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師大，宿舍園生活區。
路滿經過一家便利超市，下意識模了模口袋，走了進去。
從貨架上選了兩包紙巾、一包濕巾，去櫃台前結賬。
收銀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小伙，電腦上操縱著《冒險島OL》的角色在金銀島的候船室上聊天。
看到買東西的路滿，只匆匆瞄了一眼︰「五毛加五毛加一塊五，攏共兩塊五。」
「老板，這些小皮筋怎麼賣的？」
路滿指了指櫃台前的頭繩，放在一個盒子里，有時和泡泡糖一起當成找零的添頭。
「五毛三個。」收銀小伙盯著電腦目不轉楮，「你給我三塊，我不找你錢了。」
「成。」
可能是來買頭繩皮筋的男生屬實不常見，收銀小伙打完一段字後，額外看了路滿一眼。
「這種皮筋太樸素了，你拿個旁邊帶小動物的，本來買五毛錢一個，算白饒你的了。」
「謝了，老哥。」路滿沖他招招手，「升級愉快。」
紙巾濕巾皮筋，暖男必備老三樣。建議需要的男孩子口袋里常備著，用得上的場合掏出來有奇效。
到了家屬小區，馮文秋阿姨的樓下，路滿QQ上發了一句「我到了」，坐到休閑長椅上。
十分鐘後，顧嘉兒下了樓，長長的米白色半身裙，配上寬松的韓風襯衫，外面一件黑色針織衫背心，乖巧得體，很符合校園風的裝束打扮。
「怎麼樣，這回快不快~」
顧嘉兒背著小手，得意洋洋，只遲到了十分鐘，是件值得向路滿邀功的事情。
「你可真有臉說。」路滿在椅子上盤著二郎腿，「我特意算著，晚了二十分鐘才出門，如果按照你規劃的時間，我在樓下要等半小時。」
「哥哥，早上剛見面，你就要和我吵架嘛！」
「吃早飯去，愛去不去。」
「誒，你等等我！」
領著顧嘉兒來到家屬小區的後巷。一個餛飩攤支著，十幾個小桌小凳子，幾乎佔了小半個巷子側。
「這種小攤子，看上去就好好吃。」顧嘉兒盯著冒熱氣的大鍋，「這麼多桌子，他的生意一定很好。」
找空位坐下，路滿沖著老板招呼︰「你好，兩碗雞湯餛飩！」
「好 ，馬上就好——」
顧嘉兒雙手攏著裙子，看到餛飩鋪子的桿上飄著一面旗︰「哥哥，你看看他旗子上的標語，有些逗呀。」
紅底旗子上十個大黃字︰讀書不靈光，長大賣雞湯。
「雞湯餛飩來嘍——」
老板端上熱騰騰的兩碗。
路滿等他走回大鍋前，壓低聲音說道︰「別看人家打出這個標語，實際上他是濱海師大畢業的師兄呢。」
顧嘉兒搖頭表示不信，師大學生畢業支餛飩攤？
「你別小看早餐生意。」
路滿解釋道︰「勤勞肯干一點，一年掙個十幾萬不成問題。」
「這位師兄更不一般，是物理學院的高材生，這個學院分數很高的。」
「他為什麼沒有做物理專業的工作呀？」
「大四畢業那年，他家人出了些變故，身體不好需要他照顧，本來已經有科研院所給他入職通知了，他因此沒去外省就業。」
「他有個姐姐，和姐夫合開炖雞店的，平時也顧不上照顧家里。人家腦袋轉得活泛，就說我搞一個早餐攤子，一早出去賺錢，收攤回來，剩下時間可以照看臥床的病人。」
路滿說著，把兩只勺子往顧嘉兒碗里一伸。
「哥哥你干嘛？」
「用你碗里的湯涮涮勺子。」
「你！大豬蹄子，不許過來！」
顧嘉兒「啪」地把他的手拍開。
路滿把爪子縮回去，看看有了道通紅印子的手︰「下手真狠……」
顧嘉兒面無表情，去拿了一個小碗，接了些熱水︰「你的勺子也給我。」
幫他涮好湯匙後，遞給他，路滿繼續說道︰「嘉兒，你看下碗里有什麼特別的東西。」
顧嘉兒低下頭︰「這是，冰塊？雞湯凍起來的？」
「對，這是他姐姐店里煲好的高湯，他提前凍成雞湯凍，大保溫桶里保著冷氣。客人來了就加到餛飩里，味道很好。」
顧嘉兒馬上也想通了其中的關鍵︰「餛飩出鍋很燙的，加上雞湯凍之後，溫度會快速降下來。」
她舀了一剛餛飩，僅這幾句話的時間，就已經降下溫度了，里面還有些熱，恰好適口。
小口嘗了嘗，味道鮮甜，帶著雞肉的醇香。
「所以他的攤子上座率高，客人吃得也快，吃完就走，這個周轉速率可不要小瞧。」路滿用稱贊的語氣說，「別人一早上能招待十波客人，他可以做到二十波乃至三十波。」
「這位餛飩師兄，承包了家人大部分的醫療費，而且已經在海曲的市區買好一套房子了。」
五味七彩，個中滋味，皆為生活。
「哇，真的好厲害。」顧嘉兒小聲贊嘆，看不出一個小小的餛飩還有這種門道。
「他還經常在校園論壇里發帖子，交流賺錢的心得。」
路滿︰「他還有種打算，既然雞湯可以為餛飩增味，為什麼不能擴大到其他菜色上面呢？雞湯白菜，雞汁蓋澆飯，還有豆腐茄子之類的，都可以做成以雞湯為核心點的中式快餐。」
「這，能成功嗎？」顧嘉兒暫時想象不出這種模式的前景。
「未來的事，誰說的準呢？」
路滿看了看在鍋前忙碌的這位師兄，前世沒有听說他做大做強，可能計劃夭折于各種原因。
但有個類似思路打法的品牌，卻從徽省起步，漸漸做成了連鎖，那個品牌叫「老鄉雞」。
顧嘉兒低頭吃著餛飩，發絲總往下落，她向後收了收長發，左手在腦後抓著。
路滿隨手模出一個小皮筋︰「頭發扎上吧。」
顧嘉兒訝然，接過皮筋頭繩︰「特意給我準備的？」
「廢話，你看我周圍，除了你之外，也就只有蚊子是母的了。」
「討厭…」顧嘉兒挺起胸，扎起馬尾，本來很感動的一個小細節，又讓他一句話破壞掉了。
消滅掉一碗餛飩，路滿盯著攤子上的旗子，喃喃出聲︰「大學的意義就是這樣，不在于讓人獲得一個專業對口的職位，而是教出一種終生受用的學習思維，勘破事物本質的關鍵，順應發展的規律助自我實現成功。超以象外，得其寰中。」
顧嘉兒托腮，笑吟吟地看著路滿︰「哥哥，你是不是有畢業後創業的想法？」
如果他回答是，顧嘉兒會非常歡欣，她的性格就喜歡這種新奇的探尋。
「不。」路滿對上顧嘉兒的眼神，「我想從現在就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