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秦月怡時不時的掀起車簾,偷偷的看看許誠,又是歡喜又得得意,之前進京的時候,母親也一再的叮囑,此進京城,最主要的目地就是嫁給表哥。
如今姑姑對自己很滿意,現在就差表哥了,想到京中還有一個狐狸精居然勾著表哥,還和別人相親,氣又不打一處來,她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撕下這個狐狸精的臉皮,讓表哥看看誰才是真的好。
今天過後,表哥就是自己的了,姑姑說了會盡快派人去自家提親……
駿馬上的許誠眉頭緊緊皺著,那封從後院扔進來的信,原本他是不信的,而今卻不得不信。
他以為母親也是喜歡虞竹青的,卻原來母親不但不喜歡,而且之前替自己去宣平侯府提親的事情,都是假的,根本沒有任何人向虞竹青提過親,如今她更是因為一直沒有人上門提親,官媒上門替她做媒。
今天就是相看的日期,相看的地方就是青玉樓。
而這一些,母親居然全知道,否則不可能這麼巧,母親就讓自己今天帶著表妹去青玉樓。
時間和地點都對得上,這分明是母親讓自己親眼看到虞竹青與人相親的事情。
手中的馬韁緊了緊,心里苦澀,如果早知道母親不喜歡虞竹青,自己哪里會把這親事全心全意的付給母親。
母親明明說兩家結親是極好的,又說虞竹青的父親當年救了自己的父親,自己就應當感恩,若是能娶了虞竹青,也算是圓了兩家的緣份。
他當時听母親這麼說,也就信了,哪曾想到母親其實並不喜歡虞竹青,所謂的提親,也不過是她的一面之詞。
伸手捂了捂胸口,許誠臉上顯過一絲厲色,他今天倒要看看是誰要陷害虞竹青……
馬車已經準備妥當。
虞兮嬌過來的時候,虞竹青已經等在馬車前,一身淺荷色的衣裳,還是虞兮嬌特意替她挑的,看到虞兮嬌過來,臉上的神色才稍稍放松幾分。
「三妹妹。」
「勞大姐久等了。」虞兮嬌微微一笑,目光落在虞竹青身後的丫環身上,不是彩雲,是一個身形和彩雲相仿的丫環,長相俏麗,特別是一雙杏眼,看著有幾分嬌媚,虞兮嬌以前在虞竹青處見過,是一個二等的丫環叫雲環的。
「我也才來不久。」虞竹青笑道。
「大姐今天怎麼沒帶彩雲?」虞兮嬌不動聲色的看向雲環。
「早上起來的時候,彩雲著急替我收拾東西,不小心在台階前摔了。」虞竹青柔聲道。
「今天早上摔的?」虞兮嬌眨了眨明媚的眼眸,詫異的看了看天,「大姐一大早就起來收拾的?」
「就剛才,其實也不算是一大早,天早就亮了。」虞竹青道,「這丫頭向來魯莽,今天也不知道踩到什麼,摔的頗重,就讓她在府里好好休息,帶了雲環過來。」
雲環是虞竹青的二等丫環,也是虞竹青處唯一的二等丫環,一等丫環彩雲常伴虞竹青左右,虞竹青去庵堂靜養,準備祭拜之禮,彩雲也都是跟著的,留下的二等丫環,在這主僕二人走後,其實就是院子里最高等的丫環。
虞兮嬌往日未曾注意過這一點,而今看到這個丫環,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唇角微微的勾了勾,果然是一個好丫環。
「奴婢雲環見過三姑娘。」雲環從虞竹青的背後轉出來,恭敬的向虞兮嬌見禮。
「你今天跟著大姐姐,好生侍候。」虞兮嬌叮囑道。
「奴婢必然會盡心盡力。」雲環急忙道,行色極是恭敬,顯見得把虞兮嬌的話放在心上。
「你以前沒到大姐姐面前侍候過,如今有這個機會好好把握。」虞兮嬌含笑。
「奴婢明白。」雲環急忙低頭。
虞兮嬌淡淡一笑,扶著明月的手上了馬車,隨後虞竹青也跟著進了馬車。
雲環跟著就要上去,肩膀處被明月稍稍推了一下,腳下打跌急退了幾步,才站穩。
明月的目光緊緊的盯著雲環,冷冷的威脅道︰「你是大姑娘身邊的丫環,好好侍候大姑娘,一切以大姑娘的安危為要,若是……稍有差池,必有重責。」
一個一等丫環,一個是二等丫環,雲環不敢頂撞,低聲道︰「明月姐姐說的是。」
「我們姑娘是侯爺最疼愛的女兒,也是安和大長公主最寵愛的小孫女,你此次出行,雖然跟著的是大姑娘,但是我們姑娘的安危也別忘記了,我們姑娘若是有一點差錯,你就算是死一千次也不夠。」
明月意味深長的道。
一個丫環早上出了事,換成另外的一個丫環,原本算不得什麼,但再加上今天虞竹青今天可能會出的事情,這事就別有用意了。
不過就算再換幾個丫環也沒用,明月現在說這些話,敲打這個丫環的意思很明顯,必竟到了地方,這個丫環要服侍的就不是大姑娘。
明月教訓雲環的時候,晴月一直在邊上等著,等她教訓完,看著她先上了馬車,晴月才走過來笑著對雲環道︰「明月姐姐性子直,說的不對的地方你也別生氣。」
「奴……奴婢不敢。」雲環頭低了下來。
「別說什麼不敢,只要記住,有些人是惹不得的,之前夫人身邊的兩位嬤嬤,听說在我們姑娘來之前,在後院也是說一不二的,現在看看……」晴月嘖嘖了兩聲,「一個是被大長公主杖斃的,一個是侯爺出的手,雖然當時沒死,基本上事後也沒了性命。」
雲環一驚,手中的帕子下意識的捏緊,府里的人怎麼會不知道這兩位嬤嬤的事情,都是夫人身邊的貼身管事婆子,夫人身邊最心月復的人,往常在雲環面前,這兩位就是高不可攀的人了。
「奴……奴婢明白。」雲環低聲道,背心處隱隱冒汗,幸好她要對付的並不是三姑娘,若是要對付三姑娘,她就算是死也不會同意的。
而且也不是「對付」,她其實只是在邊上稍稍帶帶路,說說話罷了,算不得對付,自己就只是一個沒什麼用的二等丫環,第一次做一等丫環的事情,難免有些紕漏,怪不到自己頭上。
這麼一想心頭稍松,跟著晴月上了馬車之後,規規矩矩的坐在虞竹青身邊。
姐妹兩個坐同一輛馬車,虞瑞文原本要為她們安排兩輛,虞兮嬌特意拒了,說姐妹兩個坐在一起更親近,各自坐一輛馬車終究顯得冷清了一些。
听她這麼說,虞瑞文也就沒堅持,大女兒和三女兒親近,他也是歡喜的,這麼多年,他忽視了三女兒,也忽視了大女兒,心里愧疚。
馬車一路往城外去,馬車里兩姐妹說說笑,倒不覺得時間過長。
三個丫環都規矩的很,不只雲環沒說話,明月和晴月也規矩的坐在一邊。
雲環偷眼看了看方才囂張不已明月,就這麼一個大丫環,現在也規矩的很,不敢多說一句話,可見三姑娘是真的厲害,絕對不能得罪三姑娘。
馬車出城一路往官道過去,之後又從官道轉向了一條大路,大路看著比官道並不小,修整的很平坦,一路進去,沒多久,就看到一個大大的牌樓,上書的三個「青玉樓」字跡,龍飛鳳舞,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手筆。
過了牌樓,又看到一塊牌樓,連著過了幾道牌樓,才到一處停車場。
路的兩邊都是極寬大的停車場,已經有幾輛馬車停在這里,宣平侯府的馬車找了一處地方停下。
才停穩,就有一個婆子過來︰「可是宣平侯府的馬車?」
「正是!」馬車夫急忙拉住馬韁。
「我們老夫人已經等許久了。」婆子笑道。
馬車停穩,三個丫環先下車,而後是虞兮嬌和虞竹青,兩姐妹一前一後的下了馬車。
「虞大姑娘,虞三姑娘。」婆子行禮。
「錢老夫人何在?」虞兮嬌問道。
「請兩位姑娘隨奴婢過去,就在進門不遠處的亭子前。」婆子應聲道。
姐妹兩個對望了一眼,虞竹青柔聲道︰「勞煩嬤嬤了。」
「虞大姑娘客氣。」婆子不著痕跡的打量了這兩位宣平侯府的姑娘,其實還是很能分辨出來。
高一些,穩重一些的是虞大姑娘,也就是今天要相親的這位,另一位稍稍矮了一些,看著身量未成,雖然容色精致,但分明還帶著幾分稚氣,這位才是宣平侯真正的嫡女,虞三姑娘。
錢府和宣平侯府是姻親,對于宣平侯府幾位姑娘的情形還是很清楚的。
婆子引兩人過去,馬車就停在原地等候。
錢老夫人果然就等在離青玉樓正門前不遠處的地方,一個八角的亭子,亭子臨水,臨水的一邊種著柳枝,垂落下一樹的綠葉,隨風拂動。
亭子里錢老夫人坐在里面賞景,兩個人進來先向錢老夫人行禮。
「見過老夫人。」虞兮嬌笑盈盈的上前一禮。
虞竹青猶豫了一下,也跟著稱呼︰「見過老夫人。」
論理,虞兮嬌和虞竹青都應當稱呼錢老夫人為外祖母,她們這樣的稱呼其實是有些輕慢的。
錢老夫人身後的幾個丫環、婆子看向姐妹兩個目光有些不善。
有一個婆子腳下一動,就想出來指正。
錢老夫人手一搖,笑道︰「兩位姑娘客氣了,我年紀大了,身體並不好,很少有精力到你們府上,以往若是有什疏忽的地方,還請你們兩個不要怪責外祖母。」
錢氏是宣平侯夫人,這一聲「外祖母」是應叫的。
「老夫人說的是。」虞兮嬌微微一笑,「原本應當稱呼老夫人為外祖母的,只是我祖母說我生母是嫡妻,這麼多年又在江南長大,若是冒冒然的再稱呼其他的外祖母,對我外祖母不敬。」
一句話,抬出了安和大長公主,又提到了謝太夫人,特別點明自己的生母才是正真的宣平侯夫人。
這話說的不是很客氣,透著幾分挑釁的意思。
虞竹青不安的捏了捏帕子,這種場面,她說什麼都是錯的,原本還想替三妹擋去一些斥責。
「稱呼什麼都可以,江南謝太夫人的確應當尊重,以後若是有機會,必然得見見謝太夫人。、」錢老夫人臉上沒有半點不悅,話說的心平氣和,說完甚至還替虞竹青解圍,「你三妹既然這樣叫了,你就和她一樣叫吧。」
「多謝錢老夫人。」虞竹青松了一口氣,她方才特意叫的和三妹妹一樣,也是想著她年紀大,若是不對,必然會斥責她,不會怪責三妹妹。
「說什麼謝不謝的,一家人又何必說兩家話。」錢老夫人和善的道,讓她們兩個先坐下。
虞兮嬌坐下後看向左右,她才從江南來,青玉樓這里也是第一次來。
亭子里安靜了下來,幾個人各自賞景,安安靜靜。
許久,虞兮嬌有些坐不住了,抬眼看向前面,那里的風景應當更好。
「時間尚早,三姑娘可是稍稍走走,我陪你大姐在這里等著。」錢老夫人見虞兮嬌坐不住的樣子,笑眯眯的提議道,「我們今天來的早了一些,可能還有一會時間才能過來,已經讓婆子在停車場去候著。」
這里還在門口,風景雖然好,卻不是最好的地方,看一會可以,若是一直等在這里,年輕的女孩子必守不住。
今天主要的是虞竹青,她是不能走的,虞兮嬌就沒那麼大的限制。
听錢老夫人這麼一說,虞兮嬌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