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少年心

作者︰素錦布衣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但是,經過領頭之人如此一說,他們心中的欲.火頓時被釋放了出來,之前還陰森冰冷的眼神,瞬間變得火熱無比,極度的渴望甚至讓很多人忍不住喉結一陣翻涌滾動。

似乎在他們眼中,此刻的聶母嫣然化身為炙手可熱的香餑餑,看一眼都能讓他們每一個人瞬間瘋狂。

要不是他們老大還沒有真正發話的話,估計眼前這成百號人早已按耐不住內心的躁動了。

雖然聶東來看不到他們每一個人詳細的面部表情,但是恍惚之間,他似乎很清晰的听到了他們每一個人艱難吞咽口水的聲音,像一陣陣靡靡之音,接憧而至,令人作嘔。

果然,任何背離本心的偽裝終究都會不攻自破。

聶母並沒有說話,盡管她心中對眼前這些窮凶極惡之徒痛恨至極,對他們內心的陰暗齷齪極為不齒,但是當下這種境況,她根本無心去顧及這些,甚至她連自己的安危早已拋諸腦後。

面色凝重的盯著眼前這群惡徒,悄悄觀察形勢的同時,她的腦海中在不停地盤算著該如何帶著自己的孩子突圍出去,最不濟她也要保護著兒子離開這里,哪怕犧牲自己她也在所不惜。

天下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父母之心永遠如出一轍,在他們心中,天底下沒有任何東西是能夠跟自己的孩子相提並論的。

經過片刻的深思熟慮之後,她內心便被絕望填充,只因她們現在的處境實在是太糟糕了,糟糕到讓她看不到任何一絲一毫生還的機會。

身前成百號敵人虎視眈眈,身後則是深不見底的斷崖,無論從那個角度來看,都是必死之局。如果是她全盛時期,或許還可奮力一試,可是經過這段時間無休無止的奔波廝殺,她的體力早已透支,加上她原本就有傷在身,身體早已疲憊不堪,而眼前這群人幾乎沒有一人是省油的燈,那怕是她拼盡全力,也不見得能夠殺出一條血路。

「難道真的是天要亡我一家?」

她的內心不免生出一絲絕望,一股死志瞬間涌上心頭,不管是她還是聶乘風,他們誰也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更何況是什麼也不懂的聶東來了,她實在想不明白老天為何要對他們一家如此殘忍。

他們不僅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更是奔前走後收容了不知多少無家可歸的苦難人士,為此,聶乘風還專門建造了一座城池,不是說好人有好報嘛?那所謂的好報呢?又在何方?

一瞬間,她的心頭閃過很多很多種想法,有回憶,有迷茫,有不解,還有憤然。

看到母親並不說話,為首的黑衣人突然噗笑一聲,「怎麼?到了此刻,你們該不會還想聶乘風能來救你們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不得不說,你們真的是太過異想天開了,我也不怕告訴你們,聶乘風現如今已經自身難保了,指定不已經被亂刀分尸了呢!」

言罷,他直接放聲哈哈大笑了起來,似乎一想到聶乘風被殺死,他的內心就會產生一種莫名的快感。

其實,這些話不過是他用來中傷聶母的言辭罷了,聶乘風現如今到底如何,自己人是否已經得手,他壓根就不知道,雖然在三天前,聶乘風護送聶東來母子離開以後,他們之間也經歷過一番殊死搏斗,最終聶乘風還是憑借一己之力,硬生生沖殺了出去,但是他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大,當時的他已經是重傷垂危之軀。

之後他就被指派帶人前來追擊聶東來母子了,而其他人也去堵截岌岌可危、重傷而逃的聶乘風,當時的聶乘風為了能夠為自己的夫人孩子爭得更多的機會,同樣是為了引開他們當中的大部分人馬,逃亡的路線剛好與聶東來母子相反。因此,到目前為止,聶乘風到底抓獲了沒有,他也不清楚,但是在他看來,拖著重傷殘軀的聶乘風必然是不可能逃出自己同伴的手掌心的。

古人常說殺人誅心,但是在他看來,是他們把這兩件事情的先後順序給搞顛倒了,先誅心後殺人,豈不是更加暢快?個中滋味,想想都妙不可言,令他陶醉流連。

除了貪色之外,他還有一個特殊的愛好,那就是看著敵人臨死之前精神一點一點奔潰,變得像狗一樣搖尾乞憐,這種享受有時候比美色更讓他無法自拔。

依偎在母親臂彎的聶東來明顯注意到,在黑衣人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母親的臉色瞬間蒼白了幾分,就連嬌軀也跟著不由自主的搖晃了一下。

見此情形,聶東來內心的恐懼瞬間消失不見,他從母親的臂彎鑽了出來,伸出雙手扶住母親身體的同時,一雙明淨稚女敕的眸子,死死的盯上了為首的黑衣人,黑衣人的身影漸漸倒映在了他的眼球之中。

時間仿佛定格在了這一刻,聶東來明淨稚女敕的眸子里除了黑衣人張狂的模樣之外,再看不到任何東西,包括任何一絲感情,神色亦平靜的令人害怕,他就站在母親身側,靜靜地盯著放肆狂笑的黑衣人看。

這一切根本不像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能夠表現出來的,可偏偏在聶東來身上就表現出來了,而且是那麼自然,似乎一直以來他本就是這個樣子一樣。

在聶東來的注視下,黑衣人的笑聲越來越小,他本就是武道高手,感知自然非常敏捷,從聶東來把目光移到他身上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發現了。不過剛開始的時候他並未在意,在他看來,聶東來母子作為甕中之鱉強弩之末,自當翻不起什麼大浪來,一個不知所謂的少年人的注視而已,那怕是再怎麼凶狠的目光,那又能怎樣?他們不還是砧板上的魚肉,任自己宰割?

可漸漸地,他就發現了不對,聶東來的目光神情實在是太過平靜,平靜的泛不起絲毫漣漪。按理來說,他不應該憤怒恐懼嗎?他不應該一吃人的目光仇視著自己,然後叫囂著要死要活嗎?為何生死關頭他會如此平靜?眼前的這個少年,真的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嗎?

他心中頓時疑惑百千,如果說他真的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尋常少年孩童的話,他為何會表現出這幅模樣來?別說是他一個十來歲的少年,就算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風雲人物,面對這樣的陣仗,心里多少也會畏懼吧?但如果他的內心已經強大到如此程度的話,那麼這些天甚至是剛剛他所表現出來的那些怯懦與懼怕又是怎麼回事?難不成這些都是他刻意偽裝出來的假象?故意做給他們看的?更何況一個十來歲的少年,又怎會如此鎮定?莫不是他心中有所依仗?那會有何依仗呢?

黑衣人雖心里納悶,但卻百思不得其解,可他又不得不謹慎對待,尤其是在與聶東來對視了幾秒鐘以後,他內心居然莫名出現了一絲寒意,這種深入心神的寒意,那怕是在面對聶乘風的時候,都不曾有過。

這種直襲靈魂的恐懼,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了,這使得他眼角猛然一跳,心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將他自己都嚇了一大跳的奇怪念頭。那就是如果此次出現什麼變故縱虎歸山,讓眼前這個稚女敕未月兌的少年逃出自己的手掌心的話,或許自己以後會栽在他手里。

不說是他,就連聶東來自己都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他只覺得這一刻,他的內心出奇的平靜,就仿佛被心儀少女溫暖如玉的手輕撫過一樣,不再有絲毫的恐懼害怕,也不再有絲毫的緊張波瀾。

可是他的想法心思卻異常清晰,他就是想要把眼前這個將自己女子逼上絕路的黑衣人頭領的樣貌牢牢刻在自己腦海當中,那怕是他的一舉一動,一個細微的神情也不放過,盡管黑衣人有著面巾黑衣遮擋,他壓根就看不到眼前這個罪魁禍首的具體容貌,但他還是這樣做了,而且做的非常認真,一絲不苟。

黑衣人趕緊搖搖頭,將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拋諸腦後,且不說聶東來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武道境界有限,就算是他有通天之能,如此絕境他豈能逃出生天?自己又豈能讓他逃出生天?

念及此處,他突然自嘲一笑,自己怎會產生這樣的想法呢?未免太過荒誕了些,難道是因為聶乘風在江湖中的名望太盛,導致自己心里產生了壓力,從而出現了幻想或者是錯覺?

不過想想也是,聶乘風作為江湖武林第一人,面對他誰會沒有心理負擔?此前圍殺聶乘風的時候,他之所以沒有出現這種感覺,那是因為當時他們人多勢眾,況且聶乘風自己也是受傷之軀,老虎雖是百獸之王,但是一只傷殘的老虎難道也算?更何況他們之所以敢對聶乘風下手,準備工作自然萬般充分,而且是在確切得知了聶乘風武道實力驟然下跌的情況下,不然的話,如日中天時的聶乘風就算是他們也不敢貿然出手。

即便是他們選擇在聶乘風武道實力大不如前的情況下動手,為了確保萬一,每個人都是蒙著面巾,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因為他們也怕,萬一此次不能得手的話,不給聶乘風報復的機會,他們太了解聶乘風這個人了,他太仁慈了,如果沒有確切的證據,他是斷然不會隨意報復他們的。

想通了這些,當他再一次望向聶東來的時候,發現聶東來還是定定的看著自己,但也僅僅只是盯著他看而已,黑衣人卻並未在聶東來的眼楮里看到任何令自己不適的東西。

其實,如果不是上頭有令,必須抓活口的話,就沖他們所對付之人是聶乘風這一點,他也不可能留下讓聶乘風一家三口有任何生還的機會,那樣的話,或許他們早就已經完成任務了。要知道聶乘風不光是江湖武林第一人那麼簡簡單單的事,他的身後可是由他一手打造起來的江湖武林頂尖勢力幽冥督查史,那個連天龍十二堂都壓的抬不起頭,連乾坤閣、奪魂山這樣的勢力都賣幾分薄面的存在。

能量之大,即便是朝廷也不敢輕易招惹。

「找死!」

緩過神來的聶母,清冷的麗眸瞬間凝結成霜,只見她的身影浮光掠影一般從聶東來眼前閃過,頃刻間已然來到為首的黑衣人面前,縴手輕抬,一掌悍然拍出,直入黑衣人胸膛。

慌亂中,黑衣人連忙抬手阻擋,雙手交叉護住前胸,全身力量瞬間全部集中向其雙臂涌來,他從來沒想過眼前這個女人居然會不顧一切的突然出手,著實讓他有點措手不及,不過他可不敢有絲毫托大,眼前的這個女人雖然早已傷痕累累,但畢竟她的武道修為並不像她表面上那般柔弱,如果這猝不及防的一掌他要是挨實了,不死也得丟掉半條命。

即便如此,他還是被聶母一掌拍飛了出去,「 」的一聲,身體跌落人群之外,一縷鮮血順著嘴角流了出來,很快便染濕了他的面巾。

感受到體內氣血翻涌不止,他就明白自己受的傷雖然算不得太重,但卻絕對不輕。

「媽的,你這賤人膽敢陰老子?」

灰頭土臉爬起來之後,黑衣人抬手指著人群中凌然而立、一臉冷漠的聶母,氣急敗壞的吼道︰「全部都給我上,活捉了這個賤人之後,今天晚上讓兄弟們挨個輪流著上。」

由于過度氣憤,他的面容變得極度扭曲,只可惜他帶著面巾,聶母無法看到,不過就算是看到,她也絲毫不會在意。她只是心中有不甘,居然未能一擊令其斃命,不過想想也是,畢竟現如今她自己的武道實力早已大不如前。

黑衣人頭領一聲令下,成百號黑衣人便像打了雞血一樣,叫囂著向聶東來母子二人沖殺而來,那個熱乎勁,仿佛久諳娼道的嫖客們,看到了窯子里扒光了衣裳的姑娘。

聶母則一聲不吭,伸手從腰間抽出了她的那柄細長軟劍,隨手挽起一朵劍花,劍吟低游,劍花撩眼。淡藍色的劍身在赤陽之下,如同波光粼粼的海面一般,映照出她的半邊臉頰,清冷、孤傲。

唯獨少了一份肅殺之氣,加上她風姿綽約的身影,反倒不像是個即將上陣殺敵的女中豪杰,更像是一位自畫中走來、被遺棄在人間故土的純潔仙子,世間的塵埃沾染了她的裙裳,就連她的鬢角也染上了些許風霜。

一人一劍,擋在聶東來身前,以她身為人母的剛硬之軀,為他擋住了一切刀光劍影。

這一刻,她就是偉岸的高山,她以身化作眼前這片天,令人忍不住想要翹首仰望。

一場血肉橫飛的大戰即將上演。

反倒是聶母身後一臉平靜的少年,在這一刻似乎已經被眾人所遺忘,既沒有人去搭理他,也沒有人有想要朝他出手的意思。

或許在這群凶神惡煞的人看來,他只不過是個微不足道可有可無的角色,又或者在他們看來一名孱弱的少年郎而已,對他們壓根不具備任何威脅性。

總之在這一刻,少年似乎遭到了整個世界的遺棄。

煢煢孑立,形影相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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