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兩個，可以表演什麼？胸口碎大石？」
「算了吧。」
路滿嘴上連連拒絕。
「到時候我躺到板板上，你掄大錘砸我胸口——然後胸口上還不放石頭？」
「哥哥！你好煩人呀！」
顧嘉兒嗔怪道︰「我們可以合唱嘛。」
「沒興趣。」
「哥哥~」
顧嘉兒拉長尾音，她特別想和路滿在人前親親我我。合唱一首情歌，豈不是最能秀恩愛的辦法？
「你想報節目，就自己報吧。」
路滿轉而說道︰「或者，你還有你姐姐呢。雙胞胎姐妹兩個，上台合唱一首，保證驚艷全場，第二天全校都是討論你們的粉絲。」
「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
顧嘉兒也想過和自家姐姐一起出節目，但可惜的是，雙胞胎姐姐太難帶動了。
「苓依她不行。」
「遇到的陌生人多一點，她就總想往我們身後躲了。更何況是全校的新生晚會，會場座無虛席，在那麼多觀眾面前，她可能連第一句歌詞都唱不出來。」
「我覺得吧，苓依甚至可能連自己姓顧都能緊張得忘掉。」
路滿試探地一問︰「你就這麼損你姐姐？苓依沒有在你身邊麼？」
「沒呀。」
顧嘉兒說道︰「苓依剛剛去了洗手間，但我看她的手總是放在褲口袋里，捏著手機。」
「我猜，她是想出去找個沒人的地方，打電話。」
「打電話？」路滿看了下自己的手機，九成九的可能，顧苓依是給自己打的。
而那邊的顧嘉兒，仍自顧自揣測中。
「哥哥，苓依也許是又和那位師哥聯系上了。」
「哦……」
「就是暑假里，苓依稍稍提過兩句，她認識了一位師大的師哥，沒有馬上拒絕人家。對苓依來說，十分難得了欸，對男生有了一點點男女之間的好感。」
「哦……」
路滿現在想先打發顧嘉兒掛電話，他覺得，顧苓依這會兒應該在撥給他的另一個手機號。
「改天搞個雙卡雙待的山寨機算了。」
如今大牌正品的手機，還在深挖外型、智能化和硬件配置的方向，反而是山寨機擴展出了更多的使用功能，實用性五花八門一應俱全。
「那不如，我們三個一起出個節目呢？」
「不行！」顧嘉兒斷然拒絕，「三個人一起唱歌，算怎麼一回事！」
她想和路滿牽手並肩地在舞台上對唱，就好像一對情侶couple一樣。而路滿提議再插進來一個自家姐姐，怎麼可能同意！
「難道要我們姐妹兩個，一左一右地把你夾在中間嘛！」
顧嘉兒心里啐了一口，那樣子的話他倒是風光了。
這個壞蛋，想都不要想！
「我有說要和你們唱歌了麼？」
路滿一頭黑線，他倒是想和顧苓依唱情歌，但顧嘉兒能甘願麼?
估計下了舞台後，就要被她提刀堵在後場了……
「可以出其他類型的節目啊，正好治一治你姐姐的怯場，慢慢讓她練出膽子來。」
路滿理由找得冠冕堂皇。
「我稍晚把節目的想法設計，給你發一個過去，先不聊了，我在教室里，還要听教官的宣講呢。」
「嗯嗯，哥哥，那先再見啦。」
顧嘉兒掛了電話，路滿立即起身︰「陳威，麻煩借個光，我出去一下。」
路滿匆匆從後面溜出去，留下舍友三人相互看看。
「他不是要听教官繼續講晚會報名的事麼？」
走廊上只有零星幾個學生，路滿用另一個號打給顧苓依。
「喂，哥…師哥。」
听到顧苓依怯怯地喊自己一聲，路滿心里一舒，她的稱呼就很有感覺。
「你現在躲在洗手間？」
「嗯……」
顧苓依的語氣有點委屈︰「我想給你打電話，可是佔線……」
「額……你妹妹剛剛打來的。」
路滿解釋︰「她想報一個新生晚會的節目，我就建議她，我們三個可以一起準備一個。」
「哥哥……」
顧苓依聲音糯乎乎的︰「嘉兒不是想表演節目，而是她想和你一起表演節目……」
「你干嘛又扯上我呀，反正，你不想報節目的話，直接拒絕嘉兒就好了。」
路滿在樓道里踱步︰「苓依，之前我們還約定過，要一起在學校里，合作一次《夜鶯》呢。」
「我，我……」
顧苓依慌慌張張︰「我哪有想到，會這麼急呀，新生迎新居然有一場全校的正式晚會……」
雖然想和路滿一起同台，但她還完全沒有準備。
既是擔心妹妹不能接受，被妹妹嘉兒產生懷疑，又是因為她自己的心態也沒有放開，人前怯場的習慣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扭過來的。
「那你原計劃，我們應該什麼時候同台演出《夜鶯》？」
「畢業晚會……」顧苓依聲音越說越小。
「苓依，我也是服你了。」
路滿一笑︰「那可不行，時間等得太久了！」
「我說一個數！元旦。」
路滿說道︰「今年年底最後一天，按學校文藝部的慣例，會有各種社團的封箱演出，組成一個跨年大晚會。」
「我們爭取在那個晚會上，合奏一曲《夜鶯》。」
「嗯，好的，哥哥，我們就說好，在那次晚會上報節目吧。」顧苓依語氣有些加快，「這次就算啦，太突然了，完全沒有心里建設……」
「別，這次也不耽擱。」
路滿一笑︰「還是我們三個一起。」
「不要！」
「你先听我說完。」
路滿循循善誘︰「苓依，我知道你現在還不太敢，在觀眾的眾目睽睽面前嶄露表演，那我們可以先過渡適應一下。」
「不…不要，哥哥，求你啦……」
「我只需要你配合，在舞台上亮個相，再然後，我會把你安排進一個看不到觀眾的獨立空間。全程就這麼簡單，你可以做到不？」
「就這些？」顧苓依對路滿的說辭，充滿懷疑。
「嗯吶，苓依。而且我向你保證，節目效果一定很好，你們姐妹兩個，也會覺得很好玩的。」
「我才不信……」
「那你同意不？」路滿的聲音帶上揶揄，「就按我這麼說的，和你最親近的‘師哥’，合作完成一項精彩演藝。」
「我——」
顧苓依頓了一下，最後弱聲同意︰「如果真的只是哥哥承諾的這樣子，那我可以。」
「哦可，就這麼說定了！」
兩人又聊了會兒，拖著膩乎了一陣，才掛斷電話。
「什麼節目嘛？」
顧苓依在走回教室的路上，左思右想，也沒有猜到，路滿會搞出一種怎樣的節目。
「我只需要在舞台上站一站，然後去某個地方藏起來，就可以啦？」
顧苓依搖搖小腦袋。
「不會的叭，還要保證節目的精彩，怎麼可能呢……」
……
接下來的數天，新生們的祈雨完全沒有收效，反而收到了反作用。秋日的爽意沒有體會到一星半點，夏末殘留的烈陽炙烤又卷土重來。
軍訓匯演前的最後一天，彩排。
各個方陣輪番听口令，到操場正中間完成既定的演出項目。
一個方陣表演期間，其他的方陣都在操場邊緣歇著待命，可以隨意聊聊天、原地活動互動。
新生們被操練了兩周後，最後的時光終于迎來短暫的輕松。
于姿盤腿坐在塑膠跑道邊上，用帽子扇著風。
她旁邊的方陣中，嬌俏女圭女圭臉的舒苗教官，正被一群男生圍住。
這群新生經過多天的相處，和自家教官已經熟得過頭了，他們七嘴八舌想加舒苗教官的qq，還有大膽一點的，直接說有空要請舒苗教官網吧通宵，教她玩勁舞團。而舒苗全程作出板著小臉的神態，努力維持自己作為教官的最後威嚴。
于姿又看看另一邊，綁著長馬尾的女教官叫高伊然，甜美的外表與親和的性格，讓她在剛過國護隊規定的三天「殺威期」之後，就與連隊中的男女新生們打成一片。這會兒她正坐在一個女生身後，捋著女生的頭發分出小綹，示範怎樣多挽幾分束發，讓後面的發型不塌。
「哎。」于姿輕微嘆了一口氣。
「琢磨什麼呢，于姿教官。」
于姿見到來人，立即起身︰「朱總教官。」
朱總教官挺背走來，示意于姿不用拘謹。
「所有教官的拉練簽名單，都交上來了。唯獨少了你連隊的，我過來催一下。」
于姿歉意地說︰「不好意思，是我發給學員們，發晚了。我已經讓隊里的男生去收表了，再過一會兒，應該就拿過來了。」
「其實，你不用凡事都那麼在意。」
朱總教官和于姿共事過兩次軍訓了，這位對己嚴明的大學生，給他的印象也比較深刻。
「海邊拉練固然是個不錯的團隊活動，但去的人多人少，都是各方面因素造成的。別把這個當成自己的任務指標，只會平白給自己壓力。」
「謝謝總教官。」于姿還是心存擔憂，「說實在的，我有點怕，今年的參加人數，要創歷年新低了。」
明天的全方陣匯演結束之後，軍訓便宣告收官結束了。而濱海師大臨近海邊路程只有三公里左右，所以往年的教官們都會組織一場海邊拉練，大家高高興興列隊跑去海邊，搞些團建游戲，組織幾場沙灘足球賽，新生們得以增進感情，也和教官們正式告個別。
不過也有部分新生，不會響應這個活動，他們軍訓結束後只想補個懶覺。所以拉練也是自願報名參與的，一般每個連隊的參與率在50%~80%之間。
「害怕你的連隊，沒人願意參加拉練，簽名單上是個零蛋？」
朱總教官聳了下肩︰「不會的，心態放平，我看出來了，你這兩年來，總是容易把失誤錯誤給自己放大，自己氣不過自己，自己懲罰自己。」
「朱教官，我……」
正說話間，路滿從遠處捏著單子走過來，他瞧見兩位教官，站定敬了軍禮。
「教官，單子都給全連看過了，這是最後願意參加拉練的學員簽名。」
「辛苦你了。」于姿不想去看那份單子，「你直接交給朱總教官就行。」
「于學姐，你不過目一遍麼。」
路滿微笑，把單子遞給朱總教官。
朱總教官看過後，不動聲色地問了下路滿︰「你們連一共多少人？」
「報告總教官，六營四連共計109人。」
朱總教官快速數了下格子里的簽名數。
「你是路滿吧？」
朱總教官笑了笑︰「你們教官在國護隊活動室里，經常夸你。已經不止一次找政委提起，要留意你在夜訓時的表現，考慮把你招進國護隊，當下一屆的教官。」
于姿瞟了路滿一眼。
「剛剛你們教官，特別擔心，她去海邊拉練會成光桿司令。」
朱總教官把單子舉到于姿面前。
「于教官，你確實創記錄了。」
「不過不是歷史新低，而是自本世紀初國護隊建立新檔案以來，第一個全員滿編參加海邊拉練的連隊。」
「全……全員？」
于姿不可置信地瞪了瞪眼楮。
「十乘十的格子，還多了九個。」路滿笑道，「教官你那天要多操心看緊一點了，就數咱們的連隊人最多，可別跑丟幾個咯。」
「這？怎麼會……」
于姿覺得自己的這次帶訓，沒有比之更失敗的了。
然而她的學員們，卻給了她一個完全的意外之喜。
朱總教官這時說道︰「我再去其他教官那里轉一轉，你們聊你們的。」
說完他還特別地看過路滿一眼，目光在路滿的臉上停了好一陣。
「我去？」路滿感覺朱總教官總有些故意的意味，「他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而于姿手里捏著簽名單，嘴角掛著微不可察的笑意，面對路滿，她的語氣轉而十分輕緩︰「在這兒待一會兒麼？你們方陣，應該要壓軸才上場吧。」
「嗯…」
路滿陪著于姿坐下，隨意聊些事情。
「朱總教官，也是最後一年在濱海師大帶軍訓了。」
于姿一開始也不知道，她和路滿有什麼共同話題，想了一下，就從身邊人和事說起了。
「他是三期專業的海軍士官，今年上半年，津門市開業了一家航母主題公園，公園主體，是改造過的基輔號真航母。有退伍戰友幫忙張羅，特意請他去那里任職。」
「是好事兒吧，海軍退役後，能和航母再打交道。」路滿說道。
「嗯，總教官過段時間可能就要動身。」于姿轉頭看看路滿，問道，「其他教官，可能會帶副連學員，或者有意新納入國護隊的學生，一起去給他送行。」
「我們連，我就不找吳遼了，他名義掛了個副連的職，但你沒少苦勞，看你經常跑著幫忙，尤其幫了教官……」
于姿一頓︰「到時候，一起過去吧？正好也帶你認識下，國護隊的其他教官。」
這邊听于姿說話間，路滿在qq上飛速打字。
路滿︰呼叫苓依，你找個理由請個假，送兩瓶水過來，來六營這邊
路滿︰十萬火急
苓依︰哥哥，為什麼突然間想讓我送水？你們那邊的熱水桶壞了？
路滿︰你來就對了
苓依︰……不去
苓依︰想見面可以等到晚上吃飯嘛，我們教官在這邊，我不好意思找她請假（汗）
路滿︰我在和于姿教官聊天
路滿︰單獨聊天
路滿把手機揣回兜里，慢慢說道︰「謝謝教官，可是…我已經定下了一些大學規劃，可能沒辦法用出充分精力，去參加國護隊了，先給教官說聲抱歉。」
與此同時，路滿的口袋瘋狂振動。
苓依︰？
苓依︰！！！
苓依︰馬上到！！！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