軍令?」

不多時,就見一披頭散發,光著兩條膀子的精悍人影,一把掀開馬車車簾往雙鎖山方向望了一眼,旋即便不耐的怒斥道︰「譙郡的兵馬,早就被我天軍擊潰,你怕個鳥啊?這麼貪生怕死,還領什麼軍,回家尋你阿母吃女乃去吧!廢物!」

話還未說完,他已經心急火燎的放下車簾,轉身撲回了馬車之中。

只听到一聲高亢的女子哀嚎聲,馬車又開始抖動。

裨將看著抖動的車簾,腦海中還閃耀著過方才驚鴻一瞥時見到的那一幕雪白之色。

他戀戀不舍的吞咽了一口唾沫,而後頂著一臉不敢怒也不敢言的憋屈面色,轉身縱馬朝著大軍前方奔去。

「進山!」

「預備行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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