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恨欲狂

作者︰素錦布衣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即便如此,他們看向歐陽醉的目光,不由自主充滿了可憐悲憫,人生在世不稱意之事多如牛毛,誰又能想到自己會有怎樣的大起大落呢?就看自己能否承受的住。

想當初,幽冥督查史起步之時,門下弟子幾何,卻要面對整個江湖武林早已成名已久的各門各派,何其艱難?雖然他們當中絕大多數人壓根沒有經歷過那些事情,因為他們絕大多數人是後來才陸陸續續進入幽冥督查史這個大家庭的,可是幽冥督查史一路走來,從最初的默默無聞,但最後的名滿江湖,這期間,經歷過的大風大浪又豈會少了?

但是它挺過來了,在他們所有人的堅持不懈中,在「聖筆鉉劍」聶乘風的英名帶領下,他們一路高歌猛進,直至成就江湖神話。不管那時的路有多艱險,他們從未有一個人選擇過放棄,畢竟他們的信念一直都在,劍公子歐陽醉作為他們當中不可或缺的靈魂人物之一,他也挺過來了,甚至在遇到各種挫折的時候,他總是第一個沖在他們所有人的前頭,替他們擋風遮雨,那時候的他,把一腔熱血拋灑在了幽冥督查史的眾兄弟身上。

可是這一次,誰也不敢保證他能不能就此挺過去,他們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的信念崩塌了,一個信念崩塌之人,他的心也至將死。

想他堂堂有名的幽冥督查史二公子之一,令無數江湖武林人士聞風喪膽的劍公子,卻先于他們所有兄弟,遇到了人生中最不易邁過去的這道坎,他們除了嘆息又能如何呢?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他能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怨天不公也沒有用,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路在腳下需要自己一步步去走,但願這一次,他也能夠像以往一樣,受得住心神,想的開看得淡。

只是,又談何容易?

歐陽醉並不知道底下一眾兄弟的想法,他只知道此刻的自己心很亂,六神無主,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雖然事已至此,但是依舊不敢相信,早上還與自己說說笑笑的一個人,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走了,永遠的走了。

他更不願意相信,那個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可人,就這樣撇下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他想走過去,最後再看一眼她的容顏,模一模她的臉頰,但卻發現自己的雙腿猶如灌了鉛一般沉重,挪動小小一步就仿佛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

如果是放在平時,自家這個小小的院落,就算是完完整整將它從頭到尾走一遍,不過是一口氣的功夫,而今這短短的,只有五六步而已的距離,卻讓他感覺遙不可及。

歐陽醉花了約模五分鐘的時間,才堪堪走了屋檐至院落中央棺木距離的三分之一,此時,他早已滿頭大汗,仿佛剛剛生了一場大病一樣。

而且,他的身子止不住的劇烈顫抖,腿腳更是直打哆嗦,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只覺得心里非常害怕,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填滿他的心頭。

周圍的一眾人不得不停下手頭的工作,眼巴巴的看著他,有人甚至下意識伸出了手臂,生怕他下一秒會跌倒在地。

最後,還是聶乘風忍不住上前說道︰「我扶你!」

說著便伸出雙手,輕輕攙扶住歐陽醉晃動的身子。

歐陽醉長出了一口氣,搖搖頭緩緩剝開他的雙手,吃力說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他渾身上下似乎沒有一點力氣了,就連說一句話都感覺無比吃力。

聞言,聶乘風不禁皺了皺眉頭,問道︰「你確定?」

作為武道高手,他能夠很清楚的感覺到歐陽醉如今的身體狀況,不知何故,他的身體已經瀕臨強弩之末,因此他很擔心歐陽醉,生怕他一逞能身體會吃不消。

要知道,他從早上到現在差不多一天時間,壓根滴水未進,雖然同為武道修習者,尤其是到了他們心中境界,別說是一兩天,就算是十天半個月不進食,影響並不會很大,但是歐陽醉現在的情形卻不同,在听聞噩耗之後,他的生機不知為何平白無故消失了大半,以致于他昏迷的時候,身體就連普通人都不如,加上長時間沒有補充食物能量,他的身體早就已經空空如也了,這也是為什麼他連走個路都如此吃力的原因。

不過既然他決定執意如此,聶乘風也不便拒絕,他很能理解失去摯愛的那種心痛,那是一種比刀劍刺肌還要令人絕望的痛處。

歐陽醉直視著他,央求道︰「相……信……我,好……嘛?」

如果是換了別人,或許不可能理解自己心中的那種傷痛與堅持,但是老大聶乘風作為與他有過類似經歷的同類人,歐陽醉相信他一定能夠理解自己。

聶乘風權衡再三,只好點頭答應,「好!」

不過他並沒有就此離開,而是選擇站在了歐陽醉身側,如果萬一有什麼突發情況,他也好應對。

「謝……謝!」

歐陽醉咧嘴一笑,隨即又開始舉步向前。

他前後總共花費了差不多一刻鐘的時間,在一眾兄弟心驚膽戰的目光中,終于來到了嶄新的棺木前。

看著眼前處于半封狀態的棺木,和那個靜靜躺于其中的熟悉身影,歐陽醉終于雙腿一軟,「 」地一聲跪在了棺木前。

在他的雙膝之下,堅硬的青石板瞬間碎開,裂紋遍布。

「嘶!」

看著他膝下的裂紋,與隱隱溢出的血跡,無數人眼皮直跳,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他們雖然不清楚這一跪,對于歐陽醉的膝蓋造成了多大的傷害,但是光是看看,都覺得疼痛難忍,畢竟能夠直接讓青石板裂開,其中力道勢必小不到哪里去,又豈能是脆弱的膝蓋可以受的了的?

就連聶乘風也是看得眼皮橫跳,他能夠很清楚的察覺到,歐陽醉雙膝的膝蓋骨全部碎了。

可是作為當事人的歐陽醉,仿佛沒有一點知覺,他一手撐在棺木邊緣,一手顫顫巍巍的撫模著心愛之人的臉頰,動作輕柔緩慢,似乎生怕把她從睡夢中驚醒。

他自己的身體他自己自然最清楚,雖然膝蓋傳來的疼痛很疼,但是比起心中的疼痛,身上這點疼痛又算得了什麼呢?

漸漸地,血浸濕了青石板,他依舊毫無反應,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心愛之人的臉上,溫柔似水。

以前的時候,這是一張秀色可餐的花容月貌,勝似美玉。而今雖然大體相貌依舊還在,到整張臉卻變得面目全非,如同他身下的青石板一般,殘敗不堪。

他不知道她曾經到底經歷過怎樣非人的折磨,但是輕輕觸模著她臉上那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劍痕,他的心就像是被無數刀劍劈砍一樣,絞痛無比。

「對不起!」

淚水不由自主順著臉頰奔瀉而下,心中千言萬語無法道盡的傷痛,最終只化作一句不輕不重的歉意。

這一刻,似乎除了這句不痛不癢的道歉之外,歐陽醉的喉嚨里似乎被壓上了千斤巨石,再也講不出任何話語,這一刻,無聲的淚水宛如滂沱大雨一般傾瀉而下,無法止住。

這一刻,這個從未在任何艱難險阻下低過頭的男人,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般,把高昂的頭顱深深埋在了懷里不敢抬起,這一刻,這個在刀光劍影中未曾流過一滴淚的男人,終于忍不住淚如雨下。

這一刻,他恨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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