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尼？不參加宣傳活動？」富岡課長一臉詫異，顯然沒想到會有這種要求。
「沒錯。」曹志強點點頭，「不參加。」
「為什麼？」富岡課長皺起眉頭，「曹桑，歌手參加宣傳活動，是一榮俱榮的好事情，這不光是宣傳歌曲本身，也是一個宣傳你自己的極好機會啊。」
的確，八十年代的日本，偶像經濟已經很發達了，而歌手這個行業，除非已經達到一定的高度，比如美空雲雀那種級別，否則的話，對一些年輕新人來講，基本都是當做偶像歌手來看。
既然是偶像歌手，那就不能只宣傳歌曲本身，而是要把歌曲跟歌手綁定，或者說，宣傳歌手才是重中之重，歌曲只是給歌手增添附加值的一種手段。
說白了，在八十年代的日本，歌手也好，演員也罷，不管你是通過什麼方式進入娛樂圈，你的標簽都是偶像，都是一種商品。
既然是商品，就要好好包裝，然後才能賣個好價錢。
所以，對偶像本身來說，宣傳是很重要的，畢竟酒香也怕巷子深。
八十年代的日本娛樂圈，每年的年輕偶像都是層出不窮，內卷嚴重，嚴重程度一點也不比二十一世紀的韓國練習生差，只是這都是日本內部的情況，國人對此了解不多而已。
因此，能從八十年代的娛樂圈里殺出來的女偶像，基本都是真正的實力派，否則的話，都是早早放棄了。
比如演《追捕》的中野良子，曾經在中國火的不要不要的，但她在日本的地位，其實也就那樣，不能說不溫不火，但也相差不大。
當然，嚴格來說，《追捕》這部在中國火的不要不要的電影，更多是因為時代的關系。
因為在那之前，因為中日關系等問題，中國長期不引進日本電影，等七八年開放後，追捕作為第一批引入國內的日本電影，國人自然對這種更加發達的日本電影有一個大開眼界的感覺。
可實際上，在日本的本土，《追捕》雖然不能算是爛片，但也絕對稱不上大火，只能算合格之上的優秀電影，就連導演本人也說過，這部電影的上映，只是剛剛回本，稍微賺了點錢而已。
然而，里面的男主演，比如高倉健，在《追捕》之前就已經是日本家喻戶曉的名演員了，可中野良子卻不是。
雖然後來中野良子在《追捕》之後，又陸續跟高倉健拍了《野性的證明》，《冬之華》等影片，可她本人依舊沒有真正火起來。
要是中野良子真的在日本爆火，她還哪有功夫整天去參加各種國際間的文化交流活動啊。
雖然參加國際文化交流活動，是中野良子本身的選擇，但也跟她在日本國內始終不溫不火有關。
說白了，就是演戲的事業心飽受打擊，所以去換個活法了。
在八十年代的日本娛樂圈，像中野良子這樣的偶像比比皆是，男女都有。
中野良子已經算比較好的了，畢竟她天生就家境優渥，長相漂亮，氣質突出，比起很多同齡人，能擁有更多資源，可就算這樣的一個人，都很快被大浪淘沙給篩下去，由此可見八十年代日本娛樂圈的競爭到底多殘酷。
這還是日本經濟比較好的時候，就這麼內卷，可想而知一旦到了經濟泡沫破裂後，日本娛樂圈會變成什麼樣，也難怪日本電影在九十年代後，就開始一蹶不振。
也就是說，對于新出道的新人來講，都是倍感珍惜任何露臉的機會，尤其是公司給的機會。
上電台，上電視，這都是很好的宣傳自己的機會，很多人甚至要自掏腰包去宣傳自己。
現在倒好，華納公司樂意公費宣傳曹志強，結果曹志強自己卻往外推，不想參加活動，這就讓課長富岡信夫倍感疑惑。
說真的，如果曹志強不是社長親自出面關注的人，就憑曹志強這個態度，富岡信夫早就開始呵斥教訓了。
可他現在還真就不敢，畢竟人家曹志強確實是社長看好的人，等于是有後台的。
更不用說，富岡信夫也確實看好曹志強的演唱實力。
不說《只要有你在》這首歌本身不錯，就說曹志強本人的歌喉唱功，在日本就不多見。
富岡信夫私下里跟社長說，曹志強的這種嗓音很有穿透力跟感染力，特別適合唱抒情歌，那是能讓人渾身發麻，如觸電一般的嗓音，非常獨特，一定要拿下才行。
也正因為有了富岡信夫的斷言，山本社長才特別給了曹志強一個新人相當大的支持力度。
深吸一口氣後，富岡信夫重新帶上微笑︰「曹桑，你是中國人，可能不太了解日本這里的情況。我們這邊呢，在正式開始售賣唱片之前，都是要先做包裝跟宣傳的。
這其中，對歌曲本身的宣傳只佔宣傳內容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都是對歌手本人的宣傳跟包裝。
如果只宣傳歌曲，不宣傳歌手本人，那這宣傳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曹志強一攤手︰「無所謂啊，宣傳效果不好，就不宣傳了唄，直接出唱片就好了，成績好壞看老天。反正我只是歌手，只是賣歌，又不用賣臉。」
听到曹志強如此回答，富岡信夫再次皺起眉頭︰「曹桑，我說了，國情不同，這里跟你們中國不太一樣。
我知道中國的電視普及率還很低，大家更多的是使用收音機跟錄音機，所以對聲音特別敏感，歌好就可以了。
但日本不一樣。
我們這里的電視普及率很高，不說家家戶戶都有吧，也差不多了。
再加上到處都是卡拉OK廳，大家早就不滿足單純听歌了，而是要綜合發展。
也就是說，歌自然要宣傳，但歌手同樣要宣傳。
只有讓人知道這首歌是你唱的，並且對你有了個基本的印象，那麼你的下一首歌，他們才能買賬。
否則的話，很有可能你這一首歌他們買賬，下一首歌他們就不買賬了，因為他們對你這個歌手沒印象，自然也就沒粘度，我這麼說您能明白嗎？」
「明白，當然明白。」曹志強呵呵一笑，「就好像我們寫書，如果用一個筆名寫了一本成名作，最好繼續用這個筆名寫下一本書一樣。
因為成名作會跟筆名一起出名，帶火筆名，然後用這個筆名寫下一本書，那麼讀者就算沒看過下一本書的內容，出于對這個作者上一本書的印象，也會先買來看看，是這個道理吧？」
「喲西！」富岡信服笑著點點頭，「就是這樣！」
緊接著，富岡信夫斟酌了一下言辭後道︰「曹桑，我沒有別的意思，沒有貶低你們國家的意思，但是呢，我們這里的流行歌曲產業相當發達，幾乎每天都會有新的歌手跟新的歌曲出現。
所以，在我們這里，很多時候呢，歌手的成績好壞，都是要看宣傳的。
同樣道理，一首歌哪怕再好，如果沒有得到相應的宣傳，很多人也是不買賬的，畢竟每天的好歌太多了，不光是日本本土的歌曲，還有歐美流行音樂，甚至你們香港的歌曲。
有那麼多選擇，大家為啥要買你的歌曲呢，對不對？
所以這就需要宣傳，尤其是歌手本人參加宣傳。
如果歌手不光唱歌好，長得還好看，符合大眾審美，那麼就能得到加成，大家會更容易記住你，然後慢慢喜歡你，逐步成為你的歌迷。
一旦擁有歌迷了，就等于擁有相對固定的支持者，而這些固定支持者越多，你也就會越火，因為歌迷會自動幫你宣傳。
所以啊曹桑，哪怕為了你自己，也請務必听從我們的安排，參與我們為您安排的宣傳活動。
上電台參加談話節目只是一步，接下來如果效果好，還會上電視，街頭表演等等等等。
總之……」
「總之我不參加。」曹志強打斷他的話道，「我說了，我是個歌手，只賣歌，不賣笑。」
富岡信夫拉下臉，表情有些不快了︰「曹桑，你要真的一意孤行嗎？」
曹志強忽然笑了笑︰「富岡課長，你有沒想過，一首歌火了，但歌手一直不出面，一直保持神秘感，本身就是一個噱頭呢？」
「神秘？噱頭？」富岡信夫皺起眉。
曹志強點點頭，一臉嚴肅的道︰「富岡課長，我很明白你的好意，也理解你這麼做的目的。其實你制定的這個宣傳政策，對我是很有好處的，如果我只是想當一個偶像歌手的話。」
說到這里，曹志強微微一笑，然後繼續嚴肅道︰「可問題是，我並不是一個想當偶像歌手的人。
這麼說吧，我身為多家國有會社的社長，以及一家私人會社的社長，經營會社以及搞投資，這才是我的主業。
至于寫歌唱歌，這只是我的眾多愛好之一，我本身也沒想過要當偶像歌手，更別說在日本當偶像歌手了。
你可能不知道，我在我們的國家，已經是一個大熱歌手了，在我的國家，我就沒露臉，沒參加宣傳活動，只是單純的賣歌賣唱片，就取得了四百萬張唱片的成績，並且即將過五百萬張。
雖然中日之間國情不同，但才華是無國界的。
你可能覺得我比較囂張，但我要說的是，我親自寫並親自演唱的歌曲，哪怕不露臉，不宣傳，只是靜悄悄的在日本發售，也可以憑著無與倫比的質量，引起大眾的共鳴，進而成為大熱歌曲。
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問我的朋友佐田雅志，他之前唱的歌，也就是前段時間進入公信榜周榜第一的單曲，都是我寫給他的。
佐田雅志君正是了解了我的才華，所以才力邀我來日本發展，然後又機緣巧合遇到遠藤實前輩，再次受到遠藤前輩的贊嘆跟力推，這才讓我來你們華納先鋒。」
略微停頓了一下後，曹志強放緩語氣微笑道︰「富岡課長，我沒有別的意思，雖然我這麼說你可能覺得有點狂，但我還是想說，我不是普通人，也請你不要把我跟普通人相提並論。
別的不說，就說在我們國內吧，沒有歌手的日語比我好，或許有日語比我好的，但唱歌卻又不如我。
我不光會唱歌，還會寫歌，會彈吉他會口琴，手風琴也很有自信。
我作為歌手，無論是聲音的穿透力跟感染力，很少有人能比得上我，更不用說我不光天賦好，其他能力也很出眾，是個真正的多面手，在演唱這一塊兒基本沒有短板。
與此同時，我還是個作家，擅長寫詩寫。
不瞞你說，我最近就在寫一部日本，已經快寫完了，正打算找個日本出版社出版。
當然，就算這些都不成，也沒關系，反正我這次來日本，主要目的也不是為了唱歌跟出書。
跟你說實話吧，我這次來日本，主要目的是來洽談商務的。
我打算跟JVC以及先鋒公司談合作，用白花花的美金鈔票，引進這邊的磁帶生產線，錄音機生產線，從而在我們國內生產磁帶跟錄音機。
甚至我還打算引進方便面生產線，在我們國內生產方便面食品。
搞實業才是我的主業，唱歌寫書都是我的個人愛好，成自然好，不成也沒關系。
因為無所求，所以無所謂。
用我們國家的成語來講，這叫無欲則剛。
我這麼說，您能明白吧？」
看到富岡信夫沉著臉不說話，曹志強再次輕輕一笑︰「啊，對了，差點忘了，我跟你們沒有強制性的合同，所以你只能用這種勸說的辦法勸我合作，不能強行讓我做什麼，對吧？」
富岡信夫深吸口氣，然後強行掛上微笑道︰「曹桑，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但是，我真的是為了您好。
不管怎麼樣，您總要參加一下宣傳活動吧？
哪怕不全部參加，總要參加一次吧？
要不然，我沒法交代啊。」
略微一頓後，富岡信夫繼續放低態度道︰「曹桑，實不相瞞，社長對您非常看重，認為您具備大火的潛力，所以為了您，我們這個項目組特別招募了很多新人。
如果您現在放棄，這個項目就要被砍掉。
到時候我大不了回宣傳科繼續干我的老本行，可那些新招募的年輕人，恐怕就要失業了，您忍心看著他們滿懷憧憬的來工作，卻很快就面臨失業的困境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