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星稀，涼風習習。
縹緲宗上方，雲霧一層一層錯綜交織，讓原本就皎潔的月色，變得愈發朦朧。
一處修煉室中，時不時傳出高昂的慘叫聲，慘叫聲中還混合著憤怒至極的……犬嘯聲？
這犬嘯聲便是大黃的聲音了，而慘叫，也是由銀玉發出來的。
大黃不知秘境里面發生了什麼，但它知道，香香的血淚就是銀玉搞出來的，所以毆打起銀玉來，一點兒都不帶留手的，怎麼痛怎麼來。
它不可能再去問香香，又將她心里的傷心事牽扯出來，索性就逼問上了銀玉︰
——說，你到底給香香弄了一個什麼模樣的幻境？
銀玉不敢還手，也不敢告訴大黃里面發生了什麼，無論大黃怎麼打，銀玉只發出痛哼聲。
身上有那層契約束縛著它，銀玉連半點不滿也不敢表露，但凡流露出絲毫怨懟的情緒，主子恐怕就要操控著契約命它自爆了。
銀玉深有體會，靈體鼓脹成一個皮球，即將爆炸的感覺，它無論如何也不敢再經歷一次了。
若是說出來幻境里面發生了什麼，的確可以免去一頓暴打，但若是因為沒有經過主子同意，惹了她不快，豈不是一樣免不了？甚至下場還會更加可怕。
更何況，要完完整整表露出秘境里面發生了什麼，就得把天道的事情說出來，銀玉沒這個膽量。
「嗷……唔……」
大黃見銀玉只悶哼，不說話，眼中的厲芒更凶了，爪子將殘月摁在地上，一爪接一爪撓著它。
撓累了，又將殘月頂到半空中，身子就勢一滾，對殘月進行著回旋踢。
搓、揉、按、扁、揍、踩，大黃是一個不落，輪番對銀玉施展了個遍，哪知它還是不說幻境里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大黃怒了。
這銀玉和小瀾完全是兩個極端，一個可惡又可恨，另一個簡直就柔軟、乖巧得不像話，相轎起來，大黃還是更喜歡後者一些。
「汪！」
大狗齜牙咧嘴，面上滿是猙獰之色，眼中凶光畢露。
——我問你，說是不說？
銀玉不說話，任由大黃對它施為。
大黃鼻息中噴出兩道熱氣，冷覷了它一眼，心神一動，便從隨身空間里面模出一罐子略有一些臭味兒的東西來。
那什麼……
它當初不是瞧著濁氣挺好用的，但凡沾染上一丁點兒的修士都會氣得跳腳，它後來就偷偷存了一些，今日倒是有大用了。
管它說不說，瞧銀玉那只會被動承受，不會挨打的模樣，肯定是被香香動了什麼手腳的，它便是把銀玉泡在污濁之氣里面，銀玉也不能反抗半分。
且瞧著吧，到時候就從勞什子銀玉變成臭玉！
就當是為香香報仇了。
大黃可不在意銀玉記恨不記恨的，因為從香香的表現來看，她都沒有把銀玉當成自己人。
所以它動起手來，便什麼也不顧忌了。
而那些濁氣只是一些煉氣期靈獸排出來的濁物，根本就不可能污染了銀玉。
大黃純屬就是為了惡心它才用的。
它不再遲疑，當即拿出一塊盛放東西的器皿出來，把濁氣裝了滿滿一大碗。
銀玉看見了大黃的動作，身子頓時顫了顫，那、那那……該不是用來對付它的吧？！
銀玉心中浮上一絲不太妙的預感來，倉皇道︰「我說，我說！」
大黃頓住，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樣。
「呵呵……就是那什麼，我不是可以操控幻境的靈體嘛……就……」銀玉抬眸，看了眼大黃的眼色，才繼續道︰「我就幻化出縹緲宗修士，主子同門的幻影，把你、把你殺了了。」
銀玉不敢說把大黃碎尸了，並且還操控著那些幻影說出，要把它的肉拿去炖來吃了的話。
大黃愣住，有些明白香香為什麼會流下血淚了。
原來……是因為它在幻境里面死了，所以香香才會傷心至極，最後流下了血淚嗎？
雖說銀玉說得只是操控著一些縹緲宗的幻影，把它的幻影殺了那麼簡單，但大黃能想象出其中的凶險，必然沒有它口頭上那麼簡單。
在那樣的情況下，香香傷心至極，流下了血淚，恐怕神智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那麼她最後是怎麼破除的幻境？
又是怎麼……收服的銀玉？
大狗眼睫顫了顫，眼中有些水光。
若是把它和香香置換一下位置，它在幻境里面親眼瞧著香香死在它面前，大黃無法想象出自己到底會怎麼樣。
任誰失去了一位如此重要的家人，都難以承受。
大黃胡亂擦拭了一下眼楮，眼中透露出兩道攝人心魄的光芒，伸出爪子對著銀玉就是一拍，毫不留情的把它拍到了濁氣里面泡著。
以防銀玉從濁氣里面跑出來，大黃留下了一絲神識在濁氣上方，見著銀玉有冒頭之勢，便將它的靈體再次摁到里面泡著。
銀玉︰「……」
它想罵娘！
早知這臭狗如此可惡，它就應該在幻境里面對大黃再狠一點。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不僅小命掌握在柳憶香的手里，就連大黃對它使出如此惡心的招數，它還得陪著笑臉。
想想如今的慘狀，銀玉很想問問自己︰何必呢？
左右都免不了臣服，何不在一開始察覺到柳憶香身負天道之時，便投誠呢？
可能是腦子被屎糊住了吧。
銀玉如是想。
銀玉這會兒也只能慶幸了，慶幸它還能撐起一絲靈氣，將濁氣隔絕在外。
不然它高潔無比的靈體，就得栽到一盅濁氣里面去了。
饒是如此，銀玉下意識覺得自己變臭了。
銀玉生無可戀的躺在濁氣里面，不然還能怎麼著？
大黃可沒空理會銀玉那些心思，心念一動，變拿出了幾種食材。
這些食材，分開來吃的話，只能增加身體里的靈氣罷了。
經過它那麼一番搭配，各種食材混搭到一起，便有了一些可安撫情緒，凝神靜氣之效。
這些，當然都是為了香香準備的。
大黃不欲追問她，再次惹得香香傷心，便體貼的為她準備好了靈食。
約莫五個時辰，這一道靈食便煨好了。
放在一旁用靈氣溫著，瞥了眼銀玉，轉身就進了修煉室里面。
至于銀玉？
就讓它那麼待著吧，等香香出來了再說。
大黃眼中閃過一道堅定的光芒，摒棄掉心中那些復雜的思緒，一門心思鑽進了修煉之中。
既然在幻境里面，它無可避免的成為了香香的軟肋，但是在現實中，它一定會努力不讓自己成為香香的軟肋。
大狗點頭。
我一定不會成為你的軟肋。
它會成為香香最堅實的後盾，可以令人安心依靠的後盾。
大黃打定了主意，不多時，一道道濃郁至極的光點便向它涌了過來，大黃照單全收。
……
與此同時，柳憶香心神陷入了幻境中，在里面越殺越起勁，每殺掉幻境里面的一個人，她的心智便會變得愈發堅定。
當時是靠蠻力捉住了靈體破掉幻境，上不了台面。
那麼她現在便再破一次，任由心神沉浸到其中。
不管幻境有多厲害，對她心神的影響有多大，來一個，她殺一個；來一雙，她殺一雙！
柳憶香就還不信了，把幻境里面的幻影全都殺光了，讓幻境里面再無幻影留存。
那樣，它還憑著什麼來影響她的心神？
本來柳憶香領域出來的殺意，只有一點雛形，隨著她瘋狂殺殺殺，殺意逐漸變得濃厚，厚重到在她心中留下了一絲痕跡，也留下了一粒種子！
日後，只要她心神一勾動留存于心中的那粒殺意種子，那麼她就能夠再次復原那道殺意。
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柳憶香看似是在殺著幻影，其實並沒有，她只是把心神都沉浸到了記憶里面，重新復原著幻境里面的場景。
這一切，都是她憑空想象出來的。
雖是想象，但也不簡單。
很有可能一個不慎，她的識海就會因為她利用想象勾勒出來的幻境而受傷。
幸而這些並沒有影響到她分毫。
她的目光越來越亮，周遭的殺意越來越濃，偶爾會出現的失神之狀已經不會再次出現了。
很幸運的是，柳憶香做對了。
而她的那些想法，實際上是對心境的磨煉。
在磨煉心境的同時，對她識海所能承受的承受程度，也是一個不小的考驗。
在想通的那一刻，她想象出來的幻境變成一片虛無，所有的幻影都消失不見，只余體周遭還未散去的殺意。
少女豁然睜開雙眸，眸光已是一片清明。
柳憶香覺得她現在的狀態很好，非常好，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好的狀態了。
殺意逐漸散去，系統面板浮現出來，語氣中含著興奮之意︰「恭喜你。」
只要宿主的修為一天一天往上提升，系統就高興得不得了，忍不住出聲道賀了一番。
柳憶香揚起笑容，打趣道︰「恭喜我？不如來點實質性的獎勵？靈氣值啊金幣啊什麼的，我也不嫌少。」
系統面板抖了抖，「告辭。」
少女哈哈大笑，然而沒笑多久，便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天地靈氣，飛快向她涌來。
柳憶香面上頓時出現一抹喜意，連忙盤腿坐于蒲團之上，闔上了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