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沒有人生下來就該立于高天之上 (5K求月票)

新東京天空樹。

天望回廊。

天狐巴特家的老七。

當然不是只有「老七」這個外號。

他的名字叫做林德.巴特。

林德.巴特雖然不是天狐巴特家的核心子弟,卻也是正兒八經出生于天人九大家的正統血脈,才會了解「異魔」這種深埋于歷史塵埃之下的秘辛。

不過他對于異魔的了解也不是很多,天狐巴特家那個掌權的老人對于這方面並沒有說太多,只是讓他來和之國勘測異魔邊界的位置然後密切關注所有的異常。

從老人的語氣中,他甚至還隱隱感受到了一種諱莫如深的氣息。

林德.巴特很疑惑。

天人九大家雖然從八年前退出普通民眾的視線,但他們的退出,不是潛伏在陰暗的下水溝中,而是高居于九天之神雲端,通過各種盤根交錯的觸手和絲線遙遙地操控讓這個世界在自己的掌心起舞。

那些「異魔」值得如此警惕的?

林德.巴特去年和今年兩度親至和之國,就是為了親自弄清這些背後的真相,

進一步提升他在天狐巴特家的地位。

而且那所謂的「異魔」如此讓人忌憚,如果能成為他的什麼底牌,那也助于他以後和頭上的那幾個優異的兄長競爭。

但直到今天…

林德.巴特卻發現他們對于「異魔」邊界的勘測,居然被人遠遠地甩在了後面,甚至說不定他們這段時間的一舉一動也都被人看在眼中。

長期身居高位,習慣了俯視別人,這就讓他有些無法接受了。

他這次帶來和之國的幾個人中,最強的也就是七階絕對能力者,作為巴特家老七的他還不足以讓家族出動真正的中堅力量。

不過想到那個被家族私下資助的男人,林德.巴特俯視著晴空塔下的目光又露出了笑意。

裁決司的那把「屠刀」,有時候也不是不可以公器私用啊。

他朝著身後招了招手。

後面很快有人遞上來一部電話。

新宿。

下町老舊民宅。

灼目的火光中,一動陳舊的日式二層小樓轟然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紛飛的建築碎片瞬間灑滿了周圍警戒線外的街道,冷呼嘯著從樓房的豁口灌了進去,被燃燒的火苗一舐,翻滾回來的時候化作了撲面的熱浪。

這是今天新東京都的第七次爆炸了。

盡管警視廳的人每次都在周圍拉開了警戒線,盡可能避免了無辜民眾的傷亡。

可眼前這些裁決司的人那肆無忌憚的行事方式,還是讓跟在後面擦的警員眼角不由一陣抽搐,紛紛低下頭去敢怒不敢言。

因為對方的理由正當且合法合理。

和之國內部出現叛亂的革命軍勢力刺殺內閣議員和外務大臣,你們自己沒有人手和能力處理,我們裁決司派遣人手過來幫忙抓捕。

嗯,雖然手段粗暴了一些。

但也總歸是一片好心。

你們總不能不識好歹,

還埋怨抗議吧?

這就是這次裁決司第七裁決使抵達和之國後,在清掃夜煞革命軍時所拿出來的態度。

而自從上次新宿公寓樓那次爆炸出現誤傷後,和之國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派出警力協助調查,根本無法阻止這些發生。

嗯,這里的「協助」,主要是指當裁決司的人準備暴力侵入「疑似」夜煞革命軍的據點時,警視廳的人務必提前趕到現場,拉起警戒線盡可能的將附近的普通民眾進行疏散撤離…

翻滾的火焰和黑煙之中,兩個身影一前一後,從那處轉眼坍塌成廢墟的二層日式民居前的庭院中緩步走了出來。

守在外面維持秩序的警員見狀,不由紛紛低下了視線。

除了上級的命令外,讓這些警員們不敢隨意非議的還有眼前這個男人身上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的那種壓迫感,連對視一眼都會感覺被什麼史前生物盯上,讓人心中發緊頭皮一陣發麻。

此時,爆炸吸引了很多路過的行人在警戒線外圍觀,甚至還吸引了不少三流小報的記者(大報的記者早就知道這種事情采訪了也無法刊登),但警視廳的人根本就不讓他們湊過去。

這時,警戒線外一個穿著春季小學生校服,戴著小黃帽,背著小書包,模樣看上去和西丸未梨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拉著旁邊媽媽的手,忽然稚聲稚氣的問道,

「媽媽!他們為什麼要拆掉藤原叔叔的家啊。」

听到她的話,警戒線外內外的警視廳的人和住在附近的民眾不由紛紛側目。

身旁穿著鵝黃色針織衫的婦人趕緊拉了下小女孩的手,四周看了眼注意到其余人的目光,趕緊壓低聲音說道,「別亂說,可能是藤原叔叔做了什麼壞事吧。」

「可藤原叔叔家是賣豆腐的啊。」小女孩眨了眨眼楮問。

她每天清晨上學路過豆腐店的時候,藤原叔叔都會掀起布簾和她笑著打招呼,

傍晚放學的時候也是,感覺是個很溫和的大叔……

那樣的大叔怎麼會做壞事呢?

然而小女孩心中的善惡,終究無法影響眼前的這一切。

能夠影響這一切的只有裁決司的評定。

事實上,裁決司這些天暴力處決的夜煞革命軍危險分子中,有多少是真正的革命軍,有多少又是被冤枉的。

這一點同樣沒人清楚。

因為哪怕裁決司現在指著警戒線外這個童言稚語的小女孩,說她是夜煞革命軍的家屬,那警視廳的人也只能上去抓人。

不過這一幕並未發生。

一個電話,讓從爆炸廢墟中走出的第七裁決使蓋烏斯.萊茵和女副手馨德.芙停下了腳步。

蓋烏斯看了眼警戒線外的被母親帶著的小女孩,隨意地從旁邊的女人手中接過電話。

電話那頭的來電顯示是加密號碼,身份不言可喻。

接通電話後,他沒有開口,就那樣沉默地听著那邊的話語。

片刻後,蓋烏斯.萊茵掛掉了電話。

「晴空樹嗎?」

听到蓋烏斯萊茵的自言自語,馨德芙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低聲說道,「您真的要赴約那種荒唐的決斗嗎?一個七階而已,我可以為您代勞。」

「我說的不是那件事。」

蓋烏斯萊茵搖了搖頭。

他微微眯著眼,並沒有太多避諱地說道,「是九大家一直都很在意的那個東西,如果沒記錯,應該是叫異魔吧?他們已經確定在晴空塔勘測到異魔的邊界了,那些老家伙們到底在忌憚什麼?」

蓋烏斯.萊茵露出了沉吟之色。

就在這一整天裁決司開始大肆搜捕剿殺和之國本土的夜煞革命軍的時候,千代田區的警視廳總部,杉田司敲響了第三偵查組組長辦公室門。

「請進。」

辦公室里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

杉田司推開門走了進去,看到一個額前頭發稍長、正在伏案工作的身影,那張堆滿了文件的辦工作前還豎著德川栗虎.組長的牌子。

當然,一個月之後,這個牌子恐怕就要正式換個名字了。

杉田司站在門口,沉默地注視著眼前那個原第五番隊隊長現代理組長的木村白拓,自從上次他在對方出任代理組長的會議上指控失敗後,兩人就從未有過這樣私下里直面的機會了。

不過莫名的…杉田司總是覺得,眼前這個氣質溫和的男人似乎並不介意自己對他的指控,日常會議中對他的態度和對其他所有人都一般無二。

那種感覺並不像是無視。

而是明明他在那里微笑地看著你,看著你們,可你卻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並沒有落在你和你們的肩上。

而是看著某些虛無縹緲的地方。

「听說你批準了裁決司特事特辦的權力?還讓我們的人去協助?」臉色冷漠地杉田司開門見山地直言問道。

听到熟悉的聲音,辦公桌後的木村白拓抬起頭,盯著杉田司的面龐出神的看了兩眼,似乎這才反應過來,笑著說道,「是杉田君啊,抱歉我剛剛有點走神了,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杉田司不想再重復自己的話。

無論對方是真沒听到,

還是假裝沒有听到。

他只是注視著對方說道,「網上到處都在討論這件事件,新東京的很多居民樓毫無預兆地發生爆炸被摧毀,民眾感覺到了極度的恐慌,警視廳的求助電話都快被打炸了,後來才發現這是我們自己帶人去做的…

這會不會有些…

太過于諷刺了?「

下午難得雨後天晴,辦公室落地窗外的春日陽光斜斜的灑下,木村白拓隔著一張辦公桌遠遠地注視著杉田司,陽光下的他眯著眼楮微微想了想,開口說道︰

「是的,

是我讓人去協助的,

有什麼不妥嗎?「

他回憶了下杉田司剛剛的話語,嘴角緩緩露出了笑容,「但裁決司特事特辦的權力不是我能批準的,他們也不需要我的批準,一直以來不都是如此嗎,只是和你打個招呼,我派人協助也盡可能的將他們特事特辦的影響壓縮到一個最小的範圍內。」

杉田司沉默地听著木村白拓的話語,沉默了片刻開口道,「如果德川組長還在,他一定會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木村白拓聞言笑了笑,「德川組長也有需要他考量權衡的東西,只是他每次都能找到最合適的方式解決問題,這一點我也很佩服。「

說到這里,木村白拓微微側過頭,微微眯眼望了眼落地窗外雨後如水洗般天空落下的刺目的天光,輕笑著說道,「但我的方式…可能要相對簡單直接一些

「就是對一切全部放任不管嗎?」

杉田司冷冷地反問道。

木村白拓聞言愣了下,

笑了笑。

沒有否認。

也沒有承認。

杉田司見此情景,知道他在這里無法找到解決問題的答案。

不過他離開的時候,他看著木村白拓那笑容溫和的側臉,忽然開口說道,「有些事情,不是沒有證據就代表沒做過,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犯罪,骯髒的罪行遲早要曝曬于烈日下面對律法和道德的審判。」

說完,他站直了身姿對辦工作前那個德川栗虎組長的牌子右手握拳橫在胸前,微微鞠躬,旋即轉身來去如風地朝著門外走去。

只是在他拉開門的時候,辦公桌後沐浴在天光中眯著眼望著落地窗外春景的木村白拓忽然開口說道︰

「沒有人是生下來就該立于高天之上,杉田,你也在試圖改變這個世界,對吧?"

拉開門的杉田司頓住腳步,面色生冷地說道,「我改變不了這個世界,我只想改變我所能看到的冤屈和不公。」

木村白拓轉過頭,看著杉細司的背影問道,「如果你有個機會可以改變這個世界,改變所有的不公,無論你看到的和沒看到的。」

「但這…

可能會犧牲一些人,

你願意嗎?」

雖然不清楚對方為什麼問出個這個問題,但杉田司還是停下了腳步,很認真地思考了片刻,旋即再次向前邁出了腳步。

「我願意與否並不重要,要看那些被犧牲的人願不願意。」

話音落下,

辦公室的門被從外面關上。

木村白拓凝視著空蕩蕩的門口,搖了搖頭,輕聲嘆了一口氣,低頭自語道,

「可人類,並不是為了解決不公…就能擁有犧牲覺悟的生物啊.」

竹原南私立學園。

傍晚放學後。

東野原被太刀川飛鳥帶進了辦公室。

走廊里遇到一些放課後打鬧的學生,察覺到太刀川飛鳥後都紛紛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目不斜視地避開對方的視線—足見被稱為「竹原南私立學園最不能得罪的小矮子老師」在學生中恐怖的威懾力。

走進辦公室,太刀川幾飛鳥坐回自己的辦公桌後舒服地躺進了那張長長的人體工學椅中伸了個懶腰,一時間似乎忘了自己是帶人回來的。

女生伸懶腰是個微妙的時刻。

東野原考慮到尊師重道,只瞄了一眼就禮貌的收回了視線。

太刀川飛鳥這會兒也反應了過來,從椅子上坐直了身體,側著身子對東野原笑著說道,」一路上我看學生們都比較怕我,你為什麼不怕。」

「可能是他們做了壞事吧。」

東野原道,「而且老師給我的感覺很親切。」

「你家里也有個像我一樣的姐姐嗎?」

太刀川飛鳥笑眯眯地說道,「坐下說吧,別那麼拘束。」

我家里有個像你一樣的妹妹。

東野原拉過準備給學生家長的椅子坐下,心中默默地補充了一句。

「知道我叫你來什麼事情嗎?」

「是選拔賽的事情嗎?」

「沒錯。」

太刀川飛鳥笑眯眯地說道,「實戰課的中崎老師對你贊賞有加,向我推薦了你,怎麼樣,有沒有考慮好是否參加選拔賽?」

東野原沉默了片刻,十分誠懇地問道,「如果交流會贏了,學園承諾的重點培養里會有獎金嗎?」

「獎金?」

太刀川飛鳥愣了下。

轉而想起上次在港區台場公園似乎就偶遇過東野原在一家咖啡店打工,再聯想起這個孩子北海道的家庭背景,她便笑著說道,「按照往年的慣例,重點培養里雖然沒有獎金,但你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比如要求學園免除接下來你的學雜費和住宿費,甚至可以承包你的生活費。」

「這樣啊…」

東野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忽然又問道︰

「那可以要求折現嗎?」

太刀川飛鳥愣了下,臉色古怪地看了眼東野原,「這個…雖然沒听過,但應該也沒太大的問題吧。」

「好,我參加選拔。」東野原道。

太刀川幾飛鳥詫異地看了眼東野原。

這兩天對方遲遲沒有主動報名,她還以為這個厚積薄發的留級生有什麼顧慮,

心里都準備好了一番話來開導…

沒想到這麼輕松就搞定了。

話說眼前這家伙…

不會是一直在等自己找他吧?

太刀川飛鳥狐疑地看了眼東野原, 不過「師道尊嚴」還是讓她沒將這個問題問出口,只是推了推辦公桌上的紙和筆。

「呃…那這里有張表,你來填寫下。「

「好的。」

「對了,今晚你可能要遲點回家,會有老師拉你們去培訓下。」

「嗯,那我稍後打電話和家里說下。」

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響中,太刀川飛鳥注視著俯身填寫表格的東野原,突然有些期待他在交流會上的表現。

畢竟當初可是她最早在實戰課發現這個留級生的潛力,他如今又從二階段成長到了什麼地步呢?

三階?

或者再猜得大膽一些…

四階?

想到這里,太刀川飛鳥嘴角忽然翹起了笑容,再次慶幸自己當年選擇留校教書的決定。

因為做老師樂趣就在于…

可以遇到各種各樣有趣的學生啊…

暖紅色的夕陽漸漸沒于遠方的高樓。

暮色降臨,天色漸晚。

竹原南私立學園里,大部分社團活動也都結束,不過門口的校車已經停運,學園里剩下的學生想要回家就只能乘坐地鐵之類的公共交通了。

血紅的暮色中,一個穿著黑色風衣,戴著口罩的女人出現在了竹原南私立學園的門前。

第七裁決使的貼身女助手,麾下第一審判官馨德芙低頭看了眼手中的地址,

嘴角漸漸露出了一絲不屑地笑意。

下戰書的京都劍豪…

就是住在這所學園里嗎?

那就讓我來試試…你值不值得蓋烏斯大人為你浪費時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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