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店經理來了。
他肯定要出現。
請客的是夏國九廠的廠長，來吃飯的還是本市的兩位副領導，他不出現算是什麼事。
桌旁的兩個老人已經開始動腦筋，怎麼破壞這次訂親呢。
看到菜單。
魯菜！
趙興華先出招了︰「先來一盤豆丹！再來一份咱們的硬菜，琵琶炸了。」
飯店的經理都懵了。
眼神之中就是……你確定？
今天，似乎是訂親宴吧。
點完這兩道菜，趙興華放下了菜單︰「咱是魯菜館, 自然不了魯州名菜。所以這兩道少不了。」
白昊也愣了一下。
這麼硬的菜！
前一道，白昊曾經吃過一次，比手指還粗的大青蟲。後一道就是油炸蠍子，白昊表示自己有點虛。
什麼情況。
白昊感覺這氣氛有點怪，似乎不僅僅因為工作上那點爭執。
依常理分析，此時雙方的父親應該坐在一起親切的聊天, 可這兩人明顯和親切沒有關系。
白昊觀察了幾分鐘，確定就是有問題。
所以白昊說道︰「恩，我也點兩個菜, 來一盤黑的油亮亮的墨魚餃子吧。」
這玩意，炸一看就象是一盤煤球上桌了。
什麼味。
就看這形一般人就不敢吃。
不過，這確實是魯菜中很有名的一道。
而後，白昊又說道︰「我再給大伙說一個經典的，上次去漂亮國我準備用的。但考慮到漂亮國人估計沒見識，所以沒用上。這麼干，用黑豆、黑米、黑芝麻再加少許的棗泥，然後有一點糯米。蒸。」
白昊的說法讓人沒感覺有什麼特別的。
白昊最後一句才是經典︰「然後，我在家里用壓煤餅的家伙什，給壓出來, 然後再上火蒸一次，端上桌遠看就是一塊煤。」
煤！
所有人想像一樣, 別說, 還真的象蜂窩煤。
飯店經理馬上就說道︰「試試, 馬上就試，咱有新買的煤撐子，洗一洗上點油，咱壓幾個試試。」
飯店經理離開了, 他不敢讓這些人再點菜，誰知道會出來點什麼古怪的東西。
所以，他準備上拿手菜。
看有螃蟹也給整一只，魯菜中的醉蟹也是很不錯的。
至少一桌菜值多少錢，他不擔心九廠付不出飯錢。
歐陽鐵山這時說話了︰「我家呢，要求不高，三大件，有住的地方。我家陪嫁妝給兩千塊，十二床被子。」
三大件。
這是最新流行的頂配了。
相比起一年前的收音機、手表、自行車、縫紉機。
現在的三大件，就是電視、冰箱、洗衣機。
冰箱、電視都可以不要，但洗衣機，特別是雙缸的洗衣機絕對是女方家要提的。在偏遠地區或許不行，帝都這一帶，洗衣機真的是最低標配。
不能再低了。
歐陽鐵山說完，又補了一句︰「絕對不要那鍋。」
什麼鍋？
很快，大部分人反應過來了。
就是那鍋。
真是揭短呢，如果不有白昊在這里, 趙興華當場就能翻臉。
趙慶國的母親還沒有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有人給小聲解釋了兩句, 趙慶國母親撕了趙興華的心都有了。
四處托人, 花了一千五百塊買了那麼一個東西。
看著自家婆娘那眼神, 趙興華爆發了︰「歐陽鐵山，你這老不要臉的東西，當年，當年，當年……我和你拼了。」
終于打起來了。
白昊站在那里，是拉，還是不拉呢。
就在白昊猶豫的當空，趙興華的愛人喊了一嗓子︰「給他們每人一個板凳，讓出去痛快的打，打完了回來好好談事。」
厲害！
白昊內心大寫一個服字。
真以為趙慶國的媽什麼都不知道。
把兩個要打架的男人趕出去之後，白昊知道這故事的真正核心。
當年，都在一個學校。
趙興華那時臉皮薄，然後每次寫了詩都花五分錢請歐陽鐵山替他送信，結果呢收信的人和送信的人成了，沒他什麼事了。
那怕歐陽鐵山解釋，這和詩與信沒有半點關系。
可趙興華怎麼可能相信呢。
歐陽芊芊的媽當年的選擇就是，一個大男人扭扭捏捏的，沒意思。
反倒是一頭黑，膽大的歐陽鐵山感覺，這人不錯。
兩位當娘的還很能聊得來，這都過去奔三十年去了，孫子都抱上了，家里最小的孩子都要結婚了，還不忘記當年的事情，男人都是小心眼的玩意，
趙慶國的娘還問了，是誰最先提出談對象的。
一听是歐陽芊芊。
鞋底就抽上了，大罵兒子和他爸一個慫樣，還讓人家姑娘家先提談對象。
門外，歐陽鐵山和李興華真的打了起來。
畢竟年齡擺在那里，五十歲的人了，打架的實力也是有限的。
十分鐘後，兩個鼻青臉腫的男人回來了，倒是願意坐在鄰座了。
白昊呢，這才拿出小本本。
「這個呢，我代表九廠表個態度。這張單子是慶國的工資單，九廠的工資會有多少，歐陽……阿姨是知道的。」白昊把阿姨兩個字咬的極重。
反正是歐陽芊芊主動要求白昊喊阿姨的。
「房子呢，他們自己選。是要現在的六層樓的三室一廳，七十五平米的這種，還是等等，九廠準備蓋新房，二十四層高，帶兩部電梯，每層八戶的星形高樓，差不多也是七十五到八十平米，拿兩人的積分一起換。」
「車呢，小龜的周末使用權是標準的。電視機，我私人送一台。冰箱，他們可以用九廠的折扣買一台出廠價的，洗衣機嘛……等吧。產量不夠，屈研究員從去年等到今年，估計還要等兩個月。」
說完，白昊補充了一句︰「九廠，但凡是長期工作的，只要結婚什麼的，需要電視我都送。如是夫妻二人都是九廠的，我給一台二十五寸純平的。」
「再有，糖果這邊，五十斤、八十斤的票沒問題。花生、瓜子什麼我也沒辦法。但如果要泡菜，我給整幾十斤沒問題。被褥之類，九廠給三十斤棉花的內部票，其余的自己想辦法。」
歐陽鐵山這時又來了︰「咱親家有錢，一千五百塊托了一圈人，買了一口鍋。」
白昊說道︰「鍋給我，我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