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內幕消息(求月票)

縣試第一場至關重要,閱卷時比較嚴謹,但通常三天內必定能發案公布成績。

考試結束後第二天,朱家派人前來,卻並非是之前張揚跋扈的朱萬簡,而是文質彬彬、對朱家三房沒什麼敵意的朱萬泉,他來時也沒帶什麼隨從,就像是進城來辦事,順道拜訪朱娘。

「……也不知朱浩這一場考得如何?按縣試規矩,只要第一場通過,就可以參加府試。」

朱萬泉乃是生員,年歲不大,在朱家屬于與世無爭的那種。

朱娘苦笑著回答︰「小浩他考完後並未歸家,留在王府,未及問詢情況。」

朱萬泉不解地問道︰「既都考完了,為何不回來?」

朱娘對這個本家四弟還是帶著一絲警惕,語氣中帶著回避︰「說是接下來還有幾場考試,在王府中能安心讀書,再便是若通過縣試的話,府試接踵而至,需要好好備考……一切都是為了早些進學。」

「原來如此。」

朱萬泉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什麼,嘆道,「王府中教習,至少都是舉人和進士,教書育人方面經驗豐富,既然他們覺得朱浩小小年歲便可參加縣試,定是認為他有此實力。以往縣試中,只要有名師教導,不難通過……就看他的文章是否能中考官的意。」

相比于朱家對朱浩考科舉的反對,朱萬泉在這件事上卻站在了朱家三房的立場,全力支持。

而且他覺得朱浩有實力。

朱娘抬頭問道︰「四叔之前有考校小浩的學問,他通過縣試……到底有幾分把握?」

在這件事上,朱娘沒多少自信。

兒子在王府讀書,看似一片坦途,但畢竟進王府不到兩年時間,開蒙時間也只有這麼長,居然就能去參加科舉?

那科舉的門檻是不是太低了一點?

朱萬泉搖搖頭道︰「那日並未正式考校小浩學問,不過他察人于微,見地非凡,顯然他的師長在教導讀書以及做人方面,都有建樹。對了三嫂,一直沒問清楚,朱浩的先生到底是哪一位?說是姓陸,可為何此人……從未听聞過大名?」

之前唐寅進王府當教習時,朱娘曾對朱家說,兒子的啟蒙恩師為「陸先生」。

作為朝廷派駐安陸的密探,朱家負責調查興王府的一切秘密,但就是這個「陸先生」,怎麼查都不得要領,此人就像是憑空出現。

堂堂舉人,怎麼都有點名氣,比如說是哪年哪一屆中舉,鄉試多少名,座師為誰,同窗有誰……

到了舉人這層級,各地縣志都會有記載,歷史將會留下其名諱,有案可查。

朱娘听到朱萬泉對朱浩老師的稱贊,心中多少有些安慰,畢竟她很清楚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江南才子唐寅,雖然她一介婦人對于才名什麼的沒有直觀的認識,卻也明白,既然人家名氣那麼大,總歸有點真本事吧?

這不本家四弟都覺得朱浩的先生有能力,不但教會兒子讀書,還教導兒子做人。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只知他是王府聘請的當世大賢。」

朱娘當然不會出賣唐寅,只能避重就輕回答。

朱萬泉點頭︰「若有機會的話,真想拜訪一下……另外我听說,本州前學正,姓範的名儒,如今就在王府教書,傳聞他跟王府中一個孩子打賭,那孩子說要栽培一名童生成為生員,三嫂可知此事?」

安陸不是什麼大地方,一點小事就傳得沸沸揚揚,朱萬泉作為讀書人,還是生員,經常進城參加文會,當然听說了這件事。

朱娘搖頭︰「從未听聞。」

這點她倒是沒說謊,本來事情就與她無關,朱浩也不會跟母親細說與本州前州學學正打賭之事,不然朱娘肯定會覺得兒子目中無人,嚴加訓斥。

朱萬泉笑了笑,道︰「想來可能是王府中地位尊貴之人,不太可能是小浩……他有何能力栽培一個已過府試的童生?」

本來朱萬泉也懷疑傳聞中那個孩子是自己的佷子,可朱浩畢竟才九歲,連縣試都沒過,能跟大儒範以寬打賭?

範以寬有多心高氣傲,作為州學的學生,朱萬泉當然清楚,那等于是他半個先生,在他看來,範以寬跟孩子打賭這件事本來就很荒誕,有可能那孩子就是王府世子,地位才對等。

若是跟朱浩打賭……

除非範以寬瘋了。

朱萬泉這趟來,明顯不是為了給孤兒寡母找麻煩。

朱家之前出手阻止朱浩參加縣試不得,眼下已經考過試了,再要出手也應該等到縣試後確定朱浩沒有通過,那時才有理由登門來嘲弄朱娘母子不安分守己。

「三嫂,若是朱浩回來,有時間讓他多與我出門見見本縣儒生,對他學業增益多有好處。」朱萬泉起身要走,順帶發出邀請。

朱娘自然不會同意讓朱浩跟朱家長輩出門,免得被朱家人鑽空子。

但面對朱萬泉她可不會拒絕,點頭道︰「等他回來,會跟他說的。」

……

……

縣試考完的第二天下午。

範以寬重新出現在學堂上。

此時的範以寬,看上去更加清高孤傲,進入學舍後第一時間把朱浩和袁汝霖叫到外邊的院子,而後唐寅和陸松跟著出現,看樣子似乎是唐寅特意把範以寬請來。

「老夫昨日中午到的文廟,到今日共閱卷一百多份,後續不會再參與閱卷……相對而言,還是教導世子比較重要。」

範以寬做了開場白,大概意思是,就算我才學很高,有眼力辨別參加縣試的人中誰的學問好,但為了教導世子,我不能繼續為朝廷選才,而是以王府差事為重。

朱浩心想,你有本職工作不做,非要跑去閱卷,昨天你就不該應邀。

唐寅笑道︰「範學正繼續說。」

範以寬望著朱浩道︰「我在這一百多人份的卷子中,發現有一篇卷子,寫得與眾不同,才學明顯比之同考者高上一大截,而我之前看過朱浩你寫的文章,那應該是你所寫。」

朱浩看到唐寅望過來的促狹眼神,突然明白為何唐寅會跑來旁听。

這算是近水樓台嗎?

我在王府讀書,參加縣試時,王府教習卻是閱卷官,還能分辨出哪篇文章是我的?這說出去,別人一定以為其中有貓膩。

可問題是,範以寬不是那種好相與之人,或許他正看出那文章是我寫的,然後故意給我評個劣等呢?

朱浩道︰「範學正,您的話我听不懂,那麼多文章,你怎能確定那篇文章一定是我寫的?文章這東西,失之毫厘謬以千里,難道是我在語句方面有與之前文章相似之處,讓您察覺有異?」

範以寬板著臉道︰「那你的文章,到底是如何寫的?」

這問題非常直接。

範以寬發現一篇非常好的文章,認為是朱浩寫的,回來後問本人你的文章寫成什麼樣,互相對比一下不就知道了?

朱浩搖搖頭不予回答。

唐寅道︰「朱浩,你無須遮掩,眼下範學正已不再參加後續閱卷,昨日他進貢院閱卷前便打定這個主意……出來後就不會再回去。」

每地縣試,因為閱卷找的都是本府或者臨近州府的名儒,難免會遇到這些名儒的弟子在本縣參加考試的情況,或者本縣學生認識他們,得知哪些人將參加閱卷工作,趁機找他們告知自己的文章寫成什麼樣子,行那賄賂之事。

所以閱卷官都會在考試當天入場,一直到閱卷結束才出來,中途出來的不會再參與後續閱卷工作,為的是防止里外暗通。

朱浩嘆道︰「我記性不好,記不住寫的什麼了。」

此話一出,旁邊陸松都忍不住笑出聲來,明擺著朱浩是在糊弄範以寬。

範以寬神色不悅︰「你一介稚子,卻如此多心思,你以為老夫會誠心挑選與你文風相近的考生,故意給差評以刁難你?真是不知所謂……

「不想說也罷,那篇文章,老夫特別推薦給了鄺知州,眾閱卷官看過後也都是贊不絕口……不出意外的話,發案時會排在前列!若不是你,老夫會很失望!」

你失望?

失望什麼?

朱浩有些莫名其妙。

旁邊唐寅笑道︰「朱浩,其實範學正很認同你的學問,想提前知道,那篇文章是否是你寫的,畢竟從昨天到今天他看了不少優秀文章,能找他過眼的多半是已提前遴選過的。」

範以寬臉上有幾分得意。

朱浩終于明白範以寬為什麼說自己只看了一百多份考卷,感情那些水平不行的,根本就沒資格讓他閱卷。

大意意思是說,你只要把你寫的文章說出來,我就知道在不在這一百份之列,甚至還知道你的名次如何,等于是讓你提前知道自己是否通過縣試。

誘惑我?

讓我提前得悉考試信息?

我才不上當呢!

朱浩並不是覺得自己寫的那篇文章有唐突興王府的地方,而是不想落人口實。

就算是縣試時他撰寫的議禮樂的第一篇四書文,也只是把自己打扮成忠直義士,鄺洋名這個出題者都沒說是在針對興王府,你憑什麼認為我是針對誰?

「範學正,我兩篇文章寫得不是很好,或許都沒過您的法眼,恐怕會讓您失望!」朱浩一副我不說你就拿我沒辦法的態度,讓範以寬很是氣惱,卻又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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