鄞闕高仙耐著性子听完,發現姜嶼要的這些東西在星層或許還值點錢,上到月層後就不算什麼了。
這樣的念頭讓他心里平衡了一些。
姜嶼報完那堆材料後,頓了頓,最後又說了句︰
「還有綬仙草。」
他舉起兩個手指頭︰
「要兩棵。」
「什麼?」
這個瞬間,鄞闕高仙驚嘆于姜嶼的臉皮也未免太厚了。對于星層的仙人而言,綬仙草是極為珍貴的材料,他一個小小的靈仙,張嘴就要兩棵?
他憑什麼?
鄞闕高仙下意識就要拒絕,就在這時,又有一道光從頭頂天空射下來,穿過屋頂落到他的手中。
刷——
殿中所有人和妖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鄞闕高仙身上,等著看他又收到什麼樣的指使。
「……」
鄞闕高仙看向手中的訊息,嘴角抽動了一下,表情差一點就繃不住了。他發現上面只有簡單有力的兩個字︰
給他。
伽羅大人都這麼說了……她的態度為何轉變那麼多啊?難道這個姜嶼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可是,再特殊也不過是一個靈仙啊……鄞闕高仙心里打鼓,咬牙說道︰
「可以。」
頓了頓後,不等姜嶼開口,他的目光轉向人俑「歸敲敲」的方向,清了清喉嚨道︰
「公主,您現在何處?本官可以派人去接您。」
「不必了。」
人俑不甚在意地直視前方,悠然說道,「我已經回來了。」
話音剛落,大殿門口出現一個孩童的身影,歸敲敲輕快地走了進來,對著包圍上來的璇龜族族眾說道︰
「讓大家擔心了。」
歸敲敲說完這話,沖著姜嶼走過去,關切地問道︰
「大哥哥,你傷得怎麼樣?」
姜嶼沒有答話,直接捂住嘴巴發出一連串的咳聲。
察覺到鄞闕高仙凝固的表情後,姜嶼低聲笑道︰
「敲敲,別擔心,我這傷不是為了救你才落下的。」
刷——
這話讓所有的目光又一次投射到鄞闕高仙的身上,他當場愣住,姜嶼這一招「回馬槍」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照他看來,他已經退讓了一大步了,姜嶼但凡懂點事兒,都應該對他感激涕零。誰承想,他竟然不打算就坡下驢?
鄞闕高仙霎時間有些惱羞成怒︰
沒完沒了了?
最終,還是啟封玄仙出面解圍︰
「高仙大人,您的丹藥太過寶貴,他小小一個靈仙也難以承受。來人,取本官的那瓶‘融元丹’來。」
鄞闕高仙︰「……」
他干脆閉起眼楮,眼不見心不煩。
剛剛合上眼簾,鄞闕高仙就感到眼前出現了一團異常明亮的光球,即便是閉著眼楮都覺得晃眼。
就听一個聲音響起︰
「公主,您的夜明珠。」
「給我,」歸敲敲接過後,反手遞給姜嶼,「送你。」
「太貴重了。」
也特麼太貴重了吧!
姜嶼和鄞闕高仙一個出聲,一個暗嘆,表達的是同樣的意思。
適才姜嶼開出來的一連串材料中,最珍貴的當然是綬仙草了,可那也是對于星層的仙人而言,在月層仙人眼中,就算是個中等珍貴的材料。
「不貴重,我有好多呢。」歸敲敲渾不在意地說。
殿中的眾位仙人大概是沒見過像歸敲敲那麼大方的做派,全都神情微驚,用艷羨的目光定定地看著姜嶼手中的深海夜明珠。
姜嶼听她言談中的語氣,是真的對深海夜明珠的價值滿不在乎,便將珠子收了起來。
見他沒有推月兌,歸敲敲甜甜一笑,滿臉的心悅歡喜︰
「你救了我的命,那是天大的恩惠,我卻只能回報給你這些身外之物。」
她頓了頓,很認真地看向姜嶼︰
「大哥哥,你等著我,等我修成大妖,如果你遇到什麼危險,我也會去救你的。」
……我怕是沒有那麼長的陽壽,估計是等不到了。姜嶼雖然好笑于她話語中蘊含的孩子氣,但還是心中一暖。
鄞闕高仙嘴唇翕動,說不清是羨慕還是嫉妒地想道︰
瘋了,真是瘋了!那可是深海夜明珠啊……
跟這份謝禮比起來,兩棵綬仙草也沒那麼難以接受了。
說話間,仙吏已經按照啟封玄仙的吩咐,取來融元丹。
那麼多東西都拿了,也不差這一個……姜嶼毫不猶豫,伸手接過,突然發現啟封玄仙朝他看了過來。
他端正的面龐上,那雙蘊著精華的眼眸直直地掃過姜嶼,臉上露出一抹親切柔和的微笑。
……
月層,金仙大殿中。
伽羅金仙表情淡漠地看向牆上的畫卷。
「他要綬仙草,是為了你吧?」
畫卷中的周琳依然用文字代替著聲音,讓她的回答浮現在畫卷的表面︰
是。
「……」見她承認的如此痛快,伽羅金仙當場愣住,這和她想象的反應截然不同,她失聲說道︰
「你竟然承認了?你不怕我把你的心思告訴他嗎?綬仙草用途單一,你根本就沒有辯駁的余地。」
察覺到她的情緒波動後,畫卷表面又泛起漣漪︰
你不會的。
這也是你想要的。
簡單的兩句話,在伽羅金仙看來,就是滿滿的嘲弄。
「我想要的?你又知道我想要什麼?」伽羅金仙冷笑一聲,笑著笑著,被窺破了心思的羞惱統統轉化為滔天的怒氣。
周琳靜了靜,才又「寫」道︰
我知道你討厭我。
但合作和喜惡無關。
我希望你記住這一點。
……
西城區,厘山巷。
姜嶼進入自家院中,回身掩好院門。
這一日一夜過得波瀾起伏,現下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呼吸著空氣中彌漫的枇杷花香,姜嶼看見院中的九尾靈雞精神抖擻地在樹下散步。
「你倒是自在。」他微微一笑,扔了一把靈米給它。
眼見天光將亮,姜嶼走入書房,坐了下來。
他從隨身的儲物袋中取出了今晚的「戰利品」——包括七返靈砂在內的數種材料、深海夜明珠、一盒子歸星砂,還有一瓶融元丹。
「收獲頗豐啊。」他自語一句,拿過青鳥卷軸,在上面用「澤刻」寫下了周琳的名字。
等了一會兒後,卷軸表面越來越亮,泛起的漣漪也愈發明顯。
一只皮肉枯干,幾乎是皮包骨頭的手從卷軸中伸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