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章 驚世俗人(二十七)

作者︰遇牧燒繩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在紐約的治安被全面肅清了一遍之後,席勒徹底死心了。

他覺得,自己已經找不到可以治療的對象了,于是開始變本加厲的酗酒。

即使療養院的空際列車站點已經完工了,他也沒有搬回去,而是就窩在自己的小診所里喝酒。

席勒現在就癱在診所客廳中央的沙發上,原本從頭扣到尾一絲不苟的白大褂,現在全部敞開了,一邊站著酒漬,另一邊有被煙灰燙出的兩個洞,還有一點不知道哪里來的血跡。

席勒似乎是剛從宿醉當中醒來,下意識的就去模身旁的酒瓶,發現酒瓶已經空了,他有些無力的垂下了胳膊,抿著嘴唇,靠在沙發的扶手上,又睡了過去。

而接下來的幾天里,席勒發現,整個地獄廚房,乃至于哈德遜河沿岸的布魯克林區,所有的煙酒和藥物,全部消失了。

就是物理意義上的消失,不論他拿多少錢,去哪里買,都完全買不到。

席勒可以利用閃現自由穿行在地獄廚房,但是,他的連續閃現是有距離極限的。

鑒于大環境如此,

非常了解席勒的斯塔克和斯特蘭奇,拉開了一張布防的大網,在席勒能夠活動的範圍之內,清除了所有成癮性的東西。

這並不是席勒拋下他的道德底線就能夠有所收獲的局面,這些東西就是物理層面上的消失了,不管是去騙去偷襲,都沒辦法變出來。

就像馬特說的一樣,全世界最天才的科學家和全世界最強大的魔法師聯手,沒有什麼東西是他們封鎖不了的,就連地獄廚房附近的下水道,都被他們篩了一遍,所有掉進去的空酒瓶、空藥瓶全都被撈了起來,連點渣都沒剩。

現在,席勒處于一個完全真空的區域當中,沒煙、沒酒、沒藥。

雖然如果跑遠一點也可以買,可是,席勒內心當中那種空虛又無助的感覺,讓他不願意離自己熟悉的地方太遠,只想盡快回到診所里,那能讓他獲取為數不多的安全感。

而回到診所之後,席勒又感覺到無所事事,漸漸的,他也不喜歡待在診所里了,而是開始在街頭流浪,寧可大半夜的蹲在櫥窗前,都不願意回家。

這樣的一幅畫面逐漸縮小,斯塔克、斯特蘭奇和史蒂夫看著畫面當中蹲在街角瑟瑟發抖的席勒,齊齊的嘆了口氣。

「他現在一定感到很傷心。」史蒂夫用手遮著自己的嘴,然後強調道︰

「我覺得,他根本就沒弄明白,我們到底為什麼突然間就不理他了!」

史蒂夫使勁搖了搖頭,把手上的盾牌放到了一邊,說︰「我感覺,我們就像那些在學校里帶頭孤立別人的壞學生……我真的干不來這事,如果你們不能給出一個更好的治療方案,我現在就要去找他!」

….

說完,他轉身就要往外走,斯塔克攔住了他說︰「別這樣,史蒂夫,放心吧,我們咨詢了全世界最著名的心理專家,其中也包括席勒的老師和教授。」

「除了包括心理學、精神疾病學的權威人士,也包括專門針對藥物或心因性成癮方面的專家。」

「他們給出的一致結論就是,在治療的初期,一定會有一段強制戒斷的過程,這個世界上,戒掉任何藥物或癮頭,都需要先讓身體和大腦,適應低反饋的狀態,這一過程注定是痛苦又漫長的。」

「而在身體逐漸適應之後,才能開始解決心理問題……」

斯塔克難得非常耐心的解釋了許多,史蒂夫拿著盾牌,磕了一下桌面的邊緣說︰「我真的不能接受,看著自己的朋友這麼痛苦,但卻不去幫助他。」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還好,你們先把彼得支出去了,要不然,我們無論如何也攔不住他

的。」

「現在坐在這里的,都是較為理智的成年人。」斯特蘭奇開口說道︰「我們都清楚,席勒這樣下去不行,不管是他孤獨癥的癥狀,還是心理創傷所帶來的應激反應,或者是他一直以來過度追求情感刺激的心理障礙,遲早要有被解決的一天。」

「你是希望現在我們群策群力、團結起來,以最多的資源、最好的狀態,去穩步治療,還是打算等到席勒真的出事的那一天,手忙腳亂的去挽回?」

史蒂夫沉默著,低下了頭,托尼輕輕嘆了口氣說︰「我知道,我們都不好受,但這一天總要到來……」

史蒂夫停頓了一下,放下了盾牌,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低沉的祈禱,回蕩在房間中,而此時,窗外剛剛飄落雪花。

「主啊,如果我們的朋友注定遭此劫難,請您不要減輕任何一點我內心的悲傷與痛苦,令我與他同罪。」

「也要使我,在您降生的日子里,不再感受到任何歡樂與幸福,以慰償他所感受到的寒冷……阿門。」

紐約的冬季漸漸深了,氣溫越來越低,今年注定會是一個很熱鬧的聖誕節,街道上已經提前擺上了聖誕裝飾品,櫥窗里的商品也煥然一新。

第一場大雪之後,節日的氣氛越來越濃,到處都在奏響聖誕歡歌。

覆蓋著厚厚的大雪的街道盡頭,一個穿著大衣戴著圍巾的男人,在路燈旁邊蹲了下來。

他看起來狀態不太好,一直在費力的喘氣,口水和鼻涕一起流淌出來,還沒等被擦掉,就凝結成細小的冰晶。

但沒人會對他感興趣,這種人在這個社區里太常見了,靠近地獄廚房的社區,當然不可能住著什麼好人,一個在路邊突然犯病的癮君子,在這里甚至稱不上是風景。

男人沒有戴手套,于是只能把手伸進另一邊的袖口里,一邊抽著鼻子,一邊渾身發抖,看起來既像是冷,也像是嚴重的戒斷反應。

….

他在路燈旁邊蹲了一會,似乎是覺得好了一些,于是轉頭看向旁邊的櫥窗,可就在這時,一只手伸了過來,手指之間,還夾著半根沒吸完的煙。

蹲在路燈旁邊的那個男人,就像看到救星一樣,用顫抖的手接過了那根煙頭,然後放進了嘴里。

他伸手去拿煙的時候,把身體側了過來,于是,站著的那個人,影看清了他的臉,並驚呼出聲︰

「席勒???!!」

埃迪趕忙快步走了過去,發現,蹲在路燈旁邊犯病的,居然真的是席勒。

看著渾身發抖的席勒,埃迪趕忙月兌下自己的外套,想給席勒披上,可是看了看外套上的灰塵,又有些猶豫。

埃迪退後了兩步,抬頭看了一下天色,最後還是決定伸手把外套披到席勒的身上,可沒想到的是,席勒一動不動,任由他擺弄。

席勒的注意力全在那半支煙上,盡管手抖的讓他無法準確的把煙放進嘴里,還是在盡自己最大努力嘗試著,完全不顧已經快燒到底的煙頭,冒著的火光,燙傷它被凍的發白的指節。

埃迪趕忙伸出手,抓著席勒的手腕,把他手上的那個煙頭抖掉,然後開口說︰「席勒醫生,你怎麼了?你你是病了嗎?要我給你叫救護車嗎?」

席勒立刻搖了搖頭,他有些費力的眨了一下眼,然後又把目光落到了被埃迪扔掉的那個煙頭上,埃迪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可這個時候,席勒已經把手伸出去了。

埃迪趕忙攔住了他,然後有些慌亂的從自己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煙,遞給席勒一支,然後要幫他點煙。

可是席勒手抖的完全拿不住煙,也沒有辦法護火,埃迪只好自己吸著煙,把煙點燃,然後有點猶豫的把煙遞給席勒。

他知道,這位醫生有非常嚴重的潔癖,別說是別人抽過的煙,哪怕是從別人拿著的煙盒里接煙,他都不願意,而且,他幾乎從來不用打火機,只用火柴。

可是,席勒卻完全拋下了往日的風範,就像個真正的流落街頭的癮君子一樣,忙不跌的把那只煙塞進了嘴里,抽了一口之後,憋了一會氣,吐了一口煙霧。

不論是捏著煙的手,還是吸煙和吐出煙霧的動作,輕的就好像是怕浪費了任何一點尼古丁。

埃迪在他的對面蹲了下來,皺著眉,眯著眼,把頭湊近席勒的臉,然後看著他的眼楮說︰「醫生,你到底怎麼了?」

「……我不是醫生。」席勒的聲音沙啞的讓埃迪感到心驚,他早就沒有了在進行心理治療時的那種流暢又舒緩的語氣,听起來就像是深夜里急于找個紙箱避風的流浪漢,所發出的咳嗽聲。

忽然,埃迪的身體抖了一下,毒液蔓延開來,長著尖牙的大嘴,湊到了席勒的鼻尖前面,毒液那沙啞的嗓音響起︰

「看看……這是誰?醫生?不、不、不,一位病人……一位病的很重的病人……我能感覺到……」

….

毒液的蜘蛛復眼眨了眨,那種低沉的語氣,讓席勒想到了一個人。

于是,席勒用不斷顫抖的手,將自己手里的煙拿掉,仰起頭,吐出最後一口煙霧,然後狠狠的把煙頭按在了毒液的眼楮上。

「嗷!!!!!」

毒液發出了一聲慘叫,捂著眼楮後退,下一秒,就退回了埃迪的體內。

埃迪站在原地,揉了揉自己的眼楮,甩了一下頭,蹲在地上的席勒仰頭問他︰「……還有煙嗎?」

「有,但你不能在這抽。」埃迪彎下腰,把席勒扶了起來,然後說︰「我送你回療養院吧,醫生,那里什麼都有……」

席勒彎著腰,站在原地大喘氣,呼出的冷氣,讓他的眼鏡上蒙上了一層白霧,他把眼鏡摘掉,然後說︰「不,我不回去,我哪里都不去……」

埃迪上下打量了席勒一下,也知道他肯定是出事了,于是,埃迪說︰「好吧,那你去我家怎麼樣?那里起碼比這里暖和,也有煙抽……」

席勒沒有反對,于是,埃迪攙扶著他,走到了距離這條街區不遠處的一處住宅區的樓房里。

爬到三樓,打開走廊最盡頭的房間的房門,埃迪一手打開門,一手扶著席勒走進去。

席勒剛走進去,就癱在了客廳的沙發上,顯得沒有一點形象,埃迪重新給他點了支煙,然後眼神落在他那因為沾上積雪,而邊緣濕透了的大衣上。

埃迪拿起自己的外套,放進了旁邊的髒衣籃里,然後對席勒說︰「席勒醫生,把外套月兌掉,我幫你洗一下……對了,你的外套應該能水洗吧?」

席勒光顧著抽煙,完全不理他,埃迪只能嘆了口氣,走上前,像擺弄一個不太靈活的人偶一樣,把席勒的外套月兌了下來,同樣扔進了髒衣籃。

看著席勒的狀態還算穩定,埃迪拿著髒衣籃,來到了陽台的洗衣機旁邊。

他先拿起自己的夾克,掏了掏口袋,扔進了洗衣機里,然後又拿起了席勒的大衣,下意識的把手伸進口袋里,然後才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好像有點不太禮貌。

不過,他伸進去的手,的確模到了一點東西,感覺到手上有些奇怪的觸感,埃迪捏住那個東西,把手收了回來,然後低頭看去。

那是一張被疊的十分規整,甚至被撫平了每一絲皺紋的,金紅相間的糖紙。

遇牧燒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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