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一把抓住豐今安的尾巴，魏昊將其甩在肩頭，霎時間氣焰滾滾，整個人如離弦之箭，原先所在的山頭，老松青石伴隨著一聲巨響，直接被轟成了齏粉。
魏昊看也不看，肩頭上懵懵懂懂的豐今安還沒睡醒的樣子，好一會兒才叫道︰「先生！！」
「莫怕，有我在。」
小龍人身子發抖，嘴上卻道，「哼，我怕個甚麼，如今我也是修煉‘烈士氣焰’的，區區法力，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你個夯貨，剛才那是天雷，半點法力都沒有，轟你身上，跟烤肉沒有區別。」
「……」
直接閉了嘴，小龍人左右張望，見四面八方都是烏雲，里頭一閃一閃，卻不是天上星星亮晶晶，是一道道雷電在蔓延。
「這‘活閃’好嚇人啊。」
所謂「活閃」，便是閃電的別稱，豐今安這光景，是把祖傳的家鄉話都憋了出來。
「別怕，不管是交流電還是直流電，挨一下都是死。」
「……」
魏昊開了個玩笑，小龍人雖然听不懂，但也知道這指定不是什麼好話。
師徒二人跑得飛快，這光景可不是靠著「烈士氣焰」硬扛的時候，尋了個方向，魏昊腦海中盤算著自己所處的方位，又根據星光布局，便奔著西北荊山山脈而去。
整條荊山山脈，各分首尾，入雲夢大澤處便是荊山尾山，但首山卻是不止一個。
循著星光變化，魏昊瞅準機會，霎時間收斂「烈士氣焰」，然後拿出人祖披風，全身一裹，頓時自由落體。
嗖！
落地好似岩石，師徒二人一動不動。
幾個呼吸之後，便見雷雲化作奔馬，有萬匹之多，其上大神數百、上仙數千，各有神通，各有變化。
豐今安大氣都不敢出，死死地攥緊了魏昊的手，他這一世，只有跟著先生，才有安全感。
「莫怕。」
輕輕地拍了拍這小子的後背，人祖披風就像是簑衣，包裹著師徒二人。
雷雲過境，大雨瓢潑，周遭草木森林，被恐怖的雷暴轟得七零八落，山頭上岩石滾滾，不多時就是泥石流出現。
諸多生靈遭了難，不管是虎豹豺狼還是山羊麋鹿，在這等突如其來的天災面前，都是一樣的下場。
有一頭吊楮白額大虎，在洪流中掙扎了一下，便跟受了驚的小貓一般，耳朵緊緊地貼著頭皮，碩大的虎爪死死地抱住了飄浮的原木。
然而無用，一塊巨岩砸來，這往日里的山君，直接連個浪花都沒有濺起來，隨後旋渦接著旋渦，再也沒有了老虎的蹤影。
雨水拍打著人祖披風，魏昊一動不動，沉穩地看著過境的仙神，這支兵馬不簡單，電閃雷鳴、呼風喚雨，就是一瞬間的事情，配合默契不說，鮮有動用法力，皆是規則神通。
「記住，這樣的強敵，不必硬拼，咱們只要兜兜轉轉，總能找到軟腳蝦。」
「可是先生，他們這麼厲害……」
「越是厲害的仙神，在人間的消耗也就越大，同時遭受的限制，也會越大。我們只要拖著，總能將這些強勢仙神拖得精疲力盡。」
魏昊指了指周圍的災害，「你以為利用規則是那麼簡單的事情？集中數月之雨在一刻之內降下，或許沒問題。可要是天天如此……可別小看了人皇人祖定下的規則。」
「會怎樣？」
「會形成‘天人五衰’，天人說的就是超凡之輩，一旦失德無道，就要遭受道行衰敗。這就像是春日之花，再怎麼好看，來一場大雪，春花都得死。」
听了這話，豐今安終于稍稍地放心下來，只是他哪里曉得，魏昊這不過是胡謅，是將傳說和自己的推測，當作了事實來哄他。
「天人五衰」的傳說，魏昊是知道有的，甚至在《六重地仙錄》中，袁君平這個糟老頭子還提了一嘴。
但是不是仙神就屬于「天人」的範疇，袁君平沒說，也沒有一個準信。
魏昊只是基于自己的想法，假設自己要是人祖人皇的話，會怎麼干。
他想過的，他要是人祖人皇，首先要考慮的，就是一旦自己沒了，該如何限制超凡力量；其次如果限制，該用怎樣的一種規則，符合世界運轉的同時，也不會把世界帶向崩潰。
「天人五衰」就是一種非常不錯的手段，當「天人」無限度汲取力量，開始反作用這個世界的時候，把「天人」淨化掉，就是一種再平衡。
效果拔群又不會太過恐怖，畢竟，能享受「天人五衰」的家伙，肯定不會太多。
不過是不是真的這麼操作，魏昊也不能確認，因為他沒見過。
眼下也就是拿來哄一下豐今安，免得這小子嚇尿。
「失德無道，就會遭這樣的罪？」
「那肯定的，小孩子不听話，不得挨打啊？殺人要償命，欠債要還錢，都是天經地義。」
「先生說的是呢。」
「那必須的。」
一臉嚴肅的魏昊，看上去完全不是在扯謊，豐今安仔細琢磨之後，便暗想著這雷雲勢頭再大一點也無妨，這些個吃飽了撐的仙神，別看現在鬧得歡，捱了「天人五衰」，肯定死自己前面。
頓時有些小得意，還模了一包芋頭干出來啃。
許久不見雨停，魏昊倒也不急，火眼金楮看破雷雲，見星光分布之後，他便尋了個方向道︰「稍後我們從這里突圍。」
「這兒不斗上一場麼？」
「柿子挑軟的捏，那里有一路人馬，沒有幾個仙神坐鎮，多的是人間劍修，正適合下手。」
「哈哈，也是，打跑了一路，別處的總不能不挪窩。」
「這一路人馬，不是陰兵，咱們動手之後，還需亮出名號，免得沒人知曉。」
魏昊所指方向，乃是東北，也是荊山的一處首山。
前往首山，中間除了崇山峻嶺，還有峽谷關隘，其中一處，喚作「五峽關」，跟「五城關」類似，此處也不簡單。
「那‘五峽關’我看有些名堂，咱們可以去那里落腳，權當是個庇護所。」
「不會把咱們捉了嗎？」
「有這個可能，但大概率不會。」
于是魏昊跟豐今安說了一下「五城關」諸事，其中「五城關兵馬司」不受大夏朝廷調動一事，讓小龍人大為驚奇。
「豈不是擁兵自重？」
「他們是維護天路結界的力量，人間朝廷變化，跟他們關系不大。」
「那‘五峽關’也有？」
「應該天下關隘，大多如此。」
魏昊搜集過天下雄關的傳說，多是有過三界大戰記錄的，久遠之前是不是天路通道，他不好確認，但既然三界可以大戰……不通怎麼大戰？肯定是通了才打出狗腦子。
只是「五峽關」會是什麼狀況，會不會跟「五城關」一樣多的是飛天騎士，他也不清楚。
最重要的一點，「五峽關」離「五城關」有點近，說不好是不是真的類似。
他也是臨時起意，趁著間隙躲避圍追堵截，順勢而為。
是最好，不是也沒什麼損失。
待雷雲全部過境，魏昊看到諸多背生雙翅的大神循著荊山往西北而去的時候，立即胳膊夾著豐今安，邁開兩條腿，直接翻山越嶺。
整個人在山峰之間跳躍，穿梭雲海之時，也沒有動用半點「烈士氣焰」。
許久之後，終于到了一處峽谷。
此處密林深沉，妖氛也極為濃烈。
一路狂奔，也不知道走了幾百里，反正天色已晚，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火眼金楮掃視周遭，見妖王洞府不在少數，除開峽谷，幾乎是有山頭就有妖王。
「好家伙，世道真是越來越艱難，冒出來這麼多妖王。」
想當初國運化身白虎還在的時候，五潮縣外的妖王，也就十八個。
可如今國運崩壞，還真是一個個都不裝了、攤牌了，什麼窮鄉僻壤，都有佔山為王的精怪。
本地村落也大多被打散，現在都是幾十個村落聚集在一起，合成一個人氣市鎮，然後結寨自保，防備妖魔侵襲。
這些大寨跟縣城也保持聯系，甚至跟一些還算客氣的妖王做些交易，糧食勞動換取藥材木材之類。
奇葩的同時，多少又帶著點現實。
「這‘五峽關’居然如此有威懾力，連個小精靈都不去折騰，肯定有點東西。」
魏昊本想找個高處觀望，卻發現這里的制高點，竟然就是「五峽關」本身。
五個峽谷通往各方，十座山峰居高臨下。
夜幕降臨之後，肉眼很難看到顏色輪廓，借著星光，也只是依稀看到奇特的形貌。
魏昊定楮一看，運轉目力，身軀陡然一震。
「先生，怎麼了？」
「這里不簡單。」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魏昊手掌按住豐今安的眼楮，然後小龍人就看到了魏昊火眼金楮所看到的畫面。
「五峽關」的山體走勢、奇石怪岩，竟然都是一條條龍變化而成，數量之多，足足上千！
千龍成關隘，這真是聞所未聞。
五道峽谷內部，跟外界州縣城池並無區別，也有人家居住，也有街坊市場。
「先、先生……」
豐今安直接驚了，「這些龍，是死是活？」
「活的。」
魏昊回答了豐今安，「只是閉關休眠，周身氣血運轉，並沒有停止。」
「怎麼會有這麼多龍？」
「不知道，但肯定是有原因的。」
難怪「五峽關」沒有妖王進去試一試，這要是強闖，那真是試試就逝逝。
這些龍的境界不好說，但衡量龍族的戰力，境界沒啥看頭。
泗水龍王這個陰間老龍瞧著不給力，真要是動手，那就不是一回事兒。
魏昊重新觀察著「五峽關」，發現「五峽關」的五條峽谷，最終都匯聚到了一處平地。
平地的中央，有一根石柱，直沖天穹。
不過高度的話，還是有限，感覺還不如十座山峰來得高。
魏昊盯著那石柱，感覺有些古怪，不過也沒有多想，而揣摩起來，這地方是不是跟「五城關」一樣，有天路結界。
至少目前看來，不像是有。
「先生，咱們要進去嗎？」
「打探打探再說，要是合適，咱們做掉東邊那支人馬之後，再來此處躲避。」
「東邊是誰？」
「還不清楚誰是主將，不過，其中多有‘南芒劍宗’的劍修，也算是老熟人了。」
魏昊面露獰笑，他跟芒山的那些劍修，還真是有緣分。
而此時，「五峽關」的山體之中，有幾條黃龍睜開雙眼，看向了魏昊這里。
「嗯？」
魏昊一愣，旋即轉頭對視。
「魏赤俠來此處，所為何事？」
「諸位在此，可是奉命行事？」
見魏昊不答反問，這幾條黃龍目光警惕，化作幾個黃袍劍士，隔空相望。
「魏某只是路過，準備打個埋伏。」
抱了抱拳，魏昊沒有言語糾纏，而是如實說道。
「那就請便。」
黃袍劍士們略微放松，並沒有要為難的意思。
魏昊走之前，不死心還是問道︰「我若進入‘五峽關’，只要不鬧事，是不是你們就不會出手？」
「不錯！」
「那就好！」
言罷，魏昊抱著豐今安，直接遁走。
因為太過果斷，讓幾個黃袍劍士有些錯愕。
半晌，其中一個黃袍劍士才道︰「他應該不是來此處奪寶的。」
「‘五城關’那里也說過，他對走天路捷徑，也沒有興趣。」
「這些都不是我等要在意的事情，回去吧。」
話音剛落，幾個黃袍劍士，消失在了空中，不多時，又遁入山體，化作了一條條黃龍。
而走遠了的魏昊，則是眼神興奮︰「今安，咱們的確尋了個不錯的庇護所，說不定還能讓不少白痴暴露行藏。」
「先生，你現在看上去好陰險……」
「閉嘴！老子這叫智慧！！」
魏昊抬手給他一個毛栗子，不多時，看到一處山丘，頓時眼楮一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